第40章
第40章
“言卿,言卿?”
徐歡第三次看向自己的同桌,在講臺上教授再次朝這邊投來視線時,忍不住在底下扯了扯他的手臂。
言卿驟然回神,茫然地眨眨眼睛,順着看向徐歡,徐歡壓低聲音道:“教授讓我們自己預習下個章節,你怎麽在發呆?”
言卿聞言慢半拍地點頭,低頭看着攤開的課本,神情仍然帶着幾分恍惚。
腦袋一放空思緒就有點亂,像一團找不到頭的毛線球。
他一只手撐着下颚,覺得自己是有些莫名其妙了,為什麽會産生那樣的想法呢?
盛野是人,不是物品,這種想把他藏起來的想法實在沒有道理。
還是說這也是朋友間會産生的正常想法,盛野不是也說想把他藏起來嗎?
言卿慢慢把臉埋進臂彎裏,感覺思緒萬千,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出口。
他把臉埋起來,整個人看起來都和平時不太一樣,徐歡往他的方向偏了偏,問:“是不是排練太累了,還是感冒了?最近換季,我們宿舍就感冒了倆。”
“排練還好,不累。”言卿把臉擡起來,攏了攏身上白色的羽絨服:“也沒有感冒。”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教室裏還好有空調,有些人都脫掉了外套,到了室外就能感受到凜冽刺骨的寒風。
徐歡見他臉色如常,點點頭問:“那你們排練的怎麽樣?學校對校慶很看重,據說連衣服都給你們采購了,效果怎麽樣,好不好看。”
提到衣服,言卿又想到盛野的那套西裝,一想到他會穿着那套衣服站在能容納幾千人的大禮堂,他心裏就像被什麽東西堵着一樣,悶悶的。
對上徐歡期待的目光,言卿實在很難違心說出不好看三個字,點了下頭:“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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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要那麽好看呢?
就不能稍微不那麽好看嗎?
徐歡沒發現他的情緒轉變,自顧自樂道:“校慶要放假,放完假沒多久就要考試,考完試就能回家了,這麽一算,時間還是過的挺快的。”
言卿點頭:“嗯。”
恰好講臺上的教授敲了敲桌子,提醒他們收心:“馬上就是校慶了,大家玩的時候記得後面還有考試,不及格明年是要補考的。”
這話一出,剛才還松散的教室氛圍瞬間哀嚎聲一片。
臨近校慶和期末,課不多,言卿直到回到宿舍郁結的心情依然沒有好轉,李一黎和葛儒在激動的打着游戲,他對着攤開的專業書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宿舍的門從外面打開,盛野走進來環視宿舍一圈,從口袋裏摸出東西,提着袋子放到兩個頭也不擡的室友面前晃了晃:“喏。”
李一黎率先擡起頭,看到盛野遞過來的東西,激動地從床上坐起來:“烤紅薯?盛哥你哪兒買的啊?”
“學校側門,今天下課早了一點,都沒什麽人。”
“想吃這個想很久了,但每次都買不到,謝謝盛哥!”
盛野一人遞了一個給他們倆,烤紅薯不貴,但在冬天對大學生來說就是奢侈品,給他們倆分完,看見背對着他的人仍然無動于衷,盛野挑了下眉。
他腳步聲不輕不重,宿舍裏還飄着一股烤紅薯的香氣,但言卿趴在桌上沒有動靜,像睡着了一樣,盛野走過去才看到他睜着大眼睛發呆。
拉過旁邊的椅子在他旁邊坐下,言卿被拖椅子的聲音驚醒,回頭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你下課啦。”
盛野點頭,示意他:“把手伸出來。”
言卿沒有注意他們在說什麽,聽從盛野的話,把手伸過去,掌心裏接觸到溫暖的東西才反應過來,手指收緊握着烤紅薯:“你買的?”
盛野嗯了一聲,看他要把烤紅薯拿出來,連忙說:“別動。”
盛野幫他剝紅薯皮,聲音溫柔:“這種小事我來,你幫忙拿着就行。”
烤紅薯的熱度源源不斷的傳到手心,仿佛能一路順着指尖傳到胸口。
言卿稍稍垂眸就能看到盛野低垂着的濃密睫毛,線條流暢的臉部輪廓,燈光照在他臉上,似乎連表情都變得異常柔和。
盛野幫他剝了皮,扯過紙巾擦了擦手:“可以吃了,嘗嘗看好不好吃。”
他放輕聲音,笑了笑:“賣烤紅薯的婆婆跟我說這個是最甜的,不知道真的假的。”
言卿咬了一口,香甜軟糯的滋味充盈在唇齒間,他看着盯着他的盛野,似乎隐約知道心裏那股悶悶的情緒是因為什麽了。
好比有一個很好的東西放在了大街上,它将最好最漂亮的一面展現給了你。
但它仍然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每一個路過的人都能看到它,它不屬于任何人,也不屬于你。
盛野見他吃了,随口問:“甜嗎?”
言卿沒說甜不甜,只是把被咬過一口的紅薯遞過去:“你嘗嘗。”
盛野看着他毫不避諱地把咬過的紅薯遞到他嘴邊,臉上的笑意都不禁深了幾分,眸光若有似無的掃過他的臉,輕輕咬了一口:“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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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慶當天,學校提前一天放了假,當日天氣不錯,并不熱烈的太陽遙遙挂在天上,學校一早就準備好了橫幅之類的東西。
大禮堂的後臺能站不少人,校慶開始前,負責統籌的老師将今晚所有參加節目的同學叫到了一起。
“什麽時候出場大家都記得吧,今天下面坐着的除了學校的同學,還有校領導和榮譽校友,大家互相監督,在表演完前都不要亂跑。”
言卿站在大合唱的隊伍裏,身上套着一件外套,大合唱的成員囊括了從大一到大三三個年級,也是所有表演裏人最多的。
隊形早就排好了,言卿站在第一排正中間的C位,校慶不久就要開始,後臺亂糟糟的,言卿他們的節目排在比較後面,沒有那麽多緊迫感。
入口處突然響起一陣喧嘩,言卿從手機屏幕上擡起頭,就看到播音系的學姐穿着一襲網紗拼接禮服走了過來,裙子裙擺層層疊疊地往下,像延綿的波浪。
她化了個淡妝,一頭長發也卷成了波浪,看着漂亮又端莊。
她一出場就吸引住了在場人的目光,随即走在她身後的男生剛一露面,就讓現場響起了一陣壓抑的驚呼。
盛野穿着黑色西裝,頭發經過打理,臉上也淺淺地化了個妝,只是簡單的修飾,就讓他看上去耀眼得令人不敢直視。
言卿目光情不自禁被走出來的盛野吸引,聽到身旁響起隐約的說話聲。
“好帥,果然男人穿上西裝就是不一樣,誰選的他當主持人?提出這個想法的人不要太絕!”
“不想表演了,想去臺下坐着看,我保證看到最後一分鐘。”
“感覺比明星還好看,啊啊啊啊他朝這邊走過來了!”
低低的壓抑着的聲音響起,言卿視線一直落在盛野身上,看他目光環視一圈,随後與他的視線撞上,笑了笑朝着這邊走過來,心髒似乎都提起來了,不由攥緊了手機。
衆目睽睽之下,盛野走到言卿面前,他站在大合唱的隊伍裏,靠裏的地方倚着牆。
盛野說的一點都沒錯,周圍有很多人,但一眼望過去,只能看到他,好像所有人都成為了他的陪襯。
言卿在他走近後就慢慢站直了身體,更多的人朝這邊投來目光,他略帶一絲困惑又有點緊張地看着盛野,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忘了把這個給你。”盛野從口袋裏摸出一個胸針,作勢要給言卿戴上。
言卿掃過那個胸針,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我們的衣服都是統一的。”
盛野不為所動,語調輕快:“打過申請了,C位嘛,當然要與衆不同一點。”
言卿見那邊負責服裝的同學都沒說話,便站着不動,讓盛野幫他把胸針別好。
別好後,盛野滿意地欣賞了一下,點點頭:“很漂亮,眼光還不錯。”
言卿想問他誰的眼光,就見盛野又從口袋裏摸出一個胸針,做工精致胸針上鑲嵌着一顆漂亮的藍寶石,唇角微揚:“言卿同學,幫我別一下?”
言卿愣了一下。
隐約聽見周圍又響起一陣壓抑不住的尖叫聲。
“這個?”他擡手指着盛野手心裏的胸針,擡起眼睛望着他。
盛野說:“主持人的胸針。”
“……哦”言卿慢半拍地應了一聲,上前一步,幫盛野把胸針別在他胸口,黑色的西裝配上藍色的寶石,很搭。
一旁的統籌出聲叫盛野的名字,提醒他校慶快開始了,要去大幕後面做準備。
盛野擡手似是想揉揉言卿的頭發,又怕把他的發型弄亂,輕輕啧了一聲,擡起的手在他鼻梁處輕輕刮了一下:“走啦。”
言卿一直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後臺,才怔愣着擡手碰了碰臉頰,總覺得滾燙得超乎尋常。
厚重的大幕還拉着,盛野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胸口別着的胸針。
旁邊的學姐見狀打趣道:“這是一對吧,特意打申請要別個胸針就是因為想戴同款?”
原本的服裝是沒有胸針的,是盛野特地找負責服裝的同學加上去的。
不會太喧賓奪主,卻又能讓人一眼看見。
盛野嘴角若有似無的笑稍稍收斂,搖頭:“不是。”
學姐有些意外這個答案,不是想跟人家戴同款,特地弄兩個胸針來幹嘛?
盛野目光落在面前的厚重的大幕上,隔着大幕都能想象下面有多少人,他嗓音散漫道:“因為下面人太多了。”
學姐迷茫又困惑:“?”
盛野想到下面坐着的人都能看到言卿,會朝他投去各種各樣的目光,其中或許夾雜着愛慕,占有欲就無法控制溢滿胸腔。
卻又不能制止,就只能這樣暗戳戳的宣誓主權。
所有人都能看到他,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胸針跟我是一對。
僅自己知道的小心思。
盛野望着前方大幕,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聽見,夾雜着絲絲無奈:“所以……有點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