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宿舍裏陷入了長久的安靜。
李一黎提着外賣,整個人都像呆滞了一樣站在門口。
滿臉不可思議，懷疑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世界觀都被推翻了重建，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聽到他的兩個親親室友說他們是一對。
李一黎恍惚的目光看看言卿,再看看盛野,腦海中一幕幕劃過的都是這兩人平常的相處。
雖然大概可能好像是比一般的室友關系更親密些。
可是竟然是在談戀愛嗎？
李一黎精神恍惚地想到以往每一次隐約覺得他們倆怪怪的，但很快就會找到男生間勾肩搭背很正常為借口,将他們的一切行為合理化……
言卿關切的看着李一黎,他臉上的表情在經過了震驚、呆滞、頓悟後深吸一口氣，哀嚎道：“原來不是錯覺,我早就覺得你們倆是有點怪怪的。”
“我就說怎麽會有人對室友那麽好，每天形影不離、不同系也要跟他吃飯、下雨還要抱在一起,走路還要手牽手……”
李一黎：“啊啊啊啊我還不止一次埋怨葛儒,同樣是室友差別怎麽就這麽大！”
言卿沒想到李一黎在反應過來後在意的竟然是這個，有些淩亂的眨了眨眼。
李一黎拍了拍自己胸口：“還好,事實證明不是我人緣不好。”
他安撫好自己的小心髒,看着言卿和盛野靠在一起，或許是這兩人平時就很親密，就算知道他們在談戀愛後,也沒有覺得有哪裏不适應。
李一黎緩和好心情，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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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卿和盛野都看着他,等着他的未盡之言。
李一黎眨眨眼：“請我們吃頓飯,讓我們吃頓好的不過分吧？就看在同處一個屋檐下,你們還瞞了我們這麽久的份上。”
言卿看着李一黎接受良好的樣子,有些意外地挑眉，随即笑道：“應該的。”
李一黎提着外賣走到自己的桌子前,邊打開外賣盒子邊說：“葛儒知道嗎？”
言卿：“你是第一個知道的。”
“我去，我這麽榮幸的嗎？”李一黎望着他們,一臉驚訝，一副“我在你們心裏地位這麽高嗎？”的樣子。
言卿認真的跟他對視了兩秒，嘴角壓了壓，還是沒忍住笑了起來，他眼睛裏都盛滿了笑意，手肘碰了碰身旁的人，認真采訪：“我能問一下，你現在什麽心情嗎？”
盛野看着滿臉驚喜模樣的李一黎，就感覺跟他較勁的自己挺無聊的，還有一點好笑。
他收回看向李一黎的目光，視線重新放在言卿身上，對上他寫滿笑意的眼睛，坦然道：“有點蠢。”
言卿眼睛彎起的弧度又加深了一點，盛野垂眼看着他笑成月牙狀的眼睛，嘴角一點點也染上笑意。
漫不經心地想，偶爾蠢一次也不是不行。
李一黎一臉懵逼：“你們不是在說我吧？”
言卿笑着搖頭：“不是。”
“哦，那就行。”李一黎不在意地說，想起什麽似的，連人帶椅子都轉了過來：“等吃飯的時候再告訴葛儒吧，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他震驚的樣子了哈哈哈哈。”
言卿觀察了一下李一黎，他似乎在除了最初的驚訝過後，就真的不受這個消息的影響，該吃飯就吃飯，該看劇就看劇。
察覺到言卿的視線，李一黎樂呵呵地說：“不要以為我就這樣放過你們了，我在攢大招呢，等着你們請吃飯的時候把你們的所有細節都盤問清楚。”
盛野笑：“等着你的大招，”
言卿也輕輕笑了一下。
雖然他覺得李一黎和葛儒人都挺好的，作為室友完全合格了，但大概是他之前恐同的原因，知道這世界上是有恐同的人存在的。
坦白的時候很勇，卻也不是一點擔心都沒有。
晚上葛儒下課回來，李一黎表現的就跟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偶爾望向葛儒的視線都透着股看被蒙在鼓裏的小可憐的樣子。
言卿看到李一黎的反應才突然想起來，他談戀愛了這件事好像還沒告訴喬寧和徐子銘。
晚上洗漱好後，躺在床上，他就拿起手機在三人小群裏發消息。
【我之前說想追的那個人。】
三人小群裏在他冒泡後剩下兩人很快就被炸了出來。
喬寧：【進展怎麽樣了？！】
徐子銘：【你之前說要跟她拉近距離，按照進展是不是已經快要捅破窗戶紙了？】
言卿：【追到了。】
喬寧：【恭喜！我就知道你行的！】
徐子銘：【那你現在是脫單了是吧？真沒想到你居然是我們三個裏最早脫單的人。】
喬寧：【我們能見見你的對象嗎？或者你給我們形容形容，我太想知道了。】
言卿：【你們見過。】
喬寧：【什麽時候？】
徐子銘：【難道是高中同學？？】
言卿唇角淺淺地勾起笑容：【不是。】
言卿：【是盛野。】
他發出去這段話，等了幾秒鐘，随後就迎接一串的問號。
喬寧：【？？？？】
徐子銘：【？？？？？】
發完問號後，對面沉默了好久，言卿看着無聲的手機，隔空感覺到了他們的震撼。
和李一黎不一樣，喬寧和徐子銘是經歷過他被騷擾的那段階段的，知道他對身邊的同性戀都敬而遠之，突然告訴他們，他喜歡上了一個男生，的确是件很難接受的事。
言卿等了好久，無聊的都刷起了視頻，對面才再次發來消息。
喬寧：【……你認真的？你之前不是恐同嗎？我承認，盛野人是還ok，對你也很好……靠，他不會就是那種詭計多端的gay吧，】
徐子銘：【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言卿心裏一暖，發了一個摸摸腦袋的表情包，想到兩人之間的相處，認真回複：【我覺得，我們之間故意的人應該是我。】
喬寧：【？？？】
徐子銘：【？？？】
這次對面沉默的時間更長了，等了好久，言卿都快睡着了，才收到喬寧的消息，跟他約定暑假見，離放暑假的時間也沒多久了，見面再“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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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幾人的課都排的很滿，好不容易選到一天幾人都有時間的日子，立馬就約着出去吃火鍋“還債”了。
吃飯當天葛儒感覺氣氛和平時不太一樣，尤其是李一黎，這段時間老用不可言說的眼神看着他，懷疑：“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李一黎擡手搭上葛儒的肩膀：“想多了兄弟，我們怎麽可能有事瞞着你呢。”
他很有心機地忍着一路上都沒有說，等火鍋店上菜了，葛儒興致勃勃地涮下第一片毛肚，才突然開口：“你知道麽。”
葛儒疑惑地看向他。
李一黎用眼神示意言卿和盛野，讓他們自己說。
他們倆過來吃飯的路上還是牽着手的，絲毫不避諱人，但葛儒就像用鋼筋混泥土做成的電線杆一樣，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
言卿輕輕咳了一聲，感覺李一黎真的有點看熱鬧不嫌事大。
盛野笑了笑，牽起言卿的手在葛儒面前晃了晃，他們特地要了一個包廂，不用擔心被人聽見。
與言卿面對李一黎時帶着點不好意思不同，盛野面對葛儒就很坦然，還夾雜着絲絲想昭告天下的心理，一字一頓地：“我們在一起了。”
葛儒：“？？？？？？！”
他一臉震驚加懵逼的樣子簡直讓李一黎幻視當時的自己，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葛儒猛地扭頭看向明顯早就知道的李一黎：“我就說你這幾天都怪怪的，合着你故意瞞着我是吧？”
葛儒一下沖過去，玩笑似的掐李一黎的脖頸，李一黎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兩人玩鬧了一陣，重新坐下來，看着好整以暇準備接受盤問的小情侶。
“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誰跟誰表白？”
盛野嘴角彎起淺淺的笑，氣場有種前所未有的柔和下來了，嗓音散漫：“參加聚會的那天，我跟他表的白。”
李一黎：“哎，我就知道！”
葛儒：“這也談了一陣子了，居然現在才告訴我們，不仗義啊。”
“你們一點都沒藏，我們竟然都沒發現。”
言卿：“也不是，在宿舍我們還是收斂的。”
“哎，反正你們不夠仗義，今天必須得喝酒。”
“對，誰讓你們是我們宿舍裏唯二脫單的呢。”
言卿張了張口，剛想說話，就感覺手被捏了捏，轉頭就看見盛野笑得随意，眸子看着他，裏面掠過浮光：“沒事，就這一次。”
難得有機會名正言順的灌兩人喝酒，當然不會放過。
李一黎很有條理地分析：“就灌盛野，機會難得，最主要的是，兩人都灌醉了，我們豈不是還要背他們回宿舍，照顧他們？”
葛儒：“有道理。”
言卿想看看盛野的反應，轉頭就發現他嘴角噙着笑，心情很好的樣子，似乎覺得因為談戀愛被灌酒是一件讓人甘之如饴的事情。
言卿抿了抿唇，嘴角微微上揚，想阻攔的心一下就淡了。
李一黎和葛儒說的誇張，但也還把握着分寸，沒灌太狠，吃過後盛野還維持着清醒。
等走出火鍋店時，外面月明星稀。
這陣子天氣越來越熱，夏天的腳步近了，走出火鍋店就能感覺到壓抑在空氣中的燥熱。
李一黎和葛儒也喝了不少酒，兩人勾肩搭背地從言卿和盛野旁邊走過，李一黎語重心長地說：“祝你們倆百年好合，千萬別分手，要不然住在一個宿舍多尴尬啊。”
“我和葛儒還得思考該站在誰那邊。”
葛儒迷迷糊糊地說：“我肯定站在公理和正義那邊……靠，怎麽有點像爹媽離婚問小孩跟誰？”
兩人互相拉扯着走在前面。
時間有點晚了，路上都沒多少人，路燈昏黃的燈光将影子拉長，葛儒和李一黎不知道說了什麽又打鬧起來。
像是被李一黎的話提醒了，言卿突然玩笑般的開口問：“盛野，要是我們以後真分手了怎麽辦啊？”
談戀愛時好像都不太會考慮這些問題，可所有戀愛走到最後都只會有兩個結局，結婚或者分手。
李一黎的話，讓言卿意識到他和盛野之間也逃不開這兩個結局。
他問的輕松，臉上的神情也是随意的，似乎只是随口一問，垂在身側的手卻慢慢收緊了。
和所有陷入戀愛中的人一樣，明知道要走向期待的那個結局是一件很難的事，未來會發生什麽沒有人可以預料，更應該珍惜當下。
卻仍然忍不住想要得到一個承諾。
盛野微微一愣。
像是沒想到言卿會問出這個問題，牽着他的手都不自覺收緊了，轉頭望着言卿。
昏黃的路燈，和各種店鋪門口的燈光将夜間也照得明亮，盛野的長相優越，語氣散漫中又透着認真：“不會分手。”
言卿抿了抿唇，覺得自己挺杠的：“那萬一呢。”
“萬一分手了，怎麽辦呢？”
他沒說的是，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相反，還有非常大的概率，大部分人的初戀好像都不會走到最後。
盛野的目光專注，言卿跟他對視兩眼，就不自覺移開了視線，身旁人扯了扯唇：“走到那邊說吧。”
他目光示意相隔了快一兩百米的偏僻處。
言卿以為他是覺得那邊更偏僻，方便說話，點了點頭。
葛儒和李一黎早就走遠了，兩人牽着手往那邊的光亮處走，言卿的心都糾結成了一團，時不時扭頭朝盛野看一眼。
盛野表情冷靜，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
走到地方，言卿第一反應就是去看盛野的表情，思索着他生氣的話，要怎麽哄……
他還沒理出個頭緒，就看見盛野轉身面對着他，漆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看着他，忽地道：“一輩子其實也沒有那麽長吧。”
盛野看不出絲毫生氣的樣子，掀起唇角，鎮定的模樣卻能輕易提起言卿的心髒：“我一直認為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外力因素只能占很小的一部分，不能造成阻礙，兩個人一直在一起，就像走這條路一樣。”
言卿一愣，心髒都像是被一雙手攥緊了。
盛野嗓音都透着股認真：“我剛剛說不會分手的意思是——”
他上前一步，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
這一步也像是踏在了言卿心上，砰的一聲，将他的心神攪得天翻地覆。
盛野微微低頭，兩人視線平視，路燈的燈光昏黃，周圍瞬間變得寂靜無聲，一切嘈雜聲音都如潮水般退去。
言卿的視線裏只能倒映出盛野的身影，所有的感官都被他占據，心跳如擂鼓，快要震破耳膜了。
“只要你不提出分手。”
鼻息嗅到了淺淺的薄荷香氣，是吃完火鍋後贈送的糖，在這寂靜的夏夜，像一縷清爽又刺激的風，瘋狂拉扯着言卿的神經。
盛野語氣篤定，眼底除了言卿的身影之外，還倒映出一片星光：“我就會堅定的朝着有你的方向前進。”
……
在盛野的話音落下後。
寂靜的黑夜，只剩下彼此的心跳聲。
交織在一起，像共同譜寫的一首交響樂。
言卿的心跳得快不能自已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盛野，心中澎拜的情緒似乎找不到宣洩口，微微仰起頭：
“……你要親我一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