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繼續開工
繼續開工。
這一晚,蘇程睡得不大踏實。
小封一沾枕頭就睡着了,睡眠質量是真令人羨慕。聽他說,以前他總是睡不着,一天閉眼的時間只有三四個小時,自從做了守護神之後,突然就能好好睡覺了,非常神奇。
他不但一條腿攬住蘇程,還兩只手攥着他一條胳膊,好像生怕人跑了一樣。
蘇程半夢半醒之間,連翻身都不能,睡得格外別扭。
迷迷糊糊的,他又想起那段意外鑽進來的記憶,他聽到,夢裏的人重複着說那幾句話,一會兒是帝溪弱弱地嘟囔,一會兒是風遣鶴冷硬的語氣。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組成一段紛亂的音調,總是把他從夢裏吵醒。
有的時候,他仿佛看到了當時的場景,比現在要年幼一些的帝溪抱着一個刻滿了複雜紋路的小壇子,壇子裏不知道裝的什麽東西,發出微弱的黃光,一會兒亮一會兒暗。
死神風遣鶴站在他對面,面容冷峻,和在家一樣不茍言笑,眼神嚴肅,心事重重的樣子。奇怪的是,他看不清前夫哥的臉。
再被那斷斷續續的對話吵醒時,蘇程一看表,嚯,都早上八點多了,他一掀被子,發現小封不知道什麽時候松開了鉗制自己的手,卻鑽進被子裏,兩只手抱住自己的一條大腿,睡得特別香。
與此同時,他老人家雙腿岔開,一頂非常優越的帳篷在早晨八九點鐘挺起,倒是很朝氣蓬勃。但你丫正抱着老子的腿,還是大腿,這樣是不是有一點點不太他媽的好!
光看他可憐巴巴了,這死小子不穿睡褲,難不成是故意的!
蘇程使勁地胡亂揉搓小封的雞窩頭:“醒醒裸睡狂!上班要遲到了!”
小封緊了緊懷裏的大腿,迷迷糊糊地回答:“......你都是老板了,天天按時上班...有必要嗎。”
這語氣和臺詞終于正常起來,看來小封同志的應激狀态已緩和不少。
既然如此,蘇程也就不客氣了。
他一腳把小封踹下床去,跌跌撞撞跑去刷牙洗臉,三分鐘內解決之後,抓起手機一看,才發現一堆未讀消息和未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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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掌櫃【未讀消息22條】:老板,今天有十八個會議要開,請您不要遲到。
獸醫楊老爺子【未讀消息28條】:【這八種食物添加劑含量超标】【不要用飲料代替礦泉水】......
公主小妹【未讀消息33條】:親愛的,我出來逛街,發現這套衣服特別符合你的氣質,人家給你買下啦,明天上班捎給你呦。
開水【未讀消息15條】:出不出來吃火鍋?我跟你講,這家賊他媽正宗!我剛開了會員卡,咱們狠狠地吃!慶祝你成功逃脫生死一劫。哎,記得別帶你那個守護神!他跟個瘋子一樣。
DC【未讀消息13條】:陛下,您覺得是旺仔牛奶好喝呢......還是維他豆奶好喝呢......我覺得都好喝......下周地府要辦一個宴會,我在考慮用哪個牌子的飲料......
蘇程看愣住了,差點左腳拌右腳摔到茶幾上。
這些是給我發的?
我?
蘇程眼眶一熱,差點沒忍住眼淚。
他抱着手機,像是巨龍浏覽自己收集的珍寶黃金那樣,小心翼翼,但心裏美得冒泡。
直到卧室傳來一聲嚎叫。
“主人!咱倆睡了十五個時辰!”
蘇程努力回憶,睡前是淩晨兩點多,現在是八點多,十五個時辰是三十個小時......
“我靠!”
他發出了比小封還要凄慘的嚎叫。
我居然把一整天的假期活活睡過去了!!!
我就說怎麽有那麽多未讀消息!
五分鐘後,蘇程拎着手提包,小封在後面快速披上外套,他一手拎着垃圾袋,另一只手環住蘇程的腰,倆人從窗戶臺一躍而下,冷風把尚未徹底清醒的倆人吹了個透心涼。
趕到地下停車場,今日執勤的司機小林師傅叼着根紅酒味百醇,沖着劉海被吹到後腦勺的蘇程大吼:“昨天為什麽不回我消息!!我的火鍋!!”
小封狠狠踹了一腳駕駛座後背:“開你的車!”
蘇程則湊過去給林師傅捏捏肩:“吃吃吃,今天晚上咱們就去吃,照着三個小時吃,帶上他們幾個一起。”
“走着。”林北單手戴上墨鏡,一腳油門狠狠踩下去,二手面包車漂移着閃出停車位。
一路快馬加鞭趕到辦公室打卡處時,剛好八點五十九分。
蘇程剛坐下,一道倩影裹挾着香風卷來,手裏拎着兩個大袋子,陳袖見了他,兩眼冒精光,開口就是“親愛......”
小封站在蘇程身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陳袖立刻改詞:“親愛的敬愛的我的老板,人家來上供了。”
蘇程擺了個欠揍的姿勢:“呈上來。”
陳袖把兩大袋子衣服往桌子上一丢,居然從裏面倒出來足足十幾件衣裳,全是各大牌子最新款的冬裝,吊牌一個都沒摘,随便一個牌子上印着的冷冰冰數字,都令蘇程心頭巨震。
她本來想好了一系列優美詞彙來介紹這些衣服,順便稍稍誇耀一下自己優良的審美和眼光,還打算借着這個送禮的機會,請一個長假跑出去逍遙,或者約蘇程去法式餐廳單獨吃飯。
但既然某人寸步不離地杵在他旁邊,這個話嘛,還是找機會另說吧。
小封目送她離開,心裏終于放松一些,打算去茶水間給蘇程接壺熱水泡個茶。
剛送走一個,就又跑來兩個。
帝溪拎着兩箱飲料走進來,身後跟着楊廣陵,手裏捏着一張精致的禮單。
楊廣陵朗聲道:“老板,千樂郡聽說您受傷,特地送了99名貌美舞姬過來,活躍一下養傷時期的氣氛。”
蘇程身子一歪,他們又來?
他連思考都沒有思考,大手一揮:“全部移交陳袖處理。帝溪你有什麽事?”
帝溪把兩箱飲料往衣服旁邊輕輕一放,蘇程一看,分別是旺仔牛奶和維他豆奶:“......上次去醫院看您,我沒帶東西,現在補上。這倆都挺好喝的......祝您早日康複。”
蘇程點點頭:“好,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小封出門的腳步頓了頓,轉身把熱水壺放下,扭臉找了塊幹淨抹布,開始仔細擦拭蘇程背後的玻璃。
楊廣陵強壓下心中的震撼,偷偷拍了張照片留作紀念,然後順手傳進【我們五個超厲害!】。
他發現蘇程正盯着自己,眼神非常怪異,好像看到了家人一樣。為了不讓氣氛太尴尬,他找了個話題:“老板,您的傷怎麽樣了?”
蘇程無奈地揉揉眉心:“睡了三十個小時之後,我特別好。這次遇險因禍得福,我覺醒了一點法力。今早小試一下,我家曬死了的蘭草居然綠了,枝葉一下子長到五六米,鋪開像地毯一樣,把我吓了一跳。”
“凡人修仙有些困難,像您這樣半路......”楊廣陵突然反應過來:“你說什麽?植物複生後快速生長?”
當初修煉陰陽五行術,他雖後來以土系為主修飛升為山神,但木系的法術他也不差。木系主生長與發展,也有很多恢複生命的法術,主修者大多為醫者。想要催促植物生長、恢複身體機能,這還好說,但想要徹底領悟那最高階的、死而複生的本領,可謂是難上加難。
楊廣陵作為山神,位列八大主神,直到現在,也不敢說随便就能活死人肉白骨。畢竟那生與死的天道輪回,非一般人能輕易改變。
就連堂堂死神,當初三界至高無上的天帝,彈指間能奪走上萬人的性命,但想要複活某一個人,也沒有成功。
看着楊廣陵詫異的表情,蘇程捧着臉,心想難道老子是個天才。
“除了這些,您身體裏還有別的異常嗎,比如哪個關節不能動之類的?”
這倒沒有,就是有個不穿睡褲的裸睡狂,特愛抱着我大腿睡覺,我起床之後感覺腿部血液循環不暢,俗稱麻了。
蘇程咽下前面那句話,擺出一個疑惑的表情:“別的沒有,只是,那個幽冥之地的人說,我的魂魄是碎了之後被人拼起來的。帝溪,你是冥神,了解這方面嗎?”
“啊?我、我......不知道。”
正神游天外,突然被點到,帝溪結巴了一下。但因為他總是結巴,所以沒人聽出他的慌張,就這樣糊弄了過去。
蘇程額外盯着他看了兩秒,改問另一個人:“我特好奇楊大夫,你知道什麽樣的人死後,魂魄是碎掉的嗎?”
小封捏着毛巾的手一停,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擦。
他擦着擦着,視線往旁邊一挪,正看到窗戶外默默飄着一個圓球形狀、亮着紅點的法器。這法器施了八層隐形陣,貼了三張穩定符,照理說正常人發現不了,但他還是看見了。
他用極度淡漠的目光盯着這東西。
三秒鐘之後,法器默默地往右邊飄了兩米,盡量不與他産生任何正面對視。
他的背後,楊廣陵支着頭思考半天,同時悄無聲息地順走了蘇程桌上一大把牛軋糖:“在這個時代,聞所未聞。我進入天庭書院之前,是遠古洪荒神族的守陵人,曾親眼見證遠古神族消亡。後來的上古時期,其實是一群遠古洪荒遺孤們延伸出的時代,我作為其中一員,自願為古神們守陵,所以我叫廣陵。守陵的時候特無聊,我喜歡在那時候翻看遠古洪荒史書,書裏面說,魂魄一旦破碎,則絕無轉生可能,除非......”
“除非?”
“下一段我忘了。”楊廣陵撓撓腦瓜。
蘇程抓起一把牛軋糖,往他臉上丢。
“但我還記得,當時遠古神族消亡,就是因為神之間互相殘殺。我為他們收集魂魄下葬之時,沒有一個神的魂魄是完整的。”
蘇程皺皺眉頭:“可我只是個人哎。”
“以上信息僅供參考,年代太過久遠,我也不知道記錯沒有。”楊廣陵又趁機抓了一把糖塞兜裏。
倆人扭臉要走時,蘇程又問:“陳袖好有錢,她父皇給她留了很多遺産嗎?”
楊廣陵搖頭,帝溪則劇烈搖頭,差點把脖子扭歪。他作為天庭第二順位繼承人,毛都沒繼承。
楊廣陵嘆:“她有個前女友,倆人感情本來特別好,但是人家突然分手結婚去了。結婚之前留給她一張黑卡,作為補償讓她随便刷,她就一直用這卡給我們胡亂買東西,有事兒沒事兒就逛街。其實,她以前不愛買東西的。”
帝溪在旁邊繼續搖頭:“......悲劇。”
蘇程聽此,不禁扼腕嘆息:“啧啧,別人的前任好歹留下一筆巨款。我的前任,就只會給我留一筆巨債,看看這差距......”
偌大個辦公室突然一片寂靜。
他背後的小封突然立正,擦拭玻璃的動作更加賣力,幾乎要磨出火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