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下午六點, 武侯區私人網球館。
一輛騷紅的拉法最先駛進露天停車場,幾分鐘後添越到了,然後是帕拉梅拉、大G, 最後到的是A6。
幾人一身運動裝扮,紛紛下車到後備箱拿球拍。
“連過年都沒湊這麽齊。”徐舟野摔上大G門, 過來一腳踏上拉法的引擎蓋,“傻逼,還不下來。”
添越車主過來, 楚子攸叼着煙, 模仿之前視頻裏看過的停車場橫肉男,“這車多少錢, 踩壞了你賠得起嗎。”
帕拉梅拉車主是司機送過來的,扶着腰一臉腎虛,下車走到這頭走了快一分鐘,搭着楚子攸的肩, “昨晚又被我叔叔拉着喝到三點,老子......嘔......”
郝席幸災樂禍下了車, 指着徐舟野,“給老子撒開。”看到許明赫欲吐不吐的樣兒, 樂了, “懷孕了就說啊,大家一切解決啊!”
“操, 能不能行。”收回腳的徐舟野一掌攬住許明赫, 到處張望,“時序呢, 快讓他給看看,別流産了賴我們。”
郝席:“他眼睛是B超機啊?”
A6車主剛下車, 正在埋頭看手機,眉頭是皺的。
哥三個拖着虛弱的許明赫往他那邊走。
“陳嘉之怎麽沒來。”郝席跟陳嘉之最熟,理所應當他問這一句,手機咔噠一聲鎖屏,沈時序放回兜裏,“走了。”
兄弟的感情是個雷區,反正他不提大家就不問,但要犯賤的話就另算了!
“怎麽走了,去哪兒了啊,我靠,他又沒給我說!”
沈時序:“又不是不回來,他去哪兒需要給你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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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席讪讪地,“那倒是哈?”
楚子攸啧了聲,“上趕着找怼。”排着沈時序的肩往網球館裏走,“怎麽回事,最近群消息也不回。”
“忙。”
他們是這兒的常客,不管來不來總有個固定場館給他們留着,老板熱情地跟他們打招呼,沈時序收回視線,說,“下個月你有沒有空?”
楚子攸:“怎麽?”
身後三個傻逼在打鬧,嫌吵,沈時序加快腳步,說,“下個月香港春拍,以你的名義幫我拍件東西吧。”
“讓代理人去就行了呗,怎麽,什麽玩意兒這麽想要?”
“一份手稿,卡夫卡的。”
楚子攸想了兩秒,“送陳嘉之的?他喜歡卡夫卡啊?”
“他喜歡的東西多,一會兒喜歡這個一會兒喜歡那個。”沈時序無奈地笑了下,“先買着吧。”
“行。”楚子攸一口應下,“剛好帶我家那個去玩玩。”
進了球館,幾人在更衣室換衣服,許明赫一臉生無可戀躺在長椅上,動都不動。
沈時序問衆人:“他又怎麽了?”
“哈哈哈,孕吐呢,這段時間都這樣。”徐舟野關上櫃門,扛起許明赫就走,“娘子,別在這兒睡感冒了,去球場上睡啊,聽話,為夫給你打球看。”
這句話可給衆人惡心壞了,一路作嘔去到球場。
室內單獨場館,許明赫是沒法打的,沈時序把手機給他,交代道,“有電話進來馬上叫我。”
長排座椅上,許明赫撩起眼皮,擺擺手,翻了個身。
四人上場,兩人一隊,打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才中場休息。
郝席攤在地上,“卧槽,簡直像跑了三千米。”楚子攸踢開他的腳,“死一邊去。”罵完望着走過來的沈時序,剛剛沒來得及問完,現在是時候問問兄弟愛情進展了,“最近怎麽樣啊,和好了嗎?”
把網球拍扔長椅上,沈時序蹭了下鼻尖的汗,“嗯。”
“喲,不聲不響幹大事兒啊?”一聽八卦,徐舟野簡直眼睛都亮了,“他什麽時候回來啊,楓一起玩啊,這麽多年了,啧啧啧,該看看真人了吧。”
如喪屍爬出墳墓,郝席爬了過來,枕上楚子攸大腿,拍了拍,“別的不說,陳嘉之比你那作天作地的小男朋友好看。”
徐舟野:“兒豁?”
楚子攸給人都抖下去,“滾你媽的。”
“诶卧槽,腦子磕地上了,你想弄死我啊。”
徐舟野笑半天,“時序,郝傻逼說的是不是真的?真那麽好看?”
一般自豪吧,一般驕傲吧,但為了春拍的事,沈時序神色淡淡:“還行。”
“卧槽,那就是好看的要死了。”徐舟野當然聽懂了其中謙虛,特別賤的語氣,“哎呀,子攸要傷心啦!”
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楚子攸陰森森看着他,“你當幾個月保安了?你那女上司看過你一眼嗎?”
兄弟開始互相揭短。
徐舟野反問:“你幾個意思,看不起保安?”
“對,看不起,怎麽的?”楚子攸故意說。
徐舟野唰地站起:“你懂個錘子!上班就按開關,工作內容簡單,月薪幾千包餐,手機玩到下班,危險與我無關,還可以喜歡業主小丹。”
“我特麽比你們少走幾十年彎路!”
這梗一出,就連躺屍的許明赫都笑出聲。
然而楚子攸還沒怼完,怒指許明赫,“你個傻逼還好意思笑,徐腦殘至少還有個喜歡的人,你他媽上午喝酒下午喝酒睡前喝酒睡醒喝酒,晚上在群裏說要很多愛,上市院看過沒啊?”
抓着沈時序的手許明赫才爬起來,眯着眼睛問,“意思市院有愛?”
給人甩開,沈時序踩着網球系鞋帶,頭也不擡說:“有我,給你開點腦殘片,吃了就有愛,來不來?”
“卧槽哎喲我他媽受不了了。”郝席直接抱着肚子笑到打滾,楚子攸和徐舟野也笑作一團。
笑了會兒,郝席摸過手機,滑了滑屏幕,看到一小時前他姐發來的消息,突然就不笑了。
——這是不是你樹德那個同學啊?就以前到家裏來玩過的混血兒。
下面是兩張照片和一段視頻。
拉長的鏡頭顯得很糊,不過依舊能辨認出人。
畫面裏,一名外籍男子親密地撐着陳嘉之身後的座椅,兩人低頭一起看手機,還高興地說着什麽。
視頻是他們聚餐時有說有笑的畫面,期間那名看起來長相文雅的外籍男子一直在給陳嘉之用勺子盛菜。
他姐又發來:是他吧?你前幾天不是說他跟時序和好了嗎?
沈、郝兩家本就世交,發生的事大多也知道,這個湖築公館,就是他姐開的。
楚子攸和徐舟野也看到了,三人互相對視一眼,沒出聲,郝席趕緊發消息問,“你這是什麽時候的視頻。”
“你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認不清時間啊?”
三人再次對視一眼,還是沒作聲,不過沈時序已經發現不對勁,慢慢走了過來,“怎麽了?”
郝席想說點什麽,楚子攸立馬蹬他一眼,随口問,“陳嘉之去哪兒了,什麽時候回來?”
“瑞士。”
聽這不确定的回答,楚子攸心一沉,說,“多久走的啊,你怎麽不跟着一塊去,辦啥事兒啊?”
“說吧。”沈時序很平靜,“到底發生什麽了。”
“你先說,不然誤會。”
皺了皺眉,沈時序盯着郝席飛速熄屏的手機說,“11天前走的,我也不知道具體去哪兒,也不知道去辦什麽事。”說完,他伸出手,“把手機給我。”
“那個你先別激動,這肯定是誤會......”郝席顫巍巍剛伸出手,沈時序直接抽走,摁亮屏幕垂眼問,“密碼。”
說了密碼輸入後,聊天信息映入眼簾。
還有條新消息。
——是不是我誤會了?這人會不會是他家人啊?
聊天記錄一覽無餘,确實,無論是視頻還是照片,他們看起來都挺像一家人的。
一對情侶,一對父母。
剛剛還熱鬧的場館現下鴉雀無聲,就連許明赫都察覺到氣氛不對,慢慢坐了起來。
看了會兒,沈時序把手機扔回郝席,面無表情掏出自己手機,四人在壓抑到極致的氣氛中聽到了暫時無法接通的字眼。
11天以來,陳嘉之的電話都是這個狀态。
挂斷,沈時序撥了第二個電話,一個微沉的男聲很快接了,“沈先生。”
這個電話只在陳嘉之走的前兩年打過,沈時序不常用這層關系。
“查他的行蹤位置。”
“好的。”
-
被調查行蹤位置的人正坐在回酒店的車上。
Arvin和Carl、Pansy坐在後排,他們聽不懂中文,周維放心大膽、仍不死心地問副駕駛上的陳嘉之,“哥,真不能留在國內做手術嗎,哪怕換個城市也好。”
“留下來風險太高了,哪怕換個城市也可能會被發現,昨天在愛佑檢查就有粉絲認出我了,給她說了好久,她才保證不會傳出去。”陳嘉之說,“再說了,越到後期,病态會越明顯的,到時候就算我不說,沈時序也會看出來的。”
“好可惜......唉......”周維問,“心疼你,也心疼沈醫生。”
“別說這個了。”忍着疼痛,陳嘉之緊緊捂住胃,“嘉寶的箱子确定沒問題吧?确定是有氧艙吧?”
“嗯,航空箱我買的是最大尺寸,準備了食盤和水壺,飛行十幾個小時完全沒問題,哪怕中途在迪拜停得過久也沒關系,放心吧,不會出問題的。”
這幾天化療,家寶是周維在帶。
“好,你一個人在國內好好的,有事情給我打電話,不用天天待在工作室,多回家陪陪爸媽。”其實很難過,這下要獨自治療了,陳嘉之慢慢說,“找個機會過來看我吧。”
周維抹了下眼睛,“中恒合同處理好我馬上就過來,比起過來看你,哥,我更希望你很快就回來。”
“好,一定。”
一路再無言到了酒店,周維驅車離開,臨走時說明天中午12點的飛機,九點半點來接,因為要提前給家寶辦托運手續。
告別後,陳嘉之額頭已經布滿汗珠,得快點吃藥,強忍着先去大堂辦了入住,Carl和Pansy先回房間休息,他們房間不在一層,Arvin看他十分難受,主動說送他回房間吃過藥再走。
不是陳嘉之想扶,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
第二次化療副作用極其猛烈,間隔期都想吐,胃疼痛的頻率和程度比之前更高更劇烈,正常人輕輕松松精神一天,他早就不行了,總是嗜睡,做一件事就很累,現在連吃飯都覺得很累。
房卡貼上感應板滴滴一聲,廊廳燈感應亮起,在Arvin的攙扶下,陳嘉之慢慢擡頭,還沒來得插房卡開燈,一擡頭,便看見昏暗的房間裏,落地窗旁,站着一個高大颀長的人形輪廓。
突如其來的一幕着實給Arvin吓着了,還算冷靜的用英文問,“這位先生,你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一聲輕笑随問訊而起,沈時序一點點走出昏暗,站在廊廳燈光和大床一角的模糊交界處,直到他面無表情的臉悉數暴露,他說,“我也很想走錯。”
胃部仿佛在劇烈撕扯,陳嘉之這才回神,倉惶地推開Arivn扶在肩膀的手,語不成句地對Arvin用德語說,“他就是X先生,你先離開,明天再解釋。”
說完,Arvin豁然擡頭,仔仔細細觀察了沈時序好久,才離開。
随着房門關上,在不開燈的房間裏,陳嘉之看見沈時序朝自己快步走來,忽然想到芙蓉花的箴言。
“世上沒有愛情悲劇,只有因愛而生的悲劇。”
他還沒反應過來,曾經那雙溫柔撫摸過臉頰、輾轉流連過身體的手覆上脖子。
牢牢卡住,不斷收緊,擠出肺腔裏的空氣。
猝然壓制而來的力道讓喉嚨發出咯咯咯地脆響,下一秒,他整個人被巨力摔掼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