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放假

第十八章 放假

高三的國慶節放不了七八天這是共識,而二中的放假要比別的學校仁慈得多,比如大部分學校的高三國慶只有三天,而二中會放三天半。

是的,三天半。

放假前例行廣播講話,劉政國的原話是:“同學們啊,那幾個兄弟學校都是下午放下午回,放三天。我們不一樣!我們上午放下午回,我們放三天半!”

“多出來的半天幹嘛呢?調整和放松自己。”

此處有歡呼聲。

“那還有三天呢?”劉政國故作停頓:“還有三天就應該投入到緊張的高三學習裏面。”

此處唏噓一片。

“同學們,三天不長,它不足以讓我們逆風翻盤。但三天也不短,這三天就是我們彎道超車的機會!他沒學你學了,每天多漲一分,三天就是三分,高考多這三分你可以超越三千人,同學們……”

林閣看見齊飛十分“贊同”劉政國,一直在點頭。又看見簡星似乎不怎麽“贊同”,對着齊飛啧啧搖頭。

亓星然呢?

亓星然正在奮筆疾書。門前擺了厚厚一沓卷子——是國慶作業,看樣子已經快做完了。

林閣自己呢?

林閣把手裏的資料放在桌上拄了加下,整理整齊,而後放進抽屜裏,原來自己已經做完了。

其實以正常速度來說,是不可能在這麽短時間內做完的,還得歸功于亓星然說的什麽“秘密”。不輕不重的兩個字,卻勾人似的。

林閣理所應當地睡不着了,于是乎,每每睡不着的時候就獎勵自己做題,以至于,國慶作業都被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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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已經做完了?”亓星然投來詢問的神色。

“嗯,做完了。”林閣聲音惬意淡然,面帶淺淺笑意。

亓星然嘆了聲氣,繼續投入和作業的戰鬥。不對,又轉過頭來:“哥,你在笑啥。”

果然,林閣臉上破了功,壓不住地嘴角上揚,還好堪堪壓住笑聲,低聲說道:“有點激動。”

“那不行,”亓星然往桌子上一趴,眼睛裏難得洩出來些痞氣,神色開懷:“哥,再激動也得等到明天。”

好吧,那就等到明天吧。

廣播裏,劉政國的講話終于接近尾聲:“所以,同學們,高三的假期不是假期,希望同學們抓緊倒數第二個小長假的時間,努力!努力!再努力!”

“我的講話到此結束,謝謝大家。”

放假了!

林閣原本以為,這個假期會很難熬,畢竟要等待亓星然說的那個所謂的“秘密”。

但真正到了放假,時間反而就在不經意溜走了。

放假第一天,林閣一個下午都在忙着收拾房子,整理內務。特別是看到整個房子在自己手裏變得幹淨整潔,那種滿足感和獲得感是難以言喻的。

特別解壓。

這一天的朋友圈也特別熱鬧。自從“吳清雪”一事事發後,班上就陸陸續續有同學來加上林閣:有來道歉的,也有來打聽細節的,還有……還有來打聽亓星然的。

不看朋友圈不知道,這一看,林閣都有些暗自驚訝,好一些原本平時沒什麽交集的人,居然在朋友圈牽起了手。

真是深藏不漏。

亓星然也發了一條朋友圈,一張照片,寬闊無際的江面,就是那天他們散步散到的地方。

林閣給亓星然發了條微信:“在散步?”

亓星然秒回:

亓:沒

亓:在準備秘密

亓:[壞笑]

現在是北京時間17:08,還有6個小時52分鐘到明天。林閣把手機往旁一扔,舉起手臂蓋住眼睛,有些自我唾棄道:矯情!

明天不遠,明天一定回來,但你不知道亓星然和明天哪個會先來。

放假第二天。

林閣不是被“明天”叫醒的,是被亓星然叫醒的。

大早上,林閣剛睜眼,映入眼簾的就是亓星然那張笑花了的俊臉。

“早啊,哥。”

由于昨晚又睡得很遲,林閣大腦還在待機狀态,一時沒反應過來,顯得整個人懵懵的。

好幾分鐘後,林閣揉了揉臉,才回過神來:“啊,亓星然你好早。”

林閣起床洗漱,亓星然把早餐打開裝盤:“哥,待會兒咱們先去……,再去……。”

亓星然大概交代了一下今天的行程。

林閣半彎着眉目說:“好。”

可是他們還是太年輕,低估了國慶小長假的威力。L市這樣的非典型旅游城市也是人山人海,四處人頭攢動。

林閣和亓星然坐在亓家的車裏,長江大橋上幾乎堵死了。

始料未及的情況,亓星然讪笑道:“哥,意外,意外……”

林閣溫和道:“沒事。”

出游的時候,去哪裏并不是最重要的,和誰去才是最重要的。

這一天下來,他們只完成了攻略的一半,大部分時間花在路上去了,一次不太順暢的“小旅行”,兩個人依然玩得不亦樂乎。

下午的時候,亓家司機朝林閣家方向開去。

看樣子今天的行程結束了。

然而車沒停,亓星然拉着林閣說道:“哥,還有一個地方。”

林閣心裏生出了異樣的感覺,隐隐約約覺得這個地方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地。

亓星然和林閣路過了那天散步的江邊。這條江是長江的一條支流,因為前幾天下雨,江水渾濁又湍急。

林閣想起來,在初二的那個暑假,他們也像現在這樣,乘着自家車順着江流而下,不過那時候是亓星然坐在林閣家的車上。

如今時過境遷,倒是置換過來了。

車速很快,仍開了兩個多小時,從黃昏到傍晚,日迫西山月漸懸。車一直從柏油路開到水泥路,今天雖不是十五,清月似乎已經圓滿。路邊的江流的水勢漸小,變成河流,河水盛滿月光從而波光粼粼,河岸的竹林落下一大片竹影,顯得有些蕭索。

夜色頗有些寧靜。

林閣已經睡着了,亓星然就這麽一動不動地看着他的睡顏,清輝透過林閣長而細密的睫毛,照亮了少年潔白的臉。

月無聲,某人的心動擲地有聲。

車子減了速,最後停在一處農家樂下。亓星然輕手輕腳地叫醒了林閣:“哥,到了。”

這次目的地當然不是這個農家樂,這戶農家樂前就是來時的那條河,亓星然帶着林閣向那條河邊走去。

“哥,小心。”亓星然在前面帶路。

這段路是彎彎繞繞的泥路,順着荒坡而下,在夜裏更不好走,路的盡頭似乎像個簡陋的碼頭,停着一條船,發着亮光。

兩人走到船前,亓星然說:“哥,到了。”

林閣:“這是?”

那是一艘船身漆黑的客船,不大,和景區裏的那種游船類似。

“哥,要不要上去看看?”亓星然慫恿道。

林閣依言上了船,才發現船艙裏別有洞天。裏面被精心布置過了。

“哥,這是今天的最後一個活動。”亓星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壓抑着笑意。

活動?林閣一時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活動。

直到亓星然合上船艙艙門,關了夜燈,拉着林閣躺下的時候,林閣才發現,這船沒有艙頂?不對,應該說,艙頂是由一塊巨大的透明的材料做成的。

躺在鋪着幹淨而柔軟的墊子的船艙裏,頭頂就是皎潔的月色和不那麽明顯的星河。水流不湍急,輕推着船身輕搖慢搖,船艙兩邊開了窗,夜風裹挾着河水微涼的水氣,不是酒,可就是那麽醉人心脾。

窗外青山向後排闼開去。

正應了那首詩:淡蕩秋光客路長,蘭桡桂棹泛天香。月明圓峤人千裏,風急輕帆燕一行。

亓星然說:“哥,今晚我們順流而下。”

“嗯。”林閣輕輕應了聲,此刻,什麽情緒都沒了,只有滿心寂靜的禪意。

亓星然倒是顯得很激動。追着林閣問:

“哥,要開燈嗎?”

“哥,要吃月餅嗎?”

“哥,冷嗎?”

“……”

船艙裏應有盡有,還有白天買回來的各種點心月餅,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林閣就聽着亓星然密密麻麻地發問,心裏早已經升起了茫茫的霧氣。

“亓星然,”林閣忽然喊道。

亓星然立刻歇聲:“怎麽了,哥。”

“中秋快樂。”

亓星然投喂了林閣一塊水果餡的月餅:“哥,中秋快樂!”

亓星然笑意清朗,感嘆道:“哥,我們已經好久沒有一起看過月亮了。”

很久嗎?好像也就兩年而已。

林閣咬下一口月餅,入口是草莓的濃香和酸甜。林閣明晃晃感覺到,似乎有些什麽東西改變了,是自己暫時說不明白的一些情緒。

關于變與不變的哲學:今人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月不變,看月的人變了;看月的還是那對人,月終不是當年的那輪明月。

這聽起來很矛盾,但當坐上那艘小船時,便能理解這種矛盾的心境——不管變的是月,還是人,這滿天清輝下,一定不會少一個“你”。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林閣忽然笑道:“好像是很久了。”

江上也起霧了,小舟輕徉順流而去,蕩開層層漣漪,攪了月影,也亂了……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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