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舊歲
第二十五章 舊歲
看着車子遠去，林閣笑道：“是不是還挺可愛的。”
“嗯？哥，你說的是？”
“齊飛。”
亓星然也笑了：“是有點。”
這時候外頭的人稀稀落落的，天氣轉涼，出來吃東西的食客都更樂意待在屋子裏。
冬天的涼風拍在臉上，讓人的醉意都散去了不少。
“哥，那我們也回嗎？”
“回吧。”
簡星已經結過賬了。
兩人就在路邊招了輛車回家。
只能說他們回得真的是時候，剛進小區樓，外面就下起來了冬雨。那雨滴又冷又硬，砸在防盜窗上劈啪作響。
每下一場雨就意味着天氣又要更冷上一些。
屋子裏冷冷清清的，林閣回家的第二件事就是開空調。
借着客廳裏明亮的燈光，亓星然這才看清林閣的兩邊臉頰被酒精染得酡紅。林閣喝酒不容易醉，但容易上臉，這一點亓星然是知道的。
平日裏，林閣是那種又清冷又溫和的範兒，此刻卻是半紅着一張臉，連眼神都沒有平時那麽清明，帶着些許醉意和茫然。
看得亓星然喉嚨發緊。
害怕林閣待會兒頭疼，亓星然去廚房兌了一杯蜂蜜水，出來都時候正好看見林閣垂坐在了沙發上垂着頭。
“哥……”
“嗯？”聽到亓星然叫自己，林閣模糊地應了一聲，擡起頭來，雙眼迷離。酒精麻痹着人的神經，擡頭的動作都緩慢了不少，竟然莫名增添了幾分慵懶的氣息。
亓星然把蜂蜜水遞到林閣面前：“哥，喝點這個，解酒的。”
林閣乖乖接過，說了聲“謝謝”，而後安靜地一小口一小口喝了起來。
大概是這會兒酒勁兒上來了，林閣整個人都不如在外面那麽活潑了。
其實林閣意識還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在做什麽，林閣看着亓星然，忽然就自然而然地那麽問了：“你們吵架了嗎？”
“和謝橋。”
“她今天都沒來。”
喝醉的人說話就是斷斷續續。
林閣想了想，又解釋道：
“我今天看謝橋有話要跟你說，所以才和齊飛他們坐一輛車。”
說完，林閣就垂下頭，一只手還握着杯子，像個犯錯誤的小朋友似的。不對，林閣又慢慢擡起頭來，眼神還是茫然的，自己為什麽要解釋這麽多呢？
他和亓星然是好朋友，但是好朋友也可以不坐一輛車啊！不坐一起都要特意解釋一下嗎？只有對象之間才會這樣吧？
如果林閣此時不是醉着的，那麽他一定可以發覺自己現在的這些幽怨的想法裏，竟隐約飽含着些許醋意。
亓星然看着林閣與平時截然不同的乖巧模樣，心裏柔軟得一塌糊塗，走過去輕輕拿過林閣手裏的杯子，而後蹲在林閣身前，後背抵着茶幾的邊緣，像個虔誠的信徒。
從下往上，亓星然這個角度恰好可以看見林閣削瘦的下颌線，林閣緩緩低下頭，視線和亓星然溫柔的目光碰撞到一起。
亓星然說：“沒吵架。”
“但是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亓星然鄭重其事地說道：“哥，我想追你。”
林閣這會兒實在有點醉意上頭，要是換做平時，心裏一定已經掀起狂空暴雨了。可惜現在的林閣沒有辦法把亓星然說的“追”和“表白”聯系起來，只得望着亓星然，滿是疑惑地反問道：“追我？”
“什麽意思呢？”林閣不懂。
“哥，就是以後想和你讀一個大學，想在未來的時間和你一起走得更遠。”
“是嗎？”林閣聽得似懂非懂的。
“是的，我會努力追你，哥，我會追上你的步伐的！”
“好，我等你。”林閣彎着眉眼，開懷地笑了。
雖然林閣并沒有聽出亓星然的弦外之音，但是既然亓星然說要追自己，那自己也願意等着他。
……
第二天林閣醒的很早，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外面的天色還是漆黑一片。
林閣是被熱醒的，醒來的第一時間，林閣就感覺到自己被某人緊緊纏住，那雙胳膊修長且有力，胳膊的主人散發着驚人的熱量，隔着睡衣都能感覺到熱烘烘的。
不是亓星然又是誰？亓星然此時正像只八爪魚一樣挂在林閣身上。
剛醒過來的時候林閣還感覺一陣恍惚，腦子有些暈乎乎的，不知道是因為酒精的餘韻還是因為現在被亓星然環抱在懷裏的尴尬，又或者二者兼有之？
恍惚之後，渴感襲來。喉嚨像是被刀片劃過，有一種揮之不去的磨砂感。
林閣輕輕動了一下，想在不吵醒亓星然的前提下掙脫桎梏，然而亓星然一下子就醒了，啞着嗓子問道：“哥？”
“醒了嗎？”
察覺到自己還摟着林閣，亓星然自然把人放開，解釋道：“哥，你昨晚踢被子，我怕你感冒。”
小時候睡一起的時候倒是經常這樣，但是長大後，自從亓星然發現自己對林閣的“歹意”後，自從他們重逢以來，還是頭一回這麽近距離的親密接觸。
“我……”林閣想說點什麽，奈何嗓子沙啞，啞到發出的音節都是破碎的。
林閣到廚房灌了好幾口熱水才緩解了一些，溫熱的飲用水劃過喉嚨，溫暖了肺腑。
昨天的記憶碎片逐漸浮現心頭。
亓星然說沒有和謝橋吵架，還說要追自己？
林閣心神一顫。
哦！不是追自己，是追逐自己步伐。
林閣松了口氣。但是卻又難免的在心裏生出了一陣“要命”的失落感。
後來呢？後來好像還是亓星然哄着自己去洗漱睡覺的。
林閣一手扶額，果然，酒精害人。
雖然是周末，但高三依然要早早的去上自習。林閣和亓星然到教室的時候，謝橋已經到了。不過不知道什麽時候換了位置，看見林閣和亓星然進教室時，和以前一樣投來以一個淡淡的笑。
林閣又想起來亓星然昨天說的，他們沒吵架。
也不知道他們昨天說了什麽。
齊飛和簡星沒來，請了假。大概是因為昨天真的喝多了。
不多會兒，課間休息時間。亓星然一手撐着頭，一手轉着筆，挑着眉有些痞氣地問道：“哥，以後你想考那個大學？”
林閣聞言，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莫名想起來了一些更古早的往事。那時候他認為亓星然喜歡謝橋，也理所當然地覺得亓星然努力是為了能和謝橋上一個學校。
但現在看來，似乎并不是這樣，亓星然居然一直是想和自己考同一個大學？
這種認知讓林閣感覺有些恍惚。林閣想了想，最後回答了一個大學名字：“N大。”
“哥，我會努力的。”亓星然又充滿動力地埋頭苦學了。
李嬌在快下課的時候選了一個事情：“同學們，還有半個多月就全市的第二次診斷考試了，上次沒發揮好的同學，就好好準備，争取這次一雪前恥。這種大型考試，考一次就少一次，所以大家一定要抓住這種大型考試檢測自我的機會！”
高三無事。
題海……試卷……
距離高考還有173天。
明天就是第二次診斷考試的日子。
冬風更加肆虐，路上的行人們已經紛紛穿上了棉衣棉襖。
亓星然和林閣今天沒有坐車，而是走路，從學校到林閣家大概要走半個多小時接近四十分鐘。
空中飄着細密的雨絲，更冰、更冷、也更硬。一說話嘴裏就要往外冒白氣。一把藍色的大傘下是兩個肩并肩行走的少年。
“哥，吃宵夜嗎？”亓星然笑嘻嘻地問道。
“你想吃嗎？”
“想！”
“好。”
仿佛不管亓星然說什麽，林閣都會說“好”。
他們是萬象紅塵的芸芸衆生中的其二，也是彼此那方小小天地裏獨一無二。
生活并不總是新鮮，故事也并不總是能跌宕起伏，柴米油鹽、苦辣酸甜、喜怒哀樂……但他們不怕！
我會追你，然後追上你，讓我盛大，而後才能和你一起燦爛。
距離高考還有166天。
今天是第二次診斷考試的出成績的日子，林閣依然穩坐全班第一的寶座的位置，亓星然第七，已經是個很好的分數了，但某人還需努力。
當然，還有一件事，還有七天就是元旦。
距離高考還有158天。
今天是12月31日，明天就是國歷新年的第一天。二中今天上午才放了人。
高三沒有假期，這不是虛話。高三生的元旦假期生活幾乎是乏善可陳。
頗有玩心的亓二少沒有準備出游計劃！不對，不能說沒有出游計劃，只是一切都從簡罷了。
今年的冬天冷得太早，寒潮來勢洶洶。出門的時候，不知道亓星然從哪裏翻出來兩條圍巾，一黑一白。
“哥，”亓星然忽然驚訝道：“你看，我們用的東西不知不覺就是成雙成對的。”
洗漱臺上牙刷、喝水的杯子，甚至睡衣、圍巾……全在有意無意間結成了對子。
這個發現足夠亓星然樂呵好一陣子了。
兩人在下午的時候出了門，其實也就是簡簡單單放松一下心情，花了半個下午的時間出去吃東西、看電影雲雲。
這就是舊歲的最後一天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