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百日

第二十八章 百日

亓星然接過林閣的行李箱，搬上了樓。

事先亓星然并不知道林閣今天會回來。亓星然過完除夕和大年初一就來這裏了，準備開學以及等着林閣回家。

事實上，回L市确實是林閣臨時起意。他媽媽的情況已經完全穩定了，加之林澤華在那裏。

因為想回，所以回來了。

然而，不期然的，卻在家門口遇到了亓星然，似乎不論什麽時候，只要林閣回頭，亓星然就永遠在那裏——瞭望、駐足和等待。

高三的寒假，滿打滿算下來也不過十來天。立春一過，大地又恢複成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樹木抽出枝芽，大地碧綠一片，鳥語花香、莺歌燕舞、随處可見的姹紫嫣紅。

二中高三的寒假一直放到大年初七。

如同許多其他學校，二中也偏愛桃樹、梨樹。這種樹在冬天光禿禿的，十分頹敗。而到了春天，只在一夜春風後，便是千樹萬樹梨花開。白的梨花、粉的桃花被綠葉掩映着彙成粉白的花海。

寒假回來後，各科一輪複習已經進入收尾階段，二輪複習即将開啓。

并且，L市也即将迎來了高三的第三次診斷性考試。據老學長們說，這次考試的成績也是和高考分數最接近的一次。

為了凸顯學校對本次考試的重視，年級組在考試前三天停了課，全部留給同學們自習。

距離高考還有110天。

高三第三次診斷性考試如期而至。

距離高考還有103天

三診成績出來了，亓星然躍居全班第四，林閣依然穩坐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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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高考還有100天。

高中三年，不同的人，一定有許多獨屬于自己難忘回憶，但若要說有什麽難忘的集體記憶，高三的“百日誓師”大會一定首屈一指。

這大概是高中階段最後一次所有人都能到場的集會，這也是整個高三最隆重的一次集會。

今天，老天爺很給面子。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春雨初霁，碧空如洗，萬裏無雲萬裏天。

高三年級被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們簇擁着站在操場的正中央。

學生換上整齊劃一的校服，老師清一色地着正裝出席。

就連平時最具松弛感的老宋，今天也破天荒地換上了全套西裝，那一頭稀疏的頭發被梳理得整整齊齊，看起來整個人都博學了不少。

主持人在主席臺上宣布道：“我宣布，L市第二中學高三年級“百日誓師”大會正式開始！”

集會的流程很長：學校領導致辭、年級主任致辭、高三優秀教師代表發言、優秀家長代表致辭、高三優秀學生代表發言、高二優秀學子代表高二全體送祝福、高一優秀學子代表高一全體送祝福……最後才是高三年級集體宣誓環節。

領誓人：“百日競渡。”

高三全體：“百日競渡。”

領誓人：“乘風破浪展雄風。”

高三全體：“乘風破浪展雄風。”

領誓人：“六月圓夢。”

高三全體：“六月圓夢。”

領誓人：“鵬舉長天攬明月。”

高三全體：“鵬舉長天攬明月。”

領誓人：“宣誓完畢。”

宣誓之後，還有一個送禮環節。高三年級每個人都領到了一份零食小禮包。收到禮包都時候大家都挺訝異的，畢竟二中摳搜慣了，這次居然肯出血！

亓星然拆開禮包。

一罐旺仔：開門大吉。

幾棵幹桂圓：蟾宮折桂。

還有幾顆幹棗，連寓意都沒附上了。

亓星然的表情凝固了。

連向來不怎麽挑剔都林閣都覺得這種配置……很敷衍。

二中是要倒閉了麽？

“百日誓師”是高三的一道重要分水嶺。

意味着一輪複習結束，二輪複習開始。無窮無盡的題海将灌滿餘後的百天。每周都将有一次大考和一次小練。

無論是誰，無論你之前有些什麽想法，無論你是否願意，今天之後，都将被應接不暇的測驗和題目洪流推着往前走。

班裏時常會有撐不住請假回家的同學。年級上那邊反而不再卡請假了，幾乎是凡請必批。到了這一步，再緊逼反而容易把學生們的那根弦崩斷。

可即使當前年級上的行政管理已經松懈，但是大部分人已經可以做到不管自嚴。

早上難看見遲到的，上課難看見打盹的。眼睛有血絲是正常的，兩眼挂着大大的很眼圈是常态。

高三累嗎？

當此刻再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更多人的感受可能會是：感覺不到累的累。

高強度地考試、高頻率地出成績讓每一個人的神經都處于一種高度緊張狀态。但此時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也會被激活，個體的感知被鈍化，“累”的感覺就會減弱。

說得不那麽好聽些，就是“自我麻木”。

那累了怎麽辦呢？

亓星然每次累了，就看一眼林閣。

冬去春來，夜晚的時間變短，白晝的時間拉長。

大地回暖，人們脫去了厚實的棉襖，日光趨近飽和，把整個校園曝光，刻進每一個人的腦海。

距離高考還有57天。

L市模拟考試，也是高考前最後一次大型考試。

考試的前一晚，還有人在讨論明天的題是難還是簡單。

有人覺得一定會很難：“馬上要高考了，這題肯定會出難點，好讓我們不那麽浮躁。”

有人覺得會簡單：“正是要高考了啊！那不更應該出簡單給我們漲漲信心嗎？”

雙方各執一詞，莫衷一是。

這何嘗不是一種緊張。

最後的這次模拟考從流程上幾乎是複刻了高考。大家都很新奇，但表面上一個比一個更穩如老狗。都是從題海沖殺出來的戰士啊！

模拟考考完，學校給高三放了半天假。說是放假，其實是時間給拍畢業照。

當然，畢業照這事上學校真正大方了一回。由學校出錢請攝影師拍照，然後送給每班每人一張普通塑封的集體照。

若是想要制作畢業相冊之類更具有紀念意義（貴重）的，則讓各班自行安排。

五班在這種事情往往意見十分統一，大家一致決定要做一本畢業紀念冊，用班費請了一個專業的校外團隊。

紀念冊裏面大概就是集體照、小組照、學生和科任老師個人照三個部分。

拍集體照的時候，有人提議要不要叫吳清雪回來露個面，畢竟在五班待了兩年半，林閣沒有說話，這個提議被李嬌一票否決了。

拍小組照的時候……小組？好陌生的一個詞語。到了高三，小組制度就已經名存實亡了。說起來，林閣、亓星然、齊飛和簡星他們四個還是一個小組的！

紀念冊照片拍完了，李嬌還發了手機，讓大家各自拍照留戀。

林閣提議道：“我們一起拍一張嗎？”

“好啊好啊！”齊飛第一個站出來同意。

亓星然和簡星自是沒什麽意見。

他們四個人一起拍了一張。沒在什麽特別的地方，就在田徑場上。鏡頭記錄下綠地、藍天、白圍牆，四個少年，青春的曠野遼闊無垠。

四人照拍完後，亓星然對林閣說道：“哥，我們倆一起再拍一張？”

亓星然和林閣一起單獨拍了張雙人照。

齊飛雙眼一凝，像是勘破了亓星然和林閣之間什麽不知道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知道了！”齊飛恍然大悟：“然哥，林哥，你們……”

林閣不自主緊張了一下，雖然他和亓星然到目前為止沒有什麽。。

齊飛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你們是不是又偷偷搞小團夥！”

亓星然氣笑了。

照片拍完，大家這才真真切切聽到了畢業來臨的腳步聲。女生們比較感性，不少人已經紅着眼眶抱作一團。今天的晚自習，多了些低聲地啜泣和不舍的情緒。

一周後，模拟考試的成績出來了。

林閣第一，亓星然第二。

簡星第九，齊飛第十二。

如今已是四月，連毛衣都穿不住了。四月份應該算是高三下期最忙碌的一個月份，高考體檢、學籍信息确認。但終歸只是些小插曲，高考的日子，在一天一天逼近。

距離高考還有30天。

二中正式進入第三輪複習。

關于第三輪複習，學校與學校之間大相徑庭。二中的三輪複習階段，考試減少到了一周一次，并且不再公布成績和排名。

這個階段，學校也不再印發新題，只會發一些易錯題清單還有複習指南，鼓勵學生回歸教材、回歸課本。

距離高考還有15天。

高三年級全部停課，改為上自習。非必要不上課。根據課表，每科老師坐在教室外面給學生答疑。

距離高考還有7天。

高考前的最後一考。

據說，試卷還是學校花重金購買的某名校的押題密卷。

“哥，你覺得這套題的難度怎麽樣？”考完後，亓星然問林閣。

林閣想了想：“中規中矩吧。”

何止是中規中矩，這套卷子甚至可以說有些中庸。不過也是，在這種時間點再做創新題，那大概率都會被“創死”。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因為他們的下一次考試就是——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