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抵達鹹陽

第041章 抵達鹹陽

樊爾循着琉璃目光看向那些騎馬将士們, 相處三百多年,他霎時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停車。”

馬夫聽到身後清冷之聲,本能勒緊缰繩, 迫使馬兒停下。

前方趙屹聽到後面聲響, 示意馬夫停車, 中間母子倆所乘服車的馬夫不用提醒,也緊接着勒緊缰繩。

三輛服車前後停穩, 其餘馬上将士也紛紛停下,衆人均都不明所以看向最後一輛車上的樊爾。

琉璃也同樣瞅着他,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讓馬夫停車。

樊爾沖着琉璃神秘一眨眼, 不待她反應過來,便動作利索跳下服車, 徑直走向最前面的趙屹。

先是禮貌輯了一禮,他才說明意圖:“我與師妹素來習慣騎馬, 對這颠簸服車屬實不習慣,不知可否允我二人騎馬而行?”

趙屹回頭看向琉璃,見她面色确實不佳, 垂于肩頭的發絲亦不如之前那般服帖。

一般長途跋涉, 都會帶備用馬匹,此去秦國也不例外。

他毫不吝啬答應, “自然可以,後方有備用馬匹, 你二人可自行挑選。”

“多謝。”樊爾道謝之後,返回第三輛服車前。

方才前方兩人對話, 琉璃聽的明明白白, 故不等樊爾開口,她便越過武庚, 跳下服車。

武庚急急跟下去,那颠簸的服車都快把他魂魄颠散了,他也想騎馬而行。

後方有十幾匹備用的馬,兩鲛一魂魄各選了一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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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身上馬後,無論是雙腳夾腹,還是揮鞭驅趕,身下馬兒始終原地不動。

琉璃這才知道原來騎馬也是要學的,她極小聲問:“樊爾,這馬為何不聽使喚?”

武庚張嘴剛想跟主仆倆普及騎馬要領,卻見樊爾骨感颀長的手掌擡起,掌心凝聚一團瑩白靈力,不由分說擊向三匹馬兒眉心。

被靈力控制的馬兒碩大雙眼裏劃過藍色異光,同時擡起馬蹄向前走去。

琉璃松了一口氣:“你這個辦法好。”

“… … … ”

武庚默然無語,任由身下馬匹托着他緩步前行,第一回感受到了術法的魅力。猶記得幼時他跟着訓馬師傅學習馭馬術,沒少被甩出去,經常滿身青紫。

若是早點知道術法可以控制馬兒舉止,他當時就該拜個術士為師,也不至于為了學習騎馬受那麽多苦。

前方第二輛服車上的嬴政頻頻回頭看琉璃與樊爾,羨慕之意溢于言表。

琉璃無意中瞧見他那眼巴巴的模樣,不由失笑,撚個訣使馬兒越過衆人,行至第二輛服車旁。

“可是也想騎馬?”

嬴政不假思索用力點頭,雙目盯着那高頭大馬熠熠生輝。

琉璃回頭傳音給樊爾讓他過來。

樊爾猜到她的用意,驅馬過去,俯身單臂抱起嬴政,把他撈到馬背上。

簡兮面露擔憂,但也沒好阻撓,只是囑咐一句:“小心一些。”

“夫人放心。”

樊爾雙臂護在嬴政身體兩側,以免他傾斜掉下去,握緊缰繩的手背青筋微凸,彰顯着無形的力量。

秋末涼風裹挾着風沙迎面而來,掀起男童額前碎發,他眯起眼睛,擡手擋在眼前。唇角卻是揚起的,“母親,坐在馬背上,能看的更遠。”

看着兒子明顯高漲的情緒,簡兮也跟着眉眼彎起。

最後面的武庚因為不被普通人肉眼可見,沒好驅馬上前引人懷疑。

琉璃舉目四望,主路兩旁遍地枯槁野草,狂風而過,扇動野草左右搖擺,發出悅耳沙沙聲。

春與秋兩個溫度相似的季節,卻呈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象。

春日微風和煦,勃然生機;秋日涼風習習,遍地荒涼;它們如此相似,卻又如此不同。

前方,斜陽映照在一旁湖泊之上,風過激起波光無數。

湖泊四周的蘆葦比人還高,大片大片的蘆葦花無可奈何随風搖曳,就如這亂世中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大多數普通人。他們害怕戰争,卻又不得不被驅使着加入戰争,而他們之所以抵死與敵人對抗,也只不過是想早些結束這紛争的亂世,為後世子孫創下永世太平。

若說誰錯了,好像似乎誰也沒有錯,大家都想結束亂世,可大家又都不想主動認輸,做那個人下人。

琉璃本意是想欣賞沿途景色,可當她把景色與時下局勢聯想在一起,頓覺了無生趣。

每次在東市聽到商販們低聲讨論各國局勢,她都無比慶幸自己生在深海之中的鲛族。

這時湖泊之中驟然躍起一條黑色鯉魚,落入水中時激起大片水花。

嬴政興奮指給琉璃看,“快看,那條魚好大。”從未出國邯鄲城的他看到什麽都是新奇的。

聽到他的驚呼聲,琉璃眼底黯然逝去,拿話逗他:“我見過比那還要大數倍的魚。”

“當真?”

“自然。”

嬴政來了興趣,一直追問在哪裏見過。

琉璃沒想到他會不依不饒,只好随口扯謊:“在楚國邊境的海邊。”

“楚國… … ”

嬴政面露向往,“日後待我長大,也要去楚國邊境看大魚。”

晝夜交替之間,十五日過去,一行人終于抵達秦國鹹陽城外。

鹹陽的磅礴與繁華,遠不是邯鄲可以比的,琉璃突然理解了秦國為何有能力頻頻出兵其他諸侯國。

服車在城門外緩緩停下,這時不遠處一位頗為儒雅的中年男子理了理衣衫,邁步走向一行人。

連日來的兼程,并未讓趙屹顯露倦怠,看到來人,他主動起身下車:“先生,好久不見。”

中年男子忙雙手置于身前輯禮:“呂不韋見過春平侯。”

第二輛服車上的簡兮看到呂不韋,頓時冷下臉,她永遠忘不了當年城門口混亂中,良人被他強硬拉走的情形。

看到簡兮面色,又聽來人自稱‘呂不韋’,琉璃頓時了然。這個曾經的前夫做事着實不地道,換做任何人,此刻對他都不會有好臉色,若是碰到個脾氣不好的,這會兒興許已經提了劍沖上去了。

前面呂不韋與趙屹寒暄完,讪笑着走了過來,未語先行了個大禮。

“這些年,讓夫人小公子受苦了。”

簡兮氣惱之下,抓起身旁食盒朝他砸了過去。

呂不韋也不氣,彎身撿起食盒,依舊陪着笑臉。

嬴政第一次見到母親這态度,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本能去看馬上的琉璃。

琉璃翻身下馬,站在服車旁,給他一個安心地眼神。

樊爾也緊跟着翻身下馬,一如往常站到琉璃身後。

看到仙姿玉貌的主仆倆,呂不韋不由睜圓眼睛問:“不知這二位是?”

知道他是懷疑琉璃與樊爾是自己母家的人,簡兮沒好氣打斷他的猜想:“這二位是政兒的師父,這幾年也多虧了他們,我們母子倆才能活下來,若是沒有他們… … ”

說到這,她頓住,冷哼一聲。

呂不韋明白她心中有氣,忙陪着笑:“夫人小公子,還有兩位先生,你們一路辛勞,還是先進城吧。”

琉璃看他儒雅溫和,并不像什麽惡人,而簡兮之所以針對他,想必是因為當年抛棄之怨。

對呂不韋點頭示意後,她翻身上馬,随着隊伍,向城門內而去。

率先飄到城樓上把城內瞅了一遍的武庚,這時回到服車上,對主仆倆道:“這鹹陽城不錯,比邯鄲氣派,跟當年我們大商的殷都不相上下。”

想到殷墟黃沙漫天的凄涼景象,琉璃把即将脫口的話又咽了回去,轉而道:“從那些舊址中可以看出,殷都當年是何等繁盛。”

想到殷商的衰敗,武庚勉強笑笑,盤腿端坐在服車內,沒再言語。

鹹陽城的繁榮不止表現在房屋衣食之上,更表現在寬闊的石板路上,一個能把全城街道都鋪滿石板的國家,可見其強盛之處。

一行人行至城內最大的傳舍前,呂不韋率先下車,對趙屹恭敬道:“我已囑咐傳舍長,給春平侯安排最好的房間。”

“有勞了。”趙屹輯禮道謝,看向後方的琉璃。

簡兮見此狀況,走下服車,不悅喊來呂不韋,壓低聲音呵斥:“呂不韋,你是何居心,提前堵在城外,又把我們帶來此處,可是想阻止我們進宮見良人?”

“欸,夫人誤會了。”呂不韋恭敬解釋:“待安排好春平侯與兩位先生的住宿,我便會帶夫人與小公子進宮見公子。”

兩位先生?嬴政下意識看向琉璃與樊爾,不悅質問:“聽你的意思,是不讓阿兄與姐姐同我們一起進宮?”

“阿兄姐姐?”呂不韋脫口而出後,才反應過來,他話裏的阿兄姐姐指的是兩位容貌驚人的少年少女。

無奈而笑,他耐心糾正:“小公子,他們二位既是你的師父,你就應該稱他們為老師亦或師父,不可不顧禮數喊阿兄姐姐。”

嬴政态度固執:“我如何稱謂他們,是我的事情。我只問你,可是不讓他們同我與母親一起進宮?”

呂不韋面色僵了僵,不過須臾,便恢複慣有儒雅,“外人不得召見,不可随意出入宮門。”

“他們不是外人!”

嬴政走到琉璃與樊爾中間,分別握住兩人的手,蹙眉冷眼盯着呂不韋,威脅:“你若執意不讓他們進宮,那我也不會進宮的。”

“政兒!”簡兮對琉璃歉意笑笑,把嬴政拉進自己懷裏,故作不悅呵斥:“都快比為母高了,怎的還是如此不懂事。”

“就是,來到鹹陽,怎麽還沒有在邯鄲時懂事了。”

琉璃無情揶揄,随後遞給他一塊糖,“你放心,我不會不打招呼走掉的,你安心進宮便是。”

不論是鲛族的宮中,還是人族的宮中,都有無數約束人的規矩,能暫時不進宮也好,偌大的鹹陽城,她還想先好好逛一逛呢。

見琉璃誤會,嬴政沒有去接那塊糖,“我不是怕你走掉,我只是… … ”

頓了一下,他倏然擡起眼睛看着琉璃與樊爾,“這只是回到秦國的第一步,我就無法帶你們進宮,将來要如何兌現昔日承諾。”

“那你就盡早變得強大起來。”

琉璃把糖塞到他手裏,“聽話,過幾日我和樊爾就去宮裏看你。”

嬴政下颌骨繃着,他知道沒有召見,琉璃與樊爾是不會無故進宮的。握緊掌心糖塊沉吟許久,他才不情不願點頭。

呂不韋把一切都看在眼裏,看來嬴政這孩子很是依賴這兩個來路不明的師父,他眼底閃過冷意,而後言笑晏晏寬慰嬴政:“小公子且放寬心,我定将兩位先生對你的恩情如數禀報。”

嬴政淡漠掃視他一眼,回到服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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