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是一起滾過戰壕的兄弟……

第47章 是一起滾過戰壕的兄弟……

燕行之所以能夠這麽快的進入山谷, 還如此精準地找到了燕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一直跟随着燕霜的那三只黑白花的小鳥,還有劉一樣給燕安的物品中的追蹤引。

當燕行順着蹤跡, 在一個深坑最深處的洞穴找到燕霜和燕安時,燕霜已經昏迷過去了。

而那個被燕霜取名為燕安的黑發少年,正背着她, 一點一點地往藥王谷深處走去。

少年身上有了不少似乎是被毒物咬過的痕跡,他的手腕和腿上都有着被利刃劃過的傷痕,流出了鮮血,這些新鮮的血液将圍繞在他們身邊的毒物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反而背上的少女沒有被傷到分毫。

劉一樣口中的那個瘦弱矮小的少年似乎已經不像原本的模樣,他看起來已經快和燕行一樣高了,黑眸中帶着一種強烈的執拗,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痕, 還有不斷被毒物咬過的痛苦。

燕霜靜靜地趴在他的身後, 原本白皙的臉龐也有了不少黑灰, 但是掩飾不住堅毅秀麗的面容,她被人用綢緞包裹住了身子, 阻擋了不少蚊蟲的侵蝕。

“是誰?!”

燕行來的時候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呼吸,他只不過是在一旁觀察了幾秒, 就被黑發少年發現了。

燕安就見到一個身姿挺拔,寬肩窄腰, 神情冷峻但是容貌俊朗的男人突然出現在了一旁, 他目光沉沉,帶着審視和不易察覺的擔憂。

“小霜怎麽了?”

燕安警惕地後退了一步:“你是誰?”

以燕行的功夫,幾秒鐘就能将燕安打暈将燕霜帶走,但是他想到了燕霜, 淡淡地看了燕安一眼,下一秒就來到了燕霜身旁,仔細地打量着燕霜,還摸了摸她的額頭。

“我叫燕行。”他言簡意赅。

燕安一愣,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叫燕行的男人會出現在這裏。

他聽過大人講過叫做燕行的男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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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燕行在這裏就好了,把這裏的爛攤子丢給他。”當時在客棧裏,一臉面無表情,但是還是讓燕安看出了大人心中的郁悶的燕霜如此說道。

但是下一秒大人又嘆了口氣:“算了,還是別來了,有一個智障了的皇甫就夠了,玩意燕行也智障了怎麽辦?”

并不明白智障是什麽意思的燕安也沒有多問,他注意到了此刻大人眼底深處的笑意和溫柔,就知道這個叫燕行的人,一定是大人的重要之人。

似乎是見到了此刻他的疑惑,當時的大人懶洋洋地靠在客棧走廊的欄杆上,望着底下正在吃飯的北戎人,說道:“要說燕行是什麽人……”大人摸了摸下巴,“是個管家公?”

說完大人就自己笑了。

燕安跟在抱着大人的燕行身後,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想到了剛才燕行渾身散發冷氣的樣子。

這……就是大人口中說的管家公?

當燕行似乎是強行将藥王谷谷主綁架過來的樣子時,燕安的疑惑達到了頂峰,他看了眼咬着牙都要保持微笑的藥王谷谷主,還有冷着臉分毫不退拿着長劍一看就是在威脅的燕行,燕安覺得對于燕行來說,大人也一定是他的重要之人。

要問燕行看到昏迷不醒的燕霜是什麽感覺,燕行可能只是會沉默,他是一個不善于表達自己感情的人。

年幼時第一次遇見燕霜,那個時候她還是一個在襁褓中的嬰兒。

但是當時的他并沒有對這個幼小的生命有着多餘的情緒。

他是個孤兒,确切地說,進入北苑的孩子,都是孤兒。

那個時候同樣将他帶回來的王管教,有一天抱着個眼睛圓溜溜的女嬰回到了北苑。

王管教是一名太監,是先帝親自派來組建皇甫家影衛的親信。

要說王管教對他們很好,也并沒有,他對所有人都是淡淡的,可能是知道,也許有一天他們這一批孩子,終究只會剩下一兩個。

後來在嚴苛的訓練下,他越來越突出,王管教的眼睛也更多的放在了他的身上。

今天認識的孩子明天可能就會消失在北苑,要麽是沒扛過毒物訓練,要麽是在對戰中被對手殺死,燕行自小都是一個沉默的孩子,他只是默默的訓練,默默的變強。

不過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名字,甚至連行號都沒有,只有一個代稱,就叫十一,因為他是第十一個被王管教帶回來的孩子。

有一天王管教帶他去見了聖上,回來後就對他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燕家的三公子,名行。”

于是永毅侯府多了一位七歲的三公子,燕行。

再後來,不過三年永毅侯府沒了,燕行回到了北苑,就看見自己院子裏已經會拿起刀艱難邁步訓練的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見到他,并不像其他人一樣害怕,似乎還有些好奇,多看了他好幾眼。

小女孩被分到了他的院子。

王管教對他說:“這個女孩根骨極佳,天賦極高,你親自帶她。”

于是燕行便天天一大早拉着她紮馬步,反複抽打來鍛煉她的反應能力。

有一天對方似乎忍無可忍。

“你這是在虐童!!大早上天還沒亮拉我起來就算了,為什麽老是打我啊!我看其他人訓練都不是這個樣子的!能不能循序漸進一下啊!”

那是燕行頭一次聽見女孩的聲音,他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疑惑道:“可我就是這樣訓練的。”

女孩似乎被噎住了,她臉上帶着不可思議:“你這麽小就被毒鞭每天反複鞭打,在死亡的邊緣反複試探了嗎?”

燕行想了想她的話,精準又有些有趣,點了點頭。

然後他聽見女孩道:“你多大了?”

燕行不知道為什麽女孩會問這個問題,但是他看着女孩故作大人姿态的小臉蛋,不知道怎麽地感到有些好笑,從永毅侯府回來後看到她,燕行就覺得她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于是他老實回答道:“我十歲。”

“十歲!!”女孩睜大了眼睛,随後小聲地嘟囔了什麽,“這要是在我們那肯定是牢底坐穿了……”

耳力極佳的燕行:“……”

燕行忍不住問道:“什麽地方這樣會坐牢?”

果不其然看見女孩一臉震驚:“這你都聽得到?!”

燕霜心裏刷屏,天吶這個世界的武功還講不講武德,這麽遠的距離這麽小聲的話竟然都能聽得見!

燕霜為了拖延訓練時間,于是又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這裏的人好像都沒有名字似的,要麽叫一些數字,要麽就月份。

結果就聽見對面十歲就已經冰山模樣的男孩說道:“我叫燕行。”

燕霜愣了愣,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好像有些熟悉,她在見到燕行的時候,就已經莫名地覺得對方有着親近感,這也是為什麽她能堅持下來的原因,也莫名覺得對方一定不會害她。

燕行就見小女孩抓了抓腦袋,忽然大聲道:“我叫燕霜。”像是在證明什麽似的,“我們一個姓诶!”

奇異的感覺劃過燕行的心底,轉瞬即逝,沒過多久,就被年紀尚小的他遺忘在了腦後。

“那我們繼續訓練。”他說道。

燕霜:“……”捏媽,這都還沒有忘記要繼續訓練這件事。

然後當天燕霜被反複毒打,攤在原地根本起不來。

燕行就抱着她,去了北苑的醫館。

那個時候季月還沒有來到北苑,等到燕霜包紮完之後,就被燕行背回了他們的院子。

“燕行。”燕霜趴在他尚且幼小的背上,聲音因為傷口的疼痛有些悶悶的,“你別難過了。”

燕行一愣,他沉默了片刻:“為什麽這麽說?”

燕霜的聲音有些小,但是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耳朵裏。

“你看起來就很難過的樣子。”

燕行不說話了,他有些怔然地看着前方再熟悉不過的路,聲音也帶着幾分自己都不知道的茫然:“我……看起來很難過嗎?”

燕霜的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毛絨絨的短發蹭得他的脖子有些發癢:“對啊……你是經歷了什麽嗎?”

燕行不能說,但是他卻明白了燕霜所說的難過,指的是什麽。

原來,他在為永毅侯府而難過。

那個高大而笑聲爽朗的永毅侯,神采奕奕活潑的世子,還有溫柔和善的夫人,都已經消失了。

燕行邁着步,背着女孩,走向他們的小院子。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身後的女孩沒有回答,燕行才聽見了她平穩的呼吸聲,原來是睡着了。

他放慢了腳步,刻意選了一個沒什麽人的小路。

那一刻,背上的溫度透過衣物傳到了自己的肌膚,燕行覺得好像背負着一個自己的重要的人,這樣的感覺莫名其妙,明明他們才認識不過一個月。

藥王谷。

燕行從燕安接過了雙目緊閉的燕霜,将她一如小時候一般,背在了背上。

南宮淩風被迫在前方帶路,燕行神情冷峻,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麽。

背上的溫度時冷時熱,但是重量,卻比年幼時更加重了不少,但是燕行卻沒有感覺到沉重。

因為這個重量,早就已經不是負擔,而是燕行融于骨髓的責任和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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