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第76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王寬是當今聖上最為信任的太監, 從讓對方鎮守以“蘇杭熟,天下足*1”的蘇杭城來看,就能看出皇帝對王寬的放心。

王寬是皇帝手裏的紅人, 不缺財也不缺色,住的園子還是從前朝就赫赫有名的豫園。

這樣好的景致,光是看着就讓人神清氣爽, 再加上這冬日的蘇杭雨景,更是美不勝收。

然而皇甫擎蒼根本沒有心思去欣賞這樣的美景,無論是因為這裏的主人,還是因為與其虛與委蛇的不耐。

在豫園最好的院落裏, 在最內圍行走的下人們卻大氣都不敢出,對外他們帶着和氣的笑容,對內卻不敢多說一句生怕自己的言語洩露了什麽不該洩露的秘密,內圍的下人們, 都是太子殿下的親衛。

太子殿下同王司公剛吃完飯的時候, 都是殿下最生氣和不耐的時候, 若是這個時候撞上口子,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孫有才卻不得不在這個時候去打擾太子殿下, 他幾乎是一路小跑地來到了太子殿下的門前,氣都沒喘勻就躬身在屋外行禮說道:“殿下, ”他頓了頓,似乎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繼續說道, “影衛首領十一求見。”

“讓他進來。”

屋內的人似乎也愣了, 半晌才傳來聲音,卻沒有洩露半分情緒,就好像影衛首領的突然求見,只不過是一件十分小的事情。

孫有才又些為難, 他壓低聲音:“殿下,就直接讓他進去嗎?不用多帶着人……”

房門忽然被打開,吓了孫有才一跳,下意識地擡起頭,就看見太子殿下雖然金冠沒有放下來,但是衣裳都換成了休閑模樣,然而鳳眼仍然淩厲,居高臨下地給了孫有才一個不要廢話的眼神。

他沒有了在衆人面前的那種霁月清風的溫潤,更多的是隐忍的不耐,想來是這些時日大大小小的事情過多,十七和平邑縣主至今仍沒有下落,讓太子殿下都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了。

“就那些個廢物,一個刺客都擋不住,還擋得住他?”

孫有才趕緊滾了。

燕行進來的時候,以為自己會面臨太子的怒火亦或者是懷疑,然而什麽也沒有,太子殿下似乎并沒有将他太多的放在眼裏,殿下很平靜,他坐在上首,閉着眼睛,當燕行進來時,才睜開那雙淩厲的雙眸,帶着不怒自威的壓迫,貴氣天成。

太子殿下顯然也沒有和他打啞謎的意思,而是修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發出了細微的聲響,眼神平靜得令人感到心驚,這樣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樣,的确是當朝太子該有的威嚴。

“說吧,找孤什麽事?”

太子殿下微微前傾了身子,一雙鳳眼微微眯起,語氣卻很冷淡:“繁文缛節不必了,若是些廢話,就更不必說了。”

燕行可不是個說廢話的人,更不是能夠長篇大論的人,他的情緒都給了燕霜,在這其中分了一點給劉一樣和季月,在外人面前,他更像是高山上的一塊千年寒冰,更像是南宮淩風口中的那種沒有情緒的合格武器。

燕行低頭行禮,随後擡頭看向太子,直截了當地開口:“十七很安全。”

太子殿下雖然神色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但是燕行還是注意到他敲擊桌面的手微微一頓,随即又恢複了正常。

燕行繼續道:“十七是不是與殿下您有交易?”

太子殿下絲毫沒有露出任何的驚訝神情,他只是勾了勾唇,似乎對燕行說出來的話很感興趣,他語調一如既往的帶着上位者的溫和:“哦?你很關心孤的屬下?”

出乎太子的意料,燕行痛快地承認了,就好比他這一次來求見,神情平靜,仿佛清晰的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麽,知道自己所做的這件事代表着什麽意義。

“我很關心十七。”說這話的時候的燕行,太子竟然發現他似乎神色都柔和了一些。

太子沉默了片刻,他看着燕行,聲音沉了下來:“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燕行直視着太子,這是這個男人第一次如此大不敬的模樣來直視着他需要效忠的皇室之人。

他仍然沒有什麽情緒,說出來的話卻很堅定:“我知道。”

……

“天氣好悶。”燕霜看着燕安将自己房間的窗戶打開,一邊夾菜一邊随口道,“這幾天除了天氣沉悶之外,感覺天色也不太好,昏昏沉沉的。”

從前幾天開始,蘇杭就一直在下雨,就算偶爾雨停了,天空中的烏雲就像是不願離開一樣堆積在一起,偶爾還有些許詭異的光線穿透雲層。

燕霜在院子裏呼吸新鮮空氣的時候,都能看見不少鳥兒四處亂飛,她都能感覺到小黑躁動的情緒。

她總覺得好像會發生什麽事似的,但是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合胃口嗎?”燕安的話打亂了她的思緒,燕霜聽了點了點頭,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懇,她朝對方豎起了大拇指。

“很好吃,絕了燕安,我感覺你做的飯都可以和醉香樓有的一拼。”

燕安彎起眉眼,唇角也勾起,他黑眸中帶着笑意。

“喜歡便好。”

燕安推了推冒着熱氣的紅糖姜湯水,對着燕霜道:“吃完便将它喝了,如今你身子不适,加上舊傷堆積,切莫小心。”

燕霜不是什麽一聽到關于這樣的事情就臉紅的女生,早在現代,她就覺得這不過是女人最尋常不過的一件事情,就算是去超市買也沒有那種偷偷摸摸的樣子,跟他人交談起也絲毫沒有什麽害羞或者避諱的情緒。

燕霜點了點頭,她認真地看着面前的黑發青年:“燕安,謝謝你。”

她知道,是面前的男人這段時間堅持不懈地調理,她的身子才逐漸變好的,姨媽來的時候就像是一個信號,說明她的身子在恢複正常。

她曾聽洛仙兒說,她喝的每一副藥幾乎都是燕安親自熬制的,一熬就是四五個時辰,更多的時候晚上都一直蹲在廚房裏,往返于她的房間,不斷地調整着用藥。

燕安搖了搖頭,他眉眼柔和,直視着燕霜,似乎是很仔細地在看着她的面容:“不必言謝,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哪有什麽應該不應該。”燕霜莫名覺得被這樣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地躲避了對方的視線,夾起菜就往嘴裏塞,“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就應當做的事。”

“并非無緣無故,”燕安勾了勾唇角,随後語氣恢複了往常的平和,他也在吃飯,卻沒有夾燕霜喜歡吃的那幾道,“是……”

燕霜聽到他的話,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回答,她在他說話之前搶先說道:“有緣有故?”

燕安一愣,随後也笑了,他似乎品味了一下這個詞,随後點了點頭,看着燕霜:“對,有緣有故。”

那樣燦若星辰的黑眸中帶着笑意,燕霜恍惚間覺得他的眼裏的全部世界就好像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似的,愣過之後,她也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這會是燕安怔愣了,這是燕霜許久不見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她不是那種細微的笑,也不是為了配合其他人輕松氛圍而展現的笑意,而是真正的,猶如三月朝陽般清澈柔和的笑容,她眼眸彎彎,琥珀色的眼眸中滿是星星點點的笑意。

這樣的笑讓燕安由衷地感到驚豔。

二人對視了一會,燕霜眼睜睜地看着燕安擡起骨節分明的大手,緩緩靠了過來,她就像是被什麽東西釘住一樣釘在了原地,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和情緒讓她不想逃離,但又有一種暗藏的緊張,心髒在蹦蹦地跳,好像下一秒就能跳出了嗓子眼。

燕霜就感覺唇角有溫熱的觸感,随後看見男人極其自然地收回了手,對着她輕聲道:“飯粘在臉上了。”

燕霜忽然就感覺松了口氣,但是卻又感覺有些悵然若失。

要如何具體形容這種情緒,就好像在游樂場坐激勇漂流,從高處迅猛下滑,除了被澆了一臉水,什麽也沒有留下。

燕霜決定說點什麽來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說起來,也不知道劉一樣他們怎麽樣了?”

在劉一樣将打聽到船上瘦馬的那件事講出來之後,燕霜告訴了蘇紅裳,畢竟她和王寬府上的瘦馬有些交情。

蘇紅裳立刻就站了起來,她語氣急促和驚訝:“我之前聽玉姐兒說過她。”

玉姐兒正是幫助了蘇紅裳的那個和漕幫軍師一起私奔了的瘦馬。

燕霜聽完他們的對話後,感覺從到蘇杭來經歷的各種事情就像是原本一條條破碎的線,最終聯系到了一起。

“又和王寬有關系,”劉一樣在一旁挑了挑眉,他語氣諷刺,“一個無根之人,要這麽多女人有什麽用?”

給燕安的那封被撕毀的信中透露了太多的內幕,蘇紅裳需要立即前往在碼頭為據點的漕幫,找玉姐兒确認一下。

南宮淩風不放心沒了功夫的蘇紅裳,自然要跟着去,而劉一樣,純屬看熱鬧去了。

“我現在啥事沒有,霜姐你現在哪也去不了,不然我幫你去看看吧。”劉一樣湊到燕霜身旁,在一旁喋喋不休,“萬一剛好可以查到王寬和國丈勾結的證據呢?”

燕霜被煩得不耐煩,本來劉一樣就是被抓捕對象,還想到處亂跑,但是架不住對方天天在耳邊跟蒼蠅似嗡嗡嗡,燕霜心想劉一樣輕功了得,打不過還跑不了嗎,就懶得理他讓他滾蛋了。

而洛仙兒因為前一天太過于勞累,倒頭大睡到現在都還沒有起來,結果這個藏在雨巷深處的小小院落,就剩下了他們倆一個傷患,一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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