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身上疼不疼,有沒有哪裏感覺不對勁的?不舒服要告訴我!”後視鏡中,見童遠一直盯着自己看,霍凜辰擔憂道。
窗外城市霓虹燈光照進車內,将車內氣氛烘托的靜谧而安然,童遠腦海內卻像是在打雷,胸膛中“砰砰”跳動的心髒更是彰顯了他此刻有多麽驚訝和緊張。
“是不是撞到頭了?”
童遠一直不說話,還用那種呆呆地眼神看着他,霍凜辰心中更是擔憂,車子速度明顯加快,得帶着童遠快些去做個檢查才行,碰到頭就很嚴重了!
他手背都因為用力捏方向盤而青筋凸起,卻在燈光的反射下別有韻味。
“好久不見。”童遠心緒終于平靜下來,聲音淺淺對男人道。
不想一別四年,他跟這個人居然還有再見的機會,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當年分手的那麽倉促,還用的那種理由,他現在想想都覺着不堪回顧,有些愧對于面前這個人,這個在過去那段時間內,一直不遺餘力的将他護在身後,盡最大努力去保護他的人。
霍凜辰握方向盤的手一頓,漆黑的瞳眸中似有光線劃過,他抿唇,開口的嗓音如大提琴一樣深沉,似能蠱惑人心,“嗯,好久不見,小遠!”
知道跟他說話了,看來還算正常,霍凜辰微微松氣。
聽到小遠兩個字的剎那,童遠全身都緊繃了一秒,曾經的回憶鋪天蓋地從他心底深處浮出,某種不可言說、被壓抑了許久的情感也像是藤蔓一樣從他心底再度複蘇發芽。
“剛剛是怎麽回事,你為什麽現在還和那些人在一起,是他們這些年一直在找你麻煩嗎?”霍凜辰沒有給童遠回憶過去的時間,畢竟比起兩人的過往,他現在更關心童遠是不是一直被那些人欺負。
“不是的,我也是今天碰巧跟他們遇上了,這些年我跟他們一直都沒有交集的。”童遠将今天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下。
霍凜辰聞言稍稍沉默了下,他不記得童遠有來酒吧放縱的習慣,過去的童遠專注學習,是個性格板正的書呆子,酒吧這種地方在他看來就是烏煙瘴氣,不是好學生會來的地方。
那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來了這裏,還喝的一身酒味,以至于他都将人帶上了車,人似乎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霍凜辰心中有疑問,但他沒多問,看童遠似乎精神狀态不太好的樣子,他右手伸過去給他調了調頭部後面的靠枕,溫和道:“如果不舒服,就先靠着睡會,到醫院了我叫你。”
“醫院……”童遠呢喃,他什麽時候要去醫院了?不對,他剛剛一直都被霍凜辰帶在車上走嗎?
酒精的作用之下,童遠的認知也慢了半拍,不過大腦昏昏沉沉的,他沒有力氣細想,在霍凜辰跟催眠一樣的安撫嗓音下,他還真就靠在了身後靠枕上,沒幾分鐘就睡着了。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過,若非完全的信任和依賴,他此刻是不可能随便在人車上就睡得如此香甜和毫無戒備的。
A市的晚上依舊燈火璀璨車水馬龍,可窗外的喧嚣卻絲毫影響不到車內呼呼大睡的人,畢竟他旁邊的人似乎天然帶着某種親和治愈的氣場,能讓待在他周圍的人感到平靜安寧。
只是童遠也不知道,這種安寧平靜的力量,霍凜辰向來只對他一人給予。
醫院很快就到了,霍凜辰沒有叫醒童遠,而是抱着他大步走進了私人診室做檢查,等檢查都完了,醫生開始給他身上傷口消毒的時候,童遠才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睫,看着霍凜辰發呆。
“你頭上怎麽還有個傷口,之前也受傷了?”霍凜辰看着他,有些生氣,童遠頭上竟然還有一處剛結痂的鼓包傷口,明顯是這兩天受傷的。
剛剛不管在酒吧還是車裏,光線都太昏暗,外加童遠額前兩邊的劉海,他才沒發現人本就是負傷狀态,這會兒知道,胸口就像是憋了一塊大石頭一樣,十分難受。
他很想質問童遠是怎麽照顧自己的,可看着童遠呆呆地樣子,他又知道不能跟一個醉鬼講話。
“留下觀察三十分鐘,要是沒事再走。”醫生摸了摸童遠腦後的鼓包,又看了看他額前沒好的傷囑咐道。
霍凜辰剛應聲,雲時的電話便打了過來,魏哲宇那群人已經有一個算一個,全部被送到了警局,酒吧監控也已經調了過去,現在就等着跟童遠問話做個筆錄。
霍凜辰正想說童遠現在狀态不對,要等明日才能過去,便見床上的童遠猛然就坐直了身體,嚷嚷着現在就要過去。
沒法跟醉鬼計較,霍凜辰無奈道:“好,那就等半小時,你要是頭不疼我們再過去行嗎?”
童遠腦袋沉沉的點頭,因為喝了太多酒他胃部不舒服,躺下難受,便坐在了房內的沙發上。
因為是霍家的私人醫院,病房格外大,布置的也跟正常家居卧室一般,沒有平常醫院的壓抑之感,所以沙發這種東西自然是有的。
見童遠坐了過去,霍凜辰也跟着坐過去等,同時順手将旁邊的空調被蓋在童遠腿上,怕他着涼。
“難受的話可以靠在我肩膀上。”霍凜辰道,拍了拍童遠脊背,眸色有些晦暗,他知道喝多了酒,想吐不吐的難受感。
他向來潔身自好,嚴格控制自己的言行,從不讓自己沉迷任何不良嗜好,因此上次喝的爛醉,還是在四年前,童遠徹底從他世界蒸發的那天。
他跟童遠在高三下半學期認識,教育路線不同,他并不參加國內高考,因此無所謂高三臨時換校,便趁着下鄉看望祖母的時候,臨時在小縣城借讀。
也是在那裏,他跟童遠相識,然後他喜歡上人,等人高考畢業成人禮過後才終于表白,費了好大功夫才将人追到了手。
只是沒等他高興兩天,童遠就突然對他提出了分手,理由是……覺着他惡心……
“你這半年一直照顧我,其實從開始就是想玩我對吧,看着我這種窮鬼卑微讨好的樣子很好玩吧!霍凜辰,你真的很惡心知道嗎?”
“我最讨厭的就是你這種自以為有點錢,就整天趾高氣揚仿佛淩駕于所有人之上的自大狂了,你跟魏哲宇那些人,根本就沒有區別!太惡心了!”
……
他不明白當時的童遠是怎麽能說出如此紮人心的話來,半點不留情,也滿是戾氣,仿佛他從來沒有真的認識過童遠本人一樣。
開始的他只感驚懼,拼命的跟童遠解釋,以及試圖和他好好溝通,弄明白童遠為何突然變了态度,可童遠根本不給他機會,一通亂罵和指責就拉黑了他的聯系方式,明确表達了分手後更是玩起了人間消失。
他跟學校老師打聽了童遠家裏的地址,不顧大半夜的就打車去了他完全不熟悉的鄉下,然後又是泥濘土路又是山野叢林的走到了天亮,這才僥幸摸到了童遠村裏的位置。
他渾身狼狽,像是從狼窩裏竄出來的,四處打聽才找到了童遠家裏的位置。
那時候見識少,外加從小生長在上流社會紙醉金迷的富貴環境中,因此他一度以為上學的縣城就差不多是國內最貧瘠的地方了,可到了童遠的村子,他才明白什麽叫做真正的貧窮。
什麽又叫做,同樣的世界,不同的見聞。
他最終也沒有見到童遠,就那麽失魂落魄的在村子裏飄蕩了兩天後,他因為饑餓暈了過去,醒來就已經回到了A市。
保镖根據他手機的定位找到的他,老爺子也因此要禁足他兩個月。
幾天後他終于從同學口中打聽到消息,童遠似乎是被親生家庭的人接走了,聽說他親生家庭挺有錢的,所以他再也不打算回來了,還退出了所有的班級群,删除拉黑了所有同學的聯系方式。
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靂,直接将本就心氣不穩的霍凜辰劈的差點發瘋,後來他不死心的繼續打聽童遠的消息,可再也沒了音訊……
那也是他第一次嘗試喝酒,難以下咽,但還是硬着頭皮喝了一杯又一杯,想試試看是不是喝醉了就真的不難過。
可令他失望的是,他似乎體質特殊,喝酒根本就不醉,意識極度清醒,只頭疼和胸悶,想吐卻又吐不出來,卡在嗓子眼惡心的發慌。
所以他很理解童遠此刻的感受,輕輕拍着人脊背給人順氣。
“到底是什麽事,值得你喝成這樣?”他低聲道,卻不是正經問話,而是自言自語。
童遠終于将頭靠在了霍凜辰肩膀上,身子也無意識般的朝着男人貼了貼,似乎男人的方向就是他的安全港,霍凜辰也将空調被拉高了些,蓋住兩人。
“我們這樣,也算是共枕眠了吧……”他笑道,伸手理了理童遠額前碎發,然後在人慢慢睡着後,輕輕低頭在人額頭撮了一口,留下一個淺淺的吻~
經年不見,我還是喜歡你~ 童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