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味道
越過雲層，秦墨挨着陸有瑜穩穩落在崇明大殿的頂端。
透過朦朦胧胧的霧霭能看到後山春林初盛，風光景色宛如世外桃源一般。
崇明大殿的頂端，是黃瓦搭建的屋頂，小小方寸之地，陸有瑜想若非是秦墨一直扯着自己，他是萬萬不敢這麽停在上面的。
陸有瑜感嘆：“我還從沒在這個位置看過蒼山，渺渺茫茫真跟仙境似的。”
“不過我爹娘倒是在仙界。”
秦墨一怔，是了，小師傅爹娘因為道侶氣運同享，一道飛升了。
“小師傅爹娘叫什麽？”
陸有瑜側目，語氣忽然溫柔了不少，道：“我爹叫陸青，我娘叫沈瑜。”
“聽二叔說，我爹從小修仙就特別專心，是他們當年最厲害的，我娘也是個特別好的人，她很溫柔說話聲音很好聽。小時候我調皮，映寒大師姐就說我這脾氣真不知道像誰了。”
陸有瑜一邊回憶一邊慢慢說道。這麽多年過去，他到現在還記得自己把映寒惹得氣的直跳腳，罵了聽不進，打又舍不得打。
最後實在沒辦法想出了關禁閉這個法子。
他怕悶，關禁閉還不如挨打，這才乖了不少。
秦墨擔憂陸有瑜安全，手一直緊緊拽住陸有瑜肩膀上的一塊衣服。
陸有瑜是個急性子，手心總是熱騰騰，但不管他什麽時候拉起秦墨，秦墨的手總是涼涼的，就先現在，隔着層衣服，都能感受到秦墨身上的冷意。
“怎麽你的手總是這麽冰？”
“冰嗎？”
“當然啦，你自己沒有感覺到嗎？”
秦墨搖頭，他極少與人接觸，從分不清這些，修仙者的體溫可以自控，他急急道：“你冷嗎，我可以用靈氣把手捂熱再……”
“沒事沒事，別費勁，就随口一問，我身上總是跟個火炭似的，這樣咱倆剛好中和一下呢。”
“唔，好。”
陸有瑜忽然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的像一道月牙。
“我是不是挺沒用的，還要徒弟扶着才行，人都道修了仙便不得病，我這反而不是，而且剛才飛一飛都差點摔着，不過剛才是找你着急了來着……”
秦墨慌忙解釋：“沒有。”
陸有瑜雲淡風輕的笑了笑，緩緩開口道：
“我小時候調皮，大師姐常說我不像爹娘的脾氣，就有一些門派裏的弟子偷偷說我是沒人養爹娘不要了的，有次大師姐聽到後，她就再也不說我不像爹娘了，可是後來我越長越大，修為卻怎麽也跟不上的時候，又有人說我根本不配當陸上仙的兒子，但是沒有辦法啊，我這人的根基就這麽差，沒有辦法的，我自己也知道的。”
秦墨心道那些弟子受傷的時候可不會這麽說的，于是安慰道：“可你是個很厲害的丹藥師，以後還會成為這世間最頂級的。”
“別安慰我啊，我也沒覺得難過，這樣不也挺好，二叔說我爹娘只求我一生平安快樂，本事嘛，有就最好，沒有也不必挂懷。
再說這麽些年我也早想開了，就跟我當初收你當徒弟，就是覺得不能誤人子弟，打算随便收一個跟我混鬧兩年，再扔給大師姐的。”
說完他心道，哪知道收了個尊師回來，還乖乖給自己當保镖，真是賺了……
“不是安慰，這也是事實。”
陸有瑜是順杆兒往上爬的性子，經不住誇獎，這麽被秦墨一說，又忍不住洋洋得意起來。
“這倒也是，我這鼻子可不是跟你吹，但凡是世間有味道的東西，我全都能記住，我這叫……叫過鼻不忘！”
秦墨見他得意，也順着問道：“你都可以記住什麽？”
“多了去了，世間萬物在我這裏，可不只是花草蟲魚的味兒，花的味道多種多樣算是你們最好辨別的了，還有一些只有我才可以聞到味道。比如這蒼山就是有味道的，還有天空、樓宇、梅花鹿、小蚯蚓，真是沒個弟子的山門，都是不同的味道，你們覺得相似的，我卻能聞出來不同。”
他說了一通給秦墨解釋，秦墨也覺得神奇，這麽說丹藥師的世界裏全是味道？
秦墨思索半天，忽然開口：“人呢？”
“也有的，而且都不同，但你要問我是什麽味兒，我用語言是描述不出來的，就像大家都知道迎春花什麽味，所以說起來的時候，都會直接說這東西一股子迎春花味兒，而我要是說這東西有一股雲朵味兒，肯定誰也不知道。而且那些太過複雜的味道需要用靈氣去捕捉，不重要的人或者物我一般都懶得動用靈氣。”
“那我也有嗎？”秦墨有些緊張，抓着陸有瑜衣服的手緊了緊，他怕自己是，是不重要的。
陸有瑜沒有絲毫猶豫：“有，而且你的味道很特殊。”
秦墨松了一口氣，手指緩緩松了些，話語間帶了些輕快，問道：“那我是什麽特殊的味道？”
他上輩子前幾十年被人排擠欺辱慣了，面對陸有瑜心中總有卑怯，一直不敢這麽跟小師傅說話。
陸有瑜卻有些遲疑了，扭過頭看向另外一個方向，顧左右而言他道：“咳咳，那什麽……不告訴你。”
“為什麽？”
陸有瑜急了，煩躁的道：“不說就是不想說啊……唔，我剛才不是說我聞到的味道是形容不出來的嗎？反正，反正你就是你！迎春花是迎春花的味道，你秦墨是秦墨的味道，獨一無二的，就算隔了百八十年味道也會印在我腦子裏，就算隔了千山萬水百人萬人我也能頭一個聞到你在哪兒。”
秦墨莫名的心中暖起來，方才剩下的煩躁一絲不剩全給丢了，他瞧着陸有瑜着急的模樣，眼睛滴溜溜轉的跟個猴兒似的，可愛又好笑。
秦墨難得笑了笑，說道：“真跟個猴兒一樣，可你鼻子靈，倒是……跟個狗兒一樣的。”
陸有瑜面上一紅，剛要反駁回去，卻瞧見秦墨這會兒情緒稍好一些了，就忘了計較那些個話。
他別別扭扭半天，才嘟哝着開口：“那什麽，方才我不是不信你，你別往心裏去啊。”
陸有瑜說完還悄悄拿眼睛斜着小心看了秦墨一眼，秦墨臉上的笑意果然收了起來，眉間浮現一絲陰郁。
陸有瑜心中一緊，擔心他又因為一兩句話陷入魔怔，趕忙說道：“我方才是那話只是随口一說，就像……就像陸果告訴我他昨天沒吃飯，我表示驚訝會順嘴說一句‘真的假的’一樣，你可不許再鬧脾氣。”
“……”
“其實，我并非是生氣鬧脾氣，我只是有時候就容易陷入進去……”
秦墨輕聲說着，他體內魔神血脈的事情，現在他還不知道怎麽對小師傅說。
他怕跟上輩子一樣，再惹了那些名門正派的恨，讓小師傅難做。只得盡力的控制着。
秦墨蹙眉低頭想了半天，忽然一臉正色看向陸有瑜，問道：“小師傅的爹娘在你才一歲就走了，小師傅不會難過嗎？”
“……不會呀，我不會難過，可是偶爾也會有些幻想。”
作者有話要說：
擁抱我的小天使們！！！！我也終于擁有自己的小天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