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07告白
第七章Chapter07告白
自習課時林可忽然轉過身很篤定地問；“季竹音，你喜歡陳曲年嗎？”
季竹音被問得一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就只呆呆地看着她不說話。
林可笑了；“你別否認，我能看出來。”
随後又和她解釋；“我不喜歡他了。”
季竹音依舊沒說話，她有在班上聽說林可不喜歡陳曲年這件事，說法各種各樣，她聽得也半信半疑，現在親耳聽她說，仿佛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字語間全是風輕雲淡。
但她不知道林可是怎麽看出自己喜歡陳曲年的。
林可身子半靠牆比，沒在乎她回不回答接着說着自己的；“我努力過，勇敢過，得不到不也不覺得遺憾。”
“小音音，你有沒有覺得陳曲年對你不一樣。”林可認真地看着她，仿佛能看透她心裏的一切想法；“試試吧，祝你幸運。”
說完林可像鼓勵似的拍了拍季竹音的肩膀轉過身去。
話語順着空隙鑽進她搖擺不定、猶豫不決的心裏，季竹音忍不住顫了顫。
試試嗎？
要試試嗎？
在深夜裏、每次看向他的視線裏、地面上她悄悄靠近的影子、不停翻看的照片，在日記本上寫下一個個他名字的時刻、記下的每一個瞬間.......
每時每刻她都想試一試。
可每當有這樣的想法時，她都會拿起鏡子照照自己。
在審視自己的目光中，那顆還沒長出的嫩芽，又被狠心地拔掉，踩在腳底，永不得再生。
夜晚季竹音失眠了，翻看着手機裏的相冊，只有他們兩人的四張合照，反反複複地放大縮小看着。
慢慢地産生了一種錯覺。
不知是思想的自動美化，還是眼睛太過朦胧的原因。
好像站在他身邊的她，也可以很相配。
新思想的種子又開始在心底悄悄發芽，怎麽也壓制不住地勃發。
心底有道聲音瘋狂在叫嚣。
要不就試試！
要不試試！！
試試吧！！
萬一成功了.........
季竹音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打開房間的燈，坐到書桌前，照着鏡子。
也不是很差，長得還行，眼睛鼻子嘴巴都端正，成績也還行，要是再打扮一下。
勉勉強強能配上陳曲年吧……
勇敢一次，陳曲年要是不喜歡她，她就死皮賴臉地追，實在追不上再退到朋友的位置偷偷喜歡。
季竹音頓時來勁了，單手握拳舉過頭頂氣勢滿滿地；“新時代少女，就應該不怕困難要勇往直前。”
打開抽屜，日記本，翻到空白頁面拿起筆刷刷刷，快速寫下幾個字。
——告白計劃。
寫完之後就開始盯着那幾個字發呆，雙手抱膝坐在椅子上，筆杆戳着下巴。
現在是陳曲年最重要的沖刺階段，不能打擾到他。
所以等高考後她再告白。
季竹音有在告白計劃後面加上幾個字。
——高考結束後。
勇敢一次萬一真的有機會，萬一他也對她有不一樣的情感。
有了這個計劃後，季竹音便開始時時刻刻地觀察陳曲年，眼睛幾乎像黏在窗外一樣，不想錯過他的每個瞬間，滿滿的期許感，迫切地想了解他更多更多。
心裏不停地回蕩着林可的那句話；你有沒有覺得陳曲年對你不一樣。
夜晚她總是一次次翻騰記憶，想在其中找尋到陳曲年對她不一樣之處。
雲廈的氣溫在一聲聲蟬鳴逐漸升高，天空碧空如洗沒有一片雲，熱烈的陽光不被遮擋，盡情地照亮着每個人。
高考即将來臨。
季竹音收拾着書包，他們教室要作為考場，頭頂上的老式風扇吱呀呀地轉，桌子腿摩擦過地面發出刺耳的響聲。
唐文娟在講臺上喝着茶不停地催促；“快快快，靠窗第一排的同學能不能快點，收拾書包都這麽慢，加快速度。”
季竹音心情有些煩躁，收拾書包的動作尤為暴力，書本來為疊整齊，抱着就一股腦往書包裏塞。
其他同學也一陣煩躁。
前面的林可罵了髒話；“媽的，就你站着說話腰子不疼，就你TM喝着茶不知天氣熱。也不知道是誰上課拖堂，下課罵娘，現在又叫我們快點，之前幹嘛去了，空調也不知道開一個。”
沒一會唐文娟再次發出催促；“快點，大家動作得快點，待會兒高三就要來跑樓了。”
一聽到“跑樓”，季竹音頓時來了興致，收拾書包的動作都快了。
不只是她，班上的大部分同學聽到有跑樓都激動了起來，嘴裏的暗罵聲停止，手上的動作方快。
雲廈七中特有的加油方式，高考放假前一天晚上，高三考試集體組織跑樓，高一高二站在走廊上，伸出手掌與之擊掌祝賀。
季竹音加速收拾好東西，拿濕紙巾把桌面擦了個幹淨，高考前最後的鼓舞和慶祝，她一定要和陳曲年擊掌祝他高考加油。
高三的隊伍在教學樓下面集合，季竹音站在欄杆處往下看一眼就看到其中的陳曲年。
天色向晚，夕陽垂落，微風輕輕地浮動着少年的衣擺，身姿比立，這是他最後頭一次穿這套校服。
張京發現了季竹音，擡起手和他揮手，連着旁邊的勒唐一起向上歡呼。
季竹音擡起手笑着和他們回應，他們倆這一揮手，周圍的人都跟着揮舞起來。
陳曲年擡頭，正好撞了少女明媚地笑，身後的高馬尾搖晃着，雙手舉起熱情地揮舞，不自覺地他也擡起了手，朝着她的方向揮動了幾下。
季竹音微微頓住，眼神追随着他，心跳澎湃，揮動的雙手更為熱烈。
他馬上就要離開，而我要告白了。
王主任一聲令下，站在前面的同學猛地往前沖。
季竹音興奮地等待，手裏拿着加油棒，面對跑過來的人群，一次次說着加油。
終于陳曲年帶着笑跑了過來，季竹音丢下加油棒伸出手，這是她說得最響亮的一次；“高考加油。”
溫熱的掌心相互觸碰，帶着風的少年說了句；“七樓，放學等我們。”
周圍聲音嘈雜，季竹音笑着朝他的背影大喊；“好。”
在此起彼伏的加油聲中，他越跑越快，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張京打開雙臂跑來，在季竹音面前停下；“七樓，雙擊。”
季竹音将加油棒放在身後的桌子上，舉起雙手和他擊掌；“高考加油。”
勒唐也學着張京的樣，舉起雙手。
季竹音和他擊掌；“高考加油。”
裴于懷停了下來，微微喘着氣，扶着她身後的欄杆，将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笑着說；“七樓，放學見。”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前跑。
哦～
哦呦！！
周圍一陣起哄聲。
程咪在一旁陰陽怪氣地模仿裴于懷說話；“七樓～放學見～”
季竹音有些尴尬地低下頭，裴于懷這家夥就不能好好說嘛，非要搞這樣的，這下她怎麽說得清楚。
跑完一整棟樓後，高三集體回到出發的位置集合，待到人都到齊，主樓顯示屏上慢慢呈現幾個字。
再見少年，畢業快樂。
有人歡呼雀躍，有人擁抱哭泣。
這是他們青春的終點，少年的最後一站、最後一戰。
跑完樓後，校領導老師布置考場，學生們提前放學。
由于前幾年的漫天飛雪，王主任今年長了教訓，高三學生剛回到教室他就拿着喇叭站在教學樓下面大喊：“全體高三學生，不要往樓下扔書，不要撕試卷，違者扣除學分，不發畢業證。”
高一高二像看戲一樣站在陽臺上，看對面高三學生們抱着試卷在徘徊在門口躍躍欲試。
終于有一個男生沖了出來，抱起一沓試卷就往樓下扔，大喊；“王主任我保送了啊。”
緊接着又有一個男生抱着一沓試卷；“我單招過拉。”
最高樓層的有三個男生抱起一個大垃圾桶出來，朝着他們大喊；“學弟學妹們，看雪了。”
話一出，三個男生舉起垃圾桶往下倒，試卷的碎屑被風吹得飄揚，好似真是一場雪。
王主任氣急敗壞地在下面大喊；“不要丢，不要啊，都說了不要丢，很難掃的啊。”
這句真心話，只能使得他們更加地瘋狂。
有一兩個出頭，接下來就十一二個，一個班，一層樓，整棟樓的瘋狂。
王主任在原地了跺兩下腳，嘆了口氣，搖着頭拿着喇叭走開。
上空落雪飄零，地下白茫茫一片。
忽然高一教學樓學生大喊；“大哥不要丢了，不要丢了。明天我們要來學校加班啊。”
“別丢了，苦的是你們親愛的學弟學妹啊。”
學校剛發的通知，高一全體同學明早八點到校進行大掃除。
程咪在一旁感慨；“還好我們已經高二了，想想去年掃的我老腰都快折了。”
季竹音點頭；“是哦。”去年高一的時候也是這番場景，前面開開心心地看熱鬧，後面苦苦哀求着他們少丢點。
他們的哀嚎好像并不管用，有些人丢完試卷，還拿起書本撕起來。
這個損人就是張京和勒唐，站在陽臺上，手邊擺着一沓高高的書，一本一本地撕，陳曲年和裴于懷在旁邊不停地添磚加瓦。
季竹音看着對面笑得停不下來。
天色越來越暗，月亮顯現出一個角，少年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
季竹音還是能穩穩追随着，心裏已經開始反複練習告白的說辭。
撒得盡興了，大家就裝備回家，校園廣播，播報着考試信息“請高三同學回去後好好休息，調整好心态，以最佳的狀态迎接後天的考試，請提前準備好.........”
季竹音身上背着個大書包，手上拎着兩個袋子，一步步往校門口挪動。
程咪看不下去，把手上的袋子往肩膀上一甩，幫季竹音分擔一袋；“不是音音，你怎麽每次都有這麽多東西。”
季竹音搖頭；“我也不知道啊。”
之前總她覺得桌子空空，什麽都想往學校帶，光水杯就有三個，不收拾的時候看着沒多少，一收拾恨不得全部不要，丢又舍不得，不丢又帶不回去。
程咪看一眼校門口笑笑；“再堅持一下，裴于懷在校門口等你。”
季竹音看了眼校門口，對程咪幹笑兩聲解釋；“我和他真的沒什麽，只是朋友。”
“我知道。“程咪低頭湊近在她耳邊輕聲說；”一起回家的好朋友～而已。”
說着兩人就走到了，他們面前。
程咪主動把季竹音的袋子遞給裴于懷，對着季竹音揮揮手；“音音，拜拜。”
張京主動走向前；“來七樓，我幫你拎。”
季竹音毫不客氣地遞上手裏的袋子；“謝謝。”
張京接過，一下子有些拿不住；“我去，七樓這裏面裝石頭了嗎？”
季竹音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就幾本小說。”
勒唐哼了聲滿滿的嘲諷；“呆子，你也不至于虛成這樣吧，這邊書都拎不起。”
“人要多鍛煉。”勒唐拍着張京的肩膀接過他手裏的袋子，一下子臉色變了；“我去，七樓真重啊。”
張京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猴子，你算了吧，別把手拎折了，到時候考場都進不了。”
“哦，我忘了你不用考試。”說到這張京沉默了過了會笑了笑，又把袋子遞給他；“可憐哦，你沒有暑假了”
勒唐已經收到了國外學校的錄取通知，今晚上就要飛往意大利參加入校集訓，以後回國的機會就少了。
還真的，勒唐馬上就要去離張京最遠的地方。
氣氛莫名變得有些傷感。
陳曲年拎過勒唐手裏的袋子，往前走平靜地說；“走吧。”
一路上五個人都不怎麽說話，張京和勒唐兩人挨着誰也沒說話，雖然兩人時常打鬧，互相嫌棄，但真要分離的時候，又變得不舍，沉默着看着對方什麽也說不出。
季竹音低着頭，盯着地面上倒映出的五個影子，在想以後再這麽整齊，可能需要一些緣分、一些運氣。
她有些不舍、之後不管是，帶着霧的早晨、下雨的夜晚、都是她獨自的路程。
陳曲年看着她身後塞得鼓起的書包，問了句；“書包重嗎？”
季竹音搖搖頭，笑着說；“不重。”
月明星稀，昏黃的路燈下盤旋着小飛蟲，夏日夜晚的帶着熾熱的溫度，街道上不少人散步遛狗。
岔路口處。
裴于懷忽然說；“抱一下吧。”
張京張開手臂；“高中最後的擁抱，來吧猴子。”
勒唐笑了笑還是和他擁抱了；“真的是非要弄得這麽煽情。”
張京拍拍他的背；“猴子在國外好好的，別被人欺負了，記得回國……算了，好好照顧自己，我們就不去送你了。”
原本今天勒唐不打算去學校的，淩晨的飛機他想在家休息來着，但早上張京還是習慣性地去叫他，被叫醒了也睡不着，去就去吧，剛好跟大家見一面。
總之一切都來得太倉促，他們只能匆匆地告別。
勒唐和他們幾個擁抱完，對着季竹音張開手臂；“七樓，也抱一下吧。”
季竹音點點頭，輕輕地擁抱了他；“在國外一切順利，畢業快樂。”
勒唐低頭摸了摸腦袋，嘆了口氣；“害，哥們就要走了，我去那邊會好好的，你們也好好的。”
勒唐眼眶發酸，他去的學校比較特殊，還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可能是一年後，也可能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後，到時候他們還是不是他們誰也說不清，隔着時差隔着距離，有的人可能真就是最後一面。
不管是對待友情，還是愛情，年少的情感永遠是最真摯熱烈的。
舍不得和好友分別，又希望他能去更高更遠的地方。
裴于懷緩解氣氛，笑着開玩笑說；“七樓，我們也抱一個呗。”說出口又不像是玩笑，倒像是蓄謀已久。
季竹音看了眼陳曲年，笑着點頭；“好啊。”
裴于懷彎下腰，手臂想收緊又放下，最後輕輕地抱了一下。看着她的笑，情不自禁地也跟着笑；“七樓，今晚的月亮真彎。”
“有嗎？不是圓的嗎？”季竹音看了眼天空，高挂的明明是半月形的月亮，那裏彎。
裴于懷沒說話靜靜地看着她。
月亮那裏彎了，我說的是你的眼睛。
和張京擁抱過後，季竹音看着陳曲年，張開手臂笑着；“畢業快樂。”
我的影子偷偷擁抱了你無數次，這次我終于要真正地擁抱你。
陳曲年低頭笑了聲，俯身擁抱了她，聲音很輕靠近她耳邊；“謝謝。”
這是他們第一個擁抱，真實地擁抱。
分開後季竹音臉頰有些冒火星，一直低着頭，地上的影子似乎有些貪心，走動間一點點地向他靠近。
高考這幾天，季竹音又感冒了一次，這次的症狀就像做了一百個大象轉一樣，腦袋暈站都站不穩。
醫院不少人，季竹音坐着也感覺天旋地轉，頭靠在蔣文肩膀上；“媽媽，什麽時候能好啊。”她寧願嗓子頭，腦袋疼也不想這麽暈啊。
暈得也太難受了，眼前的所有東西都在上下左右快速晃動，需要扶着才有安全感。
蔣文摸了摸她腦袋；“現在還很昏嗎？”
季竹音笑了笑，像是開玩笑地說；“媽媽，在我眼裏你是倒着的。”
蔣文幫她揉着太陽穴；“要不要去媽媽辦公室躺着打針。”
季竹音搖頭；“不要，我想回家睡覺。”她現在只想回家，裹着被子睡一覺，然後一醒來病就好了。
蔣文看了眼點滴；“行，馬上就打完了，打完就回家睡覺。”
沒一會點滴就打完了，護士忙不過來，蔣文幫季竹音扒的針，有扶着她起來。
站起來又是一陣頭暈目眩還泛着惡心，季竹音緩了好一會才緩過來，閉着眼睛全身洩裏靠在蔣文身後。
蔣文有些扶不住癱軟的女兒；“要不媽媽背你。”
季竹音搖搖頭，強忍着吐意說話；“不要。”
最後還是沒忍住，蹲在垃圾桶吐了好一陣，吐的人都脫力了，才勉強好點。
回去的路上，蔣文車開得很慢，可能是路不好走的原因，季竹音閉着眼躺在後座時不時被颠簸得起來睡得并不安穩。
經過一個路段，耳邊傳來刺耳的鳴笛聲，慌忙的腳步聲，吵鬧的說話聲，有人大喊什麽哥，要嗨起來！！
季竹音才想起來今天是高考的最後一天，現在應該是高考結束，心裏慢慢地嘆了口氣。
原本她答應張京他們去送考的，由于生病失了約，改換成接考，本以為這兩天能好呢，她接考花都選好了，誰知越來越差。現在站都站不起來。
口袋裏的手機響了幾下，不用想就知道是裴于懷他們，季竹音拿出來手機，解了好幾次鎖才解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看他們發來的消息。
【Y；七樓，你人呢？】
【兒子勒唐；我們都出來了。】
【兒子勒唐；在大門口這呢。】
【兒子勒唐；你不會沒來吧？我們KTV包間都訂好了，等着你的狂歡呢？】
【Y;？】
【煮咪；真的對，不起，我感冒還沒好，不能來了，祝你們玩得開心。】
就這幾個字季竹音打了五分鐘，打得眼花缭亂，頭暈想吐。
放下手機季竹音閉着眼強忍着惡心，生理淚水打濕了睫毛，額頭上冒着細汗，一個颠簸季竹音再也忍不住，連忙從前桌夾層中抽出塑料袋，低着頭吐起來。
由于前面吐過一次，這會吐的全是膽汁，苦澀不易。
蔣文将車停在路邊，解開完全帶身子探過來，幫她順着背；“還是去醫院住院吧。”
“不用，就是有些暈車。”季竹音搖搖頭，實在不想去醫院，現在只想着回家，趕快回家，仿佛回到家就能立馬好一樣。
蔣文打開一瓶礦泉水給她漱口，季竹音喝了一小口吐掉，口裏的苦澀淡了些。
蔣文又打開副駕駛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一罐陳皮送到她嘴邊；“含一片陳皮，再堅持一小會，馬上就要到家了。”
季竹音含住陳皮閉上眼睛點點頭。
蔣文等了會見她沒什麽，才慢慢地發動車子。
回到家後季竹音一頭栽倒在床上，臉埋在枕頭裏，熟悉的香氣讓人很安心，一下子好像沒那麽難受了；“媽媽。”
“哎，還想吐嗎？”蔣文坐在床沿，輕撫她的頭發。
季竹音舒了口氣；“別告訴，外婆和奶奶。”
“喝中藥喝害怕了？”蔣文哭笑不得；“我沒告訴他們，外婆在外旅游，你奶奶最近有個廣場舞比賽可能過幾天會過來待幾天，你快點好他們就不會知道了。”
季竹音點點頭，開始有些犯困，每次生病在醫院或者其他地方她都睡不着，只想快點回家窩在床上把自己卷成一團。
外出玩也一樣住不慣酒店的床，即使是再高級舒适，也比不上家裏的。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這一覺季竹音睡得很沉，醒來時還有些模糊，感覺像是睡了好幾天一樣，身體一下有些反應不過來，房間窗簾緊閉着分不清是白天黑夜。
緩了好一會季竹音撐着手臂從床上坐了起來，想象中的昏厥沒有來臨，晃了晃腦袋，又站了起來。
站在地毯上，季竹音等了會，腦袋依舊沒有昏。
激動地擡了擡手臂，好了，果然睡覺是最好的治療。
拉開窗簾，天色向晚，空氣中飄來淡淡的飯香味，樓上傳來叫孩子吃飯的聲音。
季竹音一打開房門就歡快地大喊：“媽媽，好了好了，我好了。”
現在的她感覺一口氣能吃兩碗大米飯。
蔣文從客廳跑過來；“餓不餓，煲了粥盛給你喝。”
季竹音撇了撇嘴；“不想喝粥。”
蔣文安慰地摸摸她頭；“感冒剛好今晚先喝粥，明天媽媽給你做糖醋排骨吃。”
季竹音點點頭；“好吧。”
感冒後好後，假期也就結束了，返校後高二年級正式搬進高三教學樓。
這一屆班級排序忽然掉了個頭，從上到下的，五樓左邊第一間教室是一班一次往下，五班在四樓右邊第一教室也是之前的十七班。
季竹音依舊坐在靠窗，往窗外看，晴空萬裏、無一朵雲彩。
真好啊。
我坐在曾經有你的教室。
收拾好桌子後，程咪拉着季竹音去陽臺透氣。
從右往左數，第四塊瓷磚陳曲年時常站在這透氣，季竹音站在那個位置往下看。
視線自動落在對面三樓第二個窗臺，她曾經的位置，現在那個位置坐着另一個女生，正拿着小鏡子整理劉海。
季竹音忽然有種照鏡子的感覺，她之前也時常這樣，時不時拿出鏡子照照看看自己劉海亂沒亂。
她現在站的位置和她之前坐的位置可以連成一條直線，腦海中自動地浮現出陳曲年的身影，渾身松散，雙手疊放在搭在欄杆上，額前的頭發被風揚起。
腦子裏忽然湧出一個荒唐的想法，陳曲年站在這會不會也看向她。
他會不會也對她........
搬進新教室的第一節課唐文娟站在講臺上說了很多；“你們現在已經正式進入高三，每一分一秒都是寶貴的，希望你們收拾好心思.........認真地對待接下來的每一天，嚴格要求自己，積極面對學習。”
“接下來班長會給每個人發一便利貼。“唐文娟舉起手裏的便利貼，在講臺上展示；”這張便利貼有個大格子，你們在上面寫上理想大學、下面的小格子寫下次考試的目标分數，寫好後由班長粘貼上後面的許願樹上。”
有男生問；“老師這張紙能貼到高考麽。”
“你們在意的不該是這些，而是怎麽完成上面的目标。” 唐文娟拿着膠棒在講臺上重重敲了幾下；“我帶過很多屆高三，就沒有目标掉下來這回事。”
男生又反駁了一句；“那萬一呢？”
唐文娟有些火了；“什麽萬一不萬一的，王字你先把英語考及格再說。”
班長拿着便利貼往下發。
季竹音拿到便利貼毫不猶豫寫下京一大。
林可轉過頭看了她便利貼一眼，語氣越帶調侃；“小音音，目标不錯啊。”
季竹音笑笑；“考就要考最好的。”
林可似笑非笑地點頭；“對了，陳曲年有沒有和你說他考得這樣。”
“以他的成績京一是肯定的。”林可又說。
季竹音點點頭，她查過京一去年的分數線，陳曲年平時的成績超出幾十分，沒有意外的話，就等着拿錄取通知書了。
半期考試季竹音總分五百一十，京一去年的錄取分數線是六百五，她還差一百四十分。
還有一年的時間，一切都還有可能。
放學的路上，季竹音心不在焉地踢着路面上的石頭。
陳曲年高考結束了。
按照告白計劃的流程她現在該告白了。
可現在，她忽然又不敢了。
告白的措辭她想了無數遍，“陳曲年我喜歡你”這七個字在腦子裏說了一次又一次。
心裏想着勇敢，身體卻一次次退縮。
“七樓。”裴于懷和張京站在岔路口朝她招手。
乍眼一眼季竹音還沒認出來，這兩人穿得奇形怪狀的一頭黃毛一頭粉毛，跟非主流時期的殺馬特有得一拼。
張京撩了撩頭發朝季竹音挑挑眉；“怎麽樣哥帥不。”
季竹音憋着笑，豎起大拇指點頭違心地誇贊；“挺帥。”
張京皺着眉；“憋着笑什麽意思，七樓承認我帥很難麽。”
“怎麽能讓人家小姑娘撒謊呢。”裴于懷推開張京，一本正經地說；“你這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那個職高逃學出來的混混呢。”
“呦吼。”張京有些氣急敗壞；“你還說上我了，也不看看呢自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夜場的小鴨子呢。”
裴于懷拍着他的肩膀，一副很為難的樣子搖搖頭；“別生氣，比你帥不是我的錯。”
“你滾。”張京拍開他的手翻了個白眼；“走，七樓我們別理他，我們別擋着他攬客。”
季竹音笑得不行，也跟着張京嘲諷起裴于懷來；“你怎麽染了個怎麽騷的顏色。”人染頭通常都是黃色、紅色、灰色什麽的，很少見有這麽粉的。
張京也搭腔；“就是。”
裴于懷哼了聲，看着張京語氣了滿滿的嘲諷；“時尚、個性、某些只會染黃毛的是不會懂的。”
張京再來一個白眼，拖着聲音學着他說話；“時尚，個性。”
裴于懷沒再理他，轉頭問季竹音；“七樓，你換到我們之前的教室了。”
季竹音疑惑地看着他點頭；“你怎麽知道的。”
頭發上染發膏刺鼻的味道有些不好聞，裴于懷微微偏頭和她解釋；“我們班之前安裝的監控沒拆，手機上能看到你們。”
張京也跟着說；“七樓，我們倆還挺有緣。”
季竹音好奇地問；“我坐的是你的位置。”
“沒，你坐的位置是之前阿年的位置，我的位置在你前面。”張京想了想又說；“你們班最亮眼的桌子就是我之前的。”
還真的好有緣，她坐的位置居然是陳曲年的位置。
季竹音想起林可的桌子圖案問；“就是那個上面畫着兩個頭豬的桌子是你的？”
張京立即反駁；“什麽豬頭啊，那是豬財神，和豬考神，保佑財運和成績的，坐到我桌子的人，賺大了，以來就有兩神護體。”
“沒有。”季竹音說出了程咪今天的話；“她只覺得倒黴死了，怎麽桌子上有兩頭豬。”
“這人就不懂事了，怎麽就倒黴呢。”張京想了想；“七樓，這人不會是你吧。”
“也不是誰都和你一樣，喜歡豬。”裴于懷最後一個字咬得很重。
走了一段路，季竹音假裝若無其事地問他們倆；“陳曲年呢？”
張京晃蕩着手；“去國外了。”
季竹音一下子怔。
國外。
陳曲年出國了？
他不是說上京一大嗎，怎麽就出國了。
季竹音扯出一個笑，随意地問着；“什麽時候走的？”
張京說；“高考結束那天晚上就走了，我們也是昨天才知道。”
季竹音又問；“他還回來嗎？”
“不知道陳曲年好像沒說，不過他家人都搬去國外了。”過了會兒張京又說；“可能只是去待一段時間，他之前不還說要上京一嗎，填志願的時候應該會回來。”
季竹音在心裏暗暗地想，會來到的，陳曲年說過要上京一的。
今晚的夜格外地黑，整片夜空沒有一顆星星，月亮也偷偷藏了起來，這個點不少商鋪關了門，街道上只有路燈散發出微弱的光。
他要是不回來怎麽辦？
季竹音不知道。
志願還沒填，他随時可以改變想法去國外讀書。
隔着時差隔着距離，他們不會再有過多的交集。
知道陳曲年出國後，接連幾天季竹音都處在一個心不在焉的狀态，對什麽事都提不起興趣，就感覺一下子失去動力一樣，下課就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上課就看着窗外發呆。
直到高考成績公布這天。
這天是周末，季竹音大清早就被消息提示音吵醒，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機查看。
永勝五人組的消息炸了，張京和裴于懷像是瘋了一樣，不停地發着紅包。
季竹音往上翻了半天聊天記錄，才明白事情的緣由。
裴于懷和張京的總分都過京一的分數線了，着給兩人激動開始的亂撒錢。
【兒子勒唐；天！天！天！老子壓線過京一！！！太屌了！！！】
【兒子勒唐；勒唐死出來說話。】
【兒子勒唐；@煮咪，七樓，我建議你趕快把我的豬學神桌子搶過來，考試前拜拜真的很靈。】
【煮咪；謝謝，不用，我比較相信自己。】
【煮咪：恭喜你們考上理想大學。】
季竹音還發個小貓慶祝的表情包。
【兒子：@N阿年曬曬成績。】
過了一會陳發出一張截圖。
消息一出，季竹音就立馬點開查看，總分679，數理化都接近滿分。
陳曲年是雲廈七中理科最高分，超出京一錄取分數幾十分。
【Y：七樓，下午出來慶祝。】
【煮咪：你們玩，我還得趕作業，明天還要上學。】
季竹音躺在床上開始羨慕他們了，考上理想大學，沒有作業的束縛，可以開開心心地玩上一整個暑假。
過了會不知哪來的勇氣，季竹音點開了和陳曲年的聊天界面，在對話框裏快速打下幾個字，沒有絲毫猶豫地點擊發送。
【煮咪：你要去國外讀大學嗎？】
消息發送出去，季竹音就立馬關了手機，閉上眼睛開始等待。
過了會手機發出震動，季竹音連忙拿起來查看。
【N：沒有，志願填了京一。】
陳曲年會回國。
他會回來上大學。
心裏的某個空缺被填上，這段時間的心不在焉瞬間消散，演變成期待。
沒一會對話框彈出一條新消息。
【N：什麽時候放寒假？】
季竹音快速打字回複【煮咪：下個月七號。】
季竹音還記得唐文娟剛公布她們放寒假日期和開學日期的時候，班裏哀嚎聲一片都在抱怨怎麽這麽短。
七月七號放暑假，八月七號回校開學。
他們暑假總共加起來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煮咪：你什麽時候回國。】
【N：你暑假之後。】
陳曲年看了眼窗外，即使是淩晨外面依舊燈火通明、房間玻璃隔音不好，人來人往的嘈雜聲，車輛的鳴笛聲，混在一起，聽得人很煩躁不已。
陳曲年按了按太陽穴，自從來到這不管白天夜晚，安靜或吵鬧，他都沒睡過一個好覺。
廣場中心的大顯示屏上放着最新出的巧克力廣告，放大的圖片配上大紅色的廣告語十分抓人眼球。
陳曲年垂眸，輕聲念出那句廣告語。
Mes secrets'secrets d'amour
我的秘密，愛的秘密
陳曲年笑了聲，指尖快速敲擊屏幕發出一條消息。
【N：巧克力吃嗎，回國給你帶。】
季竹音躺在床上看到這條消息時很是激動，陳曲年要給她帶巧克力，心像是掉進蜜罐，打字的手也跟着高興得發顫，消息發送出去後，抱着手機在床上連打了好幾個滾。
【煮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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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下旬氣溫已經達到近三十度，蟬在枝丫上瘋狂鳴叫，窗外吹進來的風都帶着熾熱，人的心情也跟着浮躁起來。
午休時間五班教室裏一片哀嚎，坐在教室靠窗的同學大喊着把空調溫度調低，中間的同學又覺得冷，兩邊吵吵教室裏沒一個睡得着的。
季竹音撐着下巴，看着他們鬥智鬥勇，她這邊還好上午的陽光不是很大，伴着微風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況且她還有個破洞的窗簾遮擋。
坐在教室另一邊的同學就不一樣了，中午下午的太陽最為毒辣，他們沒有任何遮擋物，就那麽被炙烤着，就算吹着空調，也熱得滿身大汗，熱得根本睡不着。
唐文娟對此不僅不解決，還想了個損招，把全班最吵最鬧的人，全部放到那一排，想要出來就要找一個比自己還吵的人坐過去。
班上人最近都聽話了不少，時刻注意着，生怕違紀了被調到那邊當豬烤。
有個男生實在受不了了，指着班長的；“你TM的能不能，把溫度調下去。”
班長握着遙控器一點也不怕他；“已經調到二十六度了，再往下班上的同學就要感冒了，你能不能考慮考慮別人的感受。”
那男生站起來；“行，你來，你TM坐這裏試試。”
班長沒理會再理會他，握着遙控器，趴在桌子上睡覺。
那些男生大抵是實在受不了了，滿頭大汗喘着氣走到空調底下，直接躺到地上，閉上眼睛睡覺。
有一人這樣幹，其他熱得不行的男生也跟着，圍着空調在地上躺成一排。
空調吹出的風經過他們，帶着一股汗味流向教室。
林可重重嘆口氣；“TM的這群人也太臭了，糞坑裏游了一圈吧，這怎麽睡。”
季竹音不敢和她講小話，只能捂着鼻子和她笑笑。
那些男生中午吃完飯就跑去操場打球，午休回來的時候個個身上都能擠出水，又加上在太陽底下曬了會兒，再往空調下一趟，整個教室都是他們的汗臭味，睡在地上的人還舒服地打起了呼嚕。
班上女生大眼瞪小眼，各個都捂着鼻子，一臉的哀怨。
這個午覺是沒得睡了。
季竹音打開窗戶，手墊在窗臺上，腦袋枕在上面，盯着遠處發呆，天空湛藍，雲朵緩緩地移動。
陳曲年那邊現在應該半夜，會有星星嗎。
他睡了嗎。
季竹音看了眼桌面上的小臺歷，還有兩周就到暑假，她就能見到他了。
翻了一頁，十七號被紅筆畫了個圈，這天是季竹音的十七歲生日。
她早就想好了願望。
生日願望就是陳曲年能喜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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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期盼中暑假正式來臨，假期第一天季竹音收到了巧克力，陳曲年卻有事回不來。
季竹音失落又欣喜，失落沒能見到陳曲年。欣喜是因為巧克力裏有一張玫瑰賀卡上面寫着。
暑假快樂——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