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08我喜歡你
第八章Chapter08我喜歡你
陳曲年字體很特別,遠看是很标準的小楷,近看就會發現每個字都很獨特,筆畫走向灑脫又有韌勁。
就像他這個人一樣,表面平靜,內心洶湧。
季竹音收起賀卡,連着巧克力一起,打開帶鎖的抽屜放了進去,和去年平安夜陳曲年送的玻璃糖蘋果放在一起。
這個抽屜裏塞滿了她所有心事和關于他的一切,它帶着沉重的鎖,是見不得光的秘密。
暑假季竹音整天宅在家裏,吹着空調看電影,時不時和程咪通通視頻。
永勝五人組傳來消息,季竹音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裴于懷發的。
【Y;哥,粉絲破二十萬了。】
前段時間裴于懷在短視頻平臺發了張他粉色頭發的照片,沒多久就收獲了幾萬點贊,小火了一把。當時就有一萬多粉絲,天天喊着帥死了多發幾張。
裴于懷也就當發朋友圈一樣,隔幾天發一張照片,前不久剛收獲十萬粉絲現在又破二十萬了。
這件事在雲廈七中傳得很開,季竹音在食堂吃飯時經常能看到,一群女生腦袋湊在一起,對着裴于懷的照片這誇一下那誇一下的,甚至還有人将他的照片設成屏保,把他的照片打印出來,挂在書包拉鏈上。
季竹音不理解他們有這麽帥嗎?
【Y;@全體成員,今晚出來,我請客。】
【兒子勒唐;必須來,七樓、阿年一定要來。】
【兒子勒唐;去最貴的餐廳,今晚不把這嘚瑟鬼吃的褲衩買不起,我都不甘心。】
【Y;行,我讓你甘甘心。】
季竹音看着“阿年”兩個字愣了會。
陳曲年回國了?
季竹音點開和陳曲年的聊天頁面,猶豫了會編輯了條消息發送了過去。
【煮咪;你回來了?】
季竹音手指捏緊手機,一秒兩秒,七秒,消息彈了出來。
【N;嗯。】
緊接着又是一條。
【N;下午見。】
看着消息季竹音欣喜萬分,對着天花板大喊下午見!
永勝五人組再次彈出消息。
【兒子勒唐;七樓所有人都在,不能不來。】
季竹音沒有絲毫猶豫地回複。
【煮咪;好。】
季竹音看了眼時間,從床上爬起來,哼着歌,把櫃子裏的裙子全部抱出來放到床上,站在鏡子前一件一件地往身上比畫。
下午三點季竹音收拾好,站在鏡子前照了照,她穿了件白色娃娃領長裙,長發散落,手機這麽拿在手裏怪怪,又拿了個杏色針織小包背上。
玄關處,季竹音盯着腳上的白色帆布鞋,猶豫了會,轉身回房間拿出床底的鞋盒,裏面是一雙女款粉白色高幫籃球鞋。
是陳曲年時常穿的牌子,他有一雙黑灰色的和她手上這雙是情侶款。
季竹音脫下帆布鞋換上球鞋,踩着小碎步往外走,剛開門就碰上下班回來的蔣文。
蔣文看見蹦蹦跳跳的女兒,身上的疲憊一掃而空,滿眼笑地問;“小公主,去哪呀。”
季竹音對着蔣文偏頭笑;“出去玩,晚上不回來吃飯哦。”
蔣文摸了摸季竹音頭;“行,去吧。”
季竹音邊走邊後頭朝蔣文揮手;“媽媽,再見。”
蔣文站在門口直至季竹音背影消失才開門進房間。
陽光大好,微風輕拂,季竹音忽然想起一句話。
去見你的路上,風都是甜的。
風,真的是甜的。
陳曲年站在樹下的陰涼處,視線穩穩落在某處跟随着移動,陽光下少女白色的裙擺被風揚起,快步朝他們這邊走來,臉上綻放着明媚的笑。
路邊的花開得再豔,也無法與之媲美。
季竹音看着陳曲年;“你們怎麽來這麽早。”
時隔一個月再次相見,居然有種好多年不見的錯覺。
也可能是他今天穿了一身白。
陳曲年穿着白色短袖,灰白色運動褲,腳上是和她同款的黑灰色球鞋,頭發長了不少,眉毛被遮擋。
有點像溫柔學長。
“呦。”張京上下打量她;“七樓,今天很不一樣啊。”
陳曲年低頭移開視線,無意看到她腳上的球鞋,輕笑一聲。
張京轉頭疑惑;“阿年笑什麽。”
“沒什麽。”陳曲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季竹音,心像是翻湧的海面,驚得他把不住平靜。
季竹音撞上他視線,呆呆地停留幾秒,有些心虛地快速移開,四處看了看;“裴于懷呢?”
張京看了眼手機上的消息;“待會就來了。”
季竹音雙手抓緊包帶,擡頭竟又撞上能将她心思看穿的目光,腳不自覺地往回縮,慌忙地眨眨眼,問張京;“我們待會去哪?”
張京搖搖頭;“不知道啊,嘚瑟鬼說要帶我們去一個高級的地方。”
張京一臉堅定;“管他高不高級,今晚必須把他吃空,讓他體會一下人性的險惡,再也不敢嘚瑟。”
裴于懷不知什麽時候出現,抱着張京的脖子将人往下壓;“我先讓你體驗體驗社會的險惡。”
張京拍開他的手;“松手松手,裴大紅人在外要注意想象。”
裴于懷松開手對他哼了聲,轉眼看着季竹音挑眉;“七樓,真好看。”
季竹音幹笑兩聲;“走吧。”
“走路去?”張京手搭在裴于懷肩膀上;“這也太損壞你網紅的形象了。”
裴于懷拍開他的手;“滾一邊去。”
“呦。”張京邊點頭邊退開;“關系淡了。”
季竹音低着頭,緊跟陳曲年的步子,兩人身高相差有些大,步履同頻,陳曲年剛好給她遮住太陽。
走了一段路張京問;“到底去哪。”
裴于懷雙手插兜走在季竹音一邊,神秘兮兮地說;“能吃飽的地方。”
四個人盯着太陽,走了快半個小時才到裴于懷說的,能吃飽的地方。
張京眼睛睜大指着身後的西餐廳;“裴于懷,你确定要在這吃。”
裴于懷點點頭;“進去吧。”
張京笑得猖狂;“行,你說的,等會結不起賬,可別哭啊。”說完張京就往裏走。
餐廳很大,共有三層,裝修得很特別,整體黑灰色調,餐桌和餐桌之間用一種模糊的玻璃隔開,天花板上挂着一個雲朵噴霧機,在往下噴着白霧,給人一種朦胧神秘的感覺。
穿着銀色亮片裙的女人笑着朝裴于懷揮手;“阿裴,晚上好。”
裴于懷同樣回應;“晚上好。”
季竹音看了眼周圍,服務員都穿着統一服裝,這個女人身上穿着華麗,脖子上戴着亮眼的鑽石項鏈,手上拿着像是賬單的東西。
有服務員經過她,還會低頭問好,估計是這家店的老板。
季竹音側頭小聲地問裴于懷;“裴渣,你不會跟這裏的老板有一腿吧。”
裴于懷偏頭,對她笑笑;“你猜。”
季竹音睜大眼睛給他豎了個大拇指;“你是怎麽追到的,真好看。”
裴于懷又說;“你猜。”
季竹音;“.......”
“你是不是有病。”季竹音真想給他兩個白眼,猜猜猜,她能猜到還問他?
裴于懷笑出了聲,決定不逗她了,低下身子湊近她,悄悄地說;“我小姨,別告訴他倆。”
“哦。”
季竹音沒再理他,餘光中找不到陳曲年的身影,偏頭看也沒有。
鋼琴曲好似進入了高潮,周圍的燈光暗了下來,本就朦胧這會更看不清方向。
季竹音往前走,前面走不通,用手摸了摸是塊玻璃,轉身往後直直地撞進一個胸膛,熟悉的氣息讓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手臂被扶住,待她穩住便松開,熟悉的聲音繞過耳畔;“燈亮了再走。”
“好……好。”季竹音僵僵地站在原地,臉上像是有一把火,熱氣一直蔓延到耳畔。
鋼琴曲停了,徹底陷入黑暗。
“靠,什麽玩意不會是停電了吧。”張京不知站在哪裏;“裴于懷,你運氣真好。”
陳曲年打開手機手電筒,高高舉起來。
鋼琴曲又響起調調越來越激烈,穿插着歡快的小提琴聲。
過了會一道男聲響起;“許妗妗,你願意嫁給我嗎?”全場的燈光大亮,歡呼聲響起,有人帶頭大喊答應他,答應他。
季竹音也看過去,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被求婚的女生捂着嘴哭得稀裏嘩啦,遲遲不伸手說我願意。
張京皺着眉;“這女的是不想嫁給他嗎?”
裴于懷白了她一眼;“人家是激動,你懂什麽。”
過了會女生伸出手,大喊;“我願意。”男生為她戴上戒指,站起來用力地擁抱住她親吻。
張京擺擺手;“走了,走了,吃飯去了。”
季竹音收回視線,跟在他們身後。
裴于懷提前訂好了位置,在靠窗的角落。
季竹音很稀奇,桌子不是西餐廳常用的長桌子,而是帶轉盤的圓桌。
張京張羅着;“坐呗。”
季竹音跟着陳曲年坐下。
張京拿着菜單翻,除裴于懷之外一人發了一本;“點!點!點!随便點。”
季竹音翻開菜單,随意翻着,牛排、意面、蝸牛......,看得人眼花缭亂,翻到底最後選了個南瓜濃湯。
側頭看了眼陳曲年發現他根本沒翻動菜單。
張京合上菜單遞給服務員;“打鈎的每樣來四份。”
服務員收起菜單微微颔首;“好的,你們稍等。”
張京看着他們語氣頗為驕傲;“你們倆舍不得花裴于懷的錢麽,一樣也不點。唉,我這個熱心市民,幫你們全點了”
裴于懷擡起下巴示意他看牆上;“店裏有個規矩,吃不完不讓走的。”
張京根本不在乎;“西餐量有多大,随便吃,我還嫌不夠呢。”
裴于懷笑笑沒說話。
端上來後張京看着分量傻眼了;“你這叫西餐廳,我以為進快餐店了呢。”
裴于懷笑着一字一句地說;“誰點的誰吃。”
季竹音默默端着那份比她臉還大的南瓜濃湯開喝,根本不敢看那些牛排什麽的。
這家店簡直是披着西餐廳的外殼,買快餐做慈善。
吃到最後張京開始哀嚎;“裴于懷,你故意的。”
裴于懷不理他;“你自己要點的,誰點的誰吃。”
張京攤在椅子上;“吃不下了。”
季竹音攪拌着碗裏的南瓜湯,還有小半碗,實在吃不下了,不是她胃小,是這南瓜湯裏全是南瓜泥和西米,飽人。
裴于懷站了起來;“走吧,”
張京連忙跟着站起來,裴于懷按住他;“不吃完不讓走,你點的菜吃完再走。”
張京搖來服務員;“打包,我打包。”
服務員颔首微笑;“抱歉先生,我們這不能打包。”
“什麽?不能打包?”張京長脖子伸出來,一臉的不可思議。
服務員點頭;“是的,先生我們店有規定食物只能在店內吃完不能打包帶走。”
季竹音低頭默默地喝掉碗裏剩下的南瓜湯。
張京問;“那這些沒吃完的怎麽辦。”
服務員依舊面帶微笑,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那請你吃完再走。”
“吃不完了。”張京站起來作勢要往外面走;“這麽多誰吃得完。”
服務員看了一眼,對着衣領別着的對講機說了句話,沒一會三個穿着黑色西裝的壯漢就站到了張京面前,三個壯漢将他團團圍住。
張京雙手舉起,滿臉驚恐;“你們這是幹嘛。”
與張京面對面的那人說;“吃完再走。”
陳曲年對裴于懷挑了挑眉,像是在說你這又鬧那一出。
裴于懷靠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對他笑笑。
季竹音看着裴于懷笑,皺了皺眉有些不理解,他現在怎麽還笑得出來的。
裴于懷晃了晃手裏的手機示意她看手機。
季竹音拿出手機,裴于懷剛剛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Y;張京今天生日,給他一個驚喜。】
裴于懷站起來,對着身後的陳曲年和季竹音擡擡手;“我們先走了,你慢慢吃。”
張京眼睛睜大;“我靠,你們什麽意思。”
裴于懷攤開手一臉無辜;“誰點的誰吃,我們可沒點。”
張京氣急敗壞地指着裴于懷;“行,裴于懷你可以。”
陳曲年緊跟着裴于懷身後出去。
季竹音和張京對視一眼,也跟着站起來,憋着笑揮揮手;“拜拜。”
張京一臉生無可戀;“你們全走?阿年、七樓、你們兩個這麽狠心嗎?”
保镖拉住激動的張京,将人按坐在位置上 ;“先生,請吃完再走。”
張京反抗者站起來;“他們也點了,憑什麽就我一個人吃,我不吃。”
保镖不理他,把牛排端在他面前,遞上刀叉。
張京重重地嘆了口氣,用力抓住刀叉,指尖都泛着白,叉起牛排往口裏送,大口大口地咬着;“行,我吃,我吃行了吧……我吃。”
越吃越委屈,一邊嚼一遍罵,王八蛋裴于懷,我日你全家,記不得老子生日就算了,TM的有福同享,有難就我當。
還有陳曲年這個負心漢,就是跟裴于懷玩壞了,明明之前那麽體貼的........
勒唐死混蛋,跑什麽國外啊,讀那個破學校,手機都沒有,現在好了吧。聽哥罵你的機會都沒有。
吃着吃着等忽然熄滅,張京氣憤地丢掉手中的牛排;“什麽東西嗎?老子就不吃了,你能把我怎麽樣,還燒鍋水把我煮咯.....”
沉浸片刻忽然鋼琴聲又響起。
張京癱坐在位置上;“TM的天天求婚,有什麽好求的。”
裴于懷端着蛋糕,上面插着數字十八,陳曲年和季竹音走在後面,拿着禮炮的手背在身後,三人邊走邊唱;
“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祝張京小朋友生日快樂。”
張京往後看了眼,慌忙地拉起衣服抹掉眼淚,站起來雙手插兜,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笑着說;“幼稚鬼們,你京哥我早就猜到了。”
“還是難逃京哥的慧眼啊。”裴于懷端着蛋糕站在他面前,配合着他;“吹蠟燭許願吧。”
“嗨,還搞這麽儀式啊。”說着張京已經閉上眼雙手交叉支在下巴前開始許願。
季竹音舉起手裏的禮炮和陳曲年對視一眼,嘴唇無聲地數着;“三、二、一。”
——嘭
“生氣快樂。”
“生氣快樂。”
“生日快樂。”
蠟燭吹滅,燈光亮起、彩帶飄落,張京擡頭又慌忙地低下頭,眼睛快速眨了兩下,小聲地說;“真是的,搞得我都要出醜了。”
“都是成年人了還哭。”裴于懷手沾上奶油往他臉上抹;“愛哭鬼。”
張京的眼淚瞬間收回去,抹掉臉上的奶油;“裴于懷,你給我等着。”
裴于懷看着他,死欠死欠地吐出一個字;“哦。”
張京撸了撸袖子,抓起蛋糕上的奶油就往追着裴于懷抹。
裴于懷身體靈活地逃竄,張京急地亂抹,一手奶油,每一滴抹到裴于懷臉上,倒是站在一邊的陳曲年,季竹音臉上手上挂上了彩。
這下好了裴于懷一下子,從一個的攻擊對象變成三個人的,逃也逃不掉,臉上頭發上都被抹上奶油。
裴于懷跑得實在沒有力氣了只好叫停;“停、停、停。”
張京把手上最後的奶油摸到他臉上;“最後一下,沒了。”
季竹音看着陳曲年,他就左邊臉有一小點奶油,又低頭看了自己手上沒有抹掉的奶油,忽然想使壞。
“陳曲年,你低頭。”
陳曲年低頭猝不及防,臉上一道濕潤劃過,眼眸微顫。
季竹音笑着,偏頭眉眼彎成一個月牙;“你被騙了。”
陳曲年低着頭笑着,輕輕“嗯”一聲。
四目相對,時間好像停止了,兩人就呆呆地看着對方。
心跳如擂、季竹音呼吸都變得遲鈍,手還僵在半空中離近他心髒,空氣好像有了溫度,也好像是他灑下來的呼吸。
“小朋友們,看鏡頭。”裴旋站在二樓欄杆處,舉着相機。
季竹音急忙低下頭,胸腔劇烈起伏着,心髒像是要從裏面逃出來,餘光掃向陳曲年,發現他也低着頭,不知在看何處。
我在為你心跳加快,你也對我有同樣的感覺嗎?
陳曲年心裏像是有一場海嘯,背在身後的後手指節發白,目光遲鈍地聚焦不到一塊。
裴旋拍拍手,朝他們說;“看鏡頭啊,小朋友們。”
張京端起那個不成樣子的蛋糕笑着;“朋友們靠近點。”
四個人靠近,一起對着鏡頭大笑比耶。
“好啦。”裴旋從樓梯上下來,手上拿照片甩了甩,遞給他們;“看看怎麽樣。”
張京接過看了眼立馬豎起大拇指誇贊;“姐姐,你真行。”
裴旋被這聲姐姐逗笑;“小帥哥,生日快樂。”
裴于懷過去對着裴旋說;“底圖發我,我發視頻號。”
“行。“裴旋收起相機,下巴示意餐桌;”先把賬結了。”
裴于懷點頭;“行呗,不要了。”
裴旋笑了聲;拍拍他肩膀;“哪有這麽坑人的侄子。”
季竹音湊過去看了眼,照片很清晰,她臉上的紅暈一清二楚,這怎麽看怎麽嬌羞。
-
和張京分開後,陳曲年去機場接他奶奶,季竹音和裴于懷往家的方向走。
路上季竹音問裴于懷;“張京生日怎麽不提前和我說,我都沒準備禮物。”
裴于懷風輕雲淡地答;“這有什麽的,之後補上呗。”
“那他....算了.....。”季竹音想問張京生日怎麽不大擺宴席,她覺得依照張京的性子,十八歲應該要比裴于懷辦得還盛大才是。
裴于懷看出的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奇張京的事,随意說着;“張京父母在外地開餐飲店都很忙,平時就他一人在家,之前有什麽節日都去勒唐家過,現在勒唐全家去國外了他就自己一個人過,他肯定以為我們記不得了 ,別看他平時大大咧咧的,其實最害怕麻煩別人,好事就和我們分享,壞事就獨自受着。”
張京平時都是一副樂呵樣,季竹音還真沒見他有過傷心、情緒低落時刻。
裴于懷雙手插兜,擡頭看着夜空發了會呆,又低頭看着女孩,嘴張張合合半天沒開口。
兩人走進單元樓,剛好有電梯下來,進入電梯裴于懷按下七和九,這都成了習慣,有時候他一個人坐電梯也會按兩個,看碰碰運氣能不能遇見她。
紅色數字跳轉,到三的時候裴于懷問出了口;“七樓,你生日不打算提前告訴我們嗎?”
季竹音有些詫異;“你怎麽知道?”
“你不知道□□,有好友生日提醒。”裴于懷側着身子,看着她,好一會。
——叮
電梯門打開裴于懷說;“後天見,十七歲的季竹音。”
季竹音笑着向他揮手再見;“後天見。”
晚上洗完澡後,季竹音躺在床上刷着裴于懷的視頻號,他發了他們的合照,發出還不到兩小時,已經有上千個點贊,和上百條評論。
季竹音翻着下面的評論,有祝福生日快樂的,有認出他們不确定的、誇帥了,問哪家店鋪、........各式各樣的都有。
看了一圈正要退出去之時,季竹音被一條評論吸引,盯着那條評論愣了好久。
評論的內容是。
【白色衣服的情侶好般配愛了、愛了。】
這條評論還被好幾個人回複了。
【我也這麽覺得。】
【女生臉紅了,拍照前他們不會親吻了吧[激動、激動]。】
季竹音看着這條評論莫名地臉紅了,點開這張照片放大仔細看了看,她和陳曲年的穿很容易讓人誤以為他們是情侶,
一條消息通知彈了出來,季竹音劃開沒管,過了會又彈出兩條,季竹音點開,是林可發來的消息。
【可了嗎;你跟陳曲年在一起了?】
【可了嗎;小音音,速度可以啊。】
【可了嗎;我就說陳曲年對你不一樣吧。】
不一樣?
陳曲年喜歡她嗎?
-
季竹音生日這天蔣文和季宗都調休在家,外公外婆、爺爺奶奶也都在,就像過年一樣,一大早上他們就開始忙活。
長輩們很重視她的生日,往往都是提前好幾天就開始準備,今年季竹音主動和他們說要去外面辦,還說要邀請朋友來參加。他們別提多開心,這兩天跑到超市大采購,還特意定了個大蛋糕。
季竹音是被手機消息提示音吵醒的,揉着眼睛摸出手機,屏亮起滿屏都是生日祝福。
有幾個是掐着零點發的,季竹音一個一個一一回複謝謝,翻到下面陳曲年頭像上面亮了個紅點。
零點十七分【N;生日快樂。】
季竹音看着這條消息發呆,手機屏幕黑了又亮起,黑屏中她清楚地看到自己咧到耳後的笑。
房門被敲響。
“乖乖,起床了嗎?”季奶奶又敲了幾下門;“出來吃早餐了。”
“來了。”季竹音從床上爬起來,穿上鞋出了卧室。
蔣文剛好端着碗從廚房出來,笑着說;“音音,出去刷牙,外婆在糯米丸子裏面加了玫瑰花可甜了。”
季竹音點着頭往衛生間走。
他們這邊的習俗生日當天的早晨,要吃糯米丸子雞蛋,寓意着完美、圓滿。
吃完早飯後季竹音坐在客廳看電視,季宗和蔣文送來了生日禮物,并包了大紅包。
蔣文遞上生日禮物,親吻了季竹音的額頭;“生日快樂寶貝,新的一歲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季宗是個古板的人,不會像蔣文那樣講一些甜蜜的話,送上禮物和一句簡單的生日祝福;“音音,生日快樂。”
季竹音接過,滿臉笑;“謝謝媽媽,謝謝爸爸。”
蔣文摸摸她頭;“拆開看看喜歡喜歡。”
季竹音帶着禮物回房間拆開,季宗送的是她常用品牌的最新款手機,蔣文送的是一條項鏈,銀色鏈子吊墜是小鑽石鏈接的數字十七。
季竹音很喜歡,戴着項鏈用新手機拍了好多張照片。
拍完之後季竹音坐在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小臺歷,十七號被圈出來畫着五角星标記。
按照計劃今天,她要告白了。
季竹音在永勝五人組裏了條消息。
【煮咪;@全員,今天我生日,晚上七點在海辦生日派對,你們一定要來哦。】
【兒子勒唐:七樓,一定到。】
.........
下午五點的時候季竹音換上蔣文買的新裙子,是一條粉色吊帶蓬蓬裙,她還是第一次穿上半身緊身還露肩的裙子,站在鏡子前總覺很別扭。
蔣文很喜歡打扮她,審美也緊跟時尚潮流,買裙也很上瘾。
她衣櫃裏除了校服幾乎都是裙子,長的短的,蓬的,沙的,各式各樣的都有。
之前季竹音還不怎麽喜歡穿,覺得很麻煩要注意這注意那的,在學校穿校服,在家就喜歡穿睡衣,出門就穿寬松舒适的運動服,喜歡上陳曲年之後莫名地就很想穿裙子
蔣文見她喜歡更是加大了購買力度,季竹音衣櫃裏時不時就會出現幾件沒拆吊牌的裙子。
蔣文敲門走了進來,見到她立馬眼睛亮起,捂着嘴一臉的驚喜:“哎喲,我的寶貝太美了。”
季在鏡子前轉了轉,還是感覺很別扭,對着蔣文說:“媽媽,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哪裏奇怪,明明很美,這條裙子穿在你身上多好看啊,跟芭比娃娃似的。”蔣文把同色系帶點跟的小皮鞋拿出來:“穿上這雙鞋,再配一個花邊襪子。”
季竹音已經習慣了老母親的神誇獎,每每她穿裙子蔣文就說她像櫥窗裏的芭比娃娃。
換好後蔣文上下打量,好像還不是很滿意,把手裏的包扔床上;“媽媽,再給你打扮打扮。”
季竹音站在鏡子前,全身上下被蔣文重新收拾了一遍。
收拾好後蔣文看她滿意地點頭,拿着手機轉着圈給她拍照,邊拍邊說我怎麽生了個怎麽好的女兒。
清海是雲廈唯一一個可以露營、野炊、辦party的海灘,平時人就不少,假期更是人滿為患。最近又是小龍蝦大豐收的時候,來這燒烤的人多到站不下,有時候來晚了連擺張桌子的地都沒有。
為此季宗特意花錢找朋友在附近圈了塊地,來給季竹音辦生日派對。
季竹音到的時候程咪也到了還帶了她弟程安。
程安立馬遞上自己和程咪準備的生日禮物;“音音姐,生日快樂。”
“這麽高了。”季竹音看着他有些震驚,明明半年前他還和自己一樣高的,怎麽現在就比自己高出一個頭了。
程咪也感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長的,平時看着不覺得高,一量都比我高了十幾厘米了。”
程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也還好啦。”
季竹音笑了笑往沙灘看了一眼,轉頭對他們說;“走吧,我們去那邊吧。”
沙灘上圈出一塊很大的空地,圍着白色的燈條,蔣文他們已經弄得差不多了,所有準備的食材都拿了出來,烤爐搭好。
海風帶着淡淡的鹹腥味,日落還未完全消散,餘晖倒映在海平面上,随着風輕輕拂過,蕩出層層漣漪。
為了熱鬧季竹音給所有朋友都發了邀請,蔣文也叫了好姐妹來一起慶祝。
将近七點大家陸陸續續都到來,季竹音站在最顯眼的地方迎接。
喜歡一個人就會有一種很神奇的魔力,他一出現她就有所感知,也或者是幸運,季竹音一回頭便看到往這邊走來的陳曲年。
陳曲年今天穿的居然是粉色短袖,粉色短袖配上那張臉,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好像星星和太陽出現在同一片天空,讓人驚訝又驚喜。
季竹音忽然好喜歡自己身上這身衣服。
裴于懷戴着墨鏡大搖大擺地走來,見到他摘下墨鏡一臉的驚訝;“七樓,真美。”
季竹音微微一笑;“謝謝。”
“生日快樂。”陳曲年臉上淡淡地笑,聲音清冽帶着些許的沙啞,就是像一根羽毛輕輕地掃過,心底酥酥麻麻的。
季竹音接過他遞過來的禮物,看着他輕聲說;“謝謝。”
“七樓,生日快樂。”張京和裴于懷同時遞來禮物,
季竹音同理笑着說謝謝。
天色沉下,季宗打開了露營燈,小燈帶,周圍人越來越多,有人背着音響擺好架子在沙灘上開啓直播,唱着低沉的民謠。
林可湊了過來;“小音音,你們這麽大膽的嗎?”
“什麽?”季竹音沒明白過來意思。
林可對着她身上的衣服擡了擡下巴;“這情侶裝穿的,不怕你爸媽發現嗎?”
季竹音臉一下子就紅了,支支吾吾地和她解釋;“沒有,我們.......不是。”
林可沒說話回了她一個我還能不知道的眼神。
季竹音暗暗嘆了口氣,不再解釋,解釋也是徒勞。
烤肉的香氣在周圍蔓延開,季宗和季爺爺兩人站在烤爐前面烤,蔣文和季奶奶熱情地分着烤串,招呼大家快吃,多吃點。
外婆和外公知怎麽的和裴于懷聊起來了,三個人還舉着可樂幹杯。
程咪聽着他們三的聊天笑得不行;“他可真會逗人。”
季竹音看了眼陳曲年,他坐在角落低着頭和張京說着話,頭頂上的露營燈好像出了故障一閃一閃的。
忽明忽暗間,季竹音呼吸有些急促,反複在心裏鼓勵自己,要勇敢,勇敢一次,被拒絕也沒關系。
她想對他說;陳曲年,我們去看海吧,我有句話想對你說。
季竹音看了眼遠處,海面在澎湃,浪花用力地拍打沙灘。
勇敢點,被拒絕也沒關系的。
季竹音舒了口氣站起來,緊張地抓緊裙擺往他的方向走,在他身邊的椅子坐下。
陳曲年餘光瞥見她坐下,側頭對上她的視線,唇角勾起淺淺地笑。
可對上少年的目光,她又心生退意。
心裏有道聲音在叫嚣,勇敢點,勇敢點,季竹音你勇敢點。
“陳……”
“有沒有人來唱一首。”
唱歌的男人拿着話筒對着沙灘大喊,像是在活躍直播間氣氛
張京推搡着陳曲年;“阿年來一首呗。”
張京對着季竹音說;“七樓,不知道吧,阿年唱歌可好聽了。”
季竹音抓緊裙子的手指尖泛白,未出口的話瞬間收回,鑽進心裏最隐秘陰暗的角落,再也不想出來。
唱歌的男人聽見了張京說的話,轉向這邊對着陳曲年說;“帥哥來一首。”
“想聽嗎?”陳曲年側頭問她,怕她沒聽清又問了一遍;“民謠,想聽嗎?”
張京站起來拍着手掌吆喝;“喔哦!唱一首,唱一首。”
有人跟着他也喊着;“唱一首,唱一首。”
季竹音被他的笑牽扯着呆呆地點頭;“想。”
陳曲年站了起來,往歌手的方向走,接過他取下的吉他,坐到高腳凳上。
歌手翻着手機上的歌曲表問;“唱什麽。”
陳曲年看了一眼,指了其中的一首;“這個吧。”
男人挑眉;“好歌啊。”
海風漸漸大起來,吹起少年額前的頭發,白皙修長的手指撥動琴弦,伴随着低沉沙啞的嗓音響起。
——十九歲的那一天我來到黃淮的面前
——為了能和你在這兒遇見 我支付了我的四年
聲音一出周圍人驚呼,點開手機的閃光燈高舉搖晃。
季竹音這才反應過來,慌忙地點開手機錄音。
陳曲年視線掠過季竹音,停留了一會,又收回臉上挂着笑低頭繼續唱。
——張開了笨拙的手 對你的愛湧上了心頭
你是我患得患失的夢 我是你可有可無的人
畢竟這穿越山河的箭刺的都是用情致疾的人
你是我輾轉反側的夢 我是你如夢山河的故人
就讓這牽腸挂肚的酒硫酸一樣刺激在你我的心頭
.........
永恒不只是那一瞬間我的未來謝謝你讓我看見。
一曲完,陳曲年取下吉他,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周圍的一切都模糊了,季竹音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急切得像是在說,快點吧快點吧,和他告白吧。
海風越來越大,浪花拍打在海灘上形成白色的泡沫,像她的勇氣一樣,出現停了會又快速消滅。
陳曲年坐到原來的位置,張京湊上來;“哥,我都要哭了。”
陳曲年風輕雲淡地吐出一個字;“哦。”
張京學着他的樣子;“哦,哦,哦。”
季竹音看了他,喉嚨好像被堵上,嘴巴張張合合什麽也說不出。
陳曲年察覺到她的目光,輕聲問;“怎麽了?”
季竹音低下頭,不敢和他對視,落在身側的手掐緊大腿。
“海好美,我們去看海吧。”
聲音很小很小,後面的不用心個根本聽不清。
但陳曲年好像聽見了,站起來笑着說;“走吧。”
季竹音眸子微微顫動,捏住裙擺站了起來。
張京看他們站起來問;“去哪?”
陳曲年轉頭回了句;“海邊。”
張京連忙站了起來;“我也去。”
見他們要走裴于懷問;“去哪。”
張京轉頭回他;“看海,來嗎?”
“來。”
見他們四個往海邊走,有幾個也跟着來。
從原本只有兩個人的浪漫變成一群人,季竹音卻覺得松了口氣。
季竹音跟在陳曲年身後,少年的衣角被風吹起,空氣再也不是濕潤的鹹腥,而是一種清新的檸檬。
周圍的人你追我趕地跑開,只剩下他們。
季竹音心裏泛起層層褶皺,疼痛順着往上爬,閉上眼睛像是用盡全身力氣,所有勇氣,喊出蔓延到心口的名字;“陳曲年。”
陳曲年回頭,看着她。
季竹音忽然慌了,心跳亂得一塌糊塗,甚至于身體有些顫抖,手掐得死緊。
她不敢了。
她沒有勇氣、她害怕了。
她想做回那個膽小鬼,站在角落裏,一直偷偷地喜歡。
可是我真的好想擁有你,好想讓你也喜歡我。
突然湧起一陣海浪,趁着這個機會季竹音終于說出了那句卡在喉嚨裏的話;“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被浪花拍打沙灘的聲音遮蓋,甚至于她自己也聽不清。
陳曲年隐約聽到她說我後面的話沒聽清,微微偏頭詢問;“怎麽了?”
季竹音低着頭喉嚨發緊,深吸了口氣;“你鞋子濕了,我們去那邊吧。”
“好。”
陳曲年走到她身邊,放慢腳步和她并肩走着,原本唱歌的時候他是想給她唱一首歡快的民謠,可看見曲目的時候他忽然改變了主意。
可能是因為那句。
——你是我患得患失的夢 我是你可有可無的人。
季竹音心緊緊地擰成一團一滴一滴地往外淌着酸液,這股子酸澀通往全身每個細胞,眼睛先投降,朦胧着在走到黑暗之處,悄悄地彙聚成一團,低頭見快速掉落。
忽然很恨自己。
恨自己沒用,恨自己膽小、恨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緒就知道哭、恨自己不夠漂亮,太多太多。
說出那句話會死嗎?被拒絕又怎麽樣……
可她就是不敢,害怕說出口。
誰也沒說話,兩人慢慢圍着海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張京他們正說着大學的事。
裴于懷見季竹音過來,對她說了句;“七樓,我們在京一等你。”
張京說;“對,七樓我們在京一等你。”
季竹音擡頭猝不及防迎上陳曲年的目光,少年的眼眸深邃,藏着看她永遠不清的秘密;“在京一等你。”
所有情緒因為他的笑化為平靜,季竹音點點頭笑着;“好。”
或許現在的他們并不合适,等我站到和你一樣的位置,變得更優秀,再勇敢地和你說喜歡。
陳曲年等我,等我去有你的地方,等我下次的告白。
蔣文擺好蛋糕朝他們喊;“孩子們快來吃蛋糕。”
季竹音看着他們;“走吧。”
“走吧。”張京走在最前面;“吹蠟燭去咯。”
蛋糕有三層,玫紅色的奶油點綴黑色巧克力碎,上層擺滿了樹莓和車厘子。
蔣文插上蠟燭,拿打火機點燃;“音音,許願吧。”
季竹音閉上眼睛雙手握住放在下巴,心裏小聲地說着願望;希望明年我能順利考上京一,勇敢一點再勇敢一點。
周圍的燈關了,蠟燭燃燒的小火苗倒映到少女的臉上,臉頰兩邊的頭發微微卷起,皮膚白皙,五官小巧精致。
溫柔寧靜地還真像個玻璃櫥窗裏擺着的洋娃娃。
蠟燭吹滅周圍人大聲喝彩,季竹音接過蔣文遞來的蛋糕刀,切下來的第一塊她沒有遞出去,而是放在自己身前。
分得差不多後季竹音給自己切了一塊,端着剛剛身前的第一塊走向陳曲年。
陳曲年笑着接過;“謝謝。”
季竹音笑了笑坐在他旁邊,拿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吃着蛋糕,餘光時不時看向他。
陳曲年慢條斯理地吃着,可能是樹莓有點酸,眉頭微微皺着。
季竹音将蛋糕放到一邊,拿起手機點開相機猶豫了會,又端起蛋糕假裝在拍照蛋糕,慢慢地靠近他,将手機豎過來,舉着蛋糕對着相機笑;“陳曲年,看鏡頭。”
陳曲年擡起頭看了他一眼,身體往前傾填補上她留出來的空白,對着鏡頭露出微笑。
季竹音按下快門,這是第一張用她的相機,在她的鏡頭裏的陳曲年。
也是他們的第五張合照。
她之前聽別人說,生日蛋糕的第一塊給喜歡的人的,這樣你們在一起的幾率會更大。
她不知是不是真的。
但還是想試試,萬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