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京一見
第十二章Chapter12京一見
晚上江邊放煙花裴于懷沒有去,他們三玩得還挺開心,放了煙花,照常拍了照片留作紀念。
煙花放完後三人坐在一排吹風,張京不知從哪裏弄來了啤酒遞了一瓶給季竹音;“七樓,果酒沒什麽度數。”
季竹音搖搖頭沒接,從袋子裏拿了瓶可樂,拉開拉環和他們碰杯;“新年快樂。”
張京舉起酒瓶;“新年快樂。”
陳曲年也跟了進來;“新年快樂。”
今晚的風很溫柔,帶着新年獨有的氣息,掠過他們,裹挾住所有快樂的人。
張京不知怎麽的平時越喝越開心,今天喝幾口就進入悲傷狀态,低着頭默默看着一張照片。
江對岸大樓顯示屏上播放着雲廈的風景,藍天白雲、山川湖泊。
本地人厭煩的風景和厭倦了的生活,卻被外人評為觸碰不到的天堂。
季竹音轉頭陳曲年也正在看大屏幕上的照片;“你最想去你那旅行。”
陳曲年思忖片刻說了一地名;“江南。”
季竹音有些詫異;“你喜歡古鎮?”
之前看他朋友圈發的一張歐洲旅行踩點地圖,一直以為喜歡,德國、瑞士、俄羅斯、意大利這些,沒想到會是江南。
陳曲年點頭輕輕地嗯了聲,喜歡嗎?算吧。
可能是住慣了平層,想體驗一下小鎮生活。
江面平靜、月色如銀、此刻季竹音心裏埋下了一顆名為“江南”的種子。
你的喜歡就是我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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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過後季竹音返校,季奶奶堅決要每天接送上下學,中晚餐送飯。
季竹音強烈拒絕,季奶奶态度非常的強硬;“你爸你媽根本不會照顧人,看吧我乖乖養的身上全是骨頭,臉上沒一點血色,現在又是高三跟要注重營養,他們倆上班自己都顧不着,那還顧得到你。”
季奶奶擺擺手;“你們不用再說了,反正我不放心,要是你們再阻攔我就去七中面試當食堂阿姨,音音必須我來帶。”
蔣文和季宗都拗不過,季竹音也只好妥協。
開學當天班上不少女生來安慰她,說了一系列安慰的話,最後佯裝無意地問上一句,裴于懷真的退網了嗎?
季竹音都是笑着搖頭說她也不知道。
有的女生會刨根問底地加上一句;“你們不是很熟嗎?他沒告你。”
季竹音依舊笑着回答;“沒,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她沒有騙他們,她是真的不知道,也沒想知道。
信的人滿臉的遺憾;“唉,好希望他回來。”
不信的會在轉身的時候小聲嘀咕一句,都靠那麽近了還普通朋友,不想告訴我們就不想告訴我們嘛。
季竹音不在乎他們怎麽想的,高考倒計時的牌子挂在那,相差的分數刻在桌角,她只想學多點,學快點。
陳曲年他們返校季竹音沒去送,在微信上和他們發了告別短信。
晚上季竹音到家開門的時候發現,門把手上挂着一個牛皮紙袋,還不等她有反應。
季奶奶一把拽了下來,皺着眉要扔掉;“誰又來搞亂。”
紙袋一邊被撕爛露出裏面物品的一個角,季竹音連忙叫住季奶奶;“奶奶,別扔。”
前面那件事有幾個罵過她的女生特意寫了道歉信挂她家門口,季奶奶就自動認為是和那些一樣的東西;“這肯定又是什麽惡作劇,奶奶給你處理了。”
直覺告訴季竹音這個袋子一定要留下,攔住季奶奶往廢露臺抛的手;“不是奶奶,先不要扔。”
“行,奶奶先打開看看。” 季奶奶停下來,拿出牛皮袋裏的東西是一個黑色大本子,她上下翻看;“這是什麽東西?”
季竹音拿了過來,翻開第一頁映入眼簾的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體,怔在原地仔細地看了會。
“怎麽了,上面寫了什麽。”季奶奶開了門見她不動以為是什麽不好的東西,擔心地湊過來看一眼;“原來是筆記啊。”
“奶奶,我先寫作業去了。”季竹音笑着回了房間,關上門翻開筆記本手指觸摸到上面的字體,心順着凹槽起起伏伏,本子很新頁面也沒有褶皺,像是新寫的一樣。
季竹音書包都沒取下來,倒在床上一頁一頁地翻看。
記得也很詳細,是她一眼就能看懂的程度。
要是上次陳曲年給的那本物理筆記是基礎版,那現在這本就是無敵傻瓜版。
翻到筆記的最後一頁,最後一行處寫着。
——京一見!
季竹音手觸摸着念出來;“京一見!!!”
瞬間鬥志滿滿,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來,抽出試卷打開臺燈就是學。
-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三月中旬,高考倒計時進入兩位數,冬天正式結束春雨降臨。
季竹音逐漸适應了獨來獨往的生活,成績起起伏伏,時高時低沒個穩定。
大課間衛生委員敲了敲講臺;“耽誤大家幾分鐘,衛生情況有變動,我們班和環境區和高一年級調換,我念一下新的衛生安排表,大家注意聽一下。”
“我們的新環境區是食堂後面的乒乓球場,有七棵樟樹。”揚志田拿出一張紙照着念;“星期一,環境區張涵涵三棵樟樹.......星期五季竹音樟樹,王文宇乒乓球臺子.......”
季竹音以為自己聽錯了,她那一組只有她一個人掃樟樹?
揚志田将名單念了一遍對着下來的同學說;“還有沒有沒聽懂的同學,沒聽懂的同學舉手提問。”
季竹音舉起手,冷聲質問他;“我掃哪。”
楊志田看了眼衛生表;“星期五,樟樹低下。”
季竹音滿臉的不可思議;“我掃七棵樟樹?”其他人掃三顆她掃七棵?
揚志田解釋;“我們現在班上的人手欠缺,原本是安排你和林可掃的,現在林可沒來你先幫她掃着。”
王文宇坐不住了,TM的傻逼東西,又在這搞報複,指着講臺上的揚志田;“你TM的什麽意思?要一個女生掃七棵樹。”
揚志田回怼;“女生就不能掃了嗎?”
王文宇氣憤地站起來;“掃掃掃,老子把你的頭擰下來掃個大的。”
楊志田有些慌張,還是接着說;“班級現在人手欠缺,有的同學多勞一點,多為班級做一些貢獻怎麽了。”
季竹音毫不客氣地回怼;“一早上哪能搞七棵樹的衛生,憑什麽全班就我一人做貢獻,人手不夠,你這個衛生委員擺設?”
真的是開什麽玩笑,早上、中午、晚上總共就半個小時掃地時間,樟樹現在又處于掉籽期,讓她掃七棵樹,不是故意針對是什麽?
“你這廢物也就能在這破事上欺負人了。”王文宇跷着二郎腿,一副二大爺樣;“你現在不好好安排清楚,明天環境區別想有人去。”
他身後的男生也跟着搭腔;“對,不掃了。”
班長這時候也開始說話了;“你這個衛生表安排得很不公,大部分重活都是女生幹,擦黑板這樣的輕松事給男生幹,你要改改。”
揚志田站在講臺上還沒開口又被堵回去。
“我一個人柔弱女子倒四個大垃圾桶,你那豬腦子怎麽想的。”
又一個女生也站起來憤憤不平;“對嘛,誰班的女生一個人拖三天教室的?”
“不公平你就是故意針對女生。”
一個接着一個的附和聲響起,揚志田站在講臺手裏的紙捏得變形。
簡單那總結這就是一場大型針對,說過譚潇壞話的,從對她指指點點的女生都沒個好受的。
季竹音轉着手裏的筆,悠閑地看他下不來臺面,搞衛生這件事上揚志田針對她也不止一兩次了。
之前時不時安排她去幫罰掃,挑她衛生的毛病她都忍了,這會要她一人掃七樹,将近三分之二的環境區,真是給他臉了。
當你軟弱時,路過的每個人都想踹你一腳,這句話是真的,現在班上都子在控訴他的不公。
揚志田大喊一聲;“別吵了我會重新安排的。”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班上的同學你一言我一語的,有個男生說得很對;“不就是幫譚潇針對我們嘛,之前早幹嘛去了,人都不在了,你倒是在這裝深情了。”
上課鈴聲響起,季竹音收好桌面的筆記,拿出上節課的數學試卷。
周五放學季竹音總是最後幾個走的,她和季奶奶說好的周五放學不用她接自己回家,出了校門她沒着急着回家,而是打了輛出租車去五江,也不做什麽就是想一個人待會,在江邊的椅子上坐坐。
教室有同學歡笑打鬧,家裏有奶奶、外婆時不時端着水果端着牛奶來問候關心,她總是感覺不自在。
臨近傍晚,江邊的風有些涼,季竹音靠在椅背上雙手插在口袋,望着遠方的江面發呆。
大腦放空什麽也不想。
可又怎麽可能什麽都不想,季竹音雙腿伸直,垂着腦袋重重地嘆了口氣。
高考還剩七十天,成績忽上忽下心裏沒個底,情緒也跟着起起伏伏、複習的時候好像都會了,面對題目時思考半天解不出來。
總的來說就是基本功不紮實。
口袋裏的手機響起,季竹音拿出來看了一眼,是季奶奶打過來的,詢問她快到家了嗎。
季竹音從石椅上站起來說;“剛剛在教室做卷子,現在回來了。”
電話那頭的季奶奶笑道;“好,路上慢點。”
季竹音說了聲知道了,挂斷了電話。
夜幕降臨昏黃的路燈投射下來,人群熙熙攘攘、車輛川流不息。
季竹音雙手放在口袋裏,低着頭步伐極快。
“七樓。”
裴于懷不知從哪冒出來,伸手遞過來一根棒棒糖。
季竹音躲開,語氣平淡;“不要。”
裴于懷感受出今天語氣和以往不同,皺着眉詢問;“怎麽這是?”
“沒事。“
裴于懷明顯不信還想再詢問,季竹音趕在他前面轉移話題;”你怎麽又來了。”
裴于懷湊近,滿眼笑意;“回來看看你原諒我沒。”
季竹音側頭看了他一眼,幹笑兩聲往旁邊挪挪沒說話。
從上個月開始裴于懷每周五都回雲廈,在她回家路上等她,死皮賴臉地求她原諒他。
裴于懷沒因為她的逃避而氣餒,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接着問;“七樓,真不能原諒我嗎?”
季竹音停下來,看着他認真地說;“我沒有怪你,沒有生你的氣,只是.....”
只是她不知道怎麽面對他直白的喜歡,心裏莫名地有些不适,兩人之間好像有了隔閡,可能只是她單方面的,她沒辦法再像從前一樣和他打趣開玩笑.......
裴于懷愣在原地大概也猜到她的意思。
季竹音低下頭,弱弱地來了一句;“回家吧。”
裴于懷雙手拽緊僵硬地點點頭;“好,回家吧。”
後面的路兩人都沒說話,隔着一段距離安靜地走着,直到出電梯季竹音才和他說再見。
裴于懷笑着回應。
那次之後裴于懷沒再出現,其實他有來的只不過沒再出現在她面前,他早就知道喜歡說出口,他們就做不了朋友,他本來就沒想和她做朋友。
季竹音生活沒什麽變化,成績依舊沒個平穩,距離高考越來越近,只剩最後五十天。
二模成績出來那晚季竹音失眠了,坐在床上看着成績表發呆,五百九十分,這個學期考得最差的一次。
唐文娟和衆多老師找她聊過,也都是說讓她放平心态,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慢慢來....之類的話。
季竹音心态放不平,距離京一分數線越來越遠,高考又越來越近,她現在就恨不得把腦袋開個洞,把所有知識打碎塞進去,然後蓋上讓它們出不來。
坐在書桌前也靜不下心,一腦子亂七八糟不切實際的想法。
四月底班級周測季竹音成績再次下降,唐文娟叫她到辦公室不再是安慰和鼓勵,也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唐文娟指着成績表;“你怎麽回事,玩滑滑梯呢,知不知道高考還有多久,再這麽降下去你連二本都上不了,你目标學校填的那所。”
季竹音拽緊衣角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唐文娟拿起收集表看了一眼冷笑一聲;“京一,你再這樣死氣沉沉就等着上雲廈的華藝專科。”
唐文娟打個巴掌給個甜棗,走過來拍拍季竹音肩膀;“回去好好反思,最後一個多月的時間,努努力老師相信你能行。”
季竹音擡頭看着唐文娟重重地點頭。
夜晚回到家,季竹音坐在書桌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發呆,過了會對着鏡中熟悉又陌生的臉扯出一個燦爛的笑。
焦慮不安、失眠煩躁、暴食爆痘、她很長一段時間活在幻想裏不敢面對真實的自己。
笑着笑着又想哭,手指摸着鏡子裏的自己像是指責又像是安慰;“好醜啊,能不能争氣點。”
“哭什麽哭這有什麽大不了的,還有時間努力學。”
周末季竹音去了照相館,把隐藏相冊N裏面的七張照片打印出來,買了個小相冊裝裱起來。
從照相館回來季竹音把手機平板關機鎖起來,一切能讓她分心的事物都收起來,全心全意地放在學習上。
就算考不上京一也要去考去他在的城市。
五月初夏季到來,豔陽高照,延綿不斷的雨季結束。
雲廈七中照常給高三同學舉辦成人禮。
這天蔣文和季宗特意請了假,今天不用準點去學校,季竹音依舊早起做了套物理試卷。
蔣文敲門進來,手裏拿着兩套禮服問;“寶貝快選選,白色還是粉色。”
季竹音從試卷裏擡起頭,指向那條白色長裙;“白的。”
蔣文将粉色裙放床上,把椅子上的季竹音拉起來;“快換了,待會要遲到了。”
季竹音看了眼書桌上的鬧鐘,無奈地說;“媽,還有一個半小時才開始呢。”
蔣文把衣服塞到季竹音懷裏,關了門出去;“所以啊,我們跟要快點,來換衣服,媽媽給你梳頭發。”
季竹音嘆了口氣,她現在覺得沒這個儀式也行,在操場上曬太陽,還不如在家多寫幾套卷子。
換好裙子之後,蔣文拿着大瓶小瓶走進來,對着季竹音臉就是一頓拍,邊化還邊誇;“誰家的姑娘長得這麽漂亮,漂亮真漂亮。”
季竹音坐着一動不動任由蔣文折騰誇贊。
蔣文化好了還忍不住親了親季竹音臉頰,眼裏滿滿的幸福;“我真有福氣,有個這麽漂亮的寶貝。”
季竹音看了眼桌上的時鐘,推開蔣文的臉催促;“好了,我們該走了媽媽。”
“等等,把這雙小皮鞋換上。”蔣文給季竹音系好後面的蝴蝶結。
季竹音把鞋換上,蔣文迅速跑去換了身衣服,拿着包叫着季宗;“走走走。”
出門前季竹音站在穿衣鏡面前看了看,怎麽感覺着一身不像是去參加成人禮,白裙白色皮鞋,再戴一頂草帽背個毛線包包就能去春游了。
玄關處蔣文朝裏面喊;“音音,快來時間要來不及了。”
“來了。”季竹音快步往外走。
去的路上堵了會車,他們到的時高三年級已經在籃球場排好隊了等待入場,季竹音拽了蔣文和季宗小跑到班級後面。
唐文娟拿着本子清點人數,點到季竹音時笑着和季宗打了招呼;“季醫生,今天也來了啊。”
季宗禮貌地點頭回應。
唐文娟父親目前在季宗手上就診,唐文娟最近對季竹音都關心了不少。
唐文娟走後蔣文笑了聲,僞善的女人。
和去年一樣高三代表激勵發言,季竹音低着頭一只手擋住太陽,另一只手拿着一本小小物理筆記,喧鬧的人群中她心格外靜。
發言結束高三又集體排隊出操場,在籃球場整隊,按順序走成人門。
按身高排序,季竹音站得靠前,操場響起密密麻麻的加油聲,今天是個好天氣,碧空如洗,萬裏無雲。
蔣文被側邊的女生撞了一下,手上的手機差點沒拿穩掉地上,側頭看去那女生化着濃妝穿着低胸包臀裙,根本沒在意自己撞到了人,舉着手機對着自己就是一頓拍,蔣文挑眉環顧四周,發現還挺多這樣穿的,後排圍了一群悄悄在他們身後指指點點,看嘴形就不像是好聽的話。
“媽媽,你看什麽呢。”季竹音拉了拉蔣文的衣袖;“馬上就到我們班了。”
蔣文收回視線,看着自己女兒眉目舒展;“走吧。”
季竹音一手拉蔣文一手拉季宗,跟着班級的隊伍周圍的歡呼走向象征成長的大門。
走到門口季竹音擁抱了他們,周圍滿是抽泣和不舍,她倒沒什麽不舍,反倒蔣文熱淚盈眶擁抱着舍不得松開。
季竹音拍了拍蔣文的肩膀笑着說;“好了媽媽,我們班都走完了。”
“好,走吧。”蔣文抹了抹眼淚,松開她站在門前笑着和她揮手。
季竹音向前走,跨過那道承重的門檻,笑着跟随着班級向前跑去,她已羽翼豐滿,該要翺翔。
蔣文站在原地熱淚滾滾,希望她站得高看得遠,又舍不得她離開自己身邊,要是可以她真想她永遠不要長大,一直跟在她身邊。
季宗拍了拍蔣文肩膀,安慰地握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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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禮過後,氣溫逐漸攀升,驕陽似火,熱浪滾滾,蟬躲在樹蔭裏不知疲倦地鳴着。
教室裏老式風扇轉得吱吱響,空氣裏彌漫着淡淡的汗臭味,學生們滿頭大汗一邊拿扇子扇風一邊做題,時不時爆幾句髒話。
校長以早夏天氣多變易感冒奮戰高考為由斷了高三年級的空調。
最後一條和最後一排男生泡在日光裏更是叫嚣個不停,擾得大家都心思浮躁。
季竹音被吵得有些頭疼,放下筆擡手揉了揉太陽穴,後桌的輸出還未停止。
“TM奶奶的蛋啊,龜孫子三十幾度的天不讓開空調真的活夠了。”
後桌唐澤是個胖子,又坐在沒窗沒風扇的角落,渾身濕透蒸桑拿一樣,一手一本書對着自己狂扇;“感冒影響高考~熱的一點也學不進去、媽的等老子中暑了看了怎麽搞。開空調那幾毛電費要你命似的,學校門口那破石頭還拿兩臺風扇吹,最好給我把空調打開,不然今晚我就一拳頭砸進你奧迪A8裏吹空調。”
側邊有男生搭他的腔;“胖子你懂不懂什麽叫心靜自然涼。”
唐澤一本正經地問他;“吃不吃生皮。”
“什麽東西?”
“好吃的。”
男生點頭伸出來;“來點”
唐澤把胳膊遞過去下巴擡起示意他;“嘗嘗蘸了醋的。”
“TM的滾。”
季竹音頭靠牆壁望着天空發呆,上周測試她考了六百五十五分,到了京一錄取分數線,這周平穩保持六百五十七分。
距離高考還有十八天,只要平穩地發展下去,考上京一不是夢。
季竹音拿出書包裏的相冊,這本小相冊是她這段時間的精神支柱,累了、困了、堅持不下去了就拿出來看看,看完之後就神奇般變得鬥志滿滿。
季竹音小心翼翼地往後翻,相冊第一頁是一張白紙上面寫着,陳曲年,我們京一見!!!。
往後七張他們的合影,每一張都用保護膜包好。
第一張第一次一起回家她偷拍的影子。
第二張堆雪人合照她裁去其他人,只留下她和陳曲年,這也是第一張正式合照。
第三張除夕江邊放煙花,她找勒唐拍的,這張照片陳曲年的眼神看向她。
第四張成人禮流蘇樹下的合影。
第五張她生日,第一次主動要的合照,這張陳曲年笑得很好看。
第六張跨年法餐廳拍的,她比耶了,陳曲年三根手指的耶。
第七張除夕江邊放煙花,他們穿着同款黑色羽絨服。
買相冊時她特意選了的頁數多的,封面用馬克筆寫了字母N,她期待他們的下一張,和以後的很多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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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裏音樂刺耳彩帶飄零,炫彩燈光下裴于懷和張京仰頭對着瓶吹,周圍滿是吶喊起哄聲。
陳曲年坐在角落,神情懶散,手裏握着酒瓶一口接一口地灌。
溫盼坐在他身側,抓着他的衣角,語氣有些委屈;“阿年,昨天那個吻是我的初吻。”
“能給你我很開心。”溫盼笑意蕩滿臉;“我都追你這麽久了,真不能試試嗎?”
陳曲年沒說話低頭點了根煙,重重地吸了一口,清白色煙霧模糊了視線,他餘光掃了一眼,撞上的笑和心底某處重合。
你有一雙和她很像的眼睛,笑起來讓我思想模糊的沉迷。
初吻。
陳曲年無聲地笑了聲。
昨晚他生日,定個了包間唱着歌一群朋友喝得爛醉,迷離之際有人推門進來坐在他身邊,笑着湊近叫他名字。
溫盼舉起手裏的禮物,驚喜地說;“陳曲年,生日快樂。”
熟悉的白色長裙,直擊眼底燦爛地笑,陳曲年晃了神,又覺得不可能,她不知道他的生日,也不可能出現,緩緩地閉上眼睛想讓夢破碎。
溫盼看見湊近的臉,和閉上的雙眼,忍不住就吻了上去;“我喜歡你。”
嘴唇貼上的一瞬間,陳曲年猛地睜開眼,往後躲開,皺着眉罵了聲;“有病。”
“嗯。”溫盼沒半點退縮;“喜歡你,我挺有病的。”
陳曲年沒理會站起擦着嘴往外走,衛生間裏他對着水龍頭用力地搓嘴唇。
他們嘴唇碰上的瞬間不知被誰拍到,當晚就在學校群裏瘋傳,掀起了一批恭喜、祝福的大浪花。
四瓶吹完裴于懷放下酒瓶,身子往後一倒跌倒在後面的沙發上。
一旁起哄的男生又拿了瓶酒遞給他,裴于懷擺擺手;“不喝了。”
那人挑眉;“慫了。”
張京笑了聲,推開他;“慫什麽,你裴哥今晚的飛機。”
“又去見她。”男生又問;“你們到底在一起沒。”
另一邊的男生搭腔;“每周雷打不動飛過去,沒在一起誰信啊。”
裴于懷笑笑沒說話低頭看了眼時間。
陳曲年目光渙散,忽然想起十七歲夏天的某個傍晚,他和裴于懷打完球坐在籃筐下休息。
裴于懷背靠立柱,仰頭望天;“阿年,我好像喜歡上一個人。不,不是好像,我就是喜歡上了。”
當時陳曲年以為他只是一時興起,和之前一樣不就圖個新鮮,可沒想到的是他是真的喜歡上,用心的那種。
當時他還鼓勵他勇敢追愛。
裴于懷笑着搖頭;“阿年,我配不上她。”
他還打趣他;“這麽慫,不像你啊。”
後來他知道那個女孩是季竹音,很震驚,回顧以往裴于懷身邊好像從未出現過這樣類型的女生。
還伴随着一種發自心底忽明忽暗,隐隐約約的感覺。
當時他也說不清對季竹音是什麽感覺,腦海裏有關于她的記憶,心有存放關于她記憶的位置。
後來,在相處中即使兩人之間沒有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發生,關系甚至連平常的邊也沾不上,他卻喜歡上了,沒有理由地喜歡。
喜歡有什麽理由,喜歡需要什麽理由。
可每次看向她都有種在偷窺別人東西的錯覺。
裴于懷的喜歡直白熱烈雖不說旁人還是讀得一清二楚,這樣的濃烈照得他拙劣不堪。
後來他也懂了裴于懷之前的配不上,喜歡一個人的第一反應大概是自卑。
“你們還記不記得阿裴高中那會說的話。”張京鬼迷日眼地看着周圍人。
有人好奇地問;“什麽話?”
張京模仿裴于懷當是吊兒郎當的語氣;“小爺,我正愛着。”
黃凱裕記起來賤兮兮地笑;“哦,這個啊。”
裴于懷踹了他一腳笑着罵了聲,高三那會一群人打趣他,問他是不是封心鎖愛了。被感情傷到了,他本沒理會擡頭時正好看到季竹音,鬼使神差地說了句;“小爺我正愛着。”
“什麽東西?”同宿舍的賈肅聽得雲裏霧裏的。
張京拍了拍他肩膀一副過來人的姿态;“小朋友告你個秘密,咋阿裴之前是個大渣男。”
“回想從前咋阿裴也是那個浪蕩情場前女友無數,讓人又恨又愛的死渣男。”黃凱裕搖搖頭,嘆了口氣;“唉,要是不心被收了,你小子在京一能找到對象。”
“這誇張。”賈肅上下打量裴于懷,大渣男?看着不像啊,倒有種舔狗氣質。
張京忽然想起個人來勁了拉着賈肅說;“你學校校花張田田他前女友。”
賈肅睜大雙眼,不可置信“靠,你怎麽追到的,那可是我白月光。”
“追?”張京“啧”了聲;“阿裴還要追,張田田追的他。”
賈肅搖頭,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裴于懷,不是我說你這慫貨,愛了這麽久還不拿下,太不是男人了吧。”
黃凱裕搭腔“對嘛。”
“阿裴給你指條明路,這次回去就別回來了,待着七樓身邊,高考完直接告白。“張京想得美滋滋;”暑假拉着出去旅游提升感情,這輩子就穩妥了兄弟。”
裴于懷仰頭天花板,他倒是想告白,想光明正大地追,可是人不給機會啊。
指尖滾燙,陳曲年把煙頭扔進酒瓶,側頭趁溫盼還未開口說話前說;“試試。”
“什麽?”溫盼聽清楚了,她的心思全在他身上怎麽聽不清楚,只是想聽他說出明确答案。
陳曲年重新開了瓶酒,猛喝一口,對上她期待的眼神淡淡地吐出三個字;“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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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放假前一晚七中安排了跑樓,高三學生集體在教學樓下集合,一班排成一排,個子高的男生在前面舉着班旗。
出發前黑色長顯示屏上緩緩滾出幾個字,放肆的青春再瘋狂一次。
王主任拿着喇叭大喊;“同學們往前跑吧。”
大家按照班級順序快速往樓梯室沖。
季竹音跟随着班級的腳步迎着掌聲和鼓勵奮力往前沖。
快跑吧。
跑快點,跑過青春甩掉那個膽小自卑的自己。
跑樓結束後,黑色長顯示屏有顯出一句話。
——再見少年,畢業快樂。
每年都是同樣的形式同樣的話術,大家也都早有預料,可在看到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哭泣。
人們總想快點長大逃離青春,進入成人的世界,可真正要放下的時候卻熱淚盈眶滿心不舍。
現在的我們不會覺得青春可貴,甚至還會厭煩這個時候的自己,可當我們真認識到青春的美好時就證明它已逝去。
不是都說最好的青春在回憶裏,最愛的人在自卑膽怯中。
季竹音回頭看向那個他站過她也時常站的位置,勾起唇笑笑。
豔陽高照蟬鳴不止的夏天,我一眼就喜歡上了你,這是命運給予的緣分,青澀時光中的幸運。
因去年的教訓,王主任早早就通知班主任提前組織好學生不要撕書本,撒試卷,整齊疊放好等着學校專員來收。
少年們哪管啊。
抱着書就往教室外沖,邊撕邊大喊;“憑什麽我當初受的苦今年高一不用受。”
“下雪咯。”
“我們畢業了,青春結束了。”
“高中、青春、再見!!!”
季竹音走在後面,把陳曲年的筆記全部留下,剩下的試卷、筆記抱着一次性往下撒了。
厚重的試卷掉落響了一聲,承重的擔子還未落下,她要勇往直前。
巷子口,裴于懷一個人站在那,像是等了很久,見到她臉上立馬挂上笑。
季竹音快步走了過去,有些驚訝;“你怎麽來了”
裴于懷看着她鄭重其事地說;“七樓,畢業快樂。”
季竹音微笑點頭;“謝謝。”
兩人沒再說什麽,隔着一小段距離往回走。
一路上裴于懷無數次低頭,又終是在開口之際止住。
季竹音低着頭,找了個話題問;“京市的夏天熱嗎?”
裴于懷微微湊近些,嘴角揚着笑;“比雲廈涼快。”
他忽不想要季竹音去京一,學校裏遍地都是計算機“花草配”的故事,傳得那叫個激烈,就連學校食堂保潔阿姨的狗都聽說過。
進入小區,遠方吹來的風忽然大起來,季竹音撫了撫劉海又問;“陳曲年和張京最近在幹嘛?”
裴于懷抿了抿唇,手指不由得攥緊。
他早就知道她會問他關于陳曲年的事,原本在來的飛機上他就想過直截了當地告訴她。
陳曲年和溫盼在一起。
可面對她的期待他忽然又啞口無言。
告訴你這個消息你會有多難過。
最後他還是沒說;“上課、吃飯、打球、打游戲、睡覺。”
季竹音邊聽着邊點頭,和她想象中陳曲年的生活一樣,上課、吃飯、打球、閑暇時間和朋友出去聚聚。
越來越期待大學生活,與他步履同頻的日子。
房間只亮了一束暖黃的光,書桌前少女頭發高高盤起,沒有任何遮擋整張臉展露出來皮膚白皙透亮,濃眉大眼,一看就喜歡的鄰家妹妹長相。
時針轉到淩晨兩點,季竹音關上黑色筆記本,長舒口氣往椅子上一靠,擡頭望着天花板,一點困意都沒有。
高考前的緊張是避免不了的。
害怕高考題目不會,害怕自己考不好,害怕太緊張坐在考室大腦一片空白,害怕最終的答案是我到不了你身邊。
季竹音打開上鎖的抽屜,拿出最裏面的日記本,一頁一頁地翻看。
關于他的心事密密麻麻寫滿厚厚一本,最後一篇落款日期是2019年五月二十一號一個浪漫的日子。
也是陳曲年生日,她沒能和他說生日快樂,悄悄在日記本上寫了一封情書。
沒有華美的語句,甚至有些摸不着頭腦,她寫時腦子很亂想到什麽就寫的什麽。
算不上情書,倒像是一篇情緒宣洩的胡筆。
親愛的陳曲年
展信安!
第一次為你提筆、所有思緒都被打亂腦子胡成一片、但我還是想寫下去,在這個美好的夜晚,告訴你我喜歡你。
窗外下着夏季的第一場雨,你那邊也下雨了嗎?我剛看完你寫的物理筆記,聽着偷錄你唱的歌,現在給你寫不算情書的情書.....
都說在今天告白很浪漫,成功的幾率也更大。
可我不敢打電話給你,就連生日快樂也不好意思說,怎麽辦現在的我有點害怕面對你。
心裏煩得厲害,有兩個小人在吵架,一個說;“快啊,快點啊,快去告白,季竹音你這個慫貨、你這個膽小鬼,快和陳曲年說我喜歡你。”
另一個說;“等會,等會,現在還不是時候,等你們站到同一片天空,你站他身側再說也不遲。”
哈哈,幼稚吧。
不知道到了大學我會不會又退縮,像之前一樣站在你面前“我喜歡你”這四個字就是說不出口。
我總是給自己的膽小怯弱找借口,再等等,時機未到、下次一定告白,........
那到底什麽時候算好時機,我也不明白,大概是心裏有确切答案的時候才算好時機吧
有時候我會想、會聽、會找。
想你會不會喜歡我(哈哈,有點自戀~)
聽別人口中我們關系的不一樣、你對我什麽什麽的不同、在記憶裏瘋狂找尋他們所說的不同,再結合現實做批判。
深究記憶的河流,我們關系頂多稱得上朋友別無其他。
但我不想和你做我朋友,我想告訴你我全部的心思,縱使詞不達意,我還想形容你,收起笨拙用我全部的認知來描繪你,為此我甘願思想枯萎,細胞死去。
該怎麽和你訴說在我心裏你的重要,大概是全部的全部。
你是什麽?
你是長夜燈明、枯木自焚、清晨的幻想、認知的沉淪、是爬滿窗臺的夢,記憶錯亂的胡筆。
也是我愛不盡的夏、抓不住的秋、周而複始的春、和永訣的冬、四季的斑斓、這世間最明亮的色彩、一切美好的形容體,是我的文思泉湧,也是我的筆力枯竭。
短暫青春裏最耀眼的部分,掠過身側清爽的風,我周圍美好的一切盡處都是你。
我多想用力抓住你,永遠擁抱你,和地面上的影子一樣,融入你的身體,占領你的世界。
腦海裏總是控制不住地浮現出你,心劇烈跳動着每個節拍都在說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
哈哈陳曲年,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莫名其妙、很變态ovo......
我想說的還有很多很多,但我太笨了,現在還寫不出來。
以後!!!
未來還長,有機會我想慢慢告訴你。
這封就到這吧,原本是想給你寫一封情書的,結果整篇都在胡言亂語......
現在距離你生日結束還有七分鐘,在這裏祝你十九歲生日快樂,永遠不受約束、永遠自由潇灑。
署名;季竹音
——二〇一九年五月二十一號二十三點五十三分
晚安,我愛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