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倒黴

倒黴

天還沒亮,鬧鐘就已經響了八百遍。

最終,不堪其擾的田嘉言掙紮着坐了起來,頭發散着糊了一臉,她伸手關掉鬧鈴,看了看窗簾縫隙裏透進來的一絲絲微光。

這真的要去嗎?

是不是有點過早了。

“打開窗簾。”

田嘉言做出決定,如果室外沒有太陽,光線不好,那就是天注定,她就繼續睡覺。

窗簾緩緩打開,由于下了一夜的雪,窗外蒙上了一層白色的濾鏡,有些紮眼,光線好的厲害。

“下雪了啊,那路肯定滑。算了,還是繼續睡覺吧。”

實在不想動,又找了個理由,田嘉言安慰自己,昨天那狀況頻出絕對是意外,人怎麽可能一直倒黴呢。

“睡覺睡覺。”

她滿足地閉上眼,向後倒去,還沒等碰上自己溫暖舒适的枕頭,不知道怎麽的,她一下磕在床板上。

“咚”地一聲,田嘉言覺得自己眼冒金星。

窩在床上,她伸手捂着腦袋,揉了揉,想着這樣湊活着睡吧。

房間裏是簡約的白,窗外是厚重的積雪,窗簾拉開,全都映到屋子裏,比太陽出來還要亮堂。

“關上窗簾。”

她頭埋在被子裏,眼睛緊閉着,虛弱地說。

沒反應。

她又說一遍,還是沒反應。

“我說,關上窗簾!”

依舊沒反應。

床上的人喊地有點兒生氣,氣勢洶洶地走下床,用了猛勁兒,準備把窗簾關上。

可能被撞懵了,田嘉言力氣用得過足,兩片窗簾跟跳舞似的,轉着圈掉了下來,精準無誤地砸在她身上。

“已經為您關上窗簾。”

我謝謝你哦。

沉默了很久,田嘉言無奈地伸手,把蓋在頭上的窗簾扯了下來。

頭發亂糟糟的,屋裏床上地下一片狼藉。

而她徹底清醒。

垃圾窗簾,質量這麽差。

“我今天就換了你。”

她一邊惡狠狠地說,一邊拿上手機走出房門。

過門的時候,不知怎麽的,平時走得好好的路,硬是自己把自己絆了一跤,手機直接摔到地上,出現好幾道裂痕。

人不能天天倒黴,但她确實倒黴兩天了。

拜佛,下刀子也得去。

坐上車,司機是個中年大叔,帶着江城口音,問她去哪兒。

“巴靈宮,師傅。”田嘉言答。

“喲,起這麽早去廟裏啊?”司機笑着說。

“還好,早上睡不着。”田嘉言摸了摸腦袋上被撞着的地方,輕微嘶了一聲。

“欸?” 司機搖了搖頭,“我閨女自從放假回家,我都沒見過她,晚上不睡白天不起。你這小姑娘起得還挺早。”

田嘉言尴尬笑笑。

“不過這巴靈宮這兩年确實比較火,都成旅游景點了,你是今天第二個。”

“我是聽人說,越早越靈。”田嘉言看了看時間,這才四點半,“有比我還早的呢?”

“嗯,那可不是,是個年輕小夥,怎麽年輕人都這麽愛去廟裏。”司機師傅感慨道,透過後視鏡,他看了田嘉言一眼,又說,“不過姑娘,你穿的有點薄,巴靈宮在山腳邊,昨天下了雪,那地方特別冷。”

田嘉言說:“沒事兒,我不怕冷。”

上部戲就是在東城拍的,取的實地雪景,那地方氣溫極低,也算給她鍛煉出來了。

到了地方,天才微亮,東方泛起了魚肚白,看起來天氣不錯,應該能看到朝陽。

寺廟外有不少車子,人來人往,在山腳下顯得格外熱鬧。

寺廟內香火缭繞,早上清新微涼的空氣混合着檀木香灰,在香爐中自下而上袅袅升起。

田嘉言雙手合十,跪在大殿外的蒲團上,嘴裏虔誠地念叨着:

“求菩薩保佑我遠離小人,不再倒黴,順順利利!”

之後,她又去求了手串,仔細地戴在左手腕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田嘉言覺得突然就安心下來。聞着寺廟裏淡淡的檀香味道,她只覺得神清氣爽,連頭都不疼了。

看了看時間,還早,她決定環着寺廟走上一圈。

清晨的太陽穿破雲層,明亮柔和的陽光灑在寺廟一角。

有只橘貓,一下就看準了這個舒适的地盤,窩在那裏,懶懶地眯着眼。

看到這個畫面,田嘉言不禁覺得好玩,拿出手機要拍個照片,忽然聽到身後東殿幾個人的說話聲。

“哎,阿澈,你怎麽在這兒,自己一個人?”

“楊叔好,我來走走。”

......

她蹲在那裏,回了頭,仔細一看,那個穿着黑色羽絨服的,戴着帽子的男生,不是程陽澈還是誰?

程陽澈昨晚沒睡好,等不到五點,四點多的時候他自己打了個車,來了巴靈宮。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江城人,他從小就跟着外公來過巴靈宮。那時候他淘氣地不行,外公就吓唬他說要是不聽話就會被菩薩抓起來打屁股,他立馬乖乖閉嘴,緊跟着大人,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他昨晚一直在做夢,先是夢到被紀遠臣罵,他質問自己為什麽不恭喜姚語拿到最佳女主角,程陽澈怎麽解釋他都不聽。

他恨不得拿出聊天記錄摔他臉上。

緊接着,好不容易又睡過去,他又夢到了田嘉言。

在夢裏,她站在典禮後臺門口,剛開始是朝他笑着,還沒等他開口,她就走過來,一把奪過他手裏的獎杯,拿着筆,在上面唰唰地寫了幾個大字:

“我在典禮後臺很想你”

接着,她把獎杯塞到自己懷裏,拿了個手機,拍了張合照。

接着一副見鬼了的表情打量着手機裏的合照,嫌棄地扔給他,說了句:“行了吧,大少爺。”

然後,

然後,程陽澈就醒了。

氣醒的。

明明自己和田嘉言也沒什麽交集,怎麽晚上做夢都是她?

憋着氣,程陽澈決定來巴靈宮散散心。

剛走了一圈,從東殿出來,他碰到了很早之前合作過的導演,兩人開口寒暄了幾句,就看到蹲在不遠處牆角邊的身影回了頭。

看向他們,

看向他,

臉上那副見了鬼的表情和昨晚夢裏一模一樣!

“又是她!”

“又是他!”

兩人同時想。

田嘉言臉上因為見到橘貓而浮現的笑容瞬間凝滞,表情失控地十分徹底。

她木然地摸了摸自己的手串。

這,這剛戴上啊?

沒開光?

不應該吧。

現在去碰木頭再喊三聲“呸呸呸”還來得及嗎!

只見對面兩人向這邊走來,田嘉言覺得面對面實在尴尬,她立馬站起來,準備在他們到之前光速跑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撞那一下留下什麽後遺症,又或者是起得太猛,田嘉言眼前一黑,控制不住地向地上倒去。

得,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比在家摔得還猛。

預想的疼痛沒來,反倒是一股淡淡的木質香味混合着冬日早上的微涼的空氣襲來,一雙手穩穩地撐在她身後,托住了她,沒能掉下來。

緩過來後,田嘉言睜開眼,迎面看到程陽澈,他此時和昨天一樣,鏡頭外面無表情的同時帶着淡淡的頹廢。

演技不行,還能在娛樂圈立足頂流之位這麽久,除了确實有背景外,程陽澈的顏值的确是沒什麽可挑剔的。

圈裏不缺帥哥,各種類型應有盡有。但總有人不喜歡那種長相。

但對于程陽澈來說,這點兒不存在,這也是他粉絲極為驕傲的一點,他就是帥,五官單拿出來都沒有一點兒硬傷,合在一起竟然更加令人贊嘆。

劍眉星目,但眼尾卻又微微向上勾起一點弧線,要是笑起來,看人的時候頗具魅感。

但由于臉部骨相立體,将這一絲魅惑感中和到剛剛好的地步,鼻骨挺立,嘴唇略翹,嘴巴紅潤潤的,右下角有一顆淡淡的痣,湊近看得十分清楚。

不僅是粉絲,就連不喜歡他的人,平心而論也沒有辦法否認他的帥。

由此,程陽澈的顏值粉極多,不僅多,還堅定不移,絕不爬牆半步。

田嘉言怔了怔,立馬站直,謹慎地看了看四周,立馬退開半步,“謝謝。”

楊導在後面,樂呵呵地走了過來:

“阿澈,你認識這個小姑娘?”

系統:“友情提示,對面是楊為導演,圈內大佬,凡拍電影必拿大獎。”

“閉嘴吧,我認識。”

田嘉言笑起來,畢恭畢敬地說,“楊導您好,我是田嘉言。”

“哎,你好。”楊為很随和,私下更是一點兒架子都沒有,說道:“現在年輕人還挺喜歡拜佛的,我看這廟裏沒幾個上年紀的。”

田嘉言不好意思地笑道:“烏托邦嘛,精神寄托。”

“這話和我大女兒說的一模一樣,哈哈哈,我老咯,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思維了。”

“哪有哪有,我們都是鬧着玩的。”

不太習慣這種社交場面,田嘉言有些不自在,絞盡腦汁想着怎麽接話。

反觀一旁站在那裏神色自若不搭話的程陽澈,她不禁再次暗嘆,果然,紅了就是無所畏懼,根本不用主動社交。

“楊導,您也是自己來的嗎?”

這句話剛開口,田嘉言就後悔了,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當自己是誰,多嘴什麽!

“爸爸,你怎麽在這兒!”

沒等楊導說話,側門出跑進來一個小女孩,大概十一二歲的樣子,頭上戴着個毛線帽子,因為跑動幅度過大而歪向一旁,頭頂還有兩個毛絨球一跳一跳的。她氣鼓鼓地質問着。

楊為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親切地給小女孩兒整理歪掉的帽子,寵溺地說道:

“我這不是來給你求學習了,讓我們歡歡期末考試考好些,別再考倒數,省的回家拿着卷子東躲西藏的。”

“你好讨厭,爸爸,我再也不理你了!”小女孩更生氣了,嘟着嘴背過去,一句話也不肯說。

楊為笑地合不攏嘴,忙不疊地去哄孩子。

田嘉言在一旁,憋着笑,側過臉,沒敢發出聲音。

程陽澈則是看着那對父女,絲毫不知道回避一下。

田嘉言瞄到他的反應,不禁納悶,這人好像真的有點缺心眼兒。

沒見到人家父女在享受天倫之樂,還盯着看。

能火純靠背景硬啊。

“我這個女兒,年齡最小,家裏哥哥姐姐都慣着她,在我面前脾氣可大了。”楊為轉過身,笑着對他們解釋道。

“小孩子都這樣,這是跟您親近才鬧小脾氣。”田嘉言笑着說,對自己的回答相當滿意。

程陽澈聽到她的話,眉毛一挑,雙手插兜,頗有些玩味地看着她。

楊為老來得女,妥妥的女兒奴,聽到這話自然高興地不行。

“爸爸,我也想要姐姐那種手鏈。”小姑娘看到田嘉言的手串,不同顏色的珠子在陽光下映着光,漂亮極了。

“噢,小田,你這個手鏈從哪裏弄得?”楊導問。

田嘉言回:“就在前面的法物流通處,有好多種,歡歡想要的話,我陪她去挑一個。”

“好!”

小姑娘很開心,答應地很快,立馬松開抓住楊導的手,走到田嘉言身邊。

楊導笑着搖了搖頭,說,“那,就麻煩你了小田。”

“不麻煩不麻煩,楊導,您先聊着,我們很快回來。”

說着,田嘉言就拉住小姑娘的手,兩人說着話走向前門。

程陽澈看着她的背影,看到她無意識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只覺得這人挺有意思。

主動又被動的社交?

“阿澈,阿澈?”楊為喊他。

程陽澈回過神來,“啊,怎麽了楊叔?”

“跟我一起轉轉?”

“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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