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苦主

第029章 苦主

沈康時搬回自家大別墅,一時間竟然有點不習慣。

和關汀“同居”的這些天,習慣了一睜眼就是那張熟悉的臉打點好一切,驟然竟覺得自己家空空蕩蕩的。

可是沈總的字典裏沒有出爾反爾,再覺得寂寞,回頭也是絕不可能的。

再說了,這一回頭,豈不是要向關汀低頭?哪有這樣的道理。

沈康時在沙發上呆坐了一會兒,想找人來解悶兒。通訊錄來來回回翻了幾遍。都不滿意。有的嫌吵,有的嫌蠢。

沈康時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翻到每一個名字時,心裏都在暗暗和那個最熟悉的人作比較。因為過于熟悉而成了一個标尺一樣的存在。

翻倒最後,沈康時頓了一下,是一個在他周圍消失了有一陣子的名字——徐應。

起初看上徐應,是因為那張和柳亦久神似的臉,沈康時圖謀這心上人就在身邊的“氛圍感”,徐應要什麽都能給。

沒想到這一給,竟把徐應的事業心給出來了,徐大明星近來一心撲在他那個電影上,不是去荒郊野外拍戲,就是到處跑宣傳通告,竟是冷落了他這個金主爸爸。

這怎麽行?沈康時毫不猶豫地撥通了電話。

音樂聲響了好一陣子,徐應才接起,顯然是經紀人匆匆遞過來的。

“沈總……?”徐應可能是剛拍了什麽耗體力的戲,說話有點氣喘籲籲。

沈康時沒什麽耐心,但聽到話筒裏熟悉的聲音帶着深深淺淺的喘氣,一時間又有些心猿意馬。

“還記得我是你沈總那就趕緊過來。”簡單撂下一句,沈康時就沒好氣地挂斷了電話。

徐應愣愣看着通話結束的提示,撓撓頭完全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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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語氣實在不像有什麽大事,但沈總有令卻絕不能怠慢。更何況,整個劇組都還仰賴着沈康時的錢在運作——徐應還能有什麽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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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應到沈家門口時已是深夜,他趕了最近的一班飛機到的,衣服也沒來得及換,還穿着戲裏那套休閑服。

由于人設定位,徐應平日裏都以矜貴公子的形象示人,多是穿着正經妥帖。偶有些花心思的打扮,也只是在配飾或妝容上下功夫。

這次為了貼合角色,選的是一身休閑裝。徐應本就大學畢業沒多久,年齡不大,寬松的毛衣和随性的牛仔褲又顯得他整個人年輕了不少,竟顯出一些學生時代的清澈來。

這電影源自沈康時的異想天開,想将柳亦久的形象搬上大熒幕。因此徐應這“貼合角色”貼的是誰不言自明。沈康時來開門,直接愣住了好幾秒。

深夜相見,加之許久沒有面對過沈康時,徐應有些風塵仆仆,心下也頗有些忐忑。

“沈總。”徐應扯出一個陽光開朗的表情,用上了十三分的演技。“突然出現,不冒昧吧?”

這表情實在是不像覺得冒昧的樣子,但這是徐應精心設計的動作。徐應近來常常揣摩角色,時不時拿正主的視頻揣摩一番,對自己的表演頗有信心。

柳亦久進來作為學者出席各大活動,常常是低調嚴謹的樣子,可他實際上卻并不算是個嚴肅的人。

在更久以前,兩家人尚在交好的時候——沈康時記憶中的少年時代的柳亦久,正是一個明媚陽光的男孩子。

沈康時果然有些恍惚。但緊接着皺了皺眉:“從容一點。冒冒失失的不像樣子。”

自己演的明明是原汁原味的白月光少年柳亦久……從容?徐應愣愣地想。

淡定從容那是關汀的樣子。徐應隐隐約約覺得哪裏不對,但一言未發,乖乖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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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話。

晨起。窗簾還未拉開,房間裏光線昏暗, 徐應半夢半醒之間突然聽到沈康時輕聲嘟囔:想吃筍燒肉。

時值初春,确實是鮮筍上市的時節,沈康時怕不是想起了兒時的家常味道。但徐應心裏直嘀咕:想吃什麽,報給家庭廚師不就好了,在床上說是幾個意思?

沒理解錯的話,那就是想要徐應下廚——徐應十指不沾陽春水,哪裏會這個。

嘀咕歸嘀咕,但金主爸爸說什麽也不能忤逆。徐應見沈康時還沒有起床的意思,側身摸過手機偷偷下載了個做飯軟件,打算現學現賣。

徐應自以為的小動作并未逃過沈康時的眼睛。沈好脾氣地一笑,寵溺地撈過人來拉近自己懷裏:“等會一起去買菜,嗯?”

聲音裏還帶着沒睡醒的鼻音,平添了一絲旖旎。

徐應忙不疊地應聲答應,心中的疑雲更重了: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起買菜又是個什麽新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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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換衣服時,徐應猶豫片刻裝扮風格:應該延續之前的休閑減齡少年氣打扮,抑或是照抄柳亦久近期出席活動簡單精致的學者風。

回憶起沈康時深夜開門時晃神的那幾秒,徐應決定兵行險着,就按“記憶中的白月光”來打扮。

但早上沈康時看過,對這身行裝卻毫無置喙,只留得徐應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是那裏做對了,又是哪裏做錯了?

簡單用過早飯,兩人一齊去采購食材。去的是這片高級住宅區裏面的進口超市,少有外來人光顧。

住在這裏的比徐應更大牌的明星名人并不鮮見,安保足夠嚴密,二人不擔心被跟蹤或偷拍,大大方方逛起了超市。

沈康時穩穩推着購物車,徐應則好奇寶寶似的在貨架間翩飛,往購物車裏滿滿當當地塞狗糧罐頭。

“這個牌子怎麽不聯系我。他們對手産品前一陣子來談商務代言,我讓紅姐給拒了,那個牌子原料表不好,小貝不愛吃。”徐應做出一個搖頭擺腦的表情,餘光卻在瞥沈康時的臉色。

“這個小貝愛吃?讓關汀聯系一下看能不能給你一個短期大使的名頭。”沈康時果然準确地聽懂暗示。

“嘿嘿……”徐應得寸進尺:“還有那個酸奶啊,之前就簽了三個月……”

沈康時:“找關汀。”

話一出口兩人都稍稍有些愣住。兩人的交談中,這個名字是否出現了太多次?

徐應假裝牙酸地皺起臉:“關秘書——現在是關部長?忙得很,這些小事就不用麻煩他了吧。”

話一出口徐應就自知失言,說這話,倒好像他在吃關汀的醋。這絕非他本意,雖然他想為自己能多掙一點就多掙一點,但也沒想砸關汀的飯碗。

沈康時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冷了下去:“哼……他是忙。忙得不見人影。”

徐應後知後覺才意識到:沈關兩人之間,發生什麽事了嗎?

不怪徐應遲鈍,他本是人精一樣的人物,不然也沒法在娛樂圈這個風雲詭谲的地方混得如魚得水。只是外出拍戲太久,好些八卦都沒跟上趟。

如今他一聽立刻就猜出了個八九不離十。對這幾人的愛恨情仇,不摻和才是上上策。

徐應眼珠一轉,開始轉移話題:“沈總早上說想吃筍燒肉,去生鮮那邊看看鮮筍?”

二人正要轉身,後面一個陌生的蒼老男聲,帶着不可置信的語氣:“亦久,康時?”

沈康時聽到這話身體一僵,倒是徐應無甚芥蒂地轉過身去。

眼前的中年男人徐應未曾見過,但眉眼中頗有些隐約的熟悉感。沒等他在心中試圖解碼,沈康時先一步出聲:“柳叔。”

是柳亦久的親生父親,也是沈宏恺和柳母私奔的苦主柳永寬。

柳永寬兀自喃喃自語:“真像啊……亦久出國前夕,就是這樣的一個半大男孩子,轉眼已經這麽多年……”

猛然一回神,柳永寬怒氣沖沖瞪了沈康時一眼,大聲嚷嚷道:“誰是你叔?賤/人的兒子,也不是好貨。”

柳亦久媽媽婚內私奔,後來柳亦久又出國念書,柳永寬的至親一個個抛下了他離開,他在痛苦萬分中不知何時染上了酗酒的毛病,事業則是完全不管,到現在說話都有些瘋瘋癫癫。

此時柳永寬在超市發瘋,安保人員已經開始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看着雙方都衣着體面像是高級住宅區的原住民,暫且按兵未動。

沈康時自覺沈家有愧于他,也從不和他計較,只好言好語地說:“柳叔,公共場合不方便,我們借一步說話?”

柳永寬的面子早在十幾年前就丢得一幹二淨,哪裏還在乎方不方便。他根本不理會沈康時,自顧自打量起了徐應:“喲,這哪裏找來的小夥子,照着亦久以前的樣子打扮的?”

柳永寬一時清醒一時糊塗,唯有對沈家的恨意始終沒減一分:“呵呵。你們姓沈的沒一個好東西,你這是想舔亦久舔不到,找一個假的?”

沈康時怒火幾乎已經壓抑不住,咬着後牙低聲說:“柳叔,我敬你是長輩,适可而止。”

柳永寬毫不在意:“哈哈,長輩……你心裏認的長輩裏有我?恐怕只有你那賤/人親爹,還有那賤/人後媽吧……哈哈哈哈哈!”

越說越瘋狂,柳永寬怪笑起來:“你和你爸一樣……你們都喜歡這賤/人的基因……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變成嚎啕大哭,柳永寬發出不似人能發出的嚎叫聲,鼻涕眼淚糊了滿滿一臉。

超市訓練有素的安保大哥往聞訊趕來,迅速把瘋癫大叔架走了。

徐應目睹一切,擔憂地把自己的存在感縮到為零,今天他無意中得知了太多不應該知道的東西,不符合他明哲保身的原則。

但沈康時一反常态地沒有勃然大怒,只是簡單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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