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了解
第035章 了解
柳亦久既然已經回來,那麽很多活動就是順理成章的。
學會的年會給柳亦久發了正式通知,當初柳亦久還曾托詞時間不合适,與學會來回許多封郵件——那時候關汀代表沈氏集團給學會投資許多,大家也很給面子,給沈氏留了好幾個位置,這些都是柳亦久知道的事情。
現在有關柳亦久的事情,關汀都全然脫手,看起來似乎被排除到沈康時的內心自留地之外,但在集團裏擔任了更具有實權的職務,也不知道對于柳亦久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次年會發給柳亦久的函,是周教授親自用郵箱發的。
郵件末尾,加了句問候:【聽說你現已回國,不知何時有空,我們師生也好小酌一杯。】
周教授是柳亦久恩師,柳亦久立刻把這件事情同沈康時講了。
沈康時沉吟片刻,問柳亦久:“我也去吧。”
柳亦久有些詫異的樣子:“你?”
沈康時說:“沈氏是年會的贊助商,你們又是聊年會的事情,我方便過去嗎?又或者說,這是私人性質的飯局呢?”
柳亦久并不在乎在沈康時面前模糊掉私事與公事的界限,或者說将這兩種事情摻雜在一起,讓所有的相處都混在一起,或許才是更好的。
柳亦久想了想,說:“我問問周老師。”
周教授是學者中比較有性格的那一種,在很多事情上并不看重錢的事情,哪怕是拿錢,姿态也是很高的。
柳亦久本來沒想到周教授會同意,誰知周教授在電話那頭沉吟片刻,道:“沈氏集團……是不是小關任職的那個公司?這個公司不錯,是個真正做事的,那就一起來吧。”
柳亦久聽得心驚——什麽時候,關汀連周教授都收買了?
但聽周教授的意思,他願意讓沈氏集團的人來,還是看在關汀的面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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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亦久心裏縱使有再多想法,但周教授對他而言,始終是德高望重的恩師,也只能向沈康時如實傳達。
那麽是日,沈、關、柳三人便一同與周教授會面。
師生再聚首,周教授是很高興的,特意穿上了新買的衣服。
沈康時與柳亦久站在一塊兒,關汀站在略略落後兩人的地方,臉色格外蒼白,眼睛下的黑眼圈也重得吓人。
周教授大驚,問:“關汀,你最近怎麽了?是工作太忙了嗎?”
沈·關汀頂頭上司·康時:“……”
順着周教授的話頭,沈康時才認真去看關汀。
就見關汀的衣服空空蕩蕩的,像是一根竹竿套在衣衫裏。
關汀又瘦了?
不只是瘦,臉色也差到不行,很久沒睡好似的,疲憊極了。
前幾天在辦公室裏出了那事之後,沈康時并沒有跟關汀再聯系。時隔幾天看到關汀,竟然覺得有一些陌生了。
沈康時皺着眉頭,下意識說:“小貝還給徐應了沒有?是小狗晚上吵你睡覺了嗎?”
關汀尚未回應,反而是柳亦久反應比較大。
柳亦久:“什麽小貝?你還養狗了?你不是對狗毛過敏?”
難為心上人還記得這件事情,沈康時眉目一下子舒展開來,說:“ 爺爺家的狗生了,現在不知道都送出去沒有。你想要嗎?”
柳亦久目光掃過關汀一眼,道:“想要的。我喜歡笨一點的小狗,太聰明了鬧事,皮。”
沈康時可不知道狗的性格,更不知道沈老爺子那邊還有沒有剩下狗崽——雖說退出集團權力中心了,但沈老爺子畢竟曾是掌舵人,想在他身邊刷臉的也不少。
沈康時說:“我幫你問問爺爺。”
周教授才說了一句話,就看見柳亦久和沈康時旁若無人地交談起來。而他提問的對象,則是反應平淡,似乎沒有說話的興致。
周教授看柳亦久一眼,心頭飛快地劃過一絲怪異。
小柳他以前,有這樣理所應當地忽視別人嗎?
周教授笑着看向關汀,問道:“最近工作忙不忙?上次借你的書,你看完了嗎?”
關汀一愣,一種強烈的愧疚感襲來,道:“我沒看……真的對不起,我明天就把書給您送過來。”
周教授也就是随口問一句,并非催促或者指責,更多像是一種社交性質的交流。
可關汀居然當真了,居然是這樣反應……
怎麽比自己還不通人情世故了呢?
周教授錘了錘腦袋,感覺說不定是自己的問題,才會疑心這麽多想來想去,這也不對那也不對。
幾人一塊落座,這是周教授定的位置,頗有些鬧中取靜的感覺,菜色也更為普通家常一些。
沈康時還問過柳亦久,要不要換家更鄭重的餐廳,柳亦久搖搖頭笑着說:聽他的,他嘴叼,就喜歡這種地方。沈康時這才作罷。
攏共面對面六個座位,柳亦久和沈康時占了一排,關汀總不好跟他們擠,于是跟周教授坐了一排。
周教授問:“亦久,你在國外還好嗎?退休之前本想去國外考察,順便看看你。但最後因為一些緣故未能成行,比較遺憾。做我們這一行,還得要去實地看看才好啊。”
他們領域偏門,行業裏也就這麽多人,周教授很欣賞柳亦久,作為年輕人能投入到這樣的專業中來。
柳亦久笑了笑,說:“是的,國外資源豐富很多。”
周教授問:“那你這次回國,打算呆多久?”
柳亦久下意識——或者說有意識地看了沈康時一眼,道:“就……不打算回去了。”
周教授笑容凝固了。
柳亦久是對專業有熱情的年輕人,為何放棄大好的學術資源,非要回國?
是因為……旁邊的這個男人嗎?
周教授疑惑地打量着沈康時,這個男人他知道,是關汀小友的頂頭上司,似乎跟許多人之間有一些微妙的關系。周教授無意置喙年輕人的感情生活,但若是被看作“贏過理想”的東西,他就不免苛刻了些。
注意到周教授的打量,沈康時淡淡地回望過來。
兩人對視,沈康時看到周教授不贊同地皺起了眉頭。
沈康時:?
沈康時是全然的商人,并不在乎周教授的看法——如果這人不是柳亦久恩師的話。
沈康時露出一個商務性質的笑容,問:“周教授,年會的籌備還需要什麽嗎?可以盡管跟我說,沈氏集團這邊能提供的資源,一定盡量滿足。”
這是商務談判中極大的誠意,但周教授并不吃這一套。
周教授追問柳亦久:“小柳,你的學術重心都在國外,你為什麽要回來呢?如果不是一些客觀原因,我肯定要出國的……”
柳亦久露出一個無奈而脆弱的表情,說:“我的家庭……周教授,人都是有些身不由己的。”
柳亦久這麽說了,周教授就不好再多說什麽了,只是跟柳亦久師生重逢的喜悅,不知不覺淡去了一些。
上菜了,周教授一邊吃飯,一邊跟柳亦久聊着行業最新的信息。
奇怪的是,柳亦久雖然人在國外,對于最新的學術論文和行業前沿信息,了解得竟然還比不上周教授這樣一個臨近退休的老頭。
其中有幾個問題,關汀回答得都比柳亦久要快。
周教授的笑容越來越淡,到後來,表情都不太高興了。
周教授并不是會特地給人面子的類型,他對柳亦久失望,就體現在行為上。
到後來,席間的人全都發現了這一點。
柳亦久夾着筷子,動作頓了頓,有些弱弱的問:“周老,怎麽了?是菜不合心意嗎?”
周教授說:“你老實跟我說,為什麽回國來。”
柳亦久直說:“我父親生病住院了,他身體不太好,這一次更是到了ICU。身為兒子,我該回來看看。”
周教授盯着柳亦久,對這個答案存疑。
周教授忽然發現,自己有點看不透這個得意門生了。
出國之前,柳亦久都是一個比較純粹的學生形象,每次見面都在讨論學術問題。可現在,他覺得柳亦久的眼睛裏藏着太多別的東西,他要考慮的東西太多了,學術不再是他首要的考慮。
——就好比現在,柳亦久會問是不是飯菜不合口味,而不是問是不是研究遇到什麽困難。
周教授不想繼續追問學生的家事,只好深深皺着眉頭,夾菜吃。
關汀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候為了緩和氣氛,終于道:“周教授,你有沒有考慮過開個網絡賬號什麽的?”
“我連微信都弄不明白,搞什麽網絡賬號!”周教授語氣不算太好。
關汀說:“前陣子我在網上看到了一個講視頻的賬號,裏邊引用了您的論文,有很多人關注,播放量有20萬呢。如果您不介意科普最基礎的知識,或許可以了解一下現在的自媒體?有很多年輕人對歷史感興趣,雖然沒發深造,但引起他們的興趣,倒也不錯,對嗎?”
這話說得周教授心動了。
退休之後,不用繼續搞研究,周教授還真覺得有些寂寞。如果有如關汀一般的年輕人感興趣,那也算是為專業發揮餘熱了。
這樣想着,周教授繼續問:“哪個視頻,你找出來給我看看。我完全不懂網絡、軟件什麽的,這要怎麽做呢?”
“這個賬號有些東西講得可能不全對,但視頻主态度挺好,願意學習改正,您多包容就好。”關汀說着,摸出手機,道:“至于做視頻,您可以先跟這個視頻主溝通一下,看看您對這件事情到底怎麽看。”
關汀的話題挑得新奇,周教授頓時連飯都顧不上吃,腦袋已經快要吸附到屏幕上去了。
柳亦久坐在對面,眼見着自己的恩師跟關汀如此親近,臉色到底是不太好看了。
這個關汀什麽都要搶。除了沈康時以外,連周教授也不放過。
不過是占着一些身在國內的好處,對沈康時、對國內的網絡媒體更為了解罷了。
沈康時卻沒有注意到柳亦久,他看着關汀,忽然發現自己并不真正了解關汀。
關汀是什麽時候,對這個領域這樣了解的?他又是在什麽時候抽出空檔,刷到這些視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