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愛過
第066章 愛過
關汀說:“沈總,就算我現在就走,你要扣我錢嗎?該扣就扣,需要我交多少錢,也直說就好了。”
關汀扭開臉,不願再看沈康時。
多看一眼,他都覺得厭煩。
沈康時嘴唇嗫嚅着,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呢?我跟公司簽的是勞動合同,不是賣身契。就算是賣身契,我想贖回我自己可以嗎?你想要幹什麽,直說就是了。”
這時候的關汀,哪裏還有半分溫潤和煦的模樣,沈康時覺得他好陌生。
原來關汀也有這一面嗎?
最近這個念頭是不是出現太多次了?沈康時都有些分不清楚了,自己真的了解過關汀嗎?
真正的關汀……或許就是這樣的呢?
沈康時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麽呢?
沈康時還在思考着,嘴巴就更快地說道:“沈氏是最适合你的地方,你去哪裏都不會有更好的事業發展。”
“事業發展?”關汀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
關汀物欲不高,領了那麽多工資,也只是做了一些基礎的儲蓄和投資。他本就是風險厭惡型選手。
他平生中做過最大的豪賭,便是陪在沈康時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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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頭想想,他應該也有一些“捂冰為水”的僥幸。
關汀說:“如果我說我只想回老家種田呢。”
沈康時毫不猶豫:“沈氏有莊園,你可以當莊園主。”
關汀不想再跟沈康時掰扯這樣,他露出一種疲憊到骨子裏的表情,說:“沈康時,到底要怎麽樣才肯放過我?”
沈康時被這神情深深地刺痛了,他說:“我沒想做什麽——”
過了一秒鐘,他忽然說:“能不能不要辭職。”
這一句話的語氣低了下來,配上他俯視的姿勢,不知為何竟然有了一種低頭懇求的意思。
“如果是因為柳亦久,我可以讓你不要跟他見面。”
“不跟柳亦久見面?你把我當做什麽,養在集團的‘小妾’嗎?”關汀忽然很生氣,在得知沈康時把奶奶帶來A市時,都沒有過這樣生氣:“沈康時,我之前那麽愛你,你知道的吧。你覺得我真就那麽賤,只要能陪在你身邊,就能沒臉沒皮,忽略任何風言風語嗎?”
這幾乎是關汀第一次承認自己愛沈康時。
沈康時心跳忽然加快,感到一陣無以倫比的喜悅。
關汀愛自己。
沈康時并沒有意識到,關汀說的是“愛過”。
沈康時說:“其他人說什麽,是最無關緊要的事情。如果你實在在意這個,你告訴我誰說你什麽了?我馬上——”
關汀打斷了他:“不是你自己嗎?”
沈康時安靜了下來。
關汀:“你朋友們說我賤骨頭,你沒有為我說過話。這麽多年,你有過許多情人,都跟柳亦久長得很像,這些情人們是我在處理,我跟他們談條件,我讓他們該來的時候來,該走的時候走,我甚至給他們買安/全套。”
沈康時:“……”
關汀:“你喜歡徐應,要投資他拍電影,原型是柳亦久,我去做制片,籌備拍攝。”
關汀:“你想跟柳亦久見面,所以我促成集團投資年會。周教授有多難搞你知道嗎?我真的不喜歡看那些論文。”
關汀面無表情地說這些,沈康時越聽越心驚。
他好像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麽。
他嗫嚅嘴唇,好一會兒憋出一句:“……我以為你還挺喜歡徐應。”
“那跟你有什麽關系呢?”關汀反問道。
關汀:“更別提柳亦久回國之後,你跟柳亦久同居,要做一對神仙愛侶。我明明已經讓開,盡量不礙眼了,可你把我帶過去,讓我看着。那天,你們有更盡興嗎?”
關汀說得越多,臉上的表情就淡漠一分。哪怕先前還有厭煩與恨,現在也不剩什麽了。
真奇怪,原來恨到了盡頭,會是這樣。
受到的那些傷害,好像無法真正傷害到自己了。
關汀感覺自己的靈魂在上浮,從上而下地俯視着這一幕像是在看戲,有點殘忍的無聊。
他忽然覺得,自己以前愛得好無聊啊。
如果有心理醫生在這裏,一定會阻止他們倆繼續交談。
沈康時什麽都無法辯解,只能說:“……對不起。”
關汀靜靜地說:“所以,你在做了這些之後,還問我是誰說了難聽的話。你做這些的時候,知道我喜歡你嗎?”
怎麽可能不知道。
沈康時是天生的商人,知道什麽對自己有利,自然也知道該如何利用其他人對他的情感。
被偏愛的人,都有這樣的底氣。
但現在,沈康時知道自己說什麽都沒有用:“……對不起。”
關汀說:“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只想知道,你把我奶奶接過來,想做什麽呢?你是要威脅我嗎?”
“我沒有——我只是……想要奶奶能健康。”
關汀說:“這是離職福利嗎?”
在職的時候,沈康時從未關注過這些。關汀甚至懷疑沈康時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奶奶,這個懷疑竟然也沒錯。
沈康時沉默了一會兒,說:“沈氏的醫療條件,你知道的。如果不離職的話,可以對你奶奶進行最嚴密的監護,将很多危險扼殺于搖籃之中。”
這是一個極好的談判籌碼。
如果關汀沒有對他心死的話。
關汀無奈地吐出了一口氣,說:“沈康時,我不想工作。我也不能工作。”
“我有抑郁症,随時可能發作。”
關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裏未必沒有一些毀滅的快意。
沈康時非得要他留在集團,可一個抑郁症患者,難以承擔一個集團的重大決策。知道這個之後,沈康時還會說那些令人感到惡心的挽留嗎?
沒想到沈康時立刻接上來:“你可以随時休息。”
關汀愣了一下,愕然。
旋即便是巨大的反胃。
“你早知道我抑郁症了?”
關汀陣陣反胃:“那你還說那些話刺激我?沈康時,你非要我死嗎?”
胃裏翻江倒海,關汀抑制不住,直接彎腰吐了出來。
沈康時湊過來想要扶,關汀伸手阻止他:“你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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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婚宴之後,徐應的名字不知為何莫名紅了。
以柳亦久為原型的那部電影,在短視頻平臺上營銷了一個小細節,是徐應對着劇本,要求更改主角的一處細節。
那處細節恰恰與柳亦久的學術不端有關,往深了挖,便能夠挖掘出柳亦久借鑒他人作品的佐證——因為這處細節與柳亦久本人的研究毫無關聯,仿佛是忽然出現的觀點。
在那則現場花絮中,徐應有些猶豫地問導演:“這個出現得有點突然,要不要前面修改一下,讓‘我’參與過二期考古工程,才能得出這個結論。”
當時工作人員只是把這當作一次普通的溝通錄下來,現在重新審視素材,才發現這或許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觀衆們便發現,這部電影雖然拍的是柳亦久,但徐應顯然也做足了功課,他甚至能夠想得到,主角震爍古今的觀點竟然是空中樓閣,缺乏推導出來的路徑。
一方面,柳亦久又因為這則花絮的爆紅被錘進土裏,另一方面,徐應則帶着電影一塊兒,隐約地跟原型柳亦久做了切割。
電影口碑隐約開始反轉,想等着上映去看看笑話的觀衆也多了起來。
徐應則是很清楚,這個營銷的點子,還是簡文彥的經紀人找到的。
簡文彥對徐應釋放了許多善意。
以簡文彥的人脈與手段,徐應是傍上了真正的大腿。紅姐感嘆他運氣不錯,這半年事業像坐了火箭一般。
徐應則是猶豫了一會兒,問紅姐:“紅姐,明天的通告能不能推掉?我想去看看關哥。”
紅姐愣了一下,然後說:“行。你能有如今這造化,也離不開關秘貴人相助。”
別的不說,徐應作為一個九漏魚,能搞懂那個小衆領域到底在講啥,還得虧了關汀的指導。這兩天火爆全網的花絮,實則也是關汀私底下随口跟徐應提過的。
徐應則是說:“不是關秘。是關哥。”
紅姐愣了愣,說:“嗯,關哥。”
徐應去找關汀。
關汀在簡文彥的山莊裏,沉心釣魚。
徐應拿了根魚竿,也坐在關汀旁邊。
關汀神情淡淡的,問他:“恭喜啊,聽說你現在紅了,好多電影綜藝找你,還都是sss級項目。”
徐應在關汀面前有些害羞,說:“都是關哥帶得好。”
關汀:“很久以前,你是不是問過我,跟在沈康時身邊圖什麽?”
那還是徐應看關汀不爽時說出的話,徐應有些羞赧,說:“怎麽忽然說這個。”
關汀說:“我最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沒想出來答案。我以前到底為什麽喜歡他呢。”
關汀是真的困惑,當他跳出來那段感情之後回頭看,只覺得處處是漏洞。
關汀轉過頭,問徐應:“你覺得人為什麽要待在一起?”
徐應:“情緒價值?名利地位?再要不只能是活好了。”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的徐應:“……”
徐應啊徐應,總有一天你會死在這張嘴上!
徐應總是瞎說完之後擔驚受怕,此刻偷偷去看關汀表情,竟然發現關汀若有所思。
“這樣……麽。”
徐應:?
而簡文彥這時候拎着兩罐可樂走了過來,笑着說:“你倆在聊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