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章

16   第 16 章

◎捏了幾捏◎

夜風從軒窗吹進,殿內的青銅連枝燈上的晃晃燭光照得這雕梁畫棟的大殿寂靜又凄涼。

等進了主殿,榮進也察覺出不對勁兒了。

阿蓁這小丫頭呢?

換了平時早迎上來了。

不等蕭宴祈示意,他趕緊轉頭出去廊下揪了常和阿蓁一道玩的榮安問,阿蓁去哪了。

榮安得了桂嬷嬷的吩咐,知道裏頭的是九殿下,要好生伺候着,是以他下午一直都在廊下注意着裏頭的動靜。

現下榮進一問,便如實說了今日的情況。

蕭宴祈進殿後環視了一圈空蕩蕩的大殿,坐到上首的繡榻上自顧倒了杯檀木小幾上的茶喝。

發現是冷的,似乎還是今日他出門時喝的那一壺,劍眉不禁蹙了起來。

榮進探明了原委進來,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她怎麽了?”

蕭宴祈瞧見榮進異樣的神色,将冷茶擱回了小幾上,鳳眸微阖,高大的身軀微微坐直,帶着一絲不可察覺的急切問。

榮進換了一下拿着拂塵的手,擡袖擦了一下腦門上的汗,支支吾吾道:“九、九殿下今日自己來了東宮.......”

他偏頭瞥了一眼大殿的東次間又道:“九殿下和阿蓁姑娘兩人也不知怎麽識得的,慈安宮那邊沒人來尋,九殿下也不肯走,今日阿蓁姑娘就陪九殿下在這玩鬧了一下午,現下兩人許是在裏面睡着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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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胡鬧!”蕭宴祈臉色登時變得鐵青,起身進了東次間。

裏面并未掌燈,榮進忙跟了進去,一盞一盞地點将裏面的燭燈點燃。

屋內慢慢亮堂起來,冰盆裏的冰早已化作一盆冷水,沒了寒氣。

軟榻上睡得還是很香的人根本不受絲毫影響。

蕭宴祈背手站軟榻前,盯着那兩人瞧,眼神晦澀不明。

阿蓁睡顏恬靜,肚子上蓋着蜀錦小涼被,腦袋枕在手臂上朝裏側着睡,有幾縷淩亂的發絲遮到了臉上。

靠裏趴着睡的小男孩壓得本就肉肉的臉更加肥嘟嘟的,嘴巴微張睡得香甜,嘴角還流下了一絲晶瑩的涎液。

蕭宴骢似是有什麽感應似的,掙紮着睜開了惺忪的睡眼。

本來有起床氣要哭鬧的他在看到蕭宴祈的瞬間,一骨碌爬了起來,甕甕的嗓音帶着驚喜道:“阿兄!”

他眼睛一亮,跨過還在熟睡中的阿蓁,撲到了蕭宴祈懷中,“阿兄,小骢終于見着你啦!”

蕭宴祈下意識伸手接住這多年不見的弟弟後整個人怔愣了片刻。

而後僵硬着神色将人交給了後面的榮進,聲音沉沉道:“先将他帶出去。”

“好,來九殿下,咱出去外面等太子殿下。”榮進笑眯眯接過,稀罕地抱着人出去了。

蕭宴骢聽不是把他送回慈安宮,只是出去外邊等,便也沒有不情願,任由榮進抱着出去。

等人都出去後,蕭宴祈坐到榻邊定定地看了片刻阿蓁,細想方才心中閃現的那荒謬的慌亂。

小姑娘細白如瓷的雙頰上泛着淡淡的粉,也不知夢到了什麽,嫣紅水潤的雙唇愉悅地揚着。

見人都沒有醒過來的意思,蕭宴祈壞心地伸手捏了幾捏阿蓁的臉頰,軟綿綿的,又帶着些彈性,手感很好。

蕭宴祈欲罷不能。

反複幾次,還在睡夢中的阿蓁來了氣性,拍開了在自己臉上做亂的手,總算皺着眉頭睜眼了。

但意識還未回籠,瞧見籠罩在上方的熟悉身影只迷迷糊糊習慣性嘟囔了聲:“殿下......”後又翻身阖眼睡去。

“還不快起來?”

太子冷飕飕的聲音鑽進耳朵裏,阿蓁登時清醒,嗖的一下,坐了起來。

瞧見屋內已燃起了燈,又透過花窗看了眼外面暗下的天色,阿蓁雙手抓着蓋在身上的蜀錦小涼被,不好意思賠笑道:“殿下,我好像睡過頭了......”

平日她就算睡得再久,也會記得在黃昏時醒來,給即将要回來的殿下準備好茶水。

今日不知是學繡花太過費神還是怎的,竟睡得這樣沉,還夢到了當年和殿下在肅州躲藏北狄兵追殺那幾日。

一會兒是兇神惡煞拿着彎刀的北狄兵,一會兒是笑得溫溫柔柔拿着利劍對她說莫要害怕的太子殿下,轉得她的小腦袋昏昏沉沉的。

蕭宴祈對上阿蓁的笑臉,出口聲音緩和了幾分,“今日是怎麽回事?”問完意所指看了一眼外殿。

“殿下是說九殿下嗎?”阿蓁歪了歪頭,才想起來似的,逐一道:“九殿下是晌午的時候一個人來的,說是要找殿下你,奴婢就說,殿下你可能要到日暮方能回來,然後奴婢就陪他在此等着了,後邊我倆玩累了,就睡了過去......”

說到後面那句,阿蓁心虛,聲音越來越弱。

“知道了,穿好鞋子出去沏壺茶到竹水漾等着孤,今日睡了這般久,待會兒研墨若是敢叫嚷累,孤定要罰你。”

蕭宴祈說完,沉着臉轉身出了東次間。

知錯的阿蓁不敢有異議,趕緊利索下榻,穿上繡鞋,起來绾好睡松散的螺髻。

外殿的偏廳裏動靜細細簌簌,小太監進進出出上着菜,擺了一桌十分豐盛的菜肴。

這是今日桂嬷嬷同孫嬷嬷自作主張,忙活了一下午做的,想着兩兄弟時隔多年才相見,定要好好慶祝一番。

這會兒蕭宴骢正趴在桌上盯着這一桌的珍馐饞得口水直流。

伺候在一旁的榮進和桂嬷嬷孫嬷嬷瞧着小家夥的憨樣忍俊不禁,勸他餓的話可以先嘗一口。

可小家夥說什麽都不肯,說要等阿兄出來一起吃才願意動筷子,他們只好作罷

蕭宴骢伸長了脖子等,一看見兄長從裏面出來,便興奮地蹬下了椅子。

像只黏人的小狗那般沖去抱住了兄長的大腿,嘿嘿笑道:“阿兄,我們一起用晚膳吧,你還沒和我用過飯,我想你和你一起吃,桂嬷嬷做的菜好好吃呀!”

蕭宴祈卻冷着臉,彎腰将纏着自己的小人兒掰開,用帶着教訓人的口吻厲聲道:“今日你不該一個人跑出來,用了飯孤便差人送你回慈安宮。”

“小骢知道錯了,阿兄可不可以不要怪小骢?”蕭宴骢仰頭癟嘴委屈道。

“去用飯吧,用完差頂小轎送你回慈安宮。”蕭宴祈避而不答,将人往榮進那推,吩咐完轉身離開。

榮進面露難色,想開勸勸主子,可有沒那個膽子。

蕭宴骢不甘,跑去拉住了蕭宴祈的一片衣角,眼睛裏都是期待問:“阿兄不陪小骢吃嗎?”

“孤已經用過了。”

蕭宴祈神情淡漠說完便出了長樂殿往竹水漾去。

身後的孫嬷嬷桂嬷嬷都來不及勸,那身影便消失在殿外。

被抛棄的蕭宴骢頓時委屈得落起了累,淚珠吧嗒掉個不停,卻沒發出一點哭聲,讓人憐愛得緊。

嘴裏喃喃道:“看來他們說的都是真的,阿兄是真的不喜歡小骢.......”

阿蓁方從東次間裏出來,正好看見下午陪自己玩鬧的好朋友此刻哭得像個小淚人兒。

忙急得上去詢問:“九殿下這是怎麽了?”阿蓁蹲下用帕子給小家夥擦了擦糊了滿臉的淚水。

蕭宴骢一言不發,更加委屈地抱住了阿蓁,腦袋趴在了阿蓁的肩膀上哇哇大哭了起來。

見人哭得更加厲害,阿蓁慌了,一邊拍着小家夥的背安撫,一邊向兩位嬷嬷還有榮進投去求救的目光。

只見那幾人也是愁容滿面。

桂嬷嬷臉上努力扯出一抹笑,解釋道:“九殿下想和太子殿下用晚膳,太子殿下卻不得空......”

太子殿下素來勤勉,公務繁忙時連自己都顧不上用飯,更別說花時辰陪人用飯了。

想來是太子不僅沒有答應九殿下,且還拒絕得兇了些,才哭得這樣可憐的。

阿蓁了然,笑着拍拍小家夥的背安慰道:“九殿下莫哭,你阿兄只是太忙......”

蕭宴骢哭着打斷道:“別說這話騙我了,這話我都聽皇祖母說很多遍了......”

他稚氣的小臉滿是哀傷,像是發洩般,崩潰地說出了這些年積壓已久的話:

“阿兄就是不喜歡我這個害死母後的兇手,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想掐死我,他這麽多年都不來行宮看我,就是因為恨我害死了母後,嗚嗚嗚......”

蕭宴骢在行宮這些年聽過不少宮婢偷偷議論,說母後是因為生他難産而死的,阿兄恨極了他,還曾差點把還在襁褓中的他給掐死。

起初他是不願相信的,後來在行宮一年又一年的,阿兄從未來看過他,現下回了宮阿兄又連頓飯都不肯陪他吃,可不就印證了那些話是真的。

“哎呦,這話九殿下是哪聽來的,老奴要去撕爛她的嘴!”孫嬷嬷在一旁紅着眼眶憤憤道。

阿蓁聽小小的一個孩子說出這樣的話,臉上大為震驚,随即想到當初新桃同她說過的話,還有這些年偶爾聽過流言。

再看在場兩位嬷嬷還有榮公公的表情,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震驚之餘,阿蓁不知自己現在該說些什麽,但還是想把難過的蕭宴骢哄好。

她避開小孩的胡言亂語,只問:“九殿下別難過,你想和阿兄一起吃頓飯是不是?”

阿蓁平和神色,将蕭宴骢從自己的肩上拉開,抓着他的小肩膀道:“若你答應姐姐別哭,去乖乖吃飯,姐姐就答應你幫你想辦法,好不好?”

“真、真的嗎?”說了一長串話的蕭宴骢打了個哭嗝,有點不相信。

“真的,姐姐不會騙你,你看姐姐說今日讓你見到阿兄,今日你不也見到了?”阿蓁甜甜一笑誘哄道。

蕭宴骢腦袋瓜一轉,仔細想想好像是的,“好,那我答應姐姐......”

“那九殿下先乖乖去用膳,莫辜負了桂嬷嬷的手藝,姐姐要去給你阿兄送茶了,去晚了他可是要生氣的。”

想了想,阿蓁又替蕭宴祈解釋道:

“你阿兄他平日裏可忙了,就是自己有時候也沒空用飯,九殿下不要亂想,你是太子殿下的嫡親弟弟,他怎麽可能會恨你,像方才的話,可是莫要再說了。”

“是呀,是呀......”一旁不知所措的兩位嬷嬷連忙上前附和,哄着人別哭。

阿蓁将人交給了兩位嬷嬷,去了小廚房沏茶,想到太子可能還未用膳,又多拿了兩碟他素日愛吃的糕點。

作者有話說:

女鵝心虛:貪玩和睡過頭被抓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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