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 章

47   第 47 章

◎背後主謀◎

一股雨後山林裏朽木的氣味摻雜着一些腐肉的臭氣夾雜而來。

阿蓁黛眉微蹙, 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往渾身散發着竹香的太子靠得再近些。

蕭宴祈低頭瞧見小姑娘帕子下的小臉都要皺成一團了,止了往前走的步伐問:“可要回去?孤來習慣了, 自然也聞慣了這氣味,倒忘了阿蓁小姑娘家會受不住。”

阿蓁放下帕子搖搖頭,“唔...來都來了, 我們還是快進去吧,我只是剛進來有點不習慣,現下好像好多了。”

“真受得住?”蕭宴祈不放心問。

阿蓁點點頭後推了推太子的胳膊,催促道:“我們快些進去吧,殿下不想快點查出當年到底是誰害的皇後娘娘麽?”

蕭宴祈任由阿蓁推着他往前走,望向牢房深處的鳳眸帶着冷意, 嘴裏卻笑着輕緩道:“不急,一個都逃不掉的......”

背後主謀是何人,昨夜看到那些贓物後蕭宴祈心中已經有決斷, 是誰在浣衣局縱的火也已經查清, 如今他過來不過是想親耳聽到真相。

兩人拐過兩邊燃着照明火盆的過道,到了一間放着一套樸素桌案和幾個木架的審問室裏。

阿蓁跟着太子進來時, 夜一已經将夏姑姑綁在十字木架上嚴刑拷打過一輪了,身上都是血跡斑斑的鞭傷,破舊的布裙還往下滴着腥臭的血。

蕭宴祈走到圈椅處坐下, 拿過面前的茶壺倒了杯熱水給阿蓁,舉着杯子仰頭詢問:“方才看你受不住這的氣味要作嘔,喝口水壓壓?”

阿蓁站在太子身旁搖了搖頭沒有接那杯熱水,“不想喝, ”她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夏姑姑, 擔憂問:“殿下還沒審問呢, 夏姑姑被打成這樣咽氣了怎麽辦?”

聽人不喝蕭宴祈也沒有強求,放下了茶杯盯着那婆子狠戾道:“看着吓人而已,但傷不及根骨,暫時死不了,他想殺你,孤不會放過,這才剛剛開始。”

知道太子這是給她出氣,阿蓁心中一熱,她也跟着兇兇地瞪了一眼對面的夏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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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氣呼呼勸道:“夏姑姑當年暗害了皇後娘娘,昨夜又想殺我滅口,殿下此刻将她打死了也是她死有餘辜,只是我們還得留着她做人證呢,出氣也不必急于這一時。”

看着平日裏性子軟軟的小姑娘沒怕他心狠手辣,反而還替他着想,一臉憤慨的樣子,蕭宴祈臉上浮現笑意.

他伸手捏了捏阿蓁的手指,笑道:“嗯,我們阿蓁聰明,都聽阿蓁的。”

瞧見太子看她的眼神又是這般黏黏的,阿蓁受不住,瞥見對面清醒的夜一好像在瞧着她呢。

阿蓁害羞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遠離了太子幾步,催促道:“殿下快些審問吧,莫要讓奴婢耽誤了你時辰。”

蕭宴祈這會兒想起屋內還有不相幹的人了,稍稍坐正了身子後,冷冷地瞥了在下面候着的夜一一眼。

站在刑具架旁的夜一此刻低着頭恨不能把自己隐形藏起來,有生之年他竟然還能看到太子和小姑娘一臉柔情地打情罵俏。

這可真是比看着太子為了洩憤在這暗牢裏大開殺戒來得恐怖!

“把人給弄醒吧。”蕭宴祈看着那婆子無比厭惡道。

終于來活兒了,不用在一旁當大燈籠了,夜一麻利端起刑具架旁的一碗早已涼透了的參湯,掐着夏姑姑的下巴強行灌了下去,後又兜頭潑了一盆冷水下去。

夏姑姑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坐着的太子後,仿佛看見了地獄裏的羅剎般驚恐。

她幹裂的嘴唇動了動,聲音沙啞求道:“太子殿下放了奴婢吧,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啊......”

“你胡說!你昨夜要勒死我時,明明說皇後娘娘就是你害的!”看見夏姑姑如今又不肯說實話了,阿蓁氣呼呼上前兩步反駁道。

夏姑姑惡狠狠盯着阿蓁,心中悔恨昨夜竟沒能将人勒死。

突然她眼中閃過一絲狡詐的精光,同太子可憐兮兮求道:“殿下,你莫要相信這小蹄子的話,她定是想邀功,奴婢房中的東西也不是奴婢的,是這小蹄子栽贓的啊......”

從前在皇後身邊當差時,她知曉太子這性子最是厭惡心機女子的接近,若是讓太子相信了她這話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阿蓁聽着夏姑姑在太子面前污蔑她,氣得小胸脯一上一下的,想上前打人,“你怎麽能這麽颠倒黑白!”

看着小姑娘連架都不會吵,還快被氣壞了,蕭宴祈又拉過人的手揉了揉安慰道:“孤相信你,別為這婆子的話生氣。”

等安撫好阿蓁,又眼神示意夜一上前去掌嘴,他看着被抽得嘴角流血的人狠戾道:“敢辱罵孤的人,找死!”

阿蓁情緒被太子安撫了不少,冷靜下來後,一雙美眸盯着夏姑姑冷聲道:“夏姑姑,你口口聲聲說是我栽贓,若我是栽贓,那你每月往家中寄的銀兩首飾又是從何而來?”

看着夏姑姑躲閃的眼神,阿蓁又繼續質問道:“四年前,你在渝州老家的丈夫又是因何暴富成為當地的富戶,還相當會享受地納了幾房美妾?這樁樁件件你想好作何解釋了沒!”

阿蓁擲地有聲,将之前孫嬷嬷們查到的疑點一件一件道出,半分不給夏姑姑還擊的機會。

夏姑姑聽到最後一句耐不住了,崩潰道:“你說那死鬼納了好幾房美妾?!我在這深宮為了他們爺倆過得豬狗不如,他竟敢拿着我的賣命錢去納妾?!”

阿蓁方才被她這樣污蔑,這會兒一點都不同情她,只繼續虎着一張小臉道兇巴巴道:“哼!惡有惡報,事到如今,夏姑姑還是好好招出背後主謀吧。”

蕭宴祈劍眉挑了挑,看着小姑娘兇巴巴像只炸毛兔子的樣子頗為新奇,沒想到瞧着軟乎乎的人也能有這樣的一面。

他在一旁緩緩幫腔道:“昨夜柴房失火并非偶然,孤已抓住了縱火之人,這背後的主謀想要逼問出來也不難,你與福陽宮那位的那點關系,孤也悉知,孤如今坐在這,不過就是想親自聽你招一遍當年之事,若你想少吃點苦頭,孤勸你還是一五一十說了!”

夏姑姑整個人頹唐下來,知曉自己必死無疑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想到他的兒子幫着她那死鬼丈夫瞞了她這麽多年,她也沒了生的意志,聲音沙啞地說完出了當年事。

“是梁貴妃......”

“當年皇後娘娘有孕時極為噬辣,特命榮進公公從宮外招了不少蜀地來的廚娘,經過層層篩選,奴婢因廚藝最得皇後娘娘歡心被留了下來。”

“後來,恰巧梁貴妃前來給皇後娘娘請安時,認出了奴婢是她母家的族妹,便一口一口一個姨母拉攏了奴婢,最後還許了奴婢許多好處,要奴婢在皇後娘娘的膳食中加入一味叫做烏血草的草藥汁。”

“那烏血草是我們蜀地一種特有的草藥,單只用銀針試不出毒來,但這烏血草與八角等辛辣之物一道食用,久而久之便會氣血雙虧,若是孕婦長久地食用,生産之時必死無疑......”

蕭宴祈越聽臉色越難看,聽到最後,手中握着的茶杯都氣得給捏碎了。

碎瓷片鋒利,割了蕭宴祈兩個小口後散落一地。

阿蓁微微驚呼,上前趕忙掏出自己的帕子給太子的手包紮住,幸而只是擦破皮冒了點血珠出來,紮緊點帕子便能止住血了。

“殿下,別傷着自己。”阿蓁哄小孩似的,拍着太子的背順氣,而後擰着眉怒瞪着夏姑姑。

聽完夏姑姑的招供,阿蓁心裏也很生氣!梁貴妃明明都這麽得寵了為何還要去加害皇後娘娘。

雖早已猜想出這背後的主謀是誰,但親耳聽到自己母親被人暗害的經過,蕭宴祈還是難以壓制住內心的暴怒,直到被阿蓁溫聲軟語哄着,才冷靜下來。

“把她押下去,別讓她那麽快死了!”蕭宴祈壓抑着胸腔的怒氣,對着夜一道。

“是,殿下。”

随後,蕭宴祈帶着阿蓁直接從暗牢去了宮外的宅子,從暗道裏出來後也是一處滿是假山的園子。

阿蓁能感覺出太子現下心情不好,便任由太子拉着去哪就去哪,沒有多問。

蕭宴祈從陰暗壓抑的暗道裏出來後,周身的殺意才消散了不少。

外面陽光刺眼,有些燥熱。

蕭宴祈直接帶着人去了最近的一處水榭裏,坐下之後便有小厮端着茶水果子進來了。

蕭宴祈看了一眼小厮端上來的他素日用的茶水,沉聲吩咐道:“送碗冰乳酪來,再要碟豌豆黃。”

蕭宴祈還未能完全從方才知道真相的盛怒裏出來,這會兒開口的聲音還是帶着肅殺之氣的。

那小厮以為是自己出了差錯,可太子每次來要的茶點都是這些啊。

但看了一眼旁邊的美人後,他猜想應是自己沒有照顧到這位美人的口味讓太子生氣了,便顫顫巍巍應了聲“是”就下去了。

阿蓁這會兒瞧着心下有些擔憂,宋大夫說過,太子的病情緒不宜太過波動。

看着那小厮走遠後,她偏頭小心翼翼問道:“殿下今日還去宋大夫處嗎?”

蕭宴祈不喜歡阿蓁同他這般說話,他語氣溫和了許多,看着阿蓁的眼神也柔和了下來,“可是孤剛才在暗牢裏的樣子吓着你了?”

阿蓁搖搖頭,“沒有,殿下又不是沖我兇,我一個旁人知道真相都這麽氣憤,更何況被害的皇後娘娘還是殿下的母親,我只是擔心殿下難過,還氣壞了身子。”

蕭宴祈松了一口氣,臉上努力帶着些笑意,“孤的身子才沒那麽容易氣壞,這是孤在宮外的宅子,我們先在此處用些茶點休憩片刻,遲些去完宋大夫那孤再同你去街上轉轉。”

這時剛好那小厮重新端了一碗冰乳酪同豌豆黃上來,他很有眼色地将東西全都放放到了那位美人面前,看到太子神色緩了許多才松了一口氣。

阿蓁拿瓷勺攪動着那碗冰乳酪沒先喝,看着太子好看的鳳眸有些傻笑道:“殿下心情不好可以不用陪我去的,你上次的賠禮給了很多,可以抵了這次的。”

阿蓁故作輕松說着,想讓太子開懷一些。

蕭宴祈盯着小姑娘似晴湖遠山般清麗的眉眼,認真道:“孤不是賠罪,是孤同阿蓁一起逛街市會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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