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捏臉
姜七七剛有點睡意, 家裏就來人了,來人站在院子裏喊有人嗎,聲音低沉渾厚,應該是薛裏正。
“哐當”
陸聞人手忙腳亂的似乎碰倒了什麽東西,這聲響之後屋裏靜了一會兒, 他很小心的擡頭往床上看來,看樣子,似乎是擔心吵醒她,姜七七便又把眼睛閉上了。
正好, 被窩裏很暖和,她也不想出去。
見床上的人睡得好好的, 沒醒來來,陸聞人舒了一口氣,慢慢推着輪椅往外走。
耳邊傳來細微的輪椅轉動聲,姜七七眼睛睜了一條縫往外看去,就見書生放緩了動作出去了。出去後, 還小心的把門掩上, 将外面的聲音冷空氣擋住。
姜七七将臉埋進被子裏, 聽着外邊壓低的交談聲, 竟覺得很安心。
很快, 書生又推着輪椅緩慢的進來了,姜七七仍舊沒做聲, 眯着眼想看看他會做什麽。
只見陸聞人先去桌邊坐了會兒, 然後小心的推着輪椅來到床邊, 放了個什麽東西到枕頭邊。之後又去了書桌邊,翻開書看起來。
整個過程很安靜,姜七七見沒什麽事,便又放心的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陸聞人坐在窗邊寫着什麽。
這倒是很難得,她嫁過來之後,還從沒見過陸聞人動筆。只是見他很愛好看書,家裏的書也不多,他就是來回翻看,也沒有厭倦的時候。
姜七七觀察過,他不是拿着書裝樣子,而是當成了一種習慣,當作一種享受。
今天怎麽想起動筆了?
她一醒,陸聞人就發現了,可這人翻了個身,就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看。陸聞人起先想置之不理,但她一直不說話,讓他開始不自在起來,字也寫不下去,書也看不進去了,只得自己來打破尴尬。
他擱下筆,轉轉脖子,“不經意”的發現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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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醒了?”
“嗯。”姜七七仍是盯着他看。
陸聞人低頭整理着桌上的書,“看我做什麽?”
姜七七裹着被子,盤腿坐在床上,好奇問道,“你在做什麽?”
陸聞人最是見不得她這樣,這樣不修邊幅的樣子。
見了她奇怪的姿勢,什麽不自在一掃而空,他蹙眉道,“好好坐着。”
盡管知道她不一定聽,他該說還是要說。
姜七七道,“我是好好坐的呀。”
陸聞人想了半天才找到合适的話,“女子應當多注意言行舉止。”
女子應當有女子的樣,不說讓她做到舉手投足間全是美意優雅,好歹也不要那麽不拘小節。
姜七七一動不動,“外人面前注意就行了,在家,在你面前,不用講究那麽多,放松點才舒服。”
睡前才招惹了他,醒來就被逮着訓,姜七七覺得很無奈。
陸聞人道,“為什麽在我面前不用講究?”
自古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她就不想在他面前展示最好的一面嗎?
姜七七對兩人的沙雕對話很無語,略敷衍道,“你是自己人啊!”
陸聞人終于滿意了,他只覺得自己此刻如沐春風,春風所到之處,朵朵花兒綻放。
“醒了就過來,今天開始教你識字。”
随即,他又想起白天的時候,她還說易誠不是外人,不是外人與自己人好像是一個意思!想到這,心中還來不及完全綻放的花兒,立即像是打了霜蔫了。
姜七七聽他說要教自己識字,也不留念溫暖的被窩了,火速起身過來,等到了桌邊,才發現書生臉色不大對。
叫她過來的時候春風和煦,等她到了跟前簡直就是寒冬臘月。
床到桌邊這麽短的距離,書生的态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她真想看看書生腦子裏都裝的什麽,這麽短時間內能生出這麽多情緒。但這是不現實的,所以眼下她決定視而不見。
姜七七字寫得不好,老師說狗刨的都比她寫的好。怕字寫得太差,影響閱卷老師批卷的心情,從而影響打分,高考前她還特意買了字帖臨摹。
臨陣磨槍,自然沒能練出一手好字,只是能讓字看起來規整緊湊些。所以,她如今寫的字只比狗刨的強那麽一點點。
一般來說,人都是自己不會什麽,就越向往什麽。姜七七自己寫的一手爛字,就很佩服字寫得好的人。
陸聞人的字就寫得極好,銀畫鐵鈎,力透紙背,比字帖裏的字還要好。
她真心實意的贊嘆道,“書生,你的字寫得真好。”
陸聞人焦灼難言的心中好似落入了春雨,立即潤澤起來。他心中春回大地,面上不動聲色,“嗯。”
“先從名字開始學。”陸聞人指着紙張上的字,“上面這三個是你的名字。”
姜七七擡頭看他,“下面三個呢?”
陸聞人拿給她的紙上面只寫了六個字,上邊三個,下邊三個。
陸聞人避開她的目光,很正經的說道,“下面三個是我的名字。”
“哦。”姜七七點點頭,“看着筆畫好多。”
陸聞人忙道,“不多,只是看着複雜,多寫幾次你就記住了。”
“嗯。”姜七七點點頭,瞄到桌邊還放了幾個揉成一團的紙團,便問道,“那個是什麽?”
陸聞人擡起手臂擋住紙團,“沒什麽。”
“哦。”姜七七低頭去看手上的字,趁陸聞人的放松的瞬間,迅速出手,抓過那幾個紙團。
陸聞人被她一番動作弄得一愣一愣的。幾個紙團,有必要嗎?
姜七七還拉開凳子,坐得遠遠的,防止陸聞人來奪。
慢慢打開來看,上面全是一樣的字,她的名字和他的名字,寫得都很好,不知道為什麽要扔掉。
“書生!”她面容嚴肅。
她想說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很窮,紙張很貴,不能随意浪費。她甚至想抓住他的衣領晃醒他,讓他認清如今他們經不起揮霍的現實。
陸聞人突然有些心虛,他解釋道,“這字都寫壞了,用不了,你第一次識字,臨摹的字不能出錯。”
“壞什麽?明明寫得那麽好。”姜七七展開那幾張紙,“書生,你別欺負我剛學,不識字就想騙我。我不識字,但字寫得好不好看我還是看得懂的。”
陸聞人道,“沒騙你,真寫壞了。”
姜七七将紙張放在桌上,拿手慢慢撫平,“我剛學,需要練習,你寫廢的紙可以給我做練習啊。”
“我都寫滿了。”陸聞人語氣稍顯心虛。
他也知道紙張貴,但寫的時候怎麽都不滿意,不知不覺竟用了那麽多張紙。
“背面也可以寫啊,下次不許把紙揉成團了啊,你看抹平多費勁?”
姜七七抹平了拿幾張紙,擡頭看他,只見他看着那幾張紙,臉上帶着微微的慌亂和無措。
模樣看着很無辜,她忍不住擡手捏了捏他的臉,“下次別這樣了。”
陸聞人僵住,“你你你,你這是做什麽?”
姜七七面不改色的道,“你臉上弄髒了,我幫你清理幹淨。”
“你,男女授受不清。”
“知道了。”姜七七又去看面前的字,“以後不弄就是。”
陸聞人:“......”
她終于聽進去自己一句話,但陸聞人沒覺得自己輕松了,心裏還閃過絲絲失落。
她剛從被窩裏出來,手指很暖和,在自己微涼的臉上,留下了細膩溫暖的感覺。那塊慢慢的癢起來,他不想伸手去撓,便扭頭去看窗外,平複着心情。
他又想,他們是夫妻,她碰他一下,怎麽能算男女授受不清呢?她會怎麽想?
陸聞人這邊思緒一片混亂,姜七七也很為難,簽字筆那麽細的筆頭,她都寫不好字,毛筆字就別想了。她提着毛筆一時不知道如何下手。
看了眼陸聞人,面色冷冽,似乎還在為她剛才的動作生氣,她也沒敢去請教他,便自己回想着大概的動作開始在紙上臨摹着。
等她埋頭寫完一整張紙,陸聞人終于消氣(想到一個話題),語氣稍顯生硬的道,“東方和長生做事利索有力氣,易誠的結構圖畫得很周全。等他們搭好火炕,再讓他們離開。”
這是打算讓易誠他們三人做苦工了?
姜七七問,“他們會那麽容易離開嗎?”
見她沒把自己說的話放在心上,陸聞人如釋重負,他繼續道,“易誠喜歡的是山水異事,他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很久。有新鮮事吸引,他就會走的。”
姜七七聽完笑道,“書生,你挺壞的啊。”
陸聞人一氣,“我還不是為你好?”
“嗯,是為我好。”姜七七學着他的樣子,挺直腰板寫字,“我睡覺的時候,有誰來過了嗎?”
“薛叔來過。”
“那......”
“地契在枕頭上。”
他特意放到床上,就是希望她一醒來就能看到,哪知道磨蹭這麽久,她也沒看到。
姜七七立即跑到床上拿起那張紙,上邊許多字她不認識,但一個田,還有陸聞人的名字,她是認識的。
她看向陸聞人,“錢給了嗎?”
“給了,吳家那塊地現在是我們,”說到這,陸聞人一頓,“是我們家的了,你想在上面種什麽都成。”
“太好了!我現在就去看看。”姜七七沒注意到他那怪異的一頓,重新梳了睡亂的頭發,就往外走去。
陸聞人沒跟着去,他神态輕松的拿起姜七七的臨摹的紙張來看。
很好,剛才說到讓易誠一行人離開,她神色如常,應該是對易誠沒興趣的......!!這是寫的什麽?亂糟糟的一團是什麽?如果不是親眼看着她寫的,他甚至要以為這是墨汁滴到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