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枕上春夜
枕上春夜
結束游輪之行第二天, 喬知懿就被母親鄭女士喊上,說要去廟裏還願。
因為自幼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貴日子,導致她對神佛算不上多虔誠, 可來都來了, 骨子裏那點對好運勢的渴求還是驅動着她對着大殿裏的佛像拜禮三遍。
一同來的, 還有毫不知情的喬硯銘。
至于為什麽說不知情,則是因為鄭女士瞞着她,直接約了那位相親對象陸小姐在這裏見面。
喬知懿樂于看八卦,甚至偷偷拍了張親哥試圖逃跑的照片發給沈樞:【不知道的還以為那位陸小姐手裏有他把柄】
沈樞:【說不定還真有。】
喬知懿一愣, 嗅到了更深一層的“瓜味”,連發三個問號,好奇心滿到恨不得溢出來。
可屏幕另一邊的人似乎猜到了她會是這個反應,故意玩起“失蹤”, 假裝什麽都沒發生,甚至幹脆連消息都不回了。
給喬知懿氣的夠嗆。
奔三的人連句完整話都不會說了嗎t!
說話說一半會爛舌頭的不知道嗎!
她氣呼呼地想着, 盈滿的熱氣一股腦鑽上來,索性把人拖到了黑名單,美其名曰讓他見識見識“爛舌頭”。
收起手機一擡頭, 就看見“甕中捉鼈”扯着僵硬的笑,和迎面走來的陸霏霏打招呼。
陸家雖遠不如喬家實力雄厚,但手裏的公司在北城也算是頗有名氣的建材集團,而作為陸家的獨生女,陸霏霏并不像是普通的名媛千金, 反而身上透着一股“悍匪”的氣質。
這時候, 鄭女士也走了過來,卻只表示自己突然有些頭疼, 要先回去了,交代喬硯銘好好招待陸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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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知懿在一旁憋笑,心想,又不是在自己家,居然還用上了“招待”,看來是鐵了心要把他賣掉啊。
她笑得不算隐蔽,自然被喬硯銘看在眼裏,後者不客氣回擊:“知懿和我們一起吧,畢竟男女有別,如果陸小姐有什麽不懂的正好碰上我不方便的呢?”
喬知懿:“……”去你的不方便,能有什麽不方便!
但顯然,鄭女士完全不在意到底有什麽不方便,只顧着興奮這不争氣的兒子終于同意相親,二話不說就把喬知懿撇下了。
目送加長版的豪車離開,喬知懿氣呼呼地瞪過去,用眼神罵人。
喬硯銘雲淡風輕地笑笑,假裝看不見。
沒有察覺到兄妹倆的暗潮湧動,陸霏霏主動提議:“我剛剛進來的時候看到一家文創小鋪,我們一起去逛逛吧?”
喬知懿眨了眨眼,有些意外。
世風日下啊,連手握千年歷史的祈業寺都辦文創店吸引眼球了,旅游局好會做生意喔。
文創小鋪個頭不大,挑選紀念商品的顧客幾乎把整個店面塞滿。
天氣熱而燥,喬知懿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只把注意力放到正門一側的附屬攤位上。
這裏擺的都是落了吉祥話的書簽。
陸霏霏對這類文創産品似乎很感興趣,才五分鐘就左手右手挑了一大堆,粗略一看,少說也得有十幾張。
反觀喬硯銘,至始至終只站在陰涼地,一言不發地攬下最後的結賬工作。
挑挑選選好久,喬知懿最後拿了兩枚書簽,分別是“日進鬥金”和“心想事成”。
人流量減少,喬知懿還是沒忍住對漂亮小玩意兒的躍躍欲試,和陸霏霏一并走進去。
等再從文創小鋪裏出來,卻在門前瞧見另一道身影。
黑色襯衫很襯他氣質,尤其袖口被卷上去幾寸,露出價格不菲的腕表,以及流暢且富有力道的肌肉線條。
寬肩窄腰,儀态矜雅,原本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不翼而飛,纖長的睫羽下倒映出一片陰影。
再往下看,小淚痣比他本人更具煙火氣。
似是有什麽詭異的心靈感應,在她盯着他看的第三秒,沈樞徐徐偏頭,視線相沖。
琥珀色的瞳孔曝于金燦日光下,格外璀璨。
心髒不受控制地猛跳幾下,反應激烈到連她自己都覺得沒出息,怎麽這麽久了還能被這“該死的美色”蠱惑到。
掃了眼被她捏在手裏的書簽,沈樞走近:“接下來什麽安排?”
聽出來了他的言外之意,喬知懿很不給面子地聳了聳肩,煞有其事道:“還想在這裏再逛逛,好不容易來一趟,得對佛祖多尊敬尊敬。”
沈樞:“……以前倒是沒看出來你這麽虔誠?”
才不理會他面無表情的陰陽怪氣,喬知懿輕哼:“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嗎!”
沈樞勾了下嘴角,自信卻不誇張,淡定吐字:“一般了解吧。”
沒有強迫她和自己走,沈樞索性也留下來,四人朝祈業寺的另一大知名招牌走去。
是觀音簽。
一路上,她穿着白裙子,與一身黑的他形成極強的顏色對比。
喬知懿不好意思在家裏人尤其是鄭女士面前穿得過于紮眼,挑挑選選一早上最後才定下這件方領連衣裙。
窄泡泡袖,裙擺超過小腿肚,雖然自帶收腰效果,但貼得恰到好處,看着更為清純讨巧。
倒是裝“乖孩子”一大利器。
沈樞默不作聲地收回視線,如是想着。
不想影響喬硯銘“相親”,喬知懿扯着沈樞的袖口刻意落後幾步。
為了消磨時間,她随口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啊?”
沈樞面不改色:“問了你哥。”
随即不冷不淡地補了句:“畢竟某人把我拉黑了,我又不能指望問當事人。”
喬知懿視線飄忽,佯裝聽不懂。
沈樞看了她一眼,道:“記得把我從黑名單裏拉出來。”
喬知懿無所畏懼,才不應:“再說吧,我現在心情不好,等舒坦了再放你出來,看見你就煩!”
話音剛落,他們便已經駐足在了抽觀音簽的紅木小桌前。
再往前看,便是擺在桌案上,被長簽塞得滿滿當當的同色竹筒。
也是因為他們的落後,喬硯銘已經敷衍地抽完,正站在一側等着陸霏霏。
比起前者的敷衍随意,陸霏霏是真擔得起一聲“虔誠”。
興許也是托了虔誠的福,觀音與佛祖對她也格外照拂,頭次摯簽、解簽,便得了個上上乘的“大吉”,解後意為“否極泰來”。
将寶貝簽紙收好,陸霏霏讓開道,方便後來的人摯簽。
喬知懿沒多想,随手去取,可指尖還沒觸及,便聽見旁邊的年邁主持對着某人慈藹一笑,手上的禮法是僧人特有的。
“沈施主,別來無恙。”
沈樞回了個更為簡潔的禮,神情比之平時柔和幾分:“陵空大師。”
有些意外他和祈業寺的得道高僧居然是熟識,一時間喬知懿也沒顧得上抽觀音簽,反而小步走向看起來好像是知情人的喬硯銘。
聽見她的問題,喬硯銘挑了挑眉,笑得很神秘:“他将來總會告訴你的。”
都喜歡說話說一半,都喜歡幹這點爛舌頭的破事!
也難怪你倆關系好呢!
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喬知懿輕哼,小聲嘟囔:“誰稀罕聽啊!”
重新伸手去摸觀音簽,喬知懿鼓着一邊的腮,表情懵而乖。
“還沒好?”
這次說話的人是沈樞。
條件反射回頭看去,喬知懿的指腹捏着支被匆匆決定的長簽。
沈樞更靠近一步,兩人擦肩卻又平行而立。
近到,她能清晰地嗅着他袖口處的清冽茶香。
苦中添香,很淡很淡,也很能撫慰心神。
遠沒有她來的糾結猶豫,沈樞的簽從竹筒裏選出甚至只花了不到一秒鐘。
順手将她的簽一并遞給小沙彌,他道:“有勞。”
小沙彌笑得很和善,動作也快,将對應序列的觀音簽箋取出,主動問是否需要解簽。
瞥了眼落在簽箋上的四個字,沈樞率先拒絕。
這這下子,可給抽到“小兇”的喬知懿吸引壞了。
她将小腦袋探過來:“你抽到了什麽?不會是象征‘大兇’的簽吧?”
随手将簽箋疊起,男人不給看的态度彰顯到直白。
喬知懿氣鼓鼓:“小氣!”
沈樞雲淡風輕,信手拈來:“又不是第一天小氣。”
喬知懿更氣了。
與此同時,站在一旁看了全程的陸霏霏沒忍住,偏身看着喬硯銘:“外界都說沈喬聯姻結的是苦瓜,我看不盡然。”
喬硯銘沒應聲,神色也不見分毫變化。
假裝看不出來他的冷淡,陸霏霏繼續說:“就算是商業聯姻,把握好尺度也是可以和諧共處的。”
分了一秒的眼神看過去,喬硯銘依舊冷漠:“你也說了,只是共處,那不是愛情。恕我直言,陸小姐渴望的無價真愛,我給不起。”
半小時後。
祈業寺正門前,喬知懿坐上了沈大總裁的新座駕。
是她最喜歡的車牌子,連型號和顏色也是她之前看過雜志随口誇過的那種。
上次坐在那輛賓利時提及的批評猶在耳畔,以及,他雖然冷淡,卻認真的一句話——
“你不喜歡,那就換掉。”
所以現在,真換了?
鬼使神差的,她腦袋冒出一句很荒謬的話。
與其求神拜佛,不如撒嬌賣乖。
被自己的幼稚想法逗笑,喬知懿心情好了不少,撩了下鬓邊的碎發,将它們挽至耳後,露出整只白皙嬌嫩的“玉餃子”。
大方地将新買的書簽遞過去一只,喬知懿一臉正經:“喏。”
沈樞揚眉,似笑非笑:“不煩我了?”
“不要拉倒,我扔了也不——”
“我又沒說不要。”
攔住她說完整句話的,是男人毫無征兆握上她腕子的手。
明明是盛夏時節,可他的膚溫卻萦着舒服的涼意。
不是霜冰的刺骨,而是玉質的清潤。
說着,沈樞擡起另一只手,抽走那支落了“心想事成”的書簽。
喬知懿立刻道:“我想給你的是‘t日進鬥金’!”
沈樞淡淡啓唇:“不是給我的嗎,收禮物的人至少有個選擇的機會吧?不然未免太不民主。”
歪理!
喬知道輕哼,卻也沒有真的拿回來。
車子繼續行駛,舒适的空調溫度圍着被黏糊熱浪浸潤過的肌理,夏季的疲憊一掃而空。
回汀蘭天灣的路上,喬知懿還接了通電話。
是金團長打來的。
“希望我去橫店?”喬知懿一愣。
金團長:“有個劇組的女主角腿骨折了,希望在後續的戲份中找個舞替,他們發來了身高體重和三維,咱們舞團裏就你完全符合。”
喬知懿愣了愣,沒想到這麽巧。
剛想答應,她眼睛一轉,直接道:“可是團長,您不是還希望我去教周家的千金跳舞嗎?這時間豈不是沖突了?”
金團長“嗐”了下,表示事有輕重緩急:“那劇組的導演是我認識很多年的老朋友了,你跑這一趟自然是給舞團争光,放心去吧,其餘情況我會和周先生講明白。”
“而且這一趟,報酬可不低呢。”
小心思得逞,喬知懿勾了勾嘴角,心滿意足地應下去橫店當替身一事。
終于不用應付周啓玉,怎麽可能不開心!
電話挂斷,她晃着手裏的“日進鬥金”,看向沈樞,又指向已經變成他所有物的“心想事成”,笑得燦爛:“壞了,買到開過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