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意
第6章 生意
薛攀話音剛落，就聽外頭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跟着便見一個五十餘歲、形容矍铄的老者走進門來。他見薛攀在場，立刻疾步趕到了薛攀的面前，打了個千兒道：
“小的張德輝見過少東家，因小的昨兒在鋪子上守着輪班兒，沒來得及親送老爺一程，故此今兒特意一早去給老爺上了炷香……小的十幾歲就在鋪子上做夥計，承蒙老太爺、老爺栽培，一輩子才能有口飽飯吃，臨了不能連炷香都不上。原想着快去快回，不會誤了鋪子上的事兒，沒想到竟誤了來接少東家，實在是該死，請少東家恕罪。”
薛攀見他說話口齒清晰，有條有理，不由得暗自贊嘆。
不過這還不是這位張大爺最厲害的地方。
他這一番發言最厲害的地方是，明明他找了一堆理由解釋他遲到的原因，但是偏偏話裏話外充滿着真誠感恩，讓人聽着沒有什麽不舒服，可見的确是個人才了。
而且他也真的是很重視跟薛家上兩代就累積下來的情意的。
薛攀注意到他的眼圈兒都還是紅的，顯然是真的為薛老爺的逝去感到了難過。
這種有多年交情的性情中人最為難得。
怪不得到了後期，薛家敗落到他們母子三人要去賈府投奔王夫人的時候，這位張德輝還不離不棄，勤勤懇懇地給他們服務呢。
薛攀心中十分贊賞這個老夥計，也有心要重用他——不管是原著劇情，還是他自己親眼觀察，這位都是集團CEO的不二人選。
當然，後期如果能穩住現在的規模，考慮到這位大爺的退休年齡，新的CEO也得盡早培養。不過目前幾年，光靠他也是夠用了。
薛攀很快就确定了接下來的計劃。不過要實現這個目的，少不得還的用點兒小手段了。
想到這裏，薛攀故意冷笑着道：“哦？你便是張德輝？我們老爺在世時，倒是常常提到你。原說你是個好的，沒想到我第一日來，你便遲了……或者是看我年輕，比不得我們家老爺、老太爺那麽得你心意？”
他這話一說，張德輝吓得直接跪了：“少東家……大爺，您可不能這麽說啊，小的萬不敢有這個意思。小的的命都是薛家給的，若是有半點兒不敬，天打五雷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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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賭咒發誓都跟着上了，薛攀卻還是不滿意。他坐在椅子上翹起腳，很有些不想再聽的意思：
“行了！別說這個了，若是你不想幹了，就直說——說得再好聽有什麽用？你看看你這鋪子裏，都管成什麽樣兒了。我看誰還再給他求情，那就跟剛才那個什麽？王五一樣，都滾吧。”
這話一說，整個當鋪重新安靜了下來。
甚至可以說是鴉雀無聲。
不過很快，就有人上前跪下給這張德輝求情。
而且說辭跟剛剛給那個刺頭兒王五求情又不同，大部分人說得都是“總管事是個好人”、“求大爺給我們個機會，我們一定好好幹”之類，連剛剛一直保持沉默的活計們也紛紛上前，幫這人說好話。
張德輝卻臉色有些發白，拼命勸那些人不要給他求情，原是他的錯，可別因為他的事兒牽連了大夥兒……
總之，是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樣，把薛攀襯托得愈發像個大反派了……
哎，行吧，這波算他翻車。看起來演反派還是不夠火候，下回別演了。
薛攀嘆息了一聲，臉色反倒是和緩了下來。
在衆人愈發戰戰兢兢的表情之中，他親自上前扶起了張德輝，笑着道：“怪不得我們老爺說張總管事是個好的，我還不信，今兒看了倒是信了——都起來吧。我方才就是跟大夥兒開個玩笑，但是老張伯啊，我看你這鋪子裏的隊伍，還是得清理清理了。”
他說完，就随意指了一個夥計，讓他轉述剛剛發生了什麽。
這人就是剛剛站在旁邊兒不說話光看着裏頭的一員。
同時也是剛剛第一個跳出來給張德輝求情的。
薛攀見他年紀雖然不大，但是目光沉穩，似乎是個很有主見的，便有意試試他。
果然見他不慌不忙，幾句話就把方才的事兒說清楚了，倒也真是個人才。
張德輝一聽，氣得臉都紅了。不過他也當即表示了對薛攀處置的贊同，同時自己也準備領罰。
薛攀點頭同意，也終于懶得再在外頭兜圈子，直接道：“既這麽着，張總管跟我進來一趟，我想聽你說說鋪子上的事兒——馬六也跟着來吧”
這就是要私聊的意思。也是對這張德輝看中的表現。
那馬六就是剛剛薛攀才看中的小子，讓他也跟着，愈發是給張德輝臉了。
就在剛剛，忠心耿耿的老蒼頭已經悄悄提示了他——這馬六是張德輝的幹兒子。用人唯親雖然不好，但是舉賢不避親也是美德，且一起試試看，萬一真是個好的，世襲CEO也沒有什麽不好。
薛攀心裏盤算得十分清楚，也做好了可能會失望的準備。
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對父子居然給了他不小的驚喜。
在“恒舒典”內間舒服的坐榻上，薛攀喝着香茶，看着賬本兒，聽着張德輝介紹這家當鋪，甚至是整個薛家的生意，忽然感覺自己就像是玩兒游戲撿到了神級法器——不是一般的運氣好。
這位張老伯，真的是個經商人才。
聽他抽絲剝繭般地将薛家的生意分塊介紹，哪怕是個外行人也能大概知道裏頭幾分深淺。
更加不要說，薛攀原本也是個在商海之中沉浮過幾年的高級打工人，好多事兒，一點就通。
沒有當過大集團董事長不要緊。
有個給力的CEO，給你坐你也行。
薛攀一邊兒聽着張德輝介紹，一邊兒自己在一疊空白紙張上寫寫畫畫。等着張德輝說的差不多了，薛攀就把那一疊東西遞給了他，成功獲得了這位三十多年工齡老夥計的由衷贊賞。
不是夥計對東家的奉承。
是真正的商業思維的認同。
總之算是各種意義上的愉快交談了。
薛攀便也徹底收起了一開始的故意輕慢之心，誠心地認命了張德輝為薛家總管事——之前他只管當鋪的事兒，現在多了幾樣，對他來說也并不難，如果确實感覺不行，可以再多培養幾個人。
選好了人的話，帶來給他看看就行。
這種完全的信任，讓張德輝也有些受寵若驚，繼而就雞血滿滿——再是忠心耿耿的老夥計，也得給點兒激勵啊。口頭上的是必須的，物質上的也得滿足。
薛攀見時候不早了，也是該吃午飯的時候了，便提議跟張德輝和馬六一起下個館子。
除了還可以繼續聊之外，還能繼續體察一下本地的風土人情。
張德輝欣然同意，老蒼頭便忙着往薛府傳話——“少爺要視察鋪子，今兒晌午不回來用膳了”。
薛攀在一旁看着，總感覺老蒼頭悶悶的表情裏也透着些高興，不由得莞爾。
因着一個早上摸底的效果非常顯著，薛攀的心情也不錯。
這種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他們找了本城最大的酒樓坐下吃完了飯，換到茶樓準備接着聊的時候，被外頭吵鬧聲給弄得戛然而止。
馬六十分有眼色地起身去查看，片刻之後回來，面色卻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
不等薛攀開口，張德輝便輕聲呵斥道：“怎麽回事兒？如何吞吞吐吐的？大爺這兒等着回話呢。”
馬六便咬了咬牙，低聲道：“回大爺的話，外頭吵鬧，原是因着咱們家鋪子裏的事兒。”
薛攀一愣，見他表情有異，也不免正色道：“哪家鋪子？什麽事兒？”
馬六看了張德輝一眼，見他微微點了點頭，便嘆了口氣道：“是棺材鋪子——義忠親王老千歲定的那塊板子，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剛剛上班一頓忙，加上要修一下設定，所以今天熬了個夜更了。也不知道大家會不會喜歡。反正還是想寫個爽爽爽的故事就是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