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進京

第22章 進京

林如海這一番話說的可謂十分在理,薛攀也幾乎被他說動了,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這事兒終究還是不太妥。

他現在出去當官,其實并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雖然他能夠理解,林如海向他提出這個建議完全是出自好心,而且這位林姑父甚至還貼心地連所有相關的細節都幫他想好了,實在是沒有什麽拒絕的理由。

但凡腦子不是足夠清醒的,不說毫不遲疑了,至少也肯定是半推半就地就同意了——有林如海這樣的人物親自幫你籌劃鋪路,送你直上青雲,還有什麽好糾結的呢。

那必須願意啊。

可事實果真如此嗎?

薛攀認真思考了片刻之後,還是感覺,大丈夫應該有所為有所不為——比起當官,對他來說,果然還是賺錢更重要。

倒也不是他視名利為糞土,主要是,現在談這個事兒,還是太早了點兒。

他現在這身體,不過才十一二歲。雖然說,這個年紀入仕的其實也不是沒有,他的才能也足夠可以勝任這個戶部挂職的小官兒,但如此年幼就有了官職總歸是鳳毛麟角,太過惹人注意了些。

更別說他這幾天本就在太子和康師傅那兒得了臉,出了不少風頭。若是在這個風口浪尖兒上再弄出“年幼入仕”的爆炸新聞,那肯定會惹來各方注意。

正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

太早出名,其實并不是什麽好事兒。

特別是現在薛家已經不同以往,勢力大不如從前,那更是應該低調行事。否則很可能連自保能力都沒有,就直接被人滅了。

遠的不說,首先“不守孝道”這事兒就肯定會被人拿來大做文章。

這其實也是林如海剛剛那番話裏給薛攀提點到的——他,薛家長房嫡長子,現在還是在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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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來薛攀他爹薛老爺去世還不到一個月,可不正是在“孝期”之內。

還是熱孝。

古人極其重視孝道,哪怕是已經做了官的人,若是父母去世,也必須“丁憂”。故此論理薛攀肯定是不好這個時候去求官的。

只不過,薛攀此前身為現代社畜,早就見慣了同事們哪怕是直系親屬去世,一般也就只能休一周喪假,所以他也一直都沒有特別關注這一點。

實在也是,從穿來的第一天開始,他就已經投入到“振興家族”的事業之中,并沒有什麽時間為薛老爺的去世難過悲傷。

有薛家馬上就要破産這把寶劍懸在頭頂,那是真的什麽都顧不上的。

何況,薛老爺下葬當天不是就有什麽旁支的極品親戚上門來鬧着要“接管”他們家的家産麽?

這種家庭,哪裏還有什麽時間守孝啊。

薛攀反應過來之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單是他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連薛姨媽和寶釵好像也沒有刻意強調這一點——當然,悲傷難過還是難免,衣着起居也都十分素淨低調,娛樂活動更是全停。

不過除此之外,就都是該幹啥幹啥了。

薛攀甚至還被太子傳召去蘇州了一趟——按理說,守孝期間也不能出遠門……

行吧,商戶人家,原本也無需那麽講究。

但是若是有了官職,就完全不一樣了。

到時候,他和薛家所有的一切都會被人用放大鏡扒出來看。

過去那些年幼荒唐的纨绔歲月,熱孝期間不守規矩到處瞎跑,甚至還入朝為官,在有心人的口中,簡直就是“罪不可恕”。

還是穩一手,等他把薛家經營好一點兒、腰杆子硬一點兒再說。

但是吧,被林如海這麽一說,薛攀也覺得若是能從皇商做到布政使的話,實在非常帶感——布政使,那可是從二品的大員,還不用通過科舉考試,只需要靠花錢,咳,不對,是捐錢就可以達到,實在是很令人心動。

而且,根據皇商的運行規則,說是“捐錢”那也不過就是“拿着皇帝家的銀子往皇帝身上使罷了”。

因着內務府買賣人的本錢都是從內務府支領的,只要投資回報率足夠高,那完全可以借此大發一筆,用皇帝的錢讓自己家跟着賺得盆滿缽滿。

這種牛人,歷史上還真有好幾個,比如範老板、胡老板等等,可以說是他們皇商界的榜樣。

薛攀也想做這種牛皮哄哄的大商人,有錢又有勢,富甲天下。

不過這事兒急不得,須得從長計議,徐徐圖之。

薛攀想到這裏,便就鄭重地開口,婉拒了林如海的這個提議。理由也是現成的:

一來是自己現在還在孝期,便就是有林如海之前幫他想的那個什麽“奪情”的理由,這個人設終究也還是有些不夠完美,那以後要往上走恐怕也會出現些波折。

二來他現在這年紀還是太小了,而且目前最想要做的事情也主要在江南這塊兒,故此就只能謝絕了。

林如海深覺可惜,卻也沒有堅持。畢竟他也是個深受儒家思想影響的人,盡孝,在什麽時候都是美德,是應該支持的。

而且,薛攀所說的幾點不想現在入仕的理由,都十分實在,讓人無法反駁,故此他也只能嘆息着贊嘆一句:“蟠兒心思細膩、深謀遠慮,姑父自愧弗如。”

薛攀忙連連低呼:“姑父折煞小侄了。”繼而再次鄭重地拜謝過林如海的美意,約定待三年之後,他孝期過了,年紀也大了些,再共商此事。這才總算把這個事兒揭了過去。

薛攀自思這個事兒就到此為止了,萬萬沒想到,有些事兒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樣,是躲都躲不過去的。

接下來幾日,薛攀繼續做他的“陪游”工作。康師傅興致頗高,一會兒派大學士去拜祭明太祖陵寝,賞賜駐防官兵銀兩,一會兒又巡視河工,忙得不亦樂乎。

中間還有甄應嘉等人各種彙報請示,行宮裏頭各種宴會,跟太子“父子情深”,把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拉出來搞現場書畫表演,甚至還抽空點評了幾個重臣的工作。

其中就有林如海彙報蘇州的相關事宜,因為應對得體、言之有物,備受褒獎。

康師傅顯然還記得林如海這個才華橫溢的“天子門生”,畢竟是當年他親自點的三甲探花郎,要才華有才華、要容貌有容貌,這印象肯定深刻。

而且這位林探花從翰林院編修做起,就一直很讓他滿意。這幾年外放到姑蘇,愈發長進,差事辦得有聲有色,吩咐個什麽事兒也處理得幹淨利落,他不由得就起了提拔之心。

至于薛攀,他原本也想着看在太子和林如海的面子上提攜一番,結果兩個人反倒都是勸他等幾年再說——理由也是如出一轍,孩子還小,且要照管家裏生意,等幾年穩定了再傳召進京便是。

太子得了薛攀提點,早就想把他帶在身邊兒商議些密事,但越是如此,反倒越不好表現得太親近。

不過暫時相處幾個月還是可以的,故此他幹脆就跟康師傅提議,可以先讓薛攀跟在身邊兒歷練一回——旁的不說,就陪着禦駕回京一趟也就是了。

順便還能到內務府把皇商的手續辦一辦,銷算舊賬、交割上年的本銀和利錢,支取來年的本銀,一出一進,算是把內務府買賣人這個資格正式确立下來。

康師傅本就喜歡薛攀機敏有趣,又想着他年紀雖小,但是只是短途陪伴他們幾個月,也礙不着什麽事兒,便就準了太子的提議。

于是薛攀接下來幾個月的行程,也就這麽定了下來。

繼續做皇家陪游,而且這次還得陪着進京。

行吧,反正,進京也能順便做生意——就像太子說的那樣,把皇商的手續辦一辦,順便置辦些南北雜貨什麽的,賺上一大筆差價,豈不是很好。

而且他們家在京城也有鋪子和房子,正好也可以順便去看看。

想到這裏,薛攀便高高興興地謝了恩,跑回家收拾行李,準備帶老蒼頭和剛剛從姑蘇回來的馬六一起同行。

薛姨媽和寶釵聽說他要進京,又是喜又是憂。

喜的是,薛攀得了萬歲爺青眼,他們薛家複起有望,憂的是,薛攀小小年紀,就得跑那麽遠,伴駕進京。

薛攀對此倒是不覺得什麽,柔聲安慰了薛姨媽和寶釵幾句,便就成功安撫住了她們——畢竟,薛攀之前已經獨自去過了姑蘇,現在雖然走得更遠,但是一來是伴駕,有一群人跟着。二來還有林如海這個姑父照應,料想也出不了什麽問題。

薛姨媽深以為然。

繼而她忽然又想起了什麽事兒般,抓着薛攀喜滋滋地道:“蟠兒既然是進京,那少不得要順路去榮國府你姨丈、姨媽那裏探望探望。”

薛攀一愣,知道她說得是榮國府王夫人那一家子,一時間倒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薛姨媽卻已經一邊兒安排人準備帶過去給王夫人等的禮物,一邊兒笑着唠叨起榮國府的人口結構來。

“你姨丈、姨媽一共有兩個兒子,一個閨女。長子你該喊一聲珠大哥,今年年底應該就要有二十了。娶的是祭酒李老爺家的姑娘,前年生了個兒子,名喚蘭哥兒。”

“長女是你元春姐姐,因生日在正月初一,故有此名。前年已經進了宮,選做了女史了。”

“幺子名喚寶玉,今年才六歲。媽同你說,你這個弟弟可不得了,聽說落草的時候嘴裏含着塊雀卵大小的美玉,實在神奇,你若去了,定然要看看他是個什麽來歷。”

薛姨媽絮絮地說着這些薛攀早就知道的事兒,薛攀的心卻已經不在這個上面了。

啊對啊,現在這個時間點,他的寶兄弟——那塊破石頭都已經六歲了啊。

珠大哥也馬上快二十了——等等,原著裏說,這位珠大哥“不到二十”就一病沒了。不會就是今年吧?

想到這個,薛攀心中有些五味陳雜,也無心再聽薛姨媽唠叨,尋了個借口就回房躺着了。

怎麽辦呢?

若是真遇到那位珠大哥生病,他救還是不救?

救的話,能不能救下來呢?

他正在那裏胡思亂想,冷不丁系統又是一閃,風月寶鑒裏傳來了熟悉的女童嗓音:“文龍哥哥,你在做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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