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布魯斯睡了很長的一覺。
平時任務太重, 過度疲勞後的睡眠幾乎算得上另類的昏迷,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真正好好睡上一覺的愉悅。
像是柔軟的雲朵将身體輕輕包裹住,記憶中瑪莎溫柔撫摸自己的頭發, 小甜餅的味道萦繞在空氣裏, 克拉克輕聲念着睡前故事, 而他安心地閉上眼睛,知道醒來之後所有愛着自己的人都不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然後布魯斯醒了。
巨大的落差感讓他有一瞬間的茫然,布魯斯眨了眨眼睛,記憶還停留在孤獨堡壘那個猝不及防的纏綿親吻。
“……超人?”
阿福出現在床前。他看起來擔憂又難過, 頭頂稀疏的頭發變得花白, 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很多歲。
“少爺, ”他輕聲說, 語氣斟酌,似乎在擔心會刺激到布魯斯的情緒, “別怕,您已經回家了。”
布魯斯揉了揉額角。他徹底清醒過來。
“我怎麽回來的, ”他這樣問着, 其實心裏已經有了答案,“是超人把我送回來的嗎?”
阿福點了點頭。
他不想回憶自己在聽到超人用一種得意洋洋的語氣炫耀“布魯斯在我床上”時憤怒到極點的心情, 更不想細說在煎熬等待許久後看到超人抱着昏睡不醒的布魯斯飛到韋恩莊園時他那一瞬間想把超人挫骨揚灰的恨意。
但他還是用最簡短的語氣解釋了事情的經過:“是超人。沒有被任何監控或衛星設備拍到。他把你送回來就飛走了。”
他的聲音生硬,提起超人的口氣不屑又厭惡。
布魯斯後知後覺地想起阿福誤會了什麽, 頓時有點尴尬,輕咳一聲,掀開被子下了床:“超人沒有對我做什麽, 他只是被紅氪石影響, 腦子不太清楚,才會說一堆亂七八糟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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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我開啓全方位身體檢查設備, 對您的精神狀态進行檢測,确保您沒有被洗腦或精神控制嗎?”阿福不怎麽冷靜地問。
布魯斯沒猶豫:“需要。”
他之前泡了孤獨堡壘裏功效不明的治療艙,最終離開孤獨堡壘時還是昏迷狀态,當然得做檢查确認自己的記憶或者思維沒有被超人動手腳。
聽到布魯斯這樣說,阿福反倒鎮定了不少。
他了解自己的少爺,知道布魯斯如果真的受到傷害,第一反應絕不是這樣略顯尴尬地開口解釋,大概率是拒絕溝通并徹夜不眠地投身于蝙蝠工作中,用疲勞和傷痛去麻痹內心深處的傷口。
而身體檢查顯示出的布魯斯在成為蝙蝠俠後就再沒出現過的極其健康的身體狀況,更是讓老管家喜出望外。
布魯斯卻有點心情複雜。
他還沒能完全接受關于超人疑似自己的狂熱追求者、全天候監視自己還在秘密基地裏擺了滿滿一屋子蝙蝠手辦,但他又不想把這事講給阿福聽,畢竟老管家已經足夠辛苦了,沒必要讓他為此擔驚受怕。
阿福歡喜地準備為饑腸辘辘的小少爺烹饪一頓美食,布魯斯則走出大宅,先給盧瑟發通訊報了聲平安,然後選擇了花園裏遠離灌木叢的隐蔽位置,仰頭看向天空。
“超人,”他說,聲音不算大, “我知道你能聽見我。你還欠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等了一會兒,并不意外地看到飄揚的紅披風出現在韋恩莊園的上空。
超人緩緩落在他面前。
布魯斯一眼望見他湛藍如天空的眼睛,确認超人恢複了往日的理智,不由得松了口氣。
他不知道超人此時的惶恐無措,就像他不知道超人在不久前終于掙脫了紅氪的控制效果後,看到桌上放着的字條,心情到底有多絕望。
[你怎麽會拒絕布魯斯,你這個迂腐愚蠢的慫包老家夥?你還記得布萊尼亞克的詛咒水晶球吧?一年之內,如果你沒有對布魯斯做一遍我這幾天對他做的事,猜猜布魯斯會發生什麽事?
——來自偉大的黑暗紅氪超人,aka帝王超]
而超人看到治療艙裏無知無覺躺着的布魯斯,穿的是氪星象征着婚姻和愛情的禮服,唯一沒有浸泡到治療液的嘴唇微微發腫,甚至還能看出一點輕咬時留下的牙印。
旁邊的水晶床明顯有兩個人共同睡過的痕跡,床邊疊放着布魯斯曾穿過的襯衫,以及一袋被吃光的小甜餅。
“喂,氪星老男人,”布魯斯伸出手,很不客氣地在超人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麽?該不會在想怎麽編造合情合理的借口,把一切都推脫給紅氪吧?”
超人深恨自己擁有能聽懂布魯斯潛臺詞的能力,他幾乎立刻明白這是布魯斯在委婉地為紅氪的事情表達歉意。
但不應該是這樣。
即使是黑暗面,也必須本身存在,才有着被放大的可能。
“對不起,”他低聲說,“不是紅氪的問題,是我的錯。超人不該擁有私欲,更不該讓這種私欲傷害到你。”
布魯斯愣了下,擡頭,看到超人目光中不容作僞的痛苦。
他篤定地相信超人擁有人性,并為此做出“超人終将危及人類”的判斷,此時他知道自己錯得很徹底。
超人擁有的是人性中最美好的那部分。
“我沒有被傷害到,”布魯斯下意識放棄了繼續興師問罪,“你的氪星治療艙挺好用的。”
超人難過地看着布魯斯。
縱使身體上的傷勢被氪星治療艙修複完全,可心中的創傷呢?他總在祈禱着布魯斯不會變成平行世界中傷痕累累的蝙蝠俠,卻從沒想到傷他最深的居然會是自己。
他從懷裏拿出方方正正的鉛制小盒子,走到布魯斯面前,半跪下來,把盒子遞過去。
布魯斯吓得連退三步:“等等,你要幹嗎?都說了我不喜歡你——我是不會接受你的求婚的!”
超人動作一滞,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容易被誤會。
“不是求婚,”他打開鉛盒,裏面放着一個小巧的光線模拟器,“這是鉛制的盒子,鉛是我的透視能力唯一看不穿的金屬。這裏面裝着紅太陽模拟器,氪星人的力量來源是陽光,在紅太陽的照射下,我會失去所有超能力。”
布魯斯猶豫了下。
“為什麽要給我?”他問,“我一直在嘗試殺死你,甚至還錯誤地使用了紅氪石,讓你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了不理智的行為。我不會因為你主動展露出弱點就對你網開一面,我真的會利用你親手遞給我的武器去攻擊你。”
超人釋然地笑了笑。
自從醒來後就沉甸甸壓在肩上的痛苦在這一刻終于減輕了些,他看向布魯斯的目光滿是信任。
“因為你是蝙蝠俠,你不會任由超人走錯道路。”
布魯斯接過鉛盒。
“你沒有走錯道路,至少現在沒有,”他給出了屬于蝙蝠俠的鄭重承諾,“而我會竭盡全力保證未來的超人始終走在正确的路上。”
超人克制住擁抱他的沖動。
“但是你不能再監視我,”布魯斯補充,“也不能聽我的聲音。我可以給你留個手機號碼——或者通訊器,考慮到你放棄人類身份的時候應該還不存在手機這種高科技。”
“我已經很久沒聽過你的聲音了,”超人有點尴尬,他很想知道中了紅氪的自己到底都跟布魯斯說了什麽鬼東西,“請給我一個通訊器。有任何事情有可以呼叫我,我會在第一時間飛到你身邊。”
他當然有手機,但他的手機號碼登記的姓名是克拉克·肯特。
布魯斯從外套裏拿出個小巧的通訊裝置,抛到超人手裏。
超人小心翼翼地收起通訊裝置。
“我不知道現在的我有沒有資格這樣說,布魯斯,”他猶豫着開口,“但即使你不是蝙蝠俠,我也願意把弱點交給你。因為你是布魯斯,而我愛你遠甚于愛我自己的生命。”
……
目送紅披風飛遠的布魯斯收起鉛盒,轉身走回韋恩大宅。
他很難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也不怎麽情願去思考超人到底為什麽會愛上自己,曾經意識到自己愛上克拉克時,布魯斯就已經明白,愛情實在是個太不講道理的東西。
将鉛盒放在蝙蝠洞保衛最森嚴的地方,布魯斯着手整理起這幾天收集的超人信息,沒多久,就接到盧瑟的通訊。
“布魯斯!”盧瑟的語氣驚喜,“你還好嗎?需要我派遣醫療隊嗎?”
“我沒事,超人從隕石的影響中恢複,把我送回了韋恩大宅。”布魯斯言簡意赅,他并不打算跟盧瑟分享太多信息。
“你洗澡了嗎?”盧瑟更關心這個,“記得保留超人的□□,這些都是研究的好材料,我們可以用這些來觀察超人身體的構造,尋找超人的弱點,甚至克隆出新的超人……”
布魯斯:“……”
他有點窒息,打斷盧瑟,表示自己和超人之間什麽都沒發生。
“是嗎?”盧瑟并不相信,他覺得布魯斯是在逞強,“你怎麽忽然開始維護那個邪惡的外星人了?布魯斯,你還記得我們殺死僞神的目标吧?”
“事實上,我們之前對超人有不少誤解,”布魯斯解釋,“他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老謀深算——”
“該死的外星人是不是給你洗腦了?”盧瑟憤怒地拍着桌面,“你知道有種心理疾病叫斯德哥爾摩嗎?”
他終于知道超人把布魯斯抓走并用那種方式折磨的原因了!居心叵測的外星人想要策反蝙蝠俠!
這場對話在盧瑟尖叫着辱罵超人的演講中不歡而散。盧瑟氣得像是個金毛獅子,在實驗室裏走來走去,沒過多久,堪堪冷靜下來,撥通新的號碼。
他用命令的語氣通知:“後天晚上,萊克斯集團會開一場酒會,務必邀請星球日報時政版的主編克拉克·肯特參加。”
該死的超人想要通過感情操縱他的搭檔,但他的搭檔早就心有所屬——雖然盧瑟看不上肯特,但他不得不承認,現在想要讓布魯斯重新認識到超人的威脅,就得先解決他和超人之間的斯德哥爾摩情節。
盧瑟十分确信,以自己的能力,把布魯斯和肯特撮合成情侶,絕對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