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夕陽灑在柳樹梢,河面泛起波光粼粼的金色。

全城戒嚴,往日熱鬧的護城河邊空曠寂寥,馬蹄聲突然響起,兩匹戰馬幾近并肩疾馳而來,掠過第三十棵柳樹時逐漸放緩速度,最終在第三十九棵柳樹旁拉緊了缰繩。

“籲!”

馬兒仰首嘶鳴一聲,在原地打了個轉後乖順的安靜下來。

柳襄和宋長策自馬背上四下打量,柳樹一眼望不到盡頭,這條官道戒嚴過了時辰已沒有百姓行走,偶有官兵路過,但目不斜視不曾有半點停留。

顯然,他們的同伴還沒有到。

二人翻身下馬,将戰馬拴在柳樹上,馬兒低頭吃着柳樹下的青草,二人背靠着柳樹等待他們的同伴,賞着夕陽,靜谧而美好。

不算短暫的等待中,宋長策銜了根青草在嘴裏,用手肘碰了碰柳襄道:“你覺得會是誰啊?”

柳襄望着河面的金光,搖頭:“想不到。”

“那你希望是誰?”

宋長策取下嘴邊的青草捏在指尖,側身看向她,道:“我越想越覺得這事過于危險和複雜,聖上怎麽也應該派個厲害些的來吧。”

柳襄對此表示很認同。

她和宋長策武功是不錯,戰場之上也還算敏捷靈活,可玉京各大世家盤根錯節,底蘊深厚,其中彎彎繞繞聽着頭都疼,更別說能斡旋其中。

“我倒挺希望有大表哥。”

柳襄回京時間短,認識的人不多,想了一圈覺得喬相年是最好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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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策咧嘴一笑:“跟我想一塊去了。”

“喬大哥的腦子加上我們的武功,不管其他人如何,都不會太艱難。”

話音剛落,手被一股力道拉扯,他回頭望去,卻見他的坐騎正從他手裏拽那根青草,宋長策捏緊青草,斥道:“地上那麽多,搶我手裏的作甚。”

“還搶!放嘴!”

柳襄看着他跟一只馬兒較勁,不由輕輕勾了勾唇角。

這是她這幾日來,第一次笑。

而此時一輛馬車緩緩駛來,車簾被幾根細長的手指掀開,裏頭的人一擡眸就看向夕陽柳樹下二人二馬,少年正低頭訓斥馬兒,少女抱臂靠着柳樹輕輕笑着,畫面和諧而美好,猶如一副絕妙丹青。

謝蘅只掃了一眼便放下車簾,放下車簾前他瞥了眼天邊半個夕陽。

他們倒是會找地方,竟借着戒嚴的便利跑來這裏幽會。

這時,柳襄二人也聽到了動靜,先後擡頭望去,只見一輛熟悉的馬車正勻速朝他們駛來,明王府的金牌在馬車壁上輕輕晃動着,在餘晖中耀眼奪目。

柳襄繃直唇,宋長策皺起眉。

他們幾乎同時低下頭,心中暗道,應該也是路過的吧。

可這條路已經到了封鎖時間,非巡邏官兵或有要務在身的官員外不得進入。

謝蘅雖為明王府世子,但目前還未有官職在身。

不過,謝蘅不一樣。

他在哪裏都是例外,出現在這裏似乎也沒什麽稀奇的。

他們低頭看着腳下的青草地,仿若只要他們不去看那輛嬌氣的馬車,它就不會在他們身邊停下。

明明不過幾息,二人卻覺得萬分難熬。

而在他們的屏氣凝神中,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不偏不倚,剛好對着他們這棵柳樹。

柳襄仍舊抱有一絲幻想。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聖上怎麽可能會派這脆皮世子幹這麽要命的事!且明王爺肯定舍不得這金疙瘩的!

她深吸一口擡頭望去,正好謝蘅也掀開車簾,朝外看來。

目光驀地對上,二人雙雙一僵。

謝蘅緊攥着車簾,目光深沉。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們,不過是他們到這裏幽會,剛好選擇了這棵樹罷了。

空氣詭異的沉靜半晌後。

柳襄扯出一抹笑,率先向謝蘅打招呼:“好巧啊,世子也來賞夕陽嗎?”

就在她話出口的那一瞬,她清晰的看見謝蘅那幾根手指突然用力攥住車簾,好似下一刻就要将車簾撕碎般,那雙高傲的丹鳳眼中滿是風雨欲來的沉色,猶如帶着寒霜的利刃,瘋狂朝她席卷而來。

柳襄心中一沉,暗道不好。

不知過了多久,謝蘅似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我等日出。”

柳襄再也笑不出來了,她微微直起身子,抱着最後一絲期待眼也不錯的盯着謝蘅,輕聲道:“日出還早,不如結伴而行?”

看着柳襄緊張的神情,謝蘅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他狠狠放下車簾,氣的連最後一句暗語都沒對。

他近日是哪裏礙聖上的眼了嗎?

莫名其妙給他弄這麽個密旨便罷了,還給他配這樣的同伴,一個女流氓一個愣頭青,加起來也湊不出一個心眼子,他也別查什麽奸細了,直接洗幹淨脖子送人頭吧!

雖然沒有得到最後一句暗語,但見此,柳襄和宋長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們面無表情的看着那被捏的皺巴巴的車簾,想破腦袋也想不通,聖上為什麽會選這手不能提肩部能抗的金疙瘩脆世子來做這麽要命的事。

他能做什麽?

瞪死北廑人還是罵死北廑人?

聖上是真的想找出城防圖和奸細嗎?

還是以他們為幌子,實則暗中還安排了其他人。

好在兩方沒有僵持太久,便又有馬蹄聲傳來。

柳襄宋長策期待的擡眸望去,如此大事,聖上怎麽也會給他們安排一個很厲害的同伴,然而随着那一人一馬靠近,二人的心同時沉到了谷底。

與他們的沮喪錯愕不同,馬背上的人見着他們倒是歡喜的很。

喬祐年确認自己沒數錯柳樹後,又驚又喜的上下看着二人,道:“你們也是來賞夕陽的?”

柳襄和宋長策懸着的心徹底死了。

宋長策勉強扯開唇,笑的比哭還難看:“我們等日出。”

喬祐年雙眼肉眼可見的一亮:“日出還早,不如結伴而行?”

宋長策皮笑肉不笑:“可。”

喬祐年趕緊翻身下馬,道:“真的是你們啊,太好了!”

柳襄雙眼無神的看着喬祐年拴馬,道:“抗旨會怎樣?”

宋長策:“按律,滿門抄斬。”

柳襄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

她的預感果然沒有錯,這次的任務将會無比艱險與艱巨!

宋長策亦是重重一嘆。

一個繡花枕頭,一個病秧子,前路一片昏暗!

“你們在說什麽啊?”喬祐年在另一棵柳樹上栓好馬,歡快的走近二人,這時背後突覺一陣寒氣襲來,他一回頭就對上一雙含着刀子的眼睛,他怔了怔,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小氣……世子?”

謝蘅緊咬着牙關,恨不得當場瞪死喬祐年。

那兩個沒腦子的好歹能打,聖上搞這個文不成武不就的憨貨來是要作甚!

喬祐年猛地想到了什麽,震驚萬分的試探道:“世子……也來賞夕陽嗎?”

不會吧,不可能吧。

這小氣鬼這幅脆身板能查什麽奸細啊,北廑人一根手指都能戳死他吧!

謝蘅冷笑一聲,皮笑肉不笑道:“重雲,走。”

駕車的重雲也沒想到這次的秘密同伴會是這幾人,聞言才回過神來,問道:“世子,去哪裏?”

謝蘅:“進宮,抗旨!”

這該死的奸細誰愛查誰去查!

重雲:“……”

他默了默,沒動。

抗旨是行不通的。

即便謝蘅再受寵。

喬祐年終于反應了過來,小聲問柳襄:“昭昭表妹,他真的也是啊,但他這是什麽意思,嫌棄我們?”

“我都還沒嫌棄他呢,他有什麽資格嫌棄我們。”

重雲偏頭看了他一眼。

喬祐年立刻轉頭看向別處:“太陽快落山了,還有人嗎?”

話音剛落,便又有一輛馬車緩緩駛來。

幾人忙擡頭看去,越看越眼熟。

喬祐年皺眉道:“這怎麽像我家的馬車?”

柳襄和宋長策對視一眼,難不成真有喬相年?

馬車緩緩靠近,停在了謝蘅的馬車後面,車簾掀開,下來的人并非喬相年,而是喬月華,幾廂錯愕之後,她對出了暗語。

對于這個陣容,所有人都萬分不解,搞不清聖上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其他人尚且能說得通,可喬月華一個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她為何會接到這樣的旨意,一時間,衆人心間猶如被籠罩着一層薄霧,看不清前路。

而後直到太陽徹底落下,再也無人出現。

事情已無轉圜的餘地,那就只有認命了。

最終是喬月華率先拿出令牌,走向那緊閉的車簾,敲了敲車壁,做最後的确定:“世子,可有令牌?”

半晌後,車簾縫隙處吊出一塊巴掌大的金色令牌。

喬祐年柳襄和宋長策亦将自己的令牌拿出,各自确定無誤後,喬月華道:“世子用晚飯了嗎?”

謝蘅沒吭聲,重雲代為回答:“還沒有。”

喬月華便道:“那不如我們先去用晚飯?也商議接下來該怎麽做。”

謝蘅幾不可聞的嗯了聲。

喬月華便看向柳襄道:“那就去百善樓?”

柳襄自是點頭:“好。”

百善樓是自家産業,商議要事比別處都要放心。

謝蘅的馬車動了後,幾人也各自行動。

為防人耳目,出了護城河後就各自分散開,走不同的路前往百善樓。

-

柳襄和宋長策的坐騎是戰馬,要比其他人快的多。

二人進了包房率先點好菜。

謝蘅不少到百善樓用飯,徐掌櫃對他的口味自是清楚些的,聽柳襄說要宴請明王府世子,便按照謝蘅的口味推薦了菜色。

喬祐年喬月華的口味徐掌櫃就更清楚了。

幾人陸續到齊,菜也都做好了。

滿滿一桌,面前都是各自愛吃的菜,但沒一人動筷子。

因為謝蘅的存在感實在是太強了。

他冷着一張臉靠在椅背上,全身上下連頭發絲都在表達他的抗拒。

喬祐年宋長策都不願意挨着他。

于是,他左右兩邊的人就成了喬月華和柳襄。

喬月華幾經猶豫後,朝謝蘅道:“世子,請用飯?”

這裏他的身份最高,他不動筷子,沒人敢動。

這時,左邊傳來突兀的聲響,謝蘅皺眉瞥了柳襄,對上她那雙無辜清澈的眼睛,他又煩躁的挪開,拿起筷子随意夾了點什麽在碗中。

立在不遠處的重雲輕輕皺了皺眉。

柳襄見他夾了自己面前的炒豬肝,頗有些意外。

她沒想到他竟然也喜歡吃這個。

謝蘅一動筷子,其他人也就各自開動。

宋長策喬祐年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吃的極歡。

喬月華也默默地夾起了面前的菜,只有謝蘅沒再動過。

他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碗裏的豬肝,恨不得将碗都丢出去。

這豬肝是怎麽跑到他碗裏的!

好在他沒瞪多久,有一雙筷子輕輕伸過來,夾走了他碗裏的豬肝。

謝蘅冷眸看過去,柳襄解釋道:“這雙筷子是幹淨的。”

說罷,她又重新給謝蘅換了只碗,用新的筷子夾了謝蘅面前的炒筍到他碗裏,将筷子遞給他:“徐掌櫃說世子喜歡吃炒青筍,世子嘗嘗合不合口味。”

其他幾人都默默看着這一幕。

過了好半晌,謝蘅才不情不情願的接過筷子,夾起了青筍。

柳襄唇角不由輕輕一彎,低頭用飯。

果然是氣太狠夾錯了,他們嫌棄他,他大概也是很嫌棄他們的,以他的性子,能過來在這裏和他們一起吃這頓飯,就已經讓她很意外了。

心頭氣不過發些小脾氣也沒什麽的,哄一哄也不是多難的事。

之後,幾人的一頓飯将食不言寝不語發揮到了極致。

-

這幾日城防圖失竊案鬧的沸沸揚揚,謝邵和謝澹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所有官員的口供都先後送到了二人的案前,不過,謝邵若查出什麽是錦上添花,可對于謝澹來說卻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聖上身邊的近侍過來時,謝澹正在查看這幾日朝中各官員的口供,他不知是看什麽看的入了神,近侍走近行禮他才察覺,忙将那份已經看了許久的口供翻過來,看向近侍:“何事?”

近侍眼尖的瞥見那份口供上的名字似乎是新科探花郎寧遠微。

城防圖失竊案關乎重大,他不敢多看,忙垂首道:“回二皇子,陛下有令,請二皇子将安排在明王府世子身邊的暗衛調回來。”

謝澹神色一沉:“為何?”

近侍如實道:“是謝世子告到陛下面前的,說二皇子監視謝世子。”

謝澹一愣。

阿蘅接連幾次遇刺不可能發現不了他的人,可先前都是默許的,為何會突然要他撤走暗衛。

“謝世子還說,從今以後沒有他開口,不許二皇子再監視謝世子。”近侍硬着頭皮繼續道。

放眼玉京,也就這位世子爺敢如此跟二皇子說話了。

也得虧二皇子不知為何向來縱容這個堂弟,否則他連這話都不敢傳。

謝澹沉默許久後,才道:“知道了。”

近侍忙恭敬告退。

近侍走後,謝澹将方才遮掩住的口供翻了過來,又看了許久後,他沉聲道:“去查一查寧遠微。”

他的貼身侍衛一愣,不解道:“主子懷疑寧探花?”

他一直守在謝澹身後,謝澹看了這份口供多久他就看了多久,他實在是沒有尋到半分疑點。

這時,磨墨的近侍擡眸看向侍衛。

這傻子跟在主子身邊這麽久腦子怎麽還是不會轉彎呢?那重點是寧探花嗎?那是喬家四姑娘啊!

二皇子哪次遇到喬家四姑娘的事,不是這樣發半天愣的。

“這位寧探花怎麽就那麽巧合的摔倒在喬四姑娘的馬車前呢,這肯定有疑啊,不僅得查,還得好好查!”近侍邊說邊給侍衛使眼色。

侍衛終于反應了過來,忙拱手道:“是。”

謝澹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這時,外頭傳來動靜,是貴妃娘娘到了。

謝澹忙将那份口供藏在了最底下,起身迎了出去。

還沒走出書房,貴妃已經進來了。

她徑直走向謝澹案前,看了眼那厚厚一疊口供,又轉頭看向謝澹:“五日了,可查到什麽了。”

謝澹颔首道:“回母妃,還沒有。”

貴妃眉間頓時淩厲了幾分:“聖上不偏不倚,将這份差事分別交給你和太子,這是你眼下最好的機會!”

謝澹:“兒臣知道了,兒臣會努力。”

貴妃随手拿起最上面的口供看着,随口道:“我聽說謝蘅将你派去保護他的人遣回來了,還在陛下跟前告了你一狀。”

“是,許是阿蘅誤會了。”

“哼!”貴妃輕嗤了一聲:“他倒是不識好歹。”

謝澹沒做聲,貴妃将口供緩緩放下,轉頭看向他:“喬家已經站在了太子一邊,明王府絕對不能偏向太子,否則……”

“是,兒臣明白。”

貴妃走後,謝澹的手緊攥成拳,眸間郁色翻滾。

-

百善樓

用完飯,幾人挪到了茶案前。

謝蘅一人占了一邊,喬祐年宋長策擠到一起,喬月華柳襄則在最外面。

喬月華在煮茶,柳襄怕擋着她便往謝蘅的方向挪了挪。

謝蘅警告的瞥她一眼,柳襄便又往回側了側身子。

一壺茶煮好,幾人還在比誰的嘴閉的更嚴實。

直到面前茶香飄來,柳襄終是忍不住問道:“二表哥,我聽爹爹說褚公羨也牽扯進城防圖失竊案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終于有人開口打破了沉寂,氣氛稍微有所緩解。

喬祐年松了口氣,看了眼幾人,道:“想來你們現在都已經知道在那夜城防圖失竊了,本來這應該是兩樁案子,但後來大理寺追蹤城防圖時,發現那奸細最後消失的地方就是在城南,褚公羨屋舍附近。”

柳襄皺眉:“或許是巧合?”

她不信褚公羨會是北廑奸細。

謝蘅見她為褚公羨說話,若有若無的瞥了她一眼。

“起初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但很快刑部就在褚公羨的屋舍中搜到了一大疊銀票,還有原本存放城防圖的木盒子。”喬祐年頓了頓,看着柳襄道:“現在刑部懷疑,那夜柳爺爺怕是撞見了什麽,才會被褚公羨滅口。”

柳襄與宋長策對視一眼。

若城防圖失竊真與褚公羨有關,那麽被柳爺爺撞見後,他确實就有了殺害柳爺爺的動機。

“你抓褚公羨時,他可曾說過什麽?”柳襄道。

喬祐年聞言皺眉道:“這也是我疑惑的點,褚公羨的證詞與刑部的猜疑相悖。”

“那夜,我将柳爺爺送回将軍府後又去了刑部,褚公羨說他遇見柳爺爺時,柳爺爺手中拿着三把傘,一把撐着,兩把抱着,說是自家姑娘和公子傳話,要他給他們送傘。”

而老管家口中的姑娘和公子自然就是柳襄和宋長策。

二人在幾人的注視下,同時否認:“沒有!”

他們怎麽可能會讓柳爺爺給他們送傘!

“褚公羨說他與柳爺爺分開後察覺到不對勁,柳爺爺的衣裳是上好的料子,玉佩也非凡品,一看便知主人家待柳爺爺很是寬厚,應當不可能在暴雨天讓柳爺爺去送傘,他怕柳爺爺出事,便趕緊轉身去尋柳爺爺,他找到柳爺爺時柳爺爺已經沒氣息了,且剛找到我便趕到了。”喬祐年将那也發生的事事無巨細的說了一遍,又道:

“若褚公羨所說為實,而你們又并沒有讓柳爺爺送傘,那麽柳爺爺出門一定是另有隐情,如此,柳爺爺巧合到城南撞破城防圖奸細被滅口便說不通了。”

這事聽起來越來越複雜了。

一時理不清頭緒,就各自沉默了下來。

許久後,謝蘅突然開口:“我聽聞你們那位老管家患了病,且他兒孫都在将軍府,按理身邊離不得人,那麽他是如何孤身一人出的府?”

柳襄愣了愣後,道:“我記得柳春望說過,門房那日拉了一下午的肚子,門口短暫的離過人,柳爺爺許是那時出的府。”

謝蘅淡淡道:“除了門房,你們府中那日下午還有誰拉肚子?”

柳襄看向宋長策,宋長策怔愣後不太确定的搖頭:“好像沒聽說了。”

“那就奇怪了,怎麽這麽巧合只有門房吃壞了肚子。”謝蘅睥睨着柳襄,不緊不慢道:“你們的老管家又怎麽剛好那會兒身邊離了人,自己孤身出了府?”

“還有你。”

謝蘅看向白癡一樣看着喬祐年:“是誰向你報的案,為何不抓住他?”

一語激起千層浪。

柳襄宋長策喬祐年猶如被當頭棒喝僵在了原地。

好半晌後,喬祐年底氣不足道:“我……我當時沒想那麽多。”

且那時雨太大,那人喊完就不見了蹤影。

謝蘅冷哼了聲,沒搭理他。

喬月華認真聽完後,突然想到了什麽,看向柳襄:“昭昭表妹,你們回京後可是招了下人進府?”

謝蘅所言不差,老管家是怎麽出的府一定是有大問題的。

想要引開門房且假傳柳襄的話讓老管家出門送傘,這個人必定得是将軍府的,且他說的話還能取信于老管家。

柳襄也意識到了什麽,攥緊拳道:“是。”

所以,将軍府也有奸細!

她先前沒有見到褚公羨和喬祐年,并不知其中還有這般隐情,也就沒往将軍府懷疑。

“現在該怎麽辦?”喬祐年道:“去将軍府找出那人?”

柳襄正要起身,就聽謝蘅道:“坐下!”

她擡眸望他一眼,默默的放下劍。

“你們中間有誰敢抗旨嗎?”謝蘅冷冷問道。

幾人雖不明白他為何這般問,但都搖了搖頭。

他謝蘅都不敢,他們能敢?

“既然沒有,那就意味着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在同一條船上!”謝蘅咬牙切齒道:“從現在開始任何人不得單獨行動,否則,自去聖上那裏請罪退出。”

“我們是奉密旨暗中調查此案,唯一的優勢就是讓對方出其不意,摸不到我們的底細,你們大張旗鼓結伴跑去将軍府查案子,是嫌死的不夠快嗎?”

他大約是上半輩子造了太多孽,今日才攤上這幾個莽貨!

“如今兩案既已并查,那麽就從柳家管家遇害開始查起。”

謝蘅見他們态度尚還合心意,語氣才稍微緩和幾分:“既然你們都信任褚公羨,那就先按照他的證詞查起,這個案子只有兩個可能,一是褚公羨說謊,二是有人栽贓,只要其中一條線走不通,剩下那條就是真相。”

一陣死寂後,柳襄殷勤的給他添了杯茶,道:“世子覺得,現在應該怎麽做?”

謝蘅心氣勉強順些,飲了口茶後,道:“各司其職,分頭行動。”

柳襄宋長策對視一眼,點頭:“嗯。”

喬祐年皺了皺眉頭:“現在已查不下去了,報案那人沒有任何線索。”

謝蘅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若這真是一個局,那麽喬祐年亦身在局中,那些人便是看準喬祐年經驗不足,才會選擇将案子送到他的面前。

聖上一定是覺得他活的太順心了,才給他找這麽個破差事!

謝蘅煩躁的攏了攏衣袖:“挨家按戶問,看有沒有目擊證人。”

“再去褚公羨屋舍看看。”

喬祐年嗯了聲。

其實這幾日他已經搜過幾次了,屋舍也去看過,但都沒有找到任何證據。

這時,喬月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道:“那我們以後該以何人為主?”

這話一出,幾人都不由陷入沉思。

謝蘅腦袋确實好使,但是,他脾性太差了,太不可控了,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炸,以他為主他們怕是生死難料,可他們這幾人在查案上似乎沒有他有經驗,稍有偏差,一樣生死難料。

喬月華這時看向柳襄,道:“昭昭表妹畢竟帶過兵,或許合适。”

這樣一說也在理。

喬祐年附和:“我同意。”

宋長策自然不反對。

謝蘅好整以暇的看向柳襄。

柳襄輕輕皺了皺眉頭:“……可查案和帶兵畢竟有些不同,二表哥這些日子也經手了一些案子,要不,還是二表哥……”

“不行!”

她還沒說完,就被謝蘅冷聲打斷。

“本世子還沒活夠!”

其餘幾人:“……”

喬祐年回過神來後,怒道:“小氣鬼你什麽意……”

他還未說完就被宋長策按了回來。

雖然人家世子話說的難聽,但還是有些道理的。

場面就這麽僵持下來,半晌後,喬月華道:“那不如這樣,以後重要決定就以昭昭表妹和世子為主?”

一文一武,也正合适。

柳襄和謝蘅對視一眼,幾乎同時道:“行。”

柳襄想着,就算這脆世子脾性再不好,她只要多哄哄就行了,總不至于任他拉着他們去死,況且她覺得他也沒有看起來那麽難搞,只要順毛摸還是很好哄的。

謝蘅想着,這女流氓好拿捏,三言兩語就能将她唬住,也不怕以後與她意見相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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