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梁少仁帶人大張旗鼓的圍了客棧,引起了好一陣轟動,已有不少人在客棧外頭探頭好奇張望。
客棧掌櫃則在樓下急的來回踱步,這位公子和夫人明明有幾個護衛,怎就這時候全都不見了蹤影!
梁少仁好男風在這城裏并不是秘密,掌櫃的瞧見過謝蘅的長相,說句傾城之色也不為過,他那時還特意提點過一位護衛,不好讓公子在外頭露臉,但那位護衛只道了聲謝,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他也不好去明說。
而那位少夫人的模樣亦是萬裏挑一,那幾個中除了陳公子外都是常年流連于煙花柳巷,若這小夫妻落入他們手裏,後果不堪設想!
玄燭包下了這家客棧,此時裏頭也沒有別的客人,所有夥計便都在一樓等着,負責給謝蘅送飯的小二靠近掌櫃的,擔憂的小聲道:“怕是前兩日這位公子出門撞見過梁公子,小的聽說昨日梁公子滿城找了一日,沒想到還是找到了這裏,這可怎麽辦啊?”
掌櫃的望着二樓輕嘆一口氣。
他也不知該怎麽辦。
天高皇帝遠,一方縣令就是這裏的天。
正擔憂着樓上便傳來了動靜,見謝蘅和柳襄攜手下來,身後跟着梁少仁張公子和一衆官兵,掌櫃從頭涼到了腳。
“公子……”
他才開了個口,官兵便将他推搡到一邊,離他最近的夥計連忙扶住他,敢怒不敢言。
柳襄将衆人焦急的神色收入眼底,朝掌櫃的輕輕颔首以示安撫。
見柳襄沒有怪他們保護不周,還反過來安撫,掌櫃的心底的不安和愧疚便愈發深了。
但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客棧掌櫃,沒有能力跟縣令之子抗衡,即便心急如焚,也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被帶走。
外頭看熱鬧的人見到謝蘅和柳襄,頓時便也什麽都明白了。
Advertisement
許多人臉上都是麻木的神情,顯然,他們對此已經司空見慣了,但心底裏都還是為那對小夫妻感到惋惜。
瞧着這多半是剛成婚不久出來游玩的,只是運氣實在不好,怎就來了這裏。
掌櫃的目送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縣衙而去,重重嘆了口氣,而後似是想起什麽忙吩咐夥計:“快,快找找他們的護衛,我記得樓上還住着一位壯士,與他們是一起的,趕緊去通知他。”
夥計們還不待分散開,就聽一道聲音傳來:“掌櫃的。”
他們回頭望去,便見高嵛成緩緩下樓。
掌櫃的忙迎過去道:“壯士,公子和少夫人被帶走了,你可知道……欸……”
掌櫃的話音一頓,仔細盯着高嵛成,若有所思:“我怎麽瞧壯士有些眼熟呢。”
高嵛成住進來時戴了帏帽,掌櫃的只知道他與謝蘅是一起的,并沒有見過他的容貌。
這時,一個小二躊躇的上前,試探道:“您是……高秀才?”
掌櫃的被這麽一提醒也想起來了。
心徹底沉了下去。
高嵛成是後來搬到平堰城的,一來就住上了大宅院,因身手好大受縣令一家青睐,曾在梁府當過一段時間門客,更重要的是,高嵛成和縣令是姻親!
平堰城衆所周知,高嵛成和縣令是一丘之貉!
後來高嵛成到溯陽考試,聽說過了鄉試,到京城去了,前些日子官府到高家報喜,說是高中榜眼了!
在平堰那會兒,高嵛成和梁家幾個公子關系都很不錯,如此看來,那小夫妻多半怕是被他們算計了。
掌櫃的突然一陣後怕,忙後退了幾步,恭敬而疏離道:“前些日子聽聞大人高中榜眼,真是可喜可賀。”
高嵛成高中榜眼,前途無量,縣衙更是如虎添翼,這裏的百姓更是要夾起尾巴做人了。
高嵛成将掌櫃的前後态度的變化盡收眼底。
不止掌櫃的,所有的小二看他的眼神也都不一樣了。
恭敬忐忑,恐懼而厭惡。
高嵛成沒打算解釋。
他們看到的都是事實,縣令看中他讀書人的身份有意拉攏,所給的便利他全都受用了的,那間宅院的主人屍骨未寒,他便在裏頭大辦宴席,慶賀新居,甚至辦了喜宴。
縣令試探他的背景時,他與弟妹妹妹還有劉大哥,包括那些孩子,全都稱他父母是病死的,弟弟是上山打獵時不慎摔死了的,與此次雪災沒有半點關系,反正整個村子裏的其他人都死光了,知道真相的只有他們這十幾人。
為了活下去,他們所有人都對兇手感恩戴德,笑臉相迎,阿谀奉承。
梁宇或許懷疑過,但那又如何呢。
他不過是一顆棋子,棋子只要夠聽話,能為他們所用即可。
梁宇從不認為他一個鄉野出來的人會抛下榮華富貴去追究當年的真相,更何況,當年有什麽真相可以追溯的?
朝廷的赈災銀最後是到了百姓手上的,只不過因為大雪封路遲了一些,他們的罪責頂多就是沒有減免賦稅,可這不是一個縣令能做主的,那些銀子都到了上頭,那是他們撼動不了的人。
這些話梁宇雖沒有明說,卻也在他要去趕考時旁敲側擊過。
而最能讓梁宇放心的是,他的親人全都在他手裏!
晨曦緩緩撒進屋內,高嵛成捏緊手中的刀,眼角落下一行淚。
“這一切,終于要結束了。”
掌櫃等人見此都面面相觑。
只還不等他開口,高嵛成就已經大步離開了。
-
馬車在官兵的押送下緩緩駛向縣衙。
薛姑娘遠遠見馬車駛來,心中很有些不安。
她知道梁少仁一直在找那位公子和夫人,昨日沒找到人,她還松了一口氣,以為他們已經離開了。
可今日一早一大隊官兵就從攤前經過,她隐約聽到說是找到人了。
薛姑娘緊緊捏着桌布盯着那輛馬車,在心裏祈禱着千萬別是他們,可這時,窗簾被打開,露出一張豔麗的臉龐。
“夫人……”
薛姑娘驚慌的低喚了聲。
柳襄也看見了她,見她驚慌失措,朝她輕輕笑了笑便放下了車簾,朝梁少仁道:“停車,我要去買包米糕。”
梁少仁看了眼她身旁的謝蘅,皮笑肉不笑:“好啊。”
柳襄因他的語氣感到一陣噩寒,起身的動作一頓,拉開車簾朝馬車旁一個衙役道:“你去買。”
她不能将謝蘅留在這裏跟梁少仁獨處。
衙役自然不會應,而是看向梁少仁。
梁少仁眼看獵物要到手,脾氣極好:“買。”
衙役應聲而去。
柳襄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确認他沒有在米糕裏做任何手腳。
梁少仁看出她的意圖,不由在心中冷笑了聲。
進了縣衙,他們便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何須在這時候用這些手段。
米糕很快買了回來,柳襄接過來小心放着,他還沒吃早飯,待會兒在縣衙肯定要大鬧一場,一時半會兒了結不了。
且,待會兒免不得要動怒,這些甜膩膩的東西或許能安撫他一二。
她坐的筆直,有意無意的擋住梁少仁看謝蘅的視線。
謝蘅再是對男風之事不了解,此時心中也開始生了疑。
柳襄似乎一直在防着梁少仁靠近他,且粱少仁為何要跟他搭話,又為何非要跟他交這個朋友。
答案漸漸的清晰,直到到了縣衙,身後的門關上,粱少仁肆無忌憚的靠近他,他終于後知後覺的明白了什麽。
柳襄看了眼關上的門,唇角輕輕勾了勾,這可是他們自己關上的,倒是省事了。
她轉過頭看向謝蘅,便見謝蘅臉色沉的可怕,她隐約還聽到了拳頭咯吱的聲音。
她擡眸瞥了眼直勾勾盯着謝蘅的梁少仁,便明白謝蘅這應該是發現了。
火氣直沖心頭,柳襄也顧不上再做什麽戲,擡腳便要踹去,但沒想到,這回謝蘅動作比她還快。
“砰!”
謝蘅忍無可忍,一拳打到了梁少仁的臉上。
氣的太狠,這一拳他幾乎是用盡了全部力氣,粱少仁的身體早被酒色掏空,哪裏經得住這一拳,當即就被打的跌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在當場,就連梁少仁自己都一時沒有回神。
短暫的寂靜後,便是一陣呼天搶地。
一群官兵手忙腳亂的上去攙扶梁少仁,并拔出了刀直指謝蘅二人:“好大的膽子!”
張家公子張志更是氣的哇哇大叫:“你瘋了!梁公子你也敢動!來人啊,快将他們給我綁了!”
離的近的人一擁而上,柳襄輕而易舉便将人攔下,并奪下了一把刀,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誰有這個本事!”
衙役們都沒想到她會有這般身手,一時間都沒敢再動。
梁少仁被攙着站起身,卻并沒有多怒,他擦了擦唇角的血,看謝蘅的眼神滿是邪念和色欲:“夠勁兒,本公子喜歡,小心些,別将人傷着了。”
梁少仁話落,謝蘅便擡起了手。
柳襄看了眼他發顫的手,下意識以為那一拳将他手打痛了,鬼使神差的俯身輕輕吹了吹。
手上傳來一股涼意,謝蘅一怔,轉頭茫然盯着柳襄。
柳襄眨眨眼:“?”
謝蘅:“……”
他深吸一口氣,咬牙:“刀!”
柳襄見會錯意,頗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但她并沒有将刀遞給謝蘅。
她輕輕将手放在他的掌心,自然而然按下來:“這種事,不必你來。”
這些官兵沒什麽功夫,但武器倒是鋒利得很,她怕他傷着自己。
安撫了謝蘅,柳襄再看向梁少仁時,眼底已盡是淩厲和殺氣。
柳襄長在軍營,從記事起便每日都在練武,十四歲那年軟磨硬泡終于如願随父親上了戰場,那一杖她算過,她共斬殺十一個敵人。
從那以後,每次大大小小的戰役她全都參加過,哪一回回去不是全身是血。
整整四年,她已經算不清斬殺過多少敵人。
但面對自己國人時,她向來都是溫和無害的。
她從不願意将刀劍對準自己人,這是第二次,她對自己國人動了殺念。
第一次是柳老管家死時。
縣衙中的衙役都是些酒囊飯袋,一時間都被柳襄的氣勢駭住,還是張公子又怒喊了聲他們才一擁而上。
柳襄将謝蘅緊緊護在身後,一腳踢開最先沖上來的人,又反手劈向一側的人,不過幾個眨眼間,十來個衙役全都躺在了地上,哀嚎一片。
柳襄持刀冷冷望着擋在梁少仁身前的張公子,她的臉上被濺上一串血花,從眉眼到唇角,看的人心驚肉跳。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張公子眼底逐漸有了驚恐,吞咽了一下,緩緩往後退着:“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怎會有如此驚人的武功!
“來人,來人啊!”
看着柳襄漸漸逼近,張公子急的連忙大喊。
很快,縣衙裏的人聽得動靜,陸續有衙役趕來,其中包括典史劉斌父子。
劉公子那日也随梁少仁去了豆花攤,他見過謝蘅柳襄,當即就明白了什麽,輕聲朝父親說了什麽。
劉斌皺了皺眉頭,眼底快速閃過幾分嫌惡,随後才看了眼倒了一地的衙役,沉聲朝兒子劉誠道:“再叫些人來。”
這回怕是碰到惹到什麽硬茬了。
劉誠忙轉身喊人去了。
很快,便有幾十個衙役圍住了柳襄謝蘅。
柳襄掃視了眼周圍,目光淡然,全然不将這些人放進眼裏。
謝蘅這時看到了她臉上的血跡,不滿的擰起了眉頭。
“柳襄。”
柳襄剛要動手,聽見謝蘅的聲音轉過頭,卻見謝蘅拿着一方手帕走近她,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擡起了手。
謝蘅輕緩地擦拭着她臉上的血跡,從眉眼到唇角,專注而仔細。
柳襄緊緊握着手中的刀,眼也不眨的看着他,心跳如雷。
他每擦拭一處,她便覺心尖也跟着一顫。
她一直很清楚自己很喜歡他這幅皮囊,他的每一處都長在了她的喜好上。
她也一直認為,她喜歡的只是這幅皮囊。
但現在,她意識到,好像不是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喜歡的似乎不止這幅皮囊了。
他的帕子上是淡淡的檀香混合着一點藥香,獨屬于他的氣息從鼻尖上劃過,柔和的落在她了的唇角。
柳襄心中仿若有什麽突然炸開,頓時耳清目明。
這一刻,她确定她喜歡的是謝蘅,是他整個人。
他生氣炸毛的樣子,睥睨衆生高傲矜貴的樣子,他為百姓遇難生氣的樣子,雷聲大雨點小不舍罰玄燭的樣子,為話本子上的結局而難過的樣子,此時此刻溫柔為她擦血跡的樣子,她都喜歡。
好喜歡。
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姑娘是藏不住的。
她的唇角緩緩上揚,露出一個分外燦爛的笑顏。
姑娘笑容太過明豔,謝蘅的手不由一顫。
他擡眸對上她的視線,為那裏頭的星光不自覺的沉溺。
梁少仁見到這一幕,氣的閉了閉眼,轉頭看向典史劉斌。
劉斌此時正皺眉思索着什麽,并沒有察覺到他的視線,梁少仁便氣急敗壞道:“上。”
幾十官兵立刻便拔刀沖了上去。
柳襄在他們剛動時就察覺到了。
她臉色一變,快速擡手握住謝蘅的手腕将他護到身後。
她一手拉着謝蘅,一手迎戰,面對幾十人的圍攻游刃有餘。
劉斌緊緊盯着柳襄,眼神逐漸凝重了起來。
他方才聽見那公子喚那夫人的名字,音節竟與當朝的雲麾将軍重疊!
但據他所知,雲麾将軍并沒有成婚。
他想着或許是自己聽錯了,也猜測這二人可能出身于江湖門派。
可現在他竟從那夫人的出招中看出了軍中招式!
一個是巧合,兩個就不一定了!
劉斌遂緩緩将視線放到了謝蘅身上。
這份氣度絕非尋常富貴人家能養出來的,他甚至能從中看出幾分上位者的氣勢。
劉斌想到這裏,心頭已是驚疑不定。
這恐怕是哪方高官世家子弟,不過若真是這樣的身份,為何身邊無人,還能被公子帶進縣衙?
不過短短幾息的時間,幾十個人已經全部倒地。
柳襄皺眉看了一圈,冷嗤道:“一群酒囊飯袋!”
她連一成功力都沒有用到,這些人卻無一人能在她手上過第二招。
足矣可見平時有多麽懈怠!
謝蘅往她臉上瞥了眼,見幹幹淨淨這才挪開視線,看向梁少仁。
柳襄大約猜到謝蘅在意濺在她臉上的血,所以方才她用的是刀背,沒有見血。
梁少仁此時眼底也開始有了驚恐之色,瞪着柳襄:“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劉斌這時輕聲吩咐劉誠幾句後,大步走到梁少仁身前,離得近了,他一眼便看見了謝蘅腰間的玉佩,這等成色的東西可不多見,且玉佩上的紋路似曾相識。
但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梁少仁見到他,頓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快,劉典史,快将他們拿下!”
劉斌沉默片刻,沒有理會他,而是沉眸朝柳襄拱手道:“不知姑娘尊姓大名,今日多有得罪還望姑娘見諒。”
不管他們是什麽身份,恐怕都不是能輕易得罪的。
眼下之計還是最好能化幹戈為玉帛。
梁少仁見劉典史這般态度,登時火上心頭:“你在幹什麽!”
劉斌仍舊直直看着柳襄。
柳襄看清劉斌嚴重的謹慎和試探,輕笑道:“總算來了個長點腦子的。”
“你罵誰呢臭娘們!”
“公子!”
劉典史皺眉打斷粱少仁。
這幾個公子裏頭他最看不上的就是這個嫡長子!
因是老爺第一個孩子自小便被寵壞了,文不成武不就只知仗勢欺人,說是草包都是玷污了這二字。
粱少仁見劉典史竟敢吼他,氣的臉色一片鐵青,好半晌都沒能說出話。
“不知公子和姑娘自何處而來?”劉典史再次拱手道。
他沒聽說上頭來了什麽人,看年紀多半是出來游玩路過此地,只要好生招待着,必也出不了岔子。
柳襄盯着劉典史似笑非笑道:“南邊。”
劉斌猛地擡頭看向柳襄,震驚而錯愕。
南邊,京都的方向!又是一個巧合?
對,應當是巧合,雲麾将軍遠在玉京,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這時,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卻是劉誠帶着縣令趕了過來。
“大人。”
劉典史拱手行禮後,附耳輕聲說了什麽。
梁宇聞言臉色大變,他已經從劉興口中得知大概發生了何事,但怎麽也沒想到會這麽棘手。
“爹,爹你快給我做主,這個臭娘們……”
“啪!”
梁少仁捂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梁宇:“爹……”
爹從未打過他,這是第一次!
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
“閉嘴!”梁宇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轉身朝柳襄陪着笑臉道:“都怪犬子無狀,給二位添麻煩了,聽二位從南邊而來,不知二位貴姓吶?”
柳襄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劉斌,道:“這位劉典史,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梁宇忙看向劉斌,卻見劉斌已是臉色大變,他當即就有了不好的預感,而接下來聽到的話更是讓他如墜冰窖。
“玉京,骠騎将軍府,柳襄。”
梁宇身子一顫,驚愕失措的與林斌快速對視一眼。
雲麾将軍!她怎麽來平堰城了!
梁少仁和張志此時亦是呆在了原地。
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會是柳襄。
“騙子,爹,她是騙我們的!”
梁少仁反應過來,怒目瞪着柳襄:“你說是就是,得拿出證據來!”
“閉嘴!”
梁宇再次呵斥道。
不同于梁少仁的豬腦子,此時梁宇已經在打量柳襄身後的謝蘅。
若柳襄是雲麾将軍,那麽被她護着的人身份必然是更加尊貴。
雲麾将軍今歲回京全國皆知,而她的身邊有一個形影不離的副将,如今已被陛下親封為懷化中郎将,看年紀倒是與眼前的人差不多,但應該不會是他。
中郎将會武功,且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站在雲麾将軍身後。
可骠騎将軍府沒有其他公子了,除非……
梁宇猛地想到了什麽,心中一驚。
骠騎将軍府過世的主母是喬家人,難道眼前的公子姓喬!
喬家如今有一對雙生子,長子入翰林,次子進了刑部,若他真是喬家的人,又不會武功,那麽只能是喬家大公子。
喬相年!
梁宇被自己的猜測驚出了一頭冷汗,趕緊恭敬行了一禮道:“竟是雲麾将軍遠道而來,下官有失遠迎,還請雲麾将軍裏頭坐。”
不論她是不是雲麾将軍,都得先将人穩住再做商奪,畢竟好漢不吃眼前虧,現在他們不是她的對手。
柳襄側首看了眼謝蘅,謝蘅微微點頭,她才淡淡嗯了聲,拉着謝蘅往大堂走去。
梁宇面上的恭敬立刻消散,沉眸看了眼二人的背影,朝劉斌使了個眼色。
若只是來游玩路過的,好生将人送走就是,若是有別的目的,那恐怕就不能叫他們走出平堰城了。
劉斌會意颔首離開。
一則,去查他們可有帶人手入城,二則,自然是去召集好手,一旦事态有變,這二人便留不得了。
至于如何善後就不是他們考慮的事了,上頭的人自會處置妥當。
梁少仁見此心中恨恨的看了眼柳襄的背影,看來爹爹也對他們動了殺心,就算真是雲麾将軍又如何,她若是只身到此只有死路一條,他倒要看看,今日他們能有什麽好下場!
走進大堂,一行人便見謝蘅端端坐在主位,漫不經心的把玩着驚堂木,而柳襄拎着刀立在他身側。
身份高下立判。
梁宇心中更是肯定了方才的猜測。
他恭敬的朝謝蘅行了一禮,道:“不知公子貴姓?”
謝蘅擡眸瞥他一眼,沒搭理他。
過了片刻,他突然啪的拍下驚堂木,将所有人吓的一震後,才笑着道:“你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