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柳襄謝蘅
柳襄謝蘅
将軍府的梅花林是五年前種下的。
那會兒柳襄剛回京不久, 從喬家回來後的那段時間熱衷于種花草,柳春望便尋了幾個花匠進來,将府裏能用的地都用上了, 不光後院, 就是前院的空地都養上了花草。
而後院中也不止梅花林, 還有桃林。
那是柳襄發現謝蘅喜歡吃桃花糕後, 特意讓柳春望種的。
如今五年過去, 将軍府可以說是花團錦簇。
柳襄沒了記憶不記得路,又沒讓暮雨跟着,便跟謝蘅邊走邊尋,左右是在後院, 怎麽也能尋到, 最多不過是多走些路。
而柳襄也很樂意多走。
身邊有這樣的絕色郎君陪着, 天涯海角她都樂意走。
二人一路上說說笑笑,很快就找到了梅林。
這個節氣梅花正逢時,一朵朵紅梅迎雪綻放, 淩傲豔絕。
柳襄如今的記憶裏沒有過這樣的景色, 自是又驚又喜,如蝴蝶般撲進了梅香中, 謝蘅撐着傘緩緩跟在她身後, 哪怕美景如斯,他的眼中都只有那道歡快的身影。
在他眼裏, 人比花豔。
雪花飄落在樹梢,花瓣, 很快又消融。
柳襄立在紅梅中轉頭向謝蘅看來, 飄散的雪花中,郎君撐傘而來, 宛若畫中仙。
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幅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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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雨中,有人自林中跌跌撞撞闖進了她的視線。
她看不清臉,但卻下意識的将那人與眼前人重合。
柳襄定定的望着朝她走來的謝蘅,眼底染上些許疑惑。
難道,那是她丢失的記憶麽?
謝蘅将傘偏向她,道:“怎麽了?”
柳襄回神,搖頭:“沒事。”
随後她看向他腰間墜着的紅玉貓貓玉佩,道:“這枚玉佩好生別致啊。”
特別的适合他。
謝蘅低頭瞥了眼,道:“乃人贈送。”
柳襄聞言不免有些好奇:“誰啊?”
謝蘅看她片刻,轉移話題。
“摘花吧。”
柳襄見他不答,又快速瞥了眼那枚玉佩,心裏直犯嘀咕。
他為何不答,難不成是哪位姑娘送的?
但她記得他說過,他之前從未與旁的姑娘走的近,或許不一定是姑娘送的,而是什麽其他對他很重要的人送的呢?
柳襄想到這個可能,便不再繼續追問。
二人很快就摘了一籃子梅花,雪也漸漸的大了,柳襄怕謝蘅受了寒,便拉着他回去了。
雪似乎沒有停下的趨勢,怕路難行,柳襄便提議先送謝蘅回去,等梅花糕做好她再給他送去,謝蘅沒讓她送。
柳襄立在門口,望着馬車消失在巷子她才轉身進府,剛一轉身就看見了廊下的宋長策,她愣了愣後,快步走過去:“你怎麽出來了?”
宋長策視線微垂,道:“睡的太久,神醫說可以短暫行走。”
“喔。”
柳襄收好傘,才又道:“雪下大了,我送你回去吧。”
宋長策嗯了聲。
柳襄将傘遞給赤雨,扶着宋長策緩緩往後院走去。
“神醫怎麽說,何時能恢複?”
“短則兩月,長則半年。”
宋長策頓了頓,問:“我聽說昨夜聖上賜婚了?”
柳襄點頭:“是啊。”
“你知道明親王府的世子嗎?”
宋長策聽了這話,不由想到當年。
‘那會不會是明王的兒子?”
‘明王府只有一個世子,體弱多病,嬌生慣養,豔絕玉京’
‘他真是個好人’
‘他手好看?’
‘因為他給我們指路’
“知道。”
宋長策不疾不徐道:“明親王只有這一個獨子,自小體弱多病,嬌生慣養,豔絕玉京。”
他沉默片刻,又道。
“是個好人。”
柳襄了然:“原來如此,我就說他看起來有些虛弱。”
“那他是個怎樣的好人?”
宋長策在心底回道,是個願意用命救你的好人。
但最終他只是道:“你想了解他,便多跟他相處,你盡可放心,他不會傷害你。”
柳襄緩緩頓住腳步,蹙眉看着宋長策:“我記得爹爹曾說不讓我與皇親國戚有過多來往,但昨夜卻應了賜婚,如今你也這麽說,你老實告訴我,這其中到底有什麽緣由?”
宋長策默了默,輕笑了聲:“還能有什麽緣由,你喜歡他,便是最大的理由。”
柳襄皺眉:“是嗎?”
“不然,你以為會因為什麽?”
宋長策看向她道。
柳襄對宋長策向來都是有什麽說什麽,便将心底的疑惑說了出來:“我失去的記憶中,有沒有他?”
“今日在梅林,他在雪中走來時,我腦海中曾短暫的閃過一副畫面,雖看不清臉,但身形與他很像。”
宋長策知道她說的是何時。
承福寺後山,杏花林的那場刺殺。
神醫說的果然沒錯,與對她重要的人相處的越久,她的記憶會恢複的更快。
“還有你,我好像也看見了你。”
宋長策微微一滞,片刻後,他輕笑一聲:“嗯。”
“不必着急去回憶過去,慢慢來,跟着你自己的心走便可,待你傷好,自然都回想起來的。”
柳襄想想也是,點頭喔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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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用過早飯,柳襄就帶着剛出爐的梅花糕往明王府而去。
昨夜雪大,屋檐路邊都已經鋪上了一層積雪,馬車行駛的很慢,大半個時辰才到明親王府。
立在王府門口,柳襄擡頭望了眼牌匾,有什麽東西自腦海一閃而逝。
她好像,來過這裏。
“雲麾将軍,裏面請。”
門房早就得了命令,一看柳家的馬車就已經迎了過來,态度熱情而恭敬。
柳襄回神,随他進了王府。
之後的一路上,每到岔路口柳襄都在門房轉身前知道應該往哪裏走,就好像這條路她曾經走過多次。
“雲麾将軍請。”
到了院門口,門房便止步不前,柳襄這時看見了院門口的大石,腳步微頓。
她輕輕碰了碰石頭,眉頭微微蹙着,這塊石頭似曾相識。
“雲麾将軍?”
柳襄回神,輕聲道了謝便往裏頭走去;穿過院子,她便看到了臨窗而坐的人。
他今日仍沒有束發,還是只用簪子随意的簪了一半頭發,自然而然的垂落在墨青色披風上,在寥寥白煙的映襯下,美的不似凡間人。
她加快腳步,越近茶香便越濃。
柳襄忍不住停在窗邊探頭往裏看去,聲音清脆道:“我來的可真巧,世子可以請我喝杯茶嗎?”
謝蘅偏頭看向她,伸出手:“拿你手中的東西來換。”
柳襄遂笑着将糕點遞過去:“加糖的。”
在雪天這麽遠過來,糕點還有餘溫,謝蘅心中也覺一片滾燙。
他舀好茶湯才徐徐打開,剛嘗了口,柳襄已經進了茶室,熟稔的坐在他對面,眼也不眨的盯着他。
謝蘅微微眯起眼,不吝誇贊:“不錯。”
這個廚子在王府做了五年,味道他很熟悉,但這一刻,他還是覺得她帶過來的,最好吃。
柳襄聞言燦爛一笑:“那以後我天天給你送。”
能天天見到她,他自然開心。
“這兩日雪大,路不好走,你不必天天過來。”
柳襄端起茶杯,挑眉道:“我可是将軍,這點路能難倒我?”
謝蘅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眼底也漾起一抹笑意。
她還和十八歲一樣,意氣風發,燦爛明媚。
吃完一塊糕點,謝蘅便将旁邊的盒子遞出去:“看看喜不喜歡。”
柳襄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送我的?”
“嗯。”
謝蘅頓了頓,加了句:“定婚信物。”
柳襄動作一滞,猶豫片刻才打開。
盒子裏裝的是一個紅玉手镯,成色極好,一看便知是可遇不可求的。
“這,很值錢吧?”
柳襄躊躇的看向謝蘅道。
謝蘅道:“是母妃留給兒媳婦的。”
這麽一說,柳襄可就沒有拒絕的理由了,且這手镯她确實也很喜歡,遂大大方方道:“如此,那我就收下了,待成婚後,我去拜謝母妃。”
她已經從嬸子口中知道明親王妃在謝蘅很小的時候便過世了。
柳襄那句順口的母妃讓謝蘅心頭一震,良久後,他才點頭:“好。”
“我還沒有送你定婚信物,待我回去仔細挑一挑,明日給你送來。”
柳襄将手镯收好,朝謝蘅道。
然卻聽謝蘅道:“已經送過了。”
柳襄一怔:“送過了?”
謝蘅垂眸瞥了眼腰間的紅玉貓貓玉佩,才輕緩道:“嗯。”
柳襄下意識便以為是柳清陽将定婚信物送過來了,喔了聲後就沒再多言。
不過回去得問問爹爹,送了什麽過來。
“對了,我剛才進來時聽見了貓叫,世子養貓了嗎?”
“沒有。”
謝蘅道:“是幾只常來騙吃騙喝的野貓。”
柳襄聽出來了,他喜歡貓。
她瞥了眼謝蘅腰間的貓貓玉佩,心中飛快的盤算着。
他一直戴這枚玉佩是因為喜歡的是貓,還是因為送他玉佩的那個人對他很重要?
那要不,她送他一只活的!
“你喜歡什麽顏色的貓?”
謝蘅隐約意識到什麽,輕輕勾起唇:“都喜歡。”
你送的我都喜歡。
柳襄喔了聲,眼珠子快速的轉動着。
他腰間的貓貓是紅玉,那她就送他一只白的!
黃的黑的也行。
反正貓也沒有紅色的。
柳襄說幹就幹,回去就托柳春望物色貓貓,當夜,柳春望就抱回來一只黃白相間的短腳貓貓。
小小一只,聲音軟軟糯糯的,柳襄愛的不得了,恨不得晚上抱着睡覺。
暮雨最後只能将窩搭在床邊。
次日天剛亮,柳襄就抱着貓兒迫不及待的去了王府。
此時,謝蘅才剛洗漱完。
聽得柳襄過來,他先是一怔,而後快步迎了出去。
才出門,就見柳襄小心翼翼護着什麽跨上臺階疾步走來。
靠的近了,他便聽見了奶貓的叫聲。
柳襄眉頭一皺,低頭道:“不是跟你說了先別叫,要給世子一個驚喜麽。”
貓貓軟軟的喵了聲。
“你現在答應有什麽用,世子都聽見了。”柳襄擡眼看了眼謝蘅,從披風裏将貓貓掏出來遞過去:“本來還想讓你猜猜的,沒成想它自己暴露了。”
謝蘅忙将貓兒接過來,抱在懷裏輕輕的安撫着,眉眼間盡是柔和。
柳襄見此愉悅極了。
他果真是喜歡的。
貓兒在謝蘅懷裏好像格外要乖些,逐漸的發出咕嚕嚕的聲音,柳襄對此很有些驚奇,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它的腦袋,道:“它在我懷裏不是這樣的。”
謝蘅對上姑娘委屈巴巴的雙眸,折身抱着貓兒進了屋:“這些小東西都有靈性,雲麾将軍剛從戰場回來,身上殺伐氣未散,它有些怕你。”
柳襄跟上去:“是這樣嗎?”
“嗯。”
謝蘅:“等過幾日它熟悉了,就喜歡你了。”
柳襄喔了聲,而後眼神就在他腰間徘徊,姑娘的臉上藏不住事,謝蘅便看向她:“你想說什麽說便是。”
柳襄便坐在他對面,托腮試探道:“它和那個玉佩,你更喜歡哪一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