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024章 第 24 章

江西糖說我是你奶奶, 其實聽起來跟“我是你爺爺”這樣的話,有異曲同工之妙。

若是普通男人,沒準此時已經因此勃然大怒,翻臉不認人, 但眼前剛出現就跟江西糖禮貌求婚的男人, 顯然不屬于“普通男人”這個分類。

“抱歉, 是我太唐突,吓到你了。”何必同時将裝着黃色檔案袋的禮袋遞到江西糖眼前,語氣羞澀, 語言卻詭異的大膽,給人的感覺很割裂:“這裏面裝着我的身份證、基本家庭情況、人生軌跡、學生時代成績彙總、獲得的各項學術成就,可公開的研究項目和最新的身體數據檢測報告。如果你同意了我的求婚,我們現在就可以去領證, 明天舉行婚禮。”

江西糖:“……”

何必說了那麽多,聽到他的耳朵裏變成, 阿巴阿巴資料,阿巴阿巴現在可以去領證, 阿巴阿巴明天舉行婚禮。

“公主。”元歸雲此時已經站在了江西糖身後,他高大的身軀将門的空間徹底霸占,灰眸頗有些居高臨下的俯視現在看起來已經恢複正常, 人模人樣的遛鳥大人。

元歸雲認人的方式,不是單看人的外貌狀态。所以他只掃了一眼,便認出了求婚男人正是遛鳥大人,不過是穿衣版。

想到公主一直被他護着眼睛,沒有機會看清遛鳥大人的正臉。男人現在又文質彬彬, 很有教養跟魅力,形象氣質跟第二人格的遛鳥大人天差地別, 元歸雲出聲提醒:“他是遛鳥大人。”

元歸雲低沉的聲音帶給江西糖安全感的同時,還帶來了強烈的震撼感。

江西糖根本沒将眼前的陌生英俊男人跟遛鳥大人聯想到一起。

一想到遛鳥大人,就忍不住想到他赤/裸的行為藝術跟哭着喊老婆的模樣……

江西糖藍眸微顫,自以為隐秘地小幅度退了一步,感覺自己被Daddy的氣息完全包裹,安全感足的不能再足了,才試圖解釋剛才的誤會:“我……其實要說的話是……我‘認識’你奶奶……”

頓了下,江西糖又小心翼翼補了一句:“……或許是,如果你有、有奶奶的話。”

很明顯,遛鳥大人在江西糖的心裏,已經被打上了超級危險,要遠離的标簽。所以就算眼前的男人,長相再俊美也無用,江西糖一想到他就是遛鳥大人,便莫名地害怕男人會在下一秒突然脫衣赤.裸,然後朝自己撲過來。

這樣的猜想太過恐怖,江西糖以為自己只是退了一小步,實際上他已經退到元歸雲懷裏,腳跟挨到了他的腳尖,差點就要踩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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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鞋上純白色的小雪球嬌俏地打在元歸雲黑色的西裝褲,一黑一白的色彩碰撞,把抱着色彩豔麗鮮花的何必,襯托地格格不入,明明距離近在眼前,卻恍若兩個世界的人。

“我的确有個奶奶,但在末世前,就已經過世了。”何必的目光掃過元歸雲後,仍然專注地看向江西糖,他問:“奶奶生前很喜歡交年輕的朋友,你曾經跟我奶奶一起玩過嗎?”

“……”江西糖剛張開了一點唇,又抿住了。

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說,說可能搞錯了,他認識的奶奶其實是一具會說話的幹屍?

氣氛再次尬住。

何必卻好像是一個不怕尴尬的人,他舉着花的左手跟送資料的右手,依舊堅強地高舉着,彰顯出主人的決心。

他微微地彎眸,眉眼間透露出幾分羞澀:“沒關系,這并不會影響我想跟你求婚的心,你可以收下我的花嗎?”

頂着元歸雲身上向外散發猶如實質的強大氣壓,何必依舊能坦然自若地說回求婚的話題,很明顯,他的羞澀純真,只是針對于江西糖才會顯露。

江西糖的目光難以控制地落在了鮮豔的花束上。

這花雖美麗,但這過于美好豔麗的顏色,是帶上了其他的附加價值,根本比不上元歸雲給他放的紫色小煙花。

面對一個第二人格喜歡裸奔,第一人格不熟男人的突擊式求婚,該怎麽辦?

作為被求婚對象,江西糖感覺到了無形的壓力,他飛快地搖了搖頭,意思自己不會接下這束花。

何必沒放棄,他接着争取,看起來真誠極了:“這是我的資料,給我一個機會好嗎?我非常想跟你結婚。”

江西糖唇抿的更緊了,下一秒,他伸出還帶着小熊手套的雙手,對何必擺了擺手,速度快的都要拉出來殘影了:“不要……”

“我能感覺到你并不厭惡我。為什麽不考慮一下我的求婚呢?”

何必彎眸一笑,高挺鼻梁上夾着的金絲眼鏡輕輕晃動,他依舊高舉着花跟檔案袋:“這是我培育出過最美麗的鮮花,這是我一生的資料,都在這裏,是我的誠意。如果你肯願意了解我,我們一定會有美好的未來。”

江西糖接連拒絕了兩次,何必都沒有死心,他就開始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漂亮的藍眸蒙上一層難堪地薄霧。

原因還是出在何必此人身上,他穿着純白色實驗服,态度有點死纏爛打,但他的瞳孔在光線的折射下,透露出一種極致的幹淨,會讓人不自覺地認為他所堅持的東西,一定是有道理的,哪怕是荒誕的求婚。

說服不了他,便自然而然開始懷疑自己。

就在江西糖開始懷疑自己的時候,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元歸雲出手了。

“一個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精神力的精神力異能者,不會有未來。”

元歸雲擡手抽掉了何必懷中鮮花的顏色,鮮花瞬間變成白花,沒了浪漫氣息,驟然變成了哀悼墳墓的花束。

“送你自己吧。”元歸雲毫不留情地說。

不管何必是主動還是被動,他的精神異能外洩,影響到了江西糖的思緒,是一種嚴重過界的挑釁行為。

“對不起,這不是我本意,我的異能目前處于升級階段,這幾天會時不時地外洩,實在抱歉。”

何必知道是元歸雲對他的花做了手腳,但像他這樣心高氣傲的天才科學家,竟然只是默默地将已經不合适地花收了起來,其他并未多說什麽。

他甚至不跟元歸雲進行正面的交鋒,而是換湯不換藥地跟江西糖傳達他的個人意志:“求婚的事情是我唐突了,不過,我非常希望你能支配一些空閑時間,閱讀這些資料,給我一個機會。”

沉默了兩秒,何必注視着江西糖的眼睛,又放低了姿态:“求求你了,這對我很重要,謝謝。”

一個哪怕有了離譜第二人格卻依舊被上頭寵着,被人們尊稱為‘何父’的天才科學家,恐怕在任何人面前,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卑微吧?

何必表現出來的卑微,令江西糖心生細微的惶恐與不安。

他忍不住伸手去抓身後的元歸雲,給自己找一份支撐。

“公主,外面太冷了,先回客廳吧。”

元歸雲察覺到後,直接單手将公主抱起,轉身往沙發的方向走。

元歸雲并沒有關門,何必在門口躊躇了幾秒,彎腰将白色的求婚花束放在了門口。雖然最喜歡這束花,可是已經不合适了,何必歉意地摸了摸純白的花瓣後,才起身跟在元歸雲後面,進了房間,順便把門給關上了。

進去後,何必也沒有到處亂看,他跟着元歸雲的步伐來到客廳的沙發,主動将自己帶來的資料從被封存的檔案袋裏拿出來,擺在了桌子上。

何必将那張最新的體檢報告,放在了最上面,說:“雖然遛鳥大人的私生活太過混亂,不過我的身體并沒有染上任何一種性病,一切的水平都是正常的,這是加急做的檢測報告。”

何必談起第二人格遛鳥大人的語氣很平靜,聽起來,他是将遛鳥大人當成了與自己完全不同的個體?

江西糖此時已經看出了何必的執迷不悟,他想了下,決定順着何必的意,看完他的個人資料後,再來第三次拒絕。

到時候何必就會死心了吧?

抱着這樣的心态,江西糖朝資料伸出了手,然後快速浏覽了一遍……除了基本的個人信息,關于學術成就方面,他覺得自己好像再看有字天書。

剛看了一頁資料,江西糖把自己的腦袋看痛了的同時,就已經察覺到了自己跟何必之間是隔着銀河系的代溝。

都是人,但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

何必的人生是天才科學家人生,頭頂着的光環,竟然從幼兒園就開始了。

江西糖不自覺想到一個合适的詞——主角。

元歸雲在一旁快速翻了翻,重點看了何必關于學術成就方面的資料跟家庭信息,确認了一些事。

生在本市,家裏幾代都是制作醫療藥物,到這一代,只有何必從小展現了驚人的天賦,沒有繼承家産去賣藥,而是去當了科學家,研究了許多保密地項目。

他拿出來的學術成就,只是能對外公開的一小部分罷了。

不過有一點,何必提供的資料,完全沒有寫,他到底研究出了什麽東西,才獲得了“父”的尊稱。

看似坦誠,實際上還藏着隐瞞。

元歸雲看着手中資料,瞥了何必一眼,灰眸閃過一絲暗光。

何必挺直背,習慣性做的板板正正。他察覺到元歸雲在看自己,卻根本連一絲目光都吝啬分給元歸雲。

其實從頭到尾,何必對元歸雲一直是無視狀态,透露出說不出的傲——元歸雲身體、能力、氣場的強大,在他看來,好像是不值一提的東西,與人類慕強的本能背道而馳。

反而,他的目光過分專注于只是漂亮的江西糖身上。

是男人的本能?還是因為喜歡?

答案只有何必自己知曉。

天才跟瘋子之間,向來只隔着一條虛拟的線。

又過了十幾分鐘,江西糖終于艱難地掃過了所有資料。

何必期待地看向江西糖,可結果,完全超出他的意料。

江西糖不僅沒有對他的印象有改觀,反而對何必印象更不好了,恨不得他立即離開。

看資料的過程,實在太難熬了!

剛看了四分之一,江西糖就開始頭痛,不想看了。晦澀難懂的各種專業術語,相關數據,論文論據……就連得的國際大獎的名稱,每一個字都認識,但連在一起卻那麽難懂,什麽叫關于地球引力與銀河系第六理脈沖推導公式……!

江西糖特別想反悔,又覺得自己已經拿起來看了,不看完好像不禮貌,于是最後只能乖乖小學生坐姿,硬生生逼着自己閱讀文字。

“……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江西糖暗惱自己為什麽一開始要去看,現在他不僅頭痛欲裂,眼睛難受,胃也不太舒服:“我們根本不合适……”

這跟何必想的不一樣。

何必不解:“為什麽不合适?”

他明明已經從剛才的精神力外洩中,感應到了江西糖最渴望的東西。

所以,他才會堅持讓江西糖給個機會,看一下他準備的資料。

“你的體檢報告,我都看不太懂。”江西糖沉默了幾秒,給了個答案。

“我可以給你解釋。”何必不認為這是個理由:“還有嗎?”

還問啊,江西糖這下壓不住委屈了,想落淚:“你這些資料,就連體檢報告上,我發現我有好多字,根本不認識,也不知道怎麽讀!”

“原來我腦子不好使,我還是個半文盲……”

江西糖明顯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淚眼朦胧,再加上頭痛,漂亮的臉蛋都散發着喪氣。

不會說話的“知識”擺在他面前,比會說話的人,更要誅心。

僅僅因為不認識一些字?

“有很多專業術語會用到偏僻字,你不認識,是正常的。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教你——”

“Daddy……”

江西糖罕見地沒有禮貌地打斷了正在說話何必,擡眸委屈地看着元歸雲,上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袖:“我難受啊……我好想吐。”

何必:“……是因為我嗎?”

江西糖不知怎麽,連聽見何必的聲音都不行了,他覺得何必的知識就跟那硬的跟冰凍過的黃金一樣,從紙上躍起,通過他的聲音,硬生生地擠進他的雙耳,最後的最後,卡在了他的胃裏。

他摸着喉嚨想吐出來,卻發現其實自己根本吐不出知識來。

“公主,深呼吸……嗯,要休息一會嗎?”

元歸雲沒想到會那麽嚴重,他發現不對勁後,幾乎是立即将江西糖摟在懷裏,低聲哄着,抱着去了房間。

何必站在原地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然後目光困惑地望着散落一桌的資料。

直到元歸雲回來,何必依舊保持着這個姿勢沒動。

元歸雲來到桌子前,也沒有說任何關于江西糖的情況。

他彎腰擡手将散落在桌子上的資料一一整理,放回了黃色檔案袋裏,封存,裝進袋子,遞到何必面前。

在這個過程中,何必垂眸看着元歸雲的舉動,帶着金絲眼鏡的面孔,透露出一種審視的冷漠。

不,仔細看,他的眼睛裏還夾雜着一絲厭惡。

何必未必喜歡江西糖,但他厭惡元歸雲。

元歸雲對何必也沒有什麽好臉色,他整理資料,遞資料時很禮貌,說出的話卻很粗暴,一個字:“滾。”

何必接過了袋子,臉上沒有笑意的時候,五官有種銳利的冷意,純真的眼眸幾乎變成一只銳不可當的利劍:“你不應該待在人類社會,應該一直待在山裏,永遠不要下山。下了山,遵循物競天擇,叢林法則的野蠻人,就該死。”

何必這番話說的可謂毫不留情,深度可以見人骨。

如果江西糖還在這,他肯定聽不懂這句話。

元歸雲灰眸微彎,饒有趣味地問他:“你要殺我?”

何必嘲諷:“何必。”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跟打啞謎似的。

“明明是精神系,卻發了瘋。”元歸雲輕飄飄的回問:“你真的有獨立的第二人格……遛鳥大人嗎?”

多粗俗的名字,卻是何必定的名字。

沒人發現不對勁,還是這個世界大家都習慣了瘋瘋癫癫。

“你——怎麽會懂?”

末世降臨後,何必此生,下輩子,下下輩子最讨厭的人,永遠是遵循叢林法則的物種,他稱這種人叫野蠻人。

第一眼見到元歸雲,他就看穿了他的本質,厭惡地不想跟他對視,說話,可他偏偏又跟在江西糖的身邊,不得不見。

“我遇見你奶奶的屍體了,她一直再喊你的名字,何必。”

何必要離開時候,元歸雲站在門口,突然冷不丁地:“有文明懂很多知識的人,會親手殺死自己的奶奶嗎?”

何必推了下眼鏡,小心翼翼地抱起門口放置的褪色鮮花,冷冷地瞥了元歸雲一眼。

“二十八歲,就不要想哄騙娶到十八歲的小朋友了,你老過頭了。”

“你懂什麽叫愛嗎?”

“難道你懂愛?”

“我懂。”

元歸雲關門說了最後一句:“那你的愛是會讓人想吐的東西。”

這一點紮到何必的心了。

何必是沉着臉回去的,基地長關心地問他情況怎麽樣後,他沉默了好幾秒,才說:“沒答應,我準備的資料太深奧,把人給看吐了。”

第三基地長:“……小何,我就說這樣追人是不行的!你今天上午就回來了,這是目前唯一能消滅遛鳥大人的曙光,你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啊!”

“我知道。”何必說。

“如果父親還在的話……他一定能幫助你……可惜……”第三基地長想到因心髒病去世的父親,嘆了口氣。

“老師的精神,一直與我同在。”

何必垂眸,語氣肯定道:“這末世,一定會過去的。”

*

房間裏,江西糖沒睡着,他雙手捧着紫色的煙花,靜靜地看了很久,心情有點空蕩蕩。

元歸雲待在了房間門口的位置,點了一支煙,夾在指尖沒吸,他低聲呼喚:“公主。”

房間的窗簾拉着,光線很暗。

江西糖順着聲音看過來,只能看見元歸雲模糊的五官跟那一點火星。

“這是煙火,你手裏也是煙火,兩種煙火,公主覺得有區別嗎?”

江西糖眼神迷茫了一下,幾秒後,不确定的聲音緩慢地響起:“你的……吸煙有害健康?”

“嗯,公主說對了,吸煙有害健康,二手煙更加不好。”

元歸雲捏滅了煙:“所以我不會再吸了。”

江西糖更加迷茫眨了眨眼,他搞不懂元歸雲問這個的意圖,直到聽見他的下一句話。

“二手知識也跟二手煙一樣,有害,可以棄置不用。”

元歸雲低聲說:“以後我會準備一個小字典,放在你兜裏,随用随查。”

“我根本不想反胃,爹地。”江西糖眼睛突然一熱。

“我知道,是他讓你不舒服了,不是你的問題。”

元歸雲頓了頓,問:“玩學習機嗎?充上電了。”

江西糖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壓着嗓音問:“……我能玩嗎?”

“當然可以。”

還沒有認識多久,元歸雲已經成了哄糖高手。

A9已經笑瘋了:“小77你趕緊撤回申請吧,笑死我了,你選中的人求婚資料把考生搞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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