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斷腸草

第3章 003 斷腸草

聽得賈母如此詢問,袁春忙答應着上前,一邊兒給賈母問安賀壽,一邊兒命抱琴将那盆萬壽菊放在八仙桌兒上,自己親自攙扶着賈母上前細看。

賈母就近細看了片刻,笑道:“這花兒好。模樣好,名字也好!喜慶。可有什麽講究?”

袁春就随便講了幾句萬壽菊的功用,無非是“清熱解毒,祛風化痰”之類。反正智障系統随時待機,這些知識都是現成的。

賈母一邊兒聽一邊兒連着點頭,不住口地又誇贊了幾句,便就輕聲嘆息道:“還是元丫頭有心,知道心疼祖母,小小年紀,竟比你老爺太太都懂事。”

老太太這話一說,賈政和王夫人都連忙起身一臉惶恐地賠罪。畢竟說到底,讓老太太大壽的日子還要糟心,都是他們的不是。

袁春也跟着垂頭辭謝,口稱“不敢”,一邊兒卻早已看出了場上的症結——這一準兒是她爹賈政因為女人問題鬧得難看了。

而且顯然還不是一般的難看。

估計跟鳳姐兒過生日,賈琏在家裏私會鮑二家的那回差不多。

就是說為什麽老太太罵賈政的話跟罵賈琏的話也差不多呢,感情這事兒,她老人家早就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們,哪個不拈花惹草、偷腥惹騷。只是同王夫人跟鳳姐兒一般潑辣敢鬧的正室卻不多。

同是金陵王家出來的嫡姑娘,王夫人現在可以說是跟後來風光無限的鳳姐兒差不多霸氣。再加上因着已經生養了一兒一女,她比全篇只有巧姐兒一個女兒的鳳姐兒更多了一重底氣。

偏偏賈政又一向自诩是個出仕的,哪怕只是老父賈代善臨終遺本換來的面子賞賜。那也是個員外郎,正經的官兒老爺,必然是要臉面的。

平日裏在閨中自然怎麽都行,他也一向有些懼內的名聲在身上,故此這麽多年來都老老實實的,大面兒上總沒有出過錯。

但昨夜同僚相邀,一時貪杯吃多了酒,加上被起哄打趣兒壯了膽只,便做了些眠花宿柳的“風雅”之事。不巧正好就被王夫人撞見,鬧将起來,讓他很是丢了些顏面。

他那些平日裏積攢的憋氣俱都借着酒勁兒都發散了出來,兩相加成之下,這事兒就愈發弄得無法收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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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難辦啊。

很明顯,因着王夫人年紀漸大、周姨娘又是個鋸嘴兒葫蘆,賈政早就已經審美疲勞。

這回借着王夫人全力操持賈母生辰的時候同些不三不四的女子偷腥私會,果然就被王夫人給當場抓獲了。

王夫人氣得幾乎死過去,平素也是厲害慣了,全然不肯輕放。一來二去,鬧騰到了賈母的面前,好巧不巧,還是賈母生日正日子,這不是存心給老太太添堵麽。

不過,袁春也大概知道王夫人的用意——這是想要“敲山震虎”。靠把事兒鬧大來逼迫老太太給她撐腰呢……

怎麽說呢,想法兒倒是挺大膽的,就是有點兒太過天真了。

賈母可是賈政的親媽,怎麽着也不可能厚此薄彼,真為了王夫人委屈自己的兒子。

雖然說,王夫人已經給賈政生了一兒一女。但是大戶人家,誰不盼着多子多福?

特別是賈母,她光是自己就跟老太爺生了兩個兒子四個女兒,自然希望後代子孫也兒女滿堂,福壽綿長了。

至于是不是嫡出倒是沒有什麽所謂,反正得多。

賈政跟王夫人現在都已經三十好幾了,膝下居然只得一兒一女,簡直是太過于人丁單薄了。

之前看在王夫人為二房生下了嫡長子賈珠和嫡長女袁春的面子上,賈母也不好多言。

等到這個時候,賈政年紀已經不算小,且居然已經有了些葷素不忌的趨勢,王夫人這個“不能容人”的問題就嚴重了。

袁春在片刻之間就看透了這場鬧劇的本質,也預見到了最終的結局,雖然心中感嘆,卻也不好多言。

好在袁春之前也早有準備,準備等會兒陪着王夫人私下說話的時候,跟她把話說透,再安撫一二便可。

怎麽說呢,賈政這種男人沒得救藥的。與其妄想跟他“一生一世一雙人”,還不如自己好好生活,做下一個老太太,成為人生贏家。

男人,只會影響您變強的速度啊媽媽。

袁春暗嘆即便是王夫人這樣厲害的人也難免會陷入愛情的陷阱,妄想跟賈政這種男人“真情永久”,還真是完美诠釋了愛情讓人盲目啊。

不過他們之間有愛情嗎?還是只是單純的不甘心?

要只是不甘心,那倒是更簡單了。袁春心中浮現了一個更加完美的計劃,準備今天晚上就當成一份兒大禮送給王夫人。

接下來事情的發展果然跟袁春預料的一樣。

王夫人和賈政都礙于情勢跟賈母請罪之後,賈母果然就漸漸緩和了臉色,開始了今天的正戲。

她一手摟着袁春,一手拉着王夫人坐下,見到因着袁春到來,賈政的态度端正了不少,王夫人的情緒也已經緩和了不少,這才緩緩道:

“老二家的,你也別着惱。我也是打你這個歲數過來的,如何不知道你的心……只是這男人麽,就是如此。哪個貓兒不偷腥?你越是拘着他,他越饞的厲害……看看這都憋得不拘什麽髒的臭的都能下嘴了,但凡家裏有幾個好的,也不至如此。”

賈母明着是“主持公道”,其實句句都是向着賈政,話裏話外就是在責怪王夫人太過不能容人,逼得賈政出去偷吃。

到了這個時候,王夫人哪裏還聽不出來,她臉色煞白,卻也不敢多言,只是暗自垂淚。

賈母見她還是如此冥頑不靈,心中便有些不喜,不過想着今兒是大日子,且正事要緊,便也就不管她,繼續道:

“你還年輕,從你大嫂子去了之後,獨自管了這麽多年家,也是勞苦功高。便是有些許想不周全、不得空給老二屋裏挑幾個好人也是有的。今兒既然話趕到這兒,我就做主了。”

她一邊兒說,一邊兒命人去外頭領了一個丫頭來,當場就賜給了賈政。

袁春打眼一看,這丫頭生得極其貌美,年紀十七八歲,正是好時候。兼且大膽潑辣、進退有度,看着就是賈母喜歡的類型。

賈政一看,就有些心花怒放,不過礙于王夫人在場,又怕在賈母面前再跌了面子,便就一本正經地繃着臉戳在地下,一邊兒拜謝賈母賞賜,一邊兒忍不住借着酒勁兒拿眼睛偷瞄那丫頭,其醜态着實讓人倒胃口。

雖然賈政是自己這具肉身的親爹,袁春卻連多看他一眼都嫌煩。王夫人卻怔怔看着他,仿佛是連魂兒都沒了。

她大概原本只想着把事兒鬧大了給賈政個沒臉,緩解一下必須要給他納妾的壓力,卻沒想到,這正好給了賈母一個光明正大給他屋裏添人的理由。

可嘆王夫人潑辣半生,終究還是在這件事兒上沒有看透,是以只能被動挨打了——總不能真的忤逆老太太的意思,或者是像她剛剛說的那樣,逼得賈政流連風月、贻誤正事吧。

總之,身為人婦,哪怕自己家世高貴、子女争氣,也免不了要受這個窩囊氣。

何其悲哀。何其無奈。

袁春看着王夫人眼中的光一點點消失,不免又暗暗嘆了口氣,當即開口道:

“今兒是老太太過壽的大喜日子,太太定然忙得很。既然老爺得了老太太賞,那不得替太太親自好好給老太太操持一番才對?我便陪着太太回去略歇一歇,換一身兒新衣裳回來再陪老太太吃席看戲去。”

賈政到了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大概又失态了。

特別是還在寶貝女兒面前失态,簡直像是當場社死。

至于為什麽是“又”,而且為什麽他特別怕袁春這個女兒,那又是另外一個緣故。

眼下他猛然回過神來,雖然後悔不疊,卻也只能硬着頭皮撐着勉強找補,幹咳了一聲道:“這個自然。”

他方才借着酒勁兒大鬧了一場,根本沒有想到居然還能白得了一個美人兒,一時間有些飄然。

這會子酒勁兒漸漸過了,見到女兒元春也在場,他愛面子的脾性便又重新占了上風。加上王夫人積威多年,他多少還是有些忌憚,少不得又有些窘迫起來。

賈母見此,便笑着幫他解圍道:“可不是呢。今兒你原是犯了錯的人,不想還得了個巧宗兒,必得要罰你好好做個苦役,給你媳婦兒賠罪呢。”

賈母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納妾的事兒已經沒有什麽轉圜餘地了。

王夫人已經看明白了賈母的意思,她素來不是口拙的人,卻連句漂亮的場面話兒都說不出來,只能扯出一個苦笑道:“老太太真是疼我。”

賈母看出她心中不願,對她愈發不喜。只是卻也并不說破,只叫袁春陪着她回去重新梳洗過再來。

袁春答應了一聲,正想着攙扶王夫人離開,卻不料外頭丫頭們忽地通傳道:“珠大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驚險刺激的踩點,噗。走過路過不收一個?怎麽感覺人這麽少!嗚嗚嗚。小修,木有收藏,評論稀少,魚魚難過,默默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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