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并蒂蓮

第70章 070 并蒂蓮

袁春跟四皇子一路從揚州行宮出發的時候，天色尚早，路上空蕩蕩的，并沒有多少行人。

因着這次辦的是封賞的差事，他們倆都想着早去早回，故此特意趕了個大早，就是為的圖個清靜。

從揚州行宮出發，一路上直到揚州禦史府，都沒有什麽異常。唯一的異常在于，袁春要跟四皇子同坐一輛馬車，總是稍微有那麽一點兒尴尬。

原本，袁春身為女官，是應該乘車沒錯，但是四皇子跟她男女有別，本來該騎馬前往的。

但是不巧的是，這日忽然天降甘霖，根本沒有辦法騎馬。

當然，如果一定要享受雨中漫步的浪漫，披着蓑衣騎馬也未嘗不可。只是，如此一來，儀容儀表就肯定會大打折扣，這對于一個封賞官來說，是非常失禮的事兒。

你想嘛，他的人呢，本來是代表皇家過來賀喜的，但是自己先弄得跟個落湯雞似得，這得多失禮。

不但失禮，還很無禮了。若是遇到那些喜歡多想的，還要想着這是不是自己得罪了皇家，所以才讓人這麽沒臉了。

故此，袁春跟四皇子在行宮大門剛一會合，看着門外愈發細密起來的春雨，還有四皇子完全不為所動，甚至還真想着穿起蓑衣、戴起鬥笠，翻身上馬的架勢，她不免嘆了口氣。

為了避免林妹妹的誕生禮封賞儀式被一個落湯雞的封賞官給毀掉，袁春當即阻止了這位一板一眼的四皇子的鋼鐵直男行為，直接對着他發出了邀請：

“這雨下得愈發大了。四殿下不如也坐上車來罷。若是把衣裳淋濕了，有些失禮不說，這天兒還有些倒春寒，若是再着涼了就不好了。”

四皇子顯然沒有想過，居然還可以這樣操作。

他鮮少有跟女子接觸過的經歷，對于袁春這麽“大膽”的邀請，一時間有點兒不知道做什麽反應，居然當場愣住了。

可以說是非常直男無誤了。

四皇子雖然很是直男，但是跟着他的小太監倒是個機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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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袁春都這麽說了，自家的爺還是跟個木頭似得戳着，他當即笑着打圓場道：

“還是元主子想得周到……爺，您快上車罷，若是淋濕了衣裳，到了林大人那兒，實在是失禮不說，也不好看吶。”

他年紀不大，似乎是跟着四皇子一起長大、一直貼身服侍他的小太監。若是以後四皇子登基，他估計就是現在的餘大總管的那個職位了。可以說不是一般的人物。

故此他說起話來，就有那麽幾分不見外的意思。想來平日裏也這麽着慣了。但是沒有想到的是，他這一次卻正好撞到了槍口上。

他們家四爺，那個木頭似得工作機器四殿下，他居然不高興了。

被四皇子漆黑的眸子冷冷看了一眼之後，小太監當即就不敢再說話了。不過他縮着頭退後了幾步之後，還是悄悄看着袁春露出了一個委屈之中夾雜着些讨好的表情。

這小太監，可真的是個人才。

說的挺好的，下次別說了。

袁春嘆息了一聲，索性直接上前，伸手将四皇子拉進了車裏——為了今兒這個封賞禮，她可是一大早就起來了，就想着趕緊去見見林如海和賈敏，還有新出生的林妹妹呢。偏生這木頭一樣的人，盡在這裏磨磨蹭蹭地浪費時間。

真是氣死人。

既然如此，還是別動口了，直接動手吧。

想來是袁春這種直接上手拉人的方式太過驚世駭俗，四皇子居然也沒有怎麽掙紮反抗，雖然身體僵硬，卻還是順從地被袁春拉到了車上坐好。

袁春立刻就吩咐趕車人出發，這才回過頭來笑着對四皇子賠禮道歉：“四爺方才多有得罪了，只是您再磨蹭下去，咱們就只能趕過去吃午飯了。”

袁春沒有錯過四皇子臉上那剎那之間的愣怔無措表情，不過她自然也沒有說破——身為一個合格的合作夥伴，第一條就是要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難得這位雖然性子木讷了些，但是脾氣挺好。她這才有點兒放肆地直接動了手。

若是換一個人，她可絕對不敢這麽做。

就算是普通的皇子，那也是皇家人，她若是敢以下犯上，那簡直就是找死行為了。

好在這是四皇子，他根本就不會計較這些，這麽一想，選擇他作為合作夥伴，好像也挺好的。

說完了這句話，見到四皇子雖然搖頭表示沒關系，但卻一句話都沒有說，而是獨自在距離袁春最遠的馬車一角正襟危坐，袁春頗有些忍俊不禁。

不過她當然不能笑。

一笑就破功了。

到時候就算四皇子再好脾氣也少不得惱羞成怒了。

袁春便也就不再多言，想了想，再這麽幹坐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幹脆就在這車裏觀察了一番，看看有沒有什麽事兒做，來分散一下注意力。

不過這車雖然坐着舒适，但是裝修裝飾卻并不華麗，十分樸素潔淨。尋常達官貴族人家豪華馬車裏常見的熏香爐之類的飾品一概沒有，反倒是筆墨書籍随處可見，也不知道這車子的上個使用主人是誰。

雖然很是幹淨整潔，但是使用過的痕跡還是很明顯了。

袁春當然沒有什麽潔癖，不過她卻也不免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會在坐馬車的這種空閑碎片時間都不會放過讀書的機會了。

因着四皇子自從上車之後就坐在角落裏一動不動，袁春便也就當他不存在，自己該幹嘛幹嘛。

她花了一點兒時間觀察完了整個車廂之後，甚至從桌上翻出一本水經注來，津津有味地翻看起來——這就跟你被迫跟某些不得不在一起消磨時間的人關在一起，卻又沒有話說的時候，總是想要玩兒手機、刷視頻的情況一樣。

看學術書籍，也比勉強自己跟四皇子聊天好。

因為他根本就不說話的，一個人輸出那可真的是太尴尬了。

而且也完全沒有必要嘛。

她并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愛好，對于每個不同性格的人，都能找到最舒服的相處之道。還是那句老話，尊重，祝福就完事兒。

這位四皇子殿下估計是個深度社恐，那麽對他來說最舒服的狀态就是讓他一個人靜靜，不要打擾他。這個事兒，袁春表示，實在是太簡單了，她一定全力配合。

袁春翻看着那本水經注，很快就見到上面居然有些地方有标注，不免十分驚奇。

原來這本書居然是被人細致地翻看過的。也不知道是誰，居然還每頁都做筆記，簡直太認真了，吾輩楷模了屬于是。

她正看的認真，冷不丁四皇子忽然開口道：“馬車不穩，看書傷眼。”

啊？

這是……

袁春有些狐疑地擡頭一看，卻見到四皇子正盯着她，見她看過來，卻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目光，像是要掩飾什麽一般地盯着她的書道：

“這書我不急着看，你若喜歡，待從林府回來，帶回你房裏看便是。”

哦，這回袁春算是聽明白了。

原來這書居然是四皇子的。

也就難怪了，是說怎麽這麽巧，原來這車，本就是他的啊……那這麽一來，所有之前覺得奇怪的地方，都能夠解釋得通了。

袁春想了想，覺得這事兒也挺正常。

她跟四皇子原本就是有婚約的。她出門兒，坐一下四皇子府上的車也是很正常的。

這車馬大概也是跟着四皇子他們一起上了龍舟的。皇帝最近幾年喜歡到處巡幸，車駕這些東西都有一定規格，總不能到了哪個地方再單獨準備，把日常用習慣的東西再拿過來用用，也并沒有什麽問題。

問題是，她剛剛還在心中贊嘆這書的主人又細致又刻苦，現在一看，正主居然就在她的面前，還是她的未來的夫君，這感覺，總是有些尴尬的。

不過沒關系，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

袁春本想着說兩句話委婉拒絕——書麽，她家裏有的是，再不濟也可以去姑父林如海那裏淘換幾本，真的不用“奪人所愛”。

但是沒想到的是，四皇子根本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居然直接開始跟她聊天了。

大約是終于克服了一開始的拘謹感。或者是，他被這水經注的書籍問題吸引了全副的注意力。

總之，在說了那麽一句話之後，他就像是忽然打開了話匣子一樣，從水經注開始談起，又談起了工部的那些河道工程，最後甚至還說起了河道治理的問題。

總之，一談到公事，他就眉飛色舞，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跟方才的木讷拘謹判若兩人。

袁春有些目瞪口呆。不過她也漸漸覺得，這位四皇子一心為了百姓，想要搞好江南水利的模樣十分認真，遇到難題糾結的表情也實在過于真情實感，她也就忍不住想要把自己知道的事兒都跟他說一說了。

說的其實也沒有什麽，主要就是用她淺薄的現代知識，跟他讨論讨論河道工程問題罷了。

這麽一來，車廂裏倒是一掃之前的沉悶，開始熱鬧起來。

一旦開始聊天，時間就過得很快了。

因着賈敏是高齡産婦，身體不太好，故此産期将近的時候，就沒有在巡鹽禦史府居住，而是住到了郊外一處安靜的莊園裏去了。

袁春跟四皇子先趕到的是巡鹽禦史府，發現撲了個空之後，就帶着看家的管家給的地址繼續往城外的林家莊園走。

幸好他們出門兒早，這麽一折騰也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出了揚州城，往僻靜地方再走十餘裏路，也就是了。

袁春跟四皇子愈發熟絡，一邊兒聊着天，一邊兒趕路，也并不覺得無聊。

眼看着就要到了林家，卻不曾想，剛剛拐過了一處山坡，外頭就忽然傳來一陣異響，跟着整輛馬車就忽然劇烈顫抖起來，直接失控一般朝着旁邊兒歪了過去。

袁春什麽都來不及做，就被巨大的慣性甩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果然還是太趕了，滾去修文。嗚嗚嗚。大家可以明天早上再來看看。小修，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