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葛漾漾以前從來不信神佛之類的,她堅信順其自然,人各有命,可到了現在,就算是病急亂投醫也好,心誠則靈也好,她也要去古佛寺上這一炷香。

她的職業自由,避開了人流量大的周末,選擇周一前往。

坐了地鐵轉公交後,終于在山腳下看見了這座屹立在半山腰的紅牆寺廟,遠遠能聽到缥缈的鐘聲。

山腳下有纜車可以上山,30一個人,旁邊還有當地人賣盜版票的,葛漾漾拒絕了一衆熱情推票的當地黃牛後,選擇自己徒步爬山上去。

在當地人震驚加不可思議的眼神中,葛漾漾一步一個臺階的往山上爬去,她拄着登山杖,不禁想,這群當地人可能都在想,這是哪兒來的絕世摳門鬼,為了30塊錢,竟要自己爬這兩千多階。

爬了三個小時後,葛漾漾氣喘籲籲的看見了古佛寺的大門,擡頭就能看見對着她的那尊金身大佛,慈悲憫人的垂眼看着她。

梵聲一響,她情不自禁的腿一軟,直接跪倒在佛前的蒲團上,其他來上香參拜的或許有很多願望,可她腦海裏只有一個,保佑她母親朱玲玲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也許是看她有緣,也許是看她心誠,旁邊的主持走過來在她的頭頂施了福,留下一句:“去做沒有做的事。”

她不懂這句話的深奧,在寺廟裏坐了很久,看着燭火臺上缭繞的青煙,看威嚴怒目的各方神佛。

坐了一下午,她似乎慢慢懂了這句話。

猶豫再三,她終于撥打了那個電話。

“漾漾。”就在即将自動挂斷的前兩秒,對方終于接起了電話。

葛漾漾呼吸一滞,心裏像是打鼓一樣,七上八下,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該說什麽。

對面的陳浪又叫了聲:“漾漾,說話。”

葛漾漾:“陳浪,你有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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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浪那邊似乎特別忙,像是許久未休息,他的聲音低沉沙啞,“稍等,我簽個文件。”

葛漾漾耐心的等着他。

一分鐘後,“漾漾,你說,怎麽了”

她明明打電話之前有太大想要給他說的話,想告訴他自己遇見了非常大的事兒,自己很無助很害怕,可聽見他的聲音和想起那條朋友圈後,一切就哽在了喉嚨裏。

“我想找你幫個忙。”

“嗯,你說。”他似乎在邊接電話邊敲鍵盤,鍵盤聲噼裏啪啦的傳過來。

葛漾漾深吸了好幾口氣,做了莫大的心理準備,終于鼓起勇氣道:“我能不能跟你結......”

話說到一半,一陣噼裏啪啦東西掉落的聲音打斷了她。

“抱歉,我桌上的文件太多了,一股腦掉下去了,漾漾,你剛剛說什麽”

“我....”

對面的秘書推門進來了,“陳總,合作方來了,在會議室等你簽合同。”

陳浪揉了揉眉,聲音輕緩:“漾漾,這個合同特別重要,你乖,等我忙完給你打電話,好嗎。”

“好。”她的勇氣蕩然無存,統統咽回了肚子裏。

電話挂斷,她怔怔的看着手機通訊錄看了半天,才慢慢起身朝山下走去。

她下山坐的最後一班纜車,卻碰巧沒趕上最後一班回城的公交車,天不逢時,又遇上了下雨。

她獨身坐在路邊的公交站裏,看着天上的雨絲越來越密集。

點開打車軟件,下了一個單,因為下雨久久沒人接單。

看着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葛漾漾在心裏思慮着後面得抽空去考個駕照了,不然去哪兒也不方便。

可家裏的積蓄都要拿來給朱女士做手術,現下得緊着她治療,其他的花銷還是以後再說吧。

就這麽默默的想着,忽地聽到一陣橡膠胎在柏油路上剎車的聲音。

她擡頭一看,就看到了魏川那輛黑色的大吉普。

一道關門聲傳來,就看到魏川從車上下來,撐着一把黑傘走到她面前。

“怎麽老是能在這些意想不到的地方碰見你”

葛漾漾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是什麽緣分,好像自己每次遇到窘境的時候都能碰見他。

“沒趕上公交,打車還沒打到。”

魏川将頭頂的傘傾斜在她身上,為她擋住飄來的雨絲,“上車,我送你回去。”

葛漾漾:“那我付你車費。”

魏川笑了笑:“現在算這麽清”

葛漾漾抿了抿唇,堅持道:“還是算清楚一點比較好。”

魏川嗯了一聲,垂眸看她:“先上車。”

他打着傘護着她,替她拉開了車門,送到了車上,發動車後他才邊開車邊問她:“怎麽來這裏了”

葛漾漾小聲道:“就沒事到處逛逛。”

魏川能聞到她身上隐隐約約的香蠟味,“這裏比較偏僻,一個人還是早點回去,別等天色晚了。”

葛漾漾嗯了一聲,“你為什麽來這裏”說完這個,她張大了嘴巴,一臉震驚,不是吧,山上的那群和尚裏也有他的客人!!

魏川這次倒沒說是客人了,輕聲道:“去了趟民宿,會路過這裏。”

葛漾漾想起來他發的那個民宿了 “那個民宿在這裏”

“嗯,不遠,就在前面的那座山裏。”

葛漾漾哦了一聲,“挺好看的,要是能在那裏住幾天就好了。”

魏川笑了下,“下次有機會來就是了,也不是什麽很難的事兒。”

葛漾漾:“再說吧。”她現在心裏全是朱女士的手術。

察覺出她的情緒低落,魏川不說話了,專心的開着車。

葛漾漾轉頭看着窗外的景色,雨珠不斷從玻璃窗上滑落,車內寂靜無言。

過了會兒,她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發現車停在了路邊,旁邊的魏川不見了。

她正睡眼惺忪的迷茫着,車門就被拉開了。

魏川收了手裏的傘,将傘上多餘的水抖了抖,扔到了後座的腳墊上,轉身坐到了駕駛座椅上。

“拿着。”

葛漾漾轉頭就看見他手裏遞過來了一個用絲巾蕾絲纏繞的竹籃子,裏面裝滿了形形色色的糖果還有巧克力,她更茫然了。

睜着個大眼睛撲哧撲哧的看着他。

魏川指了指前面那家零食店:“路過看到的,不知道你愛吃什麽,随便給你挑了些。”他不吃零食,不知道該買什麽,但盡着貴的挑總沒錯。

葛漾漾伸手接過了那一籃子的東西,抱在懷裏,不解的問他:“那你好端端的買糖給我做什麽”

魏川挑了挑眉,俊朗剛毅的臉龐一半隐在夜色下,一半在車內暖橘色的燈光裏,那雙眸子卻漆黑的發亮,“不是心情不好麽,網上不是說女孩子要是心情不好就給她買糖,哄哄她。”

這是這麽多天來第一次有人關注到她的心情,恐懼擔憂焦慮緊緊包裹了她好些天了,這一刻被人注意到,卻莫名的有種想哭的感覺。

葛漾漾吸了吸鼻子,不肯承認:“誰說我心情不好了。”

魏川的手指不規律的敲打在方向盤上,聲音低沉磁性:“那就是看你可愛忍不住給你買的。”

葛漾漾抱着那筐籃子不說話了,連日的精神壓力讓她感到疲憊,在低緩的音樂中,還有溫暖舒适的座椅,都讓她放松了下來,大腦慢慢變得遲鈍,視線朦胧。

她只隐隐約約的看到魏川轉過來給她蓋毯子的動作,眼皮卻擡不起來,漸漸的就又睡了過去。

這一覺她像是走馬燈一樣夢到了以前很多場景,朱玲玲穿着白裙燙着溫婉的卷發去學校接她,早就去世的父親突然回來了,她推開門看到他在做飯問她今晚吃紅燒肉行不行,還有高中時期的陳浪用自行車載她去上學,下坡的時候故意騎得很快惹的她大叫。

她又夢到了在小鎮的那個夜晚,和魏川躺在車裏一起看着頭頂的星空,一望無際的稻田裏,魏川站在收割機上揮灑汗水給她揮手的場景。

夢到最後,畫面卻又轉回了腫瘤醫院的檢查單上,還有專家嚴肅的告知她們确診結果的臉上,她開始像處在漩渦中往下墜,失重感和無力感席卷而來。

夢開始變得灰暗破裂,她在世界的中心不斷掙紮。

等她驚醒睜眼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額頭上已經出了些細汗,看着熟悉的車內飾,她才從夢裏緩緩脫身出來,輕呼了口氣。

車早就停在她家小區門口了,魏川站在前面的馬路牙子上抽着煙,高大魁梧的身型在路燈下拉出了很長的影子,橘黃色的燈光撒在他的肩頭,他剛毅的輪廓半明半暗。

她将身上蓋的他的衣服輕輕拿開,坐起身來時才發現自己嗓子有些幹澀,舔了舔唇,“魏川。”

路燈下的男人将手裏的猩紅扔到腳下碾了碾,才轉身回到了車上。

“睡醒了”

葛漾漾嗯了一聲,“我睡多久了”

他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腕表,“一個多小時。”

“你怎麽不叫我就這麽等着”

魏川笑了下,“想睡就睡呗,我還能缺這一小時”

葛漾漾有些不好意思了,輕聲說了句:“謝謝。”

魏川用漆黑的眸子看着她,叮囑了一聲:“小區路燈亮不亮要是黑,我送你到樓下看你上去”

葛漾漾搖了搖頭:“小區有監控這些,不用了。”

魏川嗯了聲,“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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