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第025章

第025章

第025章

房門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只見小小的玄關堆滿了鞋,垃圾,雨傘之類的生活用品,再往裏的房間裏遍地都是衣服,大堆書籍,壞掉的水杯什麽的,整個房間宛如垃圾場一樣混亂不堪。

顯然有人先他們一步來到這裏,還把這個房子翻了個底朝天。

“已經有人搜過了。”

五條悟站在客廳,撿起地上一本被撕碎的書本,皺眉說道: “難道是傑翻的也太徹底了吧悠,你瞧瞧還有沒有什麽線索。”

安藤悠打量着混亂的房間。

兩室一廳,作為住宅而言太新,完全沒有使用過的痕跡。

正因如此,物品的損壞,牆面地板多處的破損,卧室的榻榻米更是被全都翻開檢查,才顯得來人的行動是多麽的粗暴無禮。

“不知道是誰,已經全都撤走了的樣子。”

安藤悠推了推眼鏡,若有所思的說道: “卧室的暗門被找到了,保險箱裏幹幹淨淨,看來被他們搶先帶走了。這是羂索的地方,他回來沒必要把這裏故意弄亂。不像是傑做的,腳印不只一個。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變小了,似乎想起了什麽。

五條悟繞了一圈,确認了大致情況以後,說道: “确實,傑的話沒必要把這些衣物用品都破壞掉,屋子裏的財務好像也被席卷一空。啧,難道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也在找羂索的麻煩這裏什麽線索都沒留下,接下來怎麽辦”

中華有句俗語,狡兔三窟。

這位千年術師羂索的騷操作第一次讓五條悟深切的感受到了這句話的含義。雖然和悠一起行動很快樂,不過老是摸不到敵人的尾巴可是會令人心情煩躁的啊。

五條悟踹飛了腳下碎掉的玻璃杯,本就壞掉的玻璃杯啪的砸在牆上,碎的更徹底了。

安藤悠皺起了眉頭,表情很是糾結。

五條悟半垂着眼,咬牙切齒的說道: “只會逃跑的老鼠,活了千年都不敢和人正面對敵嗎真是垃圾都不如。”

安藤悠心神不屬的說道: “悟你這麽強,他會害怕你也很正常。”

“也是,真對上了,一個照面的功夫我就可以幹掉他。”

五條悟的煩躁一掃而空,瞬間嘚瑟起來,看安藤悠的眼神也充滿了欣賞, “說吧,接下來我們是繼續行動還是回去等傑那邊的成果嘛,回去搶傑的資料也是個不錯的辦法哦。”

這麽說着,他的嘴角帶上了壞笑,顯然正在考慮具體做法了。

“唔,稍等一下。”

安藤悠輕嘆一聲,極不情願的說道: “我可能知道是誰來過……”

說到一半就不想再說下去了。

五條悟滿臉疑惑的望着他。

安藤悠不知想起了什麽,尴尬的躁紅了臉,拿着手機比劃了兩下,然後就跑到角落裏準備打電話聯系那人。

——春樹。

安藤悠從通訊錄裏找出了他的名字。

他揉着頭發,略帶煩躁的說道: “真不想打這通電話。”

“嘟——嘟——”

“摩西摩西,是悠嗎”

電話那頭只響了兩聲就被人接了起來。

與安藤悠的慢條斯理不同,那人的聲音如雲朵一樣溫柔舒緩,只是聲音就能讓人放下心防。

同樣是天生自帶親和力,安藤悠是輕柔無害的話,那麽這人就是溫柔到甜膩的地步了。

“摩西摩西難得悠願意打電話給哥哥,怎麽一句話都不說呢就這麽不想見到哥哥嗎我親愛的悠”

說到最後,那人終究沒忍住蕩漾的心緒,尾音微揚,黏膩非常。

春樹還是這樣。

安藤悠在心裏默默嘆息,開口問道: “哥哥,是你做的吧”

與一貫的溫和不同,他的聲音冷到極致,好似對面那人不是自己的哥哥,而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仇人。

“嗯悠你在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呢”春樹的聲音帶着笑意。

“哥哥真的不知道嗎”

安藤悠的聲音更冷了。

“不知道喲,悠你忘了嗎我這些年一直呆在國外不是嗎難得你願意聯系我,結果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一上來就問奇奇怪怪的問題。”

“……”

“哥哥很難過呢。”

男人的聲音幽怨悲傷,情緒之強烈,都從電話那頭傳過來了。

五條悟站在不遠處注視着這邊。

明明白發少年戴着墨鏡,可安藤悠還是能感覺到他的注視。這一刻,他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長,仿佛知道了什麽。

笨蛋春樹!

安藤悠在心裏暗罵,更覺得尴尬了。

“上川健人。”

安藤悠說出了這個名字。

瞬息之間,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

安藤悠的語氣不再冷淡,而是輕柔的說道: “之前的跟蹤狂是哥哥派來的吧那些情書也是你寫了讓上川健人轉交的。最開始我沒發現,直到甚爾先生說上川健人還有其他雇主,我就重新看了一遍情書。”

春樹依舊沒說話,只是呼吸聲變的沉重起來。

安藤悠繼續說道: “情書的語氣,還有某些奇怪的比喻……哥哥是用左手寫的情書,所以字跡不一樣了,對吧春樹哥哥,連名字都不留,完全不擔心我誤會成其他人嗎”

“被,發,現,了”

“嘻嘻嘻,哥哥一直信任着悠,相信悠肯定能發現的,所以就沒有留下名字。你瞧,悠這不就發現了嗎這可是哥哥和悠的默契,特別的因緣噢。”

“再說了,誤會什麽的,只要殺掉被誤會的那個人不就好了嗎上川健人那個蠢貨單方面斷掉聯系不說,還敢對我的悠起了不該有的心思,真是不可饒恕呢。”

春樹的聲音蕩漾開來。

他帶着喜意的音調猶如黏膩的蛇,不停的糾纏着安藤悠,試圖将他拖入泥潭共同沉淪。唯獨提到上川健人時,聲音裏才透露了濃烈的殺意與嫉妒。

安藤悠不為所動,追問道: “哥哥,是你做的吧”

“什麽”

“你是說上川健人的死锵锵,悠猜對了,确實是哥哥讓人做的。可惜下手的太晚,被美代和悠發現了呢。”

“悠對外物太不重視,對不在乎的人更是瞧也不瞧。這樣很好,悠只需要記着我,一直一直的記着我,至于那些愚蠢到對悠起心思的家夥,哥哥都會幫悠清理掉”

“該死的,令人嫉妒的,一群沒有自知之明的家夥。每天能見到悠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結果還貪心不足的想求得悠的關注。憑什麽我呀,每天想渴望能見到悠,聽到悠的聲音,擁抱悠都必須忍耐着,他們憑什麽得到悠的關注不可以喲……”

男人絮絮叨叨的說着,肆意的發洩着情緒。

安藤悠知道,我妻春樹又在裝傻,試圖混淆視聽。這是他這位哥哥最擅長的事,也是最讓他讨厭的地方。

安藤悠沒有絲毫動搖,再次問道: “到了這個時候還想騙我嗎”

男人的話就沒停下來過,然而當安藤悠說出這句話以後,說話聲戛然而止。

我妻春樹沉默了。

安藤悠語氣平淡的說道: “哥哥忘了嗎我最恨的就是欺騙。”

是的,悠最恨的就是欺騙,他不正是因為欺騙了悠才被抛下的嗎

我妻春樹心髒緊縮,呼吸變得混亂起來。

他揉着額頭,失笑道: “許久沒見,我的悠變得狡猾起來了。只在遠處瞧着,不小心就會錯過悠的變化,真是不甘心。”

“還是不願意說嗎”

逐漸冷淡的聲音傳入我妻春樹的耳朵。

男人心裏一酸,委屈道: “悠已經這麽嫌棄哥哥嗎好好,我承認,是我派人找羂索的,也是我讓人把資料都帶走的。”

果然如此。

以春樹哥哥的性格,一旦知道有奇怪的咒靈想對自己出手,又怎麽可能忍的下去這麽快的速度,還把整個房子都翻了個底朝天,看來春樹哥哥在海外的勢力再次壯大了。

以後會更難對付吧

想到這裏,安藤悠揉揉額頭,發自內心的感覺到了疲憊。

“你們找到的那個房子裏沒有羂索,只是他藏身的據點之一。保險箱裏的東西是一些結界術的研究資料和兩個一級咒具,東西我讓人帶走了。”

“悠想要嗎想要的話,就讓哥哥回日本見悠一面怎麽樣”

我妻春樹的聲音裏充滿了期待。

安藤悠不為所動,問道: “咒具,資料我都沒興趣,所以哥哥你手裏還有其他線索嗎再細小的事都可以。”

“哦呀,看來悠真的很讨厭羂索。”

“我想想……我這裏确實有一個令人在意的地方,悠想知道的話,從今往後每天都得打電話給我。哥哥超級想念悠的,不能見面那麽聽聽悠的聲音也是好的。”

我妻春樹換了個條件。

安藤悠冷酷回絕, “抱歉,我不想每天都聽到春樹哥的聲音。”

我妻春樹: “……”

嗚,悠好殘忍。

不過這樣的悠更令人心動了。

我妻春樹呼吸一滞,來不及傷心就為悠的變化而感到喜悅。

安藤悠好似知道他在想什麽,繼續說道: “春樹哥很煩,所以一個月可以聯系一次,這是我的底線。”

“好,就這麽說定了。”

我妻春樹迫不及待的答應了下來。

電話那頭,得到了回應的安藤悠毫不猶豫的挂斷了電話。

我妻春樹: “……”

沒等我妻春樹憂郁難過,安藤悠的郵件就來了。

內容簡單粗暴,除了索要線索之外,再沒有半點關心的話語。

“悠越來越冷淡了,哥哥好難過。”

我妻春樹喃喃念着,手速飛快的編輯好線索發送了過去。

也許是寂寞了太久,短暫的聯系根本不足以緩解我妻春樹對弟弟的渴望。于是,他不停的編寫着新的郵件,一封又一封的發了過去。

悠: [再發垃圾信息就拉黑了!]

終于,忍無可忍的安藤悠一封回信制止了我妻春樹。

“唉。”

深夜的倫敦,無人的公寓裏。

粉色短發的男人滿臉無趣的縮回了柔軟的沙發裏。

他任由軟綿的沙發包裹着自己,粉色的眼眸怔怔的望着前方的電視。只見寬大的屏幕裏播放着體育課上參加了籃球運動的安藤悠。

黑發少年肆意的奔跑着,時不時的還和隊友互動。

——閃閃發光的悠。

我妻春樹面色漲紅,粉色眼眸柔情蜜意,整個人都沉醉在弟弟的魅力之下。

“滴——”

短信聲響起。

我妻春樹以為是弟弟的郵件,立刻拿起手機一瞧。

瞬息之間,笑容,臉紅,興奮瞬間消失,留給我妻春樹的只有怒意與妒意。

“太,宰,治!”

我妻春樹咬牙切齒的念着這個名字,恨不得穿過手機揪住那個炫耀的小鬼,把他摁進泥土深處。

當然,摁進去之前他一定會割破他的喉嚨,讓鮮紅的血液浸濕那塊土地,讓他真正的離開這個世界。

今天之前,我妻春樹甚至不知道太宰治是誰。

然而正是這個無名小卒竟敢把自己和安藤悠的合照發給我妻春樹,同時編輯了許多挑釁的文字試圖惹怒我妻春樹。

事實上,這些‘悠又軟又可愛’, ‘超喜歡悠的’, ‘春樹先生就放心把悠交給我’之類的話确實讓他怒了。

我妻春樹一見到照片就派人調查太宰治此人。

而今……

新的郵件出現。

發信人正是負責調查太宰治的人。

我妻春樹眉頭微挑,臉上揚起惡意的笑容點開了資料。

許久之後。

粉發男人把手機一扔,興致索然的說道: “什麽嘛原來就是一個自殺狂魔照片也好,挑釁的信息也好,原來都是想勾起我的殺心,讓你無痛的離開這個世界嗎”

我妻春樹很聰明。

只是簡單的查看太宰治的信息就猜到了他的目的。

這兩年為了能繞過美代的勢力,更多的‘解’弟弟的生活,我妻春樹加入了超能力者集團Cuild。

在這裏他認識了有趣的超級富豪弗朗西斯,兩人一同為拿下Cuild這個組織而努力。

——帶來安詳死亡的春樹。

随着我妻春樹出手的次數越來越多,他那悄無聲息的把人殺死,每個死者都帶着安詳笑容的事也越傳越廣。

資料上明确寫着太宰治渴望死亡,再聯想到這半年傳出去的流言,真相也就再簡單不過了。

“沒想到日本的小鬼也知道了。”

我妻春樹知道太宰治和悠的關系并沒有照片裏那麽暧昧,但他還是忍不住惱怒煩躁,連帶着恨上了太宰治這個挑事的家夥。

可惜。

礙于約定他無法回到日本,自然沒辦法對太宰治下手。

我妻春樹不高興的說道: “異能力對你無效,重組的GSS對上港口Mafia又沒效果。啧,這個臭小鬼是知道我拿他沒辦法,才敢這麽挑釁的嗎”

想到這裏,我妻春樹的心情頓時糟糕透了。

為了回饋太宰治的‘良苦用心’,他精心編寫了一條消息發了回去。

內容不是別的,正是揭露‘安詳死亡’的真相正是異能力,而這對擁有着「人間失格」的太宰治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效果。

潛臺詞:你對悠再怎麽感興趣,我也沒辦法為你帶來安詳死亡,所以有多遠滾多遠。

太宰治: [诶春樹先生的能力不是催眠暗示嗎再說了,沒有異能力,春樹先生的技術也足以彌補了不是嗎]

太宰治: [我研究過春樹先生的案例,催眠暗示之前的準備工作非常有趣噢。好吧,港口Mafia這邊不好安排,但是我相信春樹先生的實力。]

太宰治: [最後,悠君比傳言裏的更溫柔,這樣的他很容易吸引奇奇怪怪的人噢。所以,我可是真心想和悠君交往的。]

我妻春樹盯着郵件最後的笑臉表情,整個人都不好了。

奇奇怪怪的人

你也知道自己是奇奇怪怪的人就給我離悠遠點!

該死,咒術界的兩個已經足夠麻煩了,港口Mafia的人就別摻和進來了。

我妻春樹神情陰郁的靠近電視。

他目光癡迷的望着電視裏的安藤悠,溫柔的撫摸着他的臉, “悠,明明和小時候一樣,只信任哥哥,只看着哥哥就好了……”

夏油傑,中原中也,太宰治……

這些都是試圖引誘悠的壞人,為什麽悠就是看不出來呢

我妻春樹不自覺的用力,電視屏幕瞬間出現了裂縫,裂縫如蛛網向外蔓延,如同他早已破碎分裂的心。

這一刻。

我妻春樹無比懷念過去,懷念幼時那個全心信任着自己的弟弟。

第一次見到悠是五歲吧

我妻春樹從小就是個聰明孩子,他不喜歡幼稚的同齡人,卻樂于戲耍這群愚蠢的家夥。

五歲那年,小春樹開始厭倦戲耍小孩的游戲,根本不想出門應付那些把自己當成老大的小鬼們。

正是這一年的夏天,父親我妻大輝帶回了一個剛滿兩歲的小男孩。

第一眼見到悠。

我妻春樹就知道他不是我妻家的孩子。

就算如此,有了新玩具的小春樹還是會學父親一樣對外宣稱自己有了新弟弟。巧合的是我妻大輝鄉下的弟弟真得了一個兒子。

可惜,弟弟沒能保住孩子,我妻大輝就拿悠頂上了名額。

小春樹從小就喜歡逗弄弟弟悠。

小時候的悠白白嫩嫩,圓溜溜的眼睛,圓滾滾的身材像團子一樣可愛。那時候小春樹就覺得弟弟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孩。

等弟弟悠長大了以後,更是喜歡用各種謊言誘哄逗弄着他。

小春樹以為,長大以後的弟弟會變得愚蠢變得無趣。

然而他猜錯了。

面對已經是小學生的春樹,悠毫無敬畏,對他的謊言更是半點兒不信。實在被煩的受不了,悠就會假裝相信哥哥,反向安撫兄長。

然後完全無視他其他的要求。

一次,又一次。

這個在外人眼裏乖巧可愛的春樹,到了弟弟這裏卻是笨到連真假都分不清的哥哥。

是的,在悠的眼裏哥哥也是被大人欺騙的孩子。

他好像天生就知道好壞真假,從不會按照小春樹的吩咐去做不道德的事情。

——悠是特別的。

最終,我妻春樹得出了這個答案。

從小,我妻家的兩個男人就控制着悠的交友環境。

我妻大輝更是誘哄着悠,說着‘爸爸讨厭媽媽,悠的黑發會讓我想起媽媽’, ‘悠不想和爸爸哥哥有一樣的粉色頭發嗎’, ‘大家都是讨厭悠才會不想和你一起玩’, ‘只有家人才是最愛悠的人’……

對于幼小的春樹和悠而言,成人的我妻大輝有着絕對的權威。可就算是這樣,向來順從着父親的悠也會有叛逆的時候。

——朋友。

悠渴望友情,于是他無視父親的要求,主動的和身邊的其他人有着交流。

可惜。

就算悠再怎麽努力,別人不夠堅定的話也是徒然。

我妻父子就這麽把悠身邊的人一一趕走。

直到夏油傑的出現之前,他們都認為悠只是我妻家珍藏着的寶藏,獨屬于他們的,唯一的寶藏。

某天,悠回家的時候,說出了差點讓我妻春樹暴走的話。

他說: “黑色的頭發和傑一樣,春樹哥哥,我可以不染粉色的頭發嗎”

黑發

悠沒有明說,但春樹還是察覺到了悠對黑發的喜歡。

自那一天起,我妻春樹徹底的恨上了夏油傑。

對我妻父子的各種暗示,夏油傑都當做沒聽到。

他對這段友誼出乎意料的堅定。

認識夏油傑以後。

悠每天都很高興,而他的狀态仿佛預示着他早晚有一天會離開我妻家,離開他們。當時正讀初中的我妻春樹有着擔心,卻沒有太過重視。

七年前的夏天,煙火大會當天。

紅色的斜陽鋪滿大地,空中的雲朵也被染上了顯眼的赤紅。

我妻春樹拿着存下來的零用錢特意為弟弟悠買了一套漂亮的和服作為禮物。傍晚,他抱着和服踩着自己的影子朝家裏走去。

那天的空氣很幹燥,周圍除了蟬鳴聲就再沒有其他,安靜的有些吓人。

我妻春樹清晰的記得自己打開家門時,極致的黑泥籠罩了整個屋子。那一刻,這個再熟悉不過的家變得那麽的陌生,奇怪的黑泥在他的腳邊湧動,随意的變幻形狀。

發生了什麽

我妻春樹還沒弄清楚什麽情況,最裏間的房間就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悠——”

我妻春樹聽出了這是父親的聲音。

然而對父親毫無尊重的他只關心着弟弟悠的情況。出門前,春樹清楚的記得悠正躺在客廳裏午睡,睡着的弟弟宛如天使。

這些東西是什麽悠在裏面嗎

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爸爸會發出可怕的尖叫悠沒事吧

我妻春樹鼓起勇氣踩在了黑泥之上,沖進黑暗。黑泥黏膩厚重,踩着的感覺非常不适,但他還是艱難的往前走。

父親的卧室裏,悠的衣服淩亂不堪,狼狽的坐在地上。

他的影子下不停地有黑色的東西往外冒出,它們糾纏着光裸着上身的我妻大輝,将他整個人都淹沒吞噬。

男人雙眼通紅,雙手在自己的臉上劃出道道血痕,嘴裏發出痛苦的悲鳴,整張臉因疼痛扭曲着,宛如惡鬼。

年幼的悠毫不動容,就這麽冷冷的看着。

那是什麽樣的眼神

我妻春樹無法形容,只知道當悠看向自己時,酥麻的身體,以及來自靈魂的戰栗。

“悠”

絕對的寂靜中,我妻春樹小心的喊着悠的名字。

“哥哥回來了”

悠對着我妻春樹重新展露笑容。

他越過癱倒在地的父親,就這麽穿着破爛不堪掉的衣服朝着我妻春樹走來。随着他的前進,周圍的黑泥瘋狂的鑽進他的影子裏,消失不見。

“爸爸生病了,哥哥叫醫生吧。”

悠扔下這句話以後,就回到房間拿上衣服洗澡去了。

從我妻春樹身邊走過時,他還皺着臉,苦惱的說道: “爸爸這麽一鬧,也不知道晚上的約會會不會遲到。希望傑不會生氣。”

“……”

——夏,油,傑!

這個瞬間,我妻春樹的神經随之崩壞。

“爸爸真是蠢貨。”

我妻春樹冷漠的打量着神情木然的父親, “狡猾的對悠出手卻被反殺,更可笑是的悠根本不在意你的生死,只在乎與夏油傑的約會是否會遲到。”

能對小學五年級的悠出手,我妻大輝無遺是個垃圾。

我妻春樹憎惡着父親,卻不由自主的感到悲傷。

他不知道那些黑泥是什麽,也不知道悠是如何将父親制服。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父子兩在悠的心裏,從不像他們想的那麽重要。

這個事實讓我妻春樹大受打擊。

糟糕的心情讓他煩躁,對打破了平靜的父親更是憎惡。

“爸爸”

我妻春樹踹了父親一腳。

我妻大輝毫無反應,呆滞的如同木偶一樣。

我妻春樹: “……”

我妻春樹蹲下身,檢查了父親的情況。

随後,他意外的發現我妻大輝還活着,可除了活着以外就再沒有任何反應。

——我妻大輝傻了。

我妻春樹确認父親變傻的事實。

做了這麽多惡事,什麽懲罰都沒有,反倒可以甩掉所有的負擔變成一個幸福的傻子別開玩笑了。

望着只會傻笑的男人,我妻春樹笑了,笑的格外燦爛。

于是。

當悠換好衣服出來時,就見到手握菜刀,連捅我妻大輝十七刀,表情愉悅的殺死了父親的哥哥。

悠: “……”

我妻春樹臉上帶血,粉色的眼眸專注的望着弟弟。

我妻兄弟逃了。

或者說我妻春樹帶着我妻悠逃了。

我妻春樹知道,做下如此惡行的自己早晚會被抓。

他不想被抓也不想和弟弟分開,于是他選擇帶着弟弟逃往橫濱。他知道,橫濱作為日本國際港口都市,每天都有開往其他國家的貨輪。

這是機會,逃到其他國家的機會。

我妻春樹想的很好。

然而,當時的橫濱剛剛經歷了一場改變了擂缽街地形的大爆炸,前所未有的巨大爆炸。爆炸引發了混亂,港口Mafia警惕非常,連帶着整個港口的管制也變得極其嚴格。

逃亡計劃就這麽草草失敗。

我妻春樹無可奈何,只能帶着悠潛伏在擂缽街的羊組織之中。

如我妻春樹想的一樣,父親死亡的事很快就被警察發現了。

他們深入調查後,從悠留下的發絲裏查出了被拐兒童安藤悠的DNA。

很快,安藤美代趕到了現場,聯系警方高官控制了輿論的外洩。

同時對外高價懸賞我妻悠的下落。

我妻春樹很聰明。

躲避警察,隐藏行蹤時他甚至覺醒了催眠的異能力。

可惜,我妻春樹再怎麽聰明,他也只是一個孩子,一個只有能力沒有勢力的孩子。他費勁腦筋,拼盡全力也不過是帶着悠躲藏了半年而已。

銀狼劍客。

自從聽說這個人都在尋找他們的行蹤時,我妻春樹就知道游戲結束了。

不想和悠分開!

與其和悠分開,不如一起死在這裏!

羊組織的基地裏,我妻春樹帶着悠躲在房間許久都沒有出去。

十分鐘。

半小時……

死亡。

這本該很簡單的事到了悠的身上卻變得格外困難。

這時候,我妻春樹才發現悠的能力不是別的,正是‘吞噬世間惡念’。

——想帶着悠一起死。

這個惡念不停地被悠的能力吃掉,然後被我妻春樹重新聚集。

“悠,和哥哥一起離開吧。”

“哥哥愛着悠,一直一直愛着,所以悠能不能稍微看看哥哥”

“悠不願意和哥哥在一起死去嗎也是,悠的話一定會上天堂,我的話肯定會堕入地獄吧……”

我妻春樹就這麽和我妻悠開始了思想上的拉鋸戰。

随着悠的吞噬的越來越輕松,我妻春樹總算明白為什麽這麽多年,我妻大輝都沒能對悠做過任何惡事。

消除惡念,重新積攢。

如此反複,直至這個人的惡念濃烈到再也無法吞噬。

我妻大輝沒能忍住,所以對悠出手以後的他的思緒完完全全的被吞噬殆盡,成為了一個無法思考的傻子。

“悠,和我一起墜入地獄吧。”

我妻春樹擁抱着弟弟,發出祈求的哀鳴。

粉色頭發的少年額頭滿是冷汗,眼淚不停地掉落,卻無法阻止自己惡念消失的事實。

我妻春樹試圖對弟弟進行催眠。

然而他催眠的初心就是‘殉情’,他只是見到悠就想把他拖入泥潭,拖入殘酷無情的地獄之中。

只是這個,他就無法發動能力。

我妻春樹拿悠毫無辦法。

于是,他開始催眠悠,讓他以為能力是自己賦予的。

“哥哥很擔心你呢。”

“你從小就是個喜歡惹麻煩的孩子,沒有哥哥的保護,悠肯定會被奇怪的人傷害的吧”

“為了悠的安全,哥哥無論做什麽都願意。”

“悠還記得嗎那天如果不是哥哥用能力殺死父親,你肯定會被父親傷害吧哥哥不想見到悠受傷,一直在默默地保護着你……”

只要使用它,悠就會一直想起我。

我妻春樹執拗的在悠的耳邊訴說着‘謊言’,好像事實真是他說的一樣。

強硬的帶着悠死亡是沒用的。

必須讓悠願意和他一起死去。

“是……這樣嗎”

悠好像接受了這個說法。

他摸了摸兄長粉色的頭發,輕聲問道: “既然哥哥救了我,又為什麽還要帶着我一起赴死呢”

這個瞬間,我妻春樹敏銳的察覺到悠的松動。

他溫柔的蠱惑着,說道: “因為舍不得悠啊。父親被殺的事已經敗露,外面的警察很快就要抓到哥哥了。”

“……”悠沒有說話。

“哥哥被抓的話,肯定會被關在監獄裏。到時候哥哥必須和你分開,哥哥不敢想象沒有悠的生活,而且沒有哥哥的保護,你出事的話又該怎麽辦所以,和哥哥一起離開這個世界好嗎”

“你放心,就算身處地獄,哥哥也會保護你的。”

我妻春樹半真半假的說着。

悠輕輕嘆氣,說道: “總覺得哥哥隐瞞了什麽。”

我妻春樹眉頭一皺,堅定的說道: “沒有我陪在身邊,悠就得一個人生活了。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居住……會孤單吧”

不想死。

可是哥哥很堅持的樣子。

而且哥哥被抓的話,一個人的生活會很麻煩吧

悠無奈的想着。

他對于生死沒有過多的執念,身邊僅剩的春樹又一直祈求,讓他不由得猶豫起來。

春樹哥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逃亡至今,一直都是春樹護着他,也是春樹辛苦找來的食物錢財。為了維持他的生活質量,悠親眼見到春樹是多麽的拼命。

這就是兄弟嗎

悠不知道,他只是想為春樹做些什麽。

“好吧。”

“我相信哥哥。”

終于,悠松口了,同意了春樹的請求。

答應了!

狂喜席卷了我妻春樹,他微微顫抖着,雙目放光,臉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來。”

我妻春樹把手裏的刀放在了我妻悠的手上。

他手裏握着一把同款短刀在自己的身上比劃着,說道: “悠一會兒就捅這裏,這裏是大動脈,肯定沒問題的……”

刀鋒貼在我妻悠白嫩的皮膚上。

僅是這樣,我妻春樹就感覺到大腦空空,接下來想說什麽全都忘記了。

我妻春樹收回了手。

我妻悠的刀依舊在頸項……

“悠——”

“有人找你——”

驀地。

中原中也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當他推開房門時,我妻悠的動作停了下來,刀鋒劃破的頸間出現一道刀痕。我妻春樹面目扭曲,粉色的眼眸帶着濃烈的恨意望向年僅八歲的中原中也。

淺淺的血液從我妻悠的脖子向下流淌,滑過鎖骨,在白色的衣服上暈染開來。

某地下診所。

我妻悠被迫躺在床上接受檢查,在他身邊站着孤高的銀狼劍客,角落裏則是被綁成一團的我妻春樹。

“……”

黑發紅眸的醫生戳着小孩受傷的脖子,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這麽小的傷口帶來我這兒做什麽你知道你趕走了我多少客人嗎尊敬的銀狼先生。”

“治好他。”

福澤谕吉單手摩擦着腰間的刀,輕聲說道: “他不對勁,有被超能力影響的可能。還有,他的母親馬上就……”

嘭——

咚——

伴随着吵雜聲,一位憂郁美人沖進了診斷室。

她一進門就注意到了病床上的我妻悠。瞬息之間,女人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往下掉落。

“悠!”

“找到了,終于找到悠了,我的寶貝兒子……”

女人撲倒在我妻悠的身上,情緒崩潰的嚎啕大哭。

她小心的打量着孩子,脖頸的紅線刺激到了她的神經,讓她忍不住尖叫起來, “醫生!醫生你快看悠的脖子,他受傷了——好嚴重的傷——”

森醫生: “……”

福澤谕吉給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随後安靜的走出了診斷室,守在了外面。

這是一個瘋狂的母親。

即使是森鷗外也拿發狂的安藤美代毫無辦法。

或許是察覺到了森鷗外心底的煩躁。

我妻悠望着母親,熟悉的眉眼帶着關心,問道: “不要哭,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你哭我也忍不住難受起來。”

安藤美代: “……”

只是這麽一句話,美代就安靜了下來。

她癡癡的望着與丈夫極其相似的兒子。

過了許久,安藤美代冷靜了下來。她附身溫柔的親了我妻悠的臉頰,然後神情冷然的走到我妻春樹的面前。

安藤美代審視着他,眼神冷漠,态度高傲。

我妻春樹倔強回視,毫不後悔做過的一切,卻還是為安藤美代的怒氣感到緊張。

“我妻大輝,偷走別人的孩子的誘拐犯。呵,幸虧他死了,否則我會讓他知道什麽是生不如死。”

“至于你看在你保護了悠的份上,我給你兩個選擇。一,被警方抓捕歸案,我會傾盡全力讓你關上十年二十年;二,趁着警方還沒趕到,立刻離開日本,永遠不要回來。”

“惡心的,我妻家的崽子,請你現在就做出選擇吧。”

我妻春樹心口一緊,下意識的望向病床上的悠。

我妻悠好似發現了什麽,表情變得難看起來,問道: “哥哥,她是誰”

我妻春樹: “……”

“所以,哥哥和爸爸一直在欺騙我,對嗎”

我妻春樹沒有說話,可是他糟糕的表情證明了一切。

沉靜。

屋內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家的表情都很難看,唯獨診所主人森鷗外作壁上觀,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興致。

終于,我妻悠眼裏的期待徹底消失,最終只留下了失望與漠然。

“我妻家的崽子,做好決定嗎”

“……”

我妻春樹的眼睛依舊注視着悠,眼眶微紅,表情仿佛在哭泣。

悠沒有任何回應。

我妻春樹閉上了眼,強忍着撕心的疼痛,說道: “我選擇離開日本。”

————————

春樹:最喜歡悠了

悠:……

春樹:令人憎惡的夏油傑

傑:……

春樹:神經病自殺狂魔不要碰我的悠!

太宰:嘻嘻。

終于寫到春樹了

害,春樹老變态了,可惜從頭到尾都在騙悠

悠最讨厭的人,沒有之一

以及,春樹猜測的‘吞噬惡念’只是部分能力,并不全面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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