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理朝治下京都便是長安,宋問被派官長安縣縣令,那就是在天子腳下當縣令。這絕對是個狼窩!傳聞都說:京都權貴滿地走,長安縣令最燙手。
許是擔心宋問再出什麽幺蛾子,次日吏部就派人過來通知宋問去衙門交接,盡快上任。同來的還有來為他診脈的方太醫。
方太醫乃太醫院院首,在宮裏稍稍不那麽受寵的娘娘都不見得能得他診脈。不過宋問不知道,反正他就咬死了自己失憶了。
于是方太醫最終只得出一個結論:“人腦複雜,脈象上只能顯示有傷并在恢複之中,其他便看不出,某再開一張調養藥方,宋大人先吃上幾日,等下回診脈,再看傷勢恢複情況,予以調整。”
宋問當然答應。
“聽聞宋大人憂思太過,郁結在心,一夜白頭,怎麽?”方太醫瞧了瞧宋問腦袋,那一頭烏發,愣是找不出一根白的來。
宋問道:“承蒙皇上和蕭将軍開解,下官已然心胸開闊不少,又得知下官即将出任長安縣令一職,實在是大喜過望,竟是從皇宮回到将軍府一路上,銀發全黑了回去,委實古怪。不知方太醫是否知道這是何故?”
方太醫:“……”
要不是知道眼前坐着的金科狀元,深得皇恩,還即将出任長安縣令,他肯定一句江湖騙子就要罵出來!沒聽說一夜白頭,派個官就能好的。
但宋問神情實在正經,可以說是正襟危坐,方太醫輕咳一聲道:“人體複雜,這、倒是沒有先例,若宋大人不介意,方某想将此例記入醫案,以作研究。”
“當然不介意,方太醫請便。”宋問進退有度道。
又是寒暄一番,方太醫留下藥方離開。
派官下來了,太醫診脈也診過了,宋問吩咐阿眠去收拾東西,直接搬去衙門住。适才宋問問過,衙門後頭有個官員休息的小院,要是宋問沒地方住,可以收拾出來暫住。
畢竟在将軍府住了這麽多日,要走了,怎麽也要跟主人說一聲。等東西收拾好,宋問跟阿眠兩人直接帶着東西去與蕭略道別。
“蕭大人。”
宋問颔首道,“這些日子承蒙蕭大人照顧,下官不甚感激。可惜下官身無長物,不能回報,但下官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日後蕭大人有需要,只管請下人去衙門通知一聲,只要有用得上下官的地方,莫敢不從。”
“呵。”蕭略呵了一聲道,“說得好聽。”
他這會兒正在氣頭上,眼睛一直盯着宋問滿頭黑發。昨日回府,也聽下人傳了幾句,當時沒在意,現在見着人了,就更氣了。
蕭略算是明白了,這宋問哪裏是一朝白頭,根本就是個騙子,還是個膽大包天敢欺君的騙子!現在他非常懷疑,宋問說自己失憶這一點,說不定就是因為不肯當官,所以随便找的借口!
宋問笑得一臉無辜。
他清楚着呢,這蕭略是賴上自己了。想也知道,蕭略身為将軍最是明白将士兵丁之苦,更每一次打仗,萬千傷兵更是苦不堪言。而原身所做策問,對三軍,對傷兵之策,簡直接近現代軍人系統,如何能讓蕭略放得下。
可惜,原身已死,如今是他宋問,胸無點墨,雖有滿腦袋原身記憶,但就像一本新書,每個字你都認識,可就是用不上。所以為求保命,失憶梗一定要長長久久地用下去。而且已經派官,想離開官場是不可能了,說不定還要蕭略罩着,日後肯定要出點政績,但原身有聰慧的名頭在傳說,也不怕什麽。
宋問心理如何籌謀,蕭略一概不知,在他眼裏,這會兒宋問就是嬉皮笑臉,油鹽不進,當即也就擺擺手道:“罷了,你走吧。”
“下官告辭。”宋問從善如流走人。
長安縣衙,除了宋問這個縣令,還有執掌文書、倉廪等管理的縣丞,以及管治安捕盜一事的縣尉。只是原來的縣令是萬事不管的,就是挂個職位,所以縣丞基本總攬職務,縣尉倒是只負責了他負責的那一部分,兩人互不插手,也相安無事。
這縣丞和縣尉聽說宋問空降縣令一職,都不太舒服。縣尉還好,畢竟體系不同,這縣丞就嫉妒得燒心了,本就眼看着前縣令任滿要外放了,職位空出來,要舉薦他的文書都寫好了,好嘛,空降一個宋問,硬是擋了他的升遷。
縣令是上官,多不舒服,宋問到縣衙了,他們意思意思都要出來迎一迎。
“下官乃縣丞郭開同見過大人!”
“下官乃縣尉,胡林見過大人!”
宋問擺擺手道:“都是同在衙門當值,無須這般多理。”不等他們多說幾句,他直接先表明立場說,“兩位在這縣衙多年,經驗豐富,宋某年輕不經事,縣衙大小事情還要你們多多操勞。原先一應事務如何分配的,就按照原先處理,不用改動。不過宋某也不好閑着,算來算去,宋某出身鄉野,只對農事尚且知曉一二,宋某日後就負責農事這一部分,其餘的就勞煩兩位大人了。”
宋問這話一說,郭開同直接變了臉色,縣尉因為不相關,倒是還好。
郭開同見禮道:“啓禀大人,這倉廪一事一向由縣丞負責,大人若是要執掌農事,這……”
宋問還真不知道這一點。畢竟現代縣長和副縣長都是分管經濟、農業、旅游等等,農業一向是老大難,倒是忘記了古代是以農為首,于是一張口就搶了人錢袋子。
“倉廪還是由郭大人負責,我所言農事,主要是種地涉及的相關事宜。”宋問一幅大老粗的樣子大包大攬道,“郭大人出身京城,怕是對田間的事不太了解。怎麽種地,我清楚。”
郭開同咬牙笑說:“宋大人,這農事涉及稅收,這……如何能與倉廪等事務分開。”
“也是。”
宋問露出思考的模樣,随即笑逐顏開道,“農事如何,才能知道稅收是否合理,百姓是否安居,這還真不能分出去。這樣吧,稅收就我一并管了,左右一年也就一回,等收上來入了倉庫,後頭便由郭大人負責。”
好你個宋問!入了倉庫,都記錄在冊了,我負責個鬼啊!
這郭開同要是有胡子,能氣得硬生生都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