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Chapter17

兩張臉,神色立換。李家淙興奮開心,就差蹦起來。

“我終于可以回家了!”

他奶:“小犢子,你在我這,我可沒虧待你!”

李家淙過去抱住他奶:“知道知道!我想家了!以後回來看你和我爺!”

李家淙把身後的人都忘了,沖進房間裏收拾的行李,好像下一刻他就要回去了。

他拿來的東西不多,有一部分是他媽郵過來的,不用他帶,衣服褲子,他選了幾件喜歡的準備背回去。

李盛慢慢地跟在他身後,看他往書包裏塞衣服。

李家淙一回頭,看見李盛,把幾件衣服投出來:“這幾件你看你能不能穿。我背不回去,估計我奶也不能給我郵。你穿。”

李盛沒說話。他要了,他現在想多留下這個人的東西。

李家淙想了想,又把随身聽拿出來:“這也送你!”

李盛:“這個不用。”

“你留着呗。以後有什麽好聽的歌,我給你寄磁帶。”

他說得很真誠,李盛收下了。

李家淙哼着曲,心應該已經飛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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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李盛拿着李家淙給他的東西回家。他把衣服放好,躺到床上,研究那個随身聽,剛進去磁帶,翻着裏面的歌曲,九十年代的情歌,每一首都讓人心碎,梅豔芳、侯湘婷、孟庭葦……

歌有種魔力,能把人帶入某種情境。李盛躺在那小隔間裏,沒光亮,他伸出手,在半空看,只能看到模糊的指緣。

黑色背景應該更好想象才對。他相信着李家淙的臉。他的眼睛,鼻子,嘴巴,他都曾觸碰過。

而縱然這樣親密過,他卻沒有感覺李家淙有片刻屬于他,觸感會在指尖消逝,他永遠無法抓住。

李盛垂下手,倏地起身,穿鞋出了門。

晚上十點,家家戶戶的燈也滅了。李盛沒拿手電,沿着村裏的小路走。

出于某種壞心情,得而複失,失而複得,他為期一個月的夢醒了。

一個月,這個月他經歷了太多……

夏天快過去了。

他好像還是什麽都沒有,他現在想去看看那些屬于他的東西。

于是他去看了他的羊。

一個個髒兮兮地在圈裏,懵懵懂懂。

他只想安靜的看它們一會兒,但這群羊見了他就以為有吃的,開始咩咩叫。

太吵了。

李盛平和地說:“能不能別叫了。”

羊還是叫。

李盛嘆口氣,又朝着大地走。路很黑,什麽都看不到,他像是個夜裏竊賊,飄蕩的幽靈,在苞米地頭走來走去。

突然,有個聲音叫住他:“李盛?”

李盛有點恍惚,對方又叫了一聲:“李盛!”

是李家淙。

李盛看到一個黑夜裏一個猩紅的點。他在抽煙,像第一天他們再見時。

“你這個點出來幹什麽?”李家淙剛才還以為自己出現什麽幻覺了。

李盛看不清他,也沒走過來,反問他:“你這個點出來幹什麽?”

“抽煙啊,”李家淙說過,“你上大地來幹什麽?”

李盛:“看我的苞米——你怎麽不在家門口抽。”

“我看看你種得苞米,這答案怎麽樣?”

李盛半樂不樂,他是看不見李家淙,但李家淙應該能看他:“想偷我苞米?”

“破苞米有人偷麽,”李家淙說,“站那幹嘛,過來啊。”

李盛:“我看不着路。”

“路都看不着還上這溜達。”李家淙走了過去,“我睡不着,有點兒興奮吧,也有點……”

說不好,他想抽煙确實可以在門口抽,但他走到這片地裏來,看着靜穆的莊稼,獲得了片刻的舒适感。

算是和這段日子和平地道別吧。

“你到底怎麽了啊?”李家淙問,“鬧心?出來透風啊?”

李盛:“我鬧什麽心?”

李家淙:“不知道啊。”

李盛忽然擡頭,掐住李家淙的肩膀:“又裝不知道?”

“這回真沒有,”李家淙說,“你要是想我,應該去家裏找我。”

“找你,又能幹什麽?”

李家淙表情有點驚喜,他覺得自己被李盛反制住了,他樂了,很浪地說:“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呗。”

李盛一瞬間有點厭他的不正經,厭他的貪玩,厭他缺少真情實意,只有獸性未泯。

“操……”李盛第一次說了髒話,他板着李家淙的肩膀扯到自己面前,微一探頭,就咬到了他的嘴唇。

李家淙疼得嘶了一聲,把李盛推開:“這種的,我不幹,不太喜歡。”

李盛看着他,重新吻過去。

這一次,他動作輕柔,輕輕地吻了吻。

李家淙:“這地方。你………”

話沒說完,李盛把他拽進一旁的苞米地裏。

李家淙以為只是像以前一樣,然而當李盛把他轉過身的時候,他感覺好像沒那麽簡單:“不、不是,這個我們……”

他想說弄不了。

“噓。”

李家淙閉嘴,某處忽地感覺風涼,緊接着又一熱,竄上脊背。

周遭很靜,苞米葉子嘎啦啦地響動。

腿微彎,空隙間,在穿梭。

李家淙忽然明白,忽然後悔。

那時候他怎麽就沒想到呢!李盛沒看過那些東西還知道這些!

今晚上沒風。

苞米杆頂端的穗兒一抖又一抖,像是被風吹,被雨打,抖動劇烈,最後喀吧一聲,折了一片。

身上全是汗,李盛從後面抱着他,吻了吻的他肩膀,李家淙躲了下:“熱!別整了!”

李盛松開他。

李家淙穿好,問:“這回不鬧心了?”

李盛沉默了一會,不得不承認,這片刻,他什麽情緒都沒了,身上的歡愉會讓人精神麻痹,他的獸性也可以取代理智。

本質上,他和李家淙一樣。

他嗯了一聲。

李家淙把頭發往後撸了一把,露出光潔的額頭,汗濕了,泛着水光。從李盛的角度看過去,是很好看的剪影。

“不鬧心就趕緊回家吧!”李家淙當時跟李盛第一次,順理成章的他在上面,當時不知道下面那人什麽心情。

這回自己做了那個角色,他還真有點回不過味來,有點不舒服,心理和生理上的。但轉念一想,他又挺佩服李盛的,真敢讓他來。

李家淙說:“你啊,晚上又看不見路,看不見人的,多吃點胡蘿蔔吧。”

李盛樂了一聲,沒說話。

李家淙感覺自己身上又被咬了,甩着胳膊腿,拉着李盛回去,村裏有點亮光,他就沒送李盛,自己先拐回了家。

進屋坐到炕上,要洗漱,剛才那一身都髒了,全是灰點子,草顆子,兜裏還不知道怎麽掉進去倆苞米粒。

他脫下來,結果一低頭,看見大腿內側通紅。

內/褲外面蹭上了李盛的……

他居然還是穿着回來了。

放以前,蹭上一點不幹淨的東西,他大概得嫌棄要死,他意外地接受了,擦幹淨之後給洗了——潔癖,竟然以這種方式治好了。

第二天,已經是倒數的最好一天了。他徹底沒什麽事幹,上午他幫他奶幹了點活,午飯陪他爺喝了點酒,也聊了會天。

下午李艾來玩,她爸媽又都去上班了,沒人管她,他說他明天要走,李艾居然一點舍不得,纏着他玩了一下午的飛撲克牌。

這一天過得異樣的快,李家淙以為李盛會來找他,但一直沒出現,等他晚上去找李盛,發現家裏沒人,回來他奶說,李盛幫誰家到集上幫忙賣東西去了。

因為賣東西那是個老太太,比較糊塗,老有人給她假/錢,讓李盛幫忙看着。

李家淙有點惋惜,沒見着,要不他就可以試試昨晚上的事了。但也都沒關系,什麽遺憾都抵不住明天他就回家了的興奮。

于是第二天一早,7點的車,他提前背好包,到站點等着,他奶一直說他來早了,結果到的時候,也有幾個人在等了。

他奶一邊等一邊嘟囔他:“回去要認真學習啦,高三啦,怎麽也考個好一點的大學,讓你爸長臉。”

李家淙心不在焉地回答:“我爸夠風光了。”

他奶:“那不一樣,你優秀,他更開心。不要亂交朋友,聽話,也不要亂花錢……”

他奶說着說着,看李家淙注意力壓根沒在這,脖子抻長了等車。

“你盼能給它盼來呀?”

“能。”

他奶一氣,捶了他一下。

李家淙不停地颠着腳,轉頭看他奶的時候,目光掃到了馬路對面的村裏,有個人影正往這邊跑。

他奶也看見了:“是盛兒吧,來送你來啦!”

李家淙沖他揮了揮手。

李盛氣喘籲籲跑到他面前,一腦門的汗:“剛去你家裏找你,說你已經出來了。不知道能這麽早。”

他奶:“他多着急,就要坐最早的車。”

李家淙拍了拍胸脯:“奶,我歸心似箭,您理解理解。”

李盛喘勻了氣,把他拎着一兜棗子,塞給李家淙:“拿點……路上吃。”

像是那種樹上剛打下來的棗,李家淙看了眼。李盛立馬說:“洗過,不酸,甜的!”

李家淙笑了:“好。”

他奶看李家淙不懂人情世故的樣,不知道說謝謝,她幫着說:“盛,等他下回來,讓他給你帶好吃的。”

李盛笑着搖了搖頭。

旁邊的人等車的人開始走動,說着:“來了來了。”

大老遠,一輛白色的大巴車開過來。

可算給它盼來了!李家淙也跟着人流往前挪:“我走了啊!”

他奶跟他揮手。李盛往前走了幾步,像是要說什麽,可說不出口。

“回吧。”李家淙回了下頭說,一步蹿上了車,往後走,他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車窗開着,剛好又看見李盛了。

李家淙對他笑了下。

李盛擡頭看着車上的他:“淙哥。”

他叫回那個最開始,客氣的、有距離的、認真的稱呼。對他們而言,是禁/忌的提示。

李家淙的目光投下來。

李盛:“我會想你。”

李家淙眯了眯眼,笑了下,沒說話。

車轟地一聲啓動。李家淙的視線轉過來,車內黑壓壓的頭頂在座位上冒個尖。

很快,窗外的景色被甩在後面。

李家淙面帶笑意地閉上眼睛,享受歸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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