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第 39 章

“大小姐？怎麽會來個大小姐呢？！”陸星羅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連手上的白菜都不想掰了。

他顧不得別的，徑直來到渝也跟前，忍不住和他琢磨, “渝也, 你也在漠北呆了這麽多年，我們家的事你肯定也是知道的。你說, 你憑心而論這事是不是有蹊跷！”

渝也沒理會他，他找了處幹淨位置, 扶着孟昭寧先坐下。

“身子還沒有沒不舒服？”渝也給她揉揉腰, 低聲詢問, “要不還是回去躺一下？”

“沒事。”孟昭寧有些羞赧, 扭頭不想看他。她眼睛慢慢地能看清楚一些光亮, 但是還是不甚明晰。

“你們夫妻倆夠啦！”陸星羅急得團團轉, 扯開渝也到一邊道, “渝也, 先別惦記你小夫人了, 你倒是想想我啊！”

渝也和孟昭寧皆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們想想，老王爺當時的獨生女不管不顧，非要和一個大舜的讀書人私奔，那人背信棄義騙了那位掌上明珠, 導致掌上明珠流落街頭自盡而亡。”

“再說了，本來老王爺就對大舜沒什麽好感，要是他的嫡親寶貝孫女回去了，那指不定要掀起他怎麽樣的感情！你們岌岌可危, 知不知道！還不快放我回去！”

陸星羅沒說的是, 其實他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要是大小姐回來了，他在定北王府的地位指不定還要有所動搖。如今他憑着自己的聰明才智, 好不容易才從那麽多旁系子孫中脫穎而出，要是半路殺出來個大小姐，他這麽多年豈不是白混了？

正是因為陸定疆膝下沒有嫡親的子孫，所以他們這些遠方親戚才有機會來到王府。老實說他是沾了許多光，所以看到正主回來，不只是他，府裏的那群哥哥弟弟們肯定也急得跳腳！

“你說陸王爺的女兒和大舜的一個書生私奔了？後來呢？”孟昭寧問到，“你可還知道些什麽？”

“這……說起來都不是些光彩事。”陸星羅不想說，但看渝也那兇神惡煞的眼神，他還是猶猶豫豫補充——

“以前，陸老王爺膝下有個女兒，那位不僅長得漂亮，還心地善良，人稱北方十三洲第一美人！我是沒見過她，但是見到的那些長輩們都說她好好看，擔得起第一美人的稱號。

那位，那是真的金枝玉葉大家小姐，活潑可愛不說，外出游玩時，還偶爾意外救過當時正在征戰的先帝一次。先帝因此很喜歡她，還封它為霞光長公主，認作義女。

也就是因為她，老王爺和大舜的關系慢慢緩和，最終沒有起兵攻打先帝的部隊，兩方都避免了傷亡，我祖父也安心在這裏當了個諸侯王。”

陸星羅搖搖頭，唏噓道，“但是不知道怎麽的，真是不知道是不是被下藥了！有一天她遇到了個書生，芳心暗許，那書生能言善辯，雖然什麽都沒有還是把霞光哄得團團轉。但是老王爺無論如何都不同意這門親事，最後霞光公主有孕在身又不敢告訴王爺，便趁着一個冬夜，偷偷和那書生私奔了。”

“王爺知道的時候，他們倆已經連夜跑出北方十三州的地界。自那以後，王爺人一下老了許多，他是不停地找。他甚至還放出消息，只要霞光公主願意回來，他什麽條件都答應她，要嫁給那人也好，那如何也罷，他都答應。”

陸星羅說起來都有些情緒跌宕，長嘆氣道，“但是後來再找到公主的時候，已經遲了。她已經渾身都凍僵了，發現她時，她正躺在一個寺廟的門口，穿着單薄的衣裳，身上值錢的物件早已消失一空。而哄騙她的那個書生，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在哪？”孟昭寧突然神情一震，“什麽寺廟？”

“就你們倆住的地方那附近啊！盛京那個特別有名的寺廟啊。”

孟昭寧頓時心髒驟縮，她險些都有些站立不穩，她莫名很害怕從陸星羅嘴裏聽到安寧寺的名字。但是又很想知道，好像她多年追求的答案已經近在眼前了。

“就你們那個求姻緣很靈的寺廟啊。但是很可惜的是，當時老王爺并不知道霞光公主生了孩子，只将她帶回北州安葬了。”

他道，“是後來王爺偶然遇到了給公主接生的穩婆，這才知道原來還有個孫女流落在外。”

渝也下意識看向孟昭寧，她早已是身形搖晃站都站不穩。

他連忙将人扶着，給她梳氣道，“昭寧，你莫要着急，身體要緊！”

陸星羅看着漸行漸遠地敲鑼打鼓的隊伍，若有所思道，“奇了怪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大小姐回來的真是時候。老王爺病重，她就适時出現了。”

可這事他越想越不對勁，便道，“渝也，我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你這回就當個好人，趕緊把我放回去，成嗎？我不能眼見着祖父被騙啊。”

渝也對他們陸家的事并不感興趣，但這事隐約和昭寧有關系。他看了看她的反應，想着她肯定很想去先回自己的身世。

“放你可以，但我和你一同回去。”孟昭寧起身，渝也本是不願，下意識皺了皺眉頭，但看到她的表情那般堅定，他還是順手斬斷了束縛着陸星羅的腳鏈。

陸星羅非常詫異，一下跳到三丈外，狐疑地問道，“真稀奇，你們夫妻倆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

是夜。

渝也将孟昭寧送到陸王府外，給她帶上白色面巾，仍舊是不放心。

“要是你真的想去一探究竟，我可以直接和定北王的人交涉，不是非要深入虎穴的。”他握着孟昭寧的手，“相信我，要是你真的要探究身世，我們一樣可以正大光明地問。昭寧，我着實不放心你。”

“渝家和定北王誤會頗深，再加上這位王爺似乎并不喜盛京人。你出面恐怕并不合适。”孟昭寧道，“沒事的，我的眼睛已經慢慢在恢複了，現在能看到一些東西了。”

一旁的陸星羅啧啧搖頭，“我的渝大少爺，你能不能別吓擔心？我的命根子都捏在你手上，我敢不對她好嗎？！”

渝也瞥了他一眼，道，“要是她受了半點委屈——”

“知道了知道了！要是孟小姐掉了半根頭發絲，你就把我的令牌毀了去！到時候我家老爺子看到陸家銀令在你手上，你放心，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會殺了我的，你安心即可。”

渝也還是不想她以身犯險。他思來想去，皺着眉道，“不管成與不成，三天後我都來接你。”

“好，我答應你。”

-

陸王府比孟昭寧想象中的更為氣派。

陸定疆作為大舜唯一的異姓諸侯王，是因為幫助先帝打下江山有功，所以封賞了這麽一大片土地。但是他并不是中原人，所以這麽年以來，和慕容澤的關系不遠不近。最近更是因為年紀大了，年底的進京述職都不再去，只安安靜靜地呆在邊疆。

但是對慕容澤來說，這肯定是件好事。

對于文丞相來說，暫時是件好事。

盛京和北洲誰也不搭理誰，這正是雙方都想要的。

“陸小侯爺，您回了。”

“見過侯爺。”

“見過小侯爺。”

“……”

婢女們的一聲聲地詢問拉回了孟昭寧的思緒，她安安靜靜跟在陸星羅身後，帶着面巾的她叫人看不出半點端倪。但是這王府裏的對她半點也不好奇，只因陸星羅時常帶不同的女子回來，時間長的就在府裏養三四個月，短的就一兩天，大家只當她是這位放蕩小侯爺的新寵罷了。

陸星羅邊走邊向周圍的下人使眼色，妄圖告訴他們小爺有難，速來營救。但是這群下人只當他對她們抛媚眼，并沒有把他的求助放在心上。陸星羅眨眼睛眨到眼皮都累了，還是沒有人在意他。

“小侯爺，您回來了啊！哎喲您受苦了！這……這……今日王爺設宴，款待來賓，是為慶祝找回大小姐。您看您……要去嗎？”六叔看他回來了，立刻過來問。他家少爺打小就聰明，想出什麽辦法從渝家軍手中逃出并不稀奇。再者，渝家肯定不會真的将他如何。

“設宴？”陸星羅倒是真的想見見這位大小姐，便直接道，“見啊，有這等好事我怎麽可能不沾沾喜氣？新來的那位小姐姓什麽啊？”

“回小侯爺的話，姓孟。”

喲呵。

陸星羅揮了揮手，屏退下人。随後對着孟昭寧道，“你說說，這不是巧了嗎。但是若是說真的，我寧願相信你才是大小姐。你至少是京城第一美人啊，頗具霞光公主的風範。

走，一起去看看這位孟大小姐。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何方底細！”

在孟昭寧以往的夢境裏，孟湖月最後不知怎麽的有定北王的撐腰，最後成功嫁給了謝迎寒，謝迎寒更是因為她有這層關系，将她看得像是眼珠子似的寶貝。想來，應該就是這個時候的事了。

想起雲還師父說的信物，孟昭寧心中的猜測愈發真實。

她随着陸星羅一起走進殿裏，擡眼就看見了坐在高座之上的定北王。

陸定疆也察覺到了她的存在，她進來時目光還落在了她的身上，但是僅僅一瞬他就離開視線，将目光放在了跟前的孟湖月身上。

這時的孟湖月身着一身紫衣，穿戴打扮都比以往高貴許多。雖是遭遇流放，但是也不見她如何消瘦，眼下更是笑顏如花。不知道她是如何逃過流放來到這裏，她既然來了，那謝迎寒如今又身在何處？

真是奇怪。

她笑的甜甜得看着陸王爺，一手伸到她的跟前，笑着道，“祖父，湖月的手上空蕩蕩的，還缺一只手镯呢。今日大喜的日子，要不您就把那珍寶閣裏那枚月色鑲銀淡水镯賞給我吧。”

“不急。”陸王爺并沒有接話。

但是孟湖月則是接着道，“那不是我娘親的東西嗎？既然是我娘親的，那自然是要給我呀。不然您還想留着給誰呢？”

這般咄咄逼人的語氣，把旁邊一幹的家族子弟都聽得一驚。王爺他想來是想給就給，不想給任由誰要都沒有用，而且他最不喜歡聽這些向他做要求的話。以前他最寵愛的霞光公主還在的時候，都不曾向她讨要過什麽。

陸老王爺還沒有生氣，看來是真的很喜歡這個流落在外的孫女了。

可是孟湖月不這麽想。

她只覺得老王爺小氣。

要了半天都要不到，她随手一指，指到了孟昭寧頭上，“連個侍女都比我穿戴得好看，真是丢死人了，我不想參加這個宴會了，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

被指着的孟昭寧看了看身旁的陸星羅，示意他帶自己過去。

天知道陸星羅有多不想觸這個黴頭，管他是真小姐還是假小姐，他目前都不想沖到老爺子跟前惹他不開心。

但比起得罪孟湖月，他更不想得罪孟昭寧。因為大小姐可能是假的，但是世子妃卻是真的！

“見過祖父，星羅回來了。”陸星羅很是上道，“這位就是妹妹吧，你不知道，祖父這麽多年有多惦記你。來，我作為兄長也沒什麽見面禮，這顆絕世夜明珠就當做給你的賀禮好了，希望你回到陸府以後能每天開心。”

“謝謝兄長！”孟湖月一看有東西，立刻起身過來。

說話間，孟昭寧隐約感覺到老王爺的視線還在打量她。但是她的眼睛尚未完全恢複，不能看清王爺到底是什麽表情。

“兄長，你身後的侍女怎麽這般木讷，不說話就算了，半點眼眼力勁都沒有。”孟湖月一把撤下孟昭寧的面巾，“我倒要看看是個什麽模樣的侍女，居然這般自傲——！”

話音還沒落地，她直接沒聲音了。随後，她的眼瞳睜得老大，整個眼睛仿佛在說——“你怎麽會在這裏！”

與此同時，陸老王爺也是為之一驚。剛才進門時他就注意到了，總感覺這個女子眉眼之間有幾分熟悉，但又不知道哪裏來的熟悉感。

如今一看，他才知——

這個姑娘，和他的小霞光長得好像。

摘下面巾的那一瞬間，他都以為是自己的霞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