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恥辱

第17章 恥辱

恥辱。

徹底的恥辱，絕對的恥辱，這是一次嘲笑，雖然在這次嘲笑裏沒有任何人笑出聲音來，但是肖彬知道，他內心裏一直凝視着他的那些眼睛仍舊在緊緊跟随。

這些眼睛裏有他以前的老師的，有“快樂之家”的管理員的，還有他之前的上司的。聯邦的高官，帝國的羁押人員，給他進行注射的醫生，審視他的帝國宰相…他們所有人的眼睛都在深深地端詳、評估着自己的潛力，他們從不說話，但在肖彬的腦海裏，他做的每一件事，其實都在給這些眼睛一個交代。

而他失敗了，他不再是那個從來被誇獎“判斷精準，擅長決斷”的聯邦間諜，他最引以為傲的技能在此刻失效了，他竟然沒有看出六皇子真正的不自然是因為他得知了聯邦正在交涉他的釋放事宜這件事。

恥辱，這是一次恥辱。

他竟然還只是在懷疑六皇子是出軌了，他昨天甚至看到了桌上文件邊緣帝國“機密”圖章的花紋，但是那個時候他腦海中甚至都沒有從獲取信息的職業方向去猜想，他只是想着看看對方到底是誰，能讓和他同床共枕的Alpha深夜聊騷。

好消息是那些機密文件應當只是一個陷阱，他如果看了，那這次必然是走不了的了。壞消息是菲爾·奧德曼竟膽敢這樣試探他，難道他想把人留下的誠意就僅剩于此嗎？

而最糟糕的消息并不是這些，他情願自己踏入了陷阱，這表明他僅僅是“生疏了”，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大半生都在試圖精通的技能。

那他在乎什麽？答案不言而喻，他竟然去在乎一個Alpha是否出軌。

肖彬把自己裹在被子裏，他咬着被子角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是激素，他一遍一遍告訴自己，是激素，就因為激素他才會變成這個對于強迫他的Alpha患得患失的模樣，這一切都是激素的問題——

真的嗎？

他內心有個聲音這樣說。

或許你只是不習慣，你開始在乎他了。

肖彬怎麽能去在乎這樣的一個人？不說他們身份地位相差甚遠，立場完全相悖，他甚至不是一個天生的Omega，他是由Alpha強制轉換而來的，需要定期注射信息素補充劑才能擁有正常的，能讓Alpha被動發情的發情期激素濃度。

肖彬很害怕自己的猶豫，他一直是個極簡主義的人，在作出生死的決定時都痛快得不像是在處置自己的性命。但現在的他變得軟弱了，太多雜質摻雜到了他的生活中來，當他現在終于聽說要有機會抽身的時候，恍然間卻發現自己身邊已經有了一些割舍不下的東西。

菲爾·奧德曼，這一切都是他害的。傻逼極優性Alpha，自大狂，精神病，他應該讓自己在某個角落靜靜地死掉，這樣他現在心裏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肖彬努力地憋住了眼淚，他用被子擦眼角，擦到一半，被子突然被整個掀開了。

“我真的錯了，我只是鬼迷心竅了，”菲爾·奧德曼帶着懇求的神色說，“他們說得沒錯，聯邦正在商議你的事情，但是…我只是不想讓你離開，你還在懷孕！無論如何你都不能這樣一走了之吧？”

媽的，憋不住了。

肖彬哭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哭，但是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哭得最慘烈的一次。眼淚不受控制地噴薄而出，連帶着他這些年所有難以言明的感受。他從不覺得自己有任何的委屈，痛苦和悲傷，但是現在這一刻它們又突然出現了，它操縱着自己的淚腺，像開閘放水一樣，讓大滴大滴的眼淚從他的臉頰滾落。

“我不想在這了，”他大哭着說，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我想回去，我不想在這了。”

Alpha捧着他的臉，用拇指揩去他的眼淚。有幾分鐘肖彬不停地在說“我想走，我不想在這了”，Alpha卻一直沒有說話。

等到他的情緒略微平靜下來，輕輕地抽着氣的時候，Alpha用一只手輕輕地遮住了他的眼睛。

“好吧，我會讓你走的，”Alpha輕聲說，“別動…在自己的Omega面前流眼淚太丢人啦，理查德，放心吧，我會讓你走的。”

Omega扒着他的手，難得安靜地沒有動作。他們的身份突然全部分崩離析，停留在這裏的僅僅是一個Alpha及一個Omega，他們的生理性別突然發揮出了作用，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鬥中，他們的信息素率先偃旗息鼓，握手言和，沉穩而安靜地在他們身邊流轉。

菲爾·奧德曼因為自己的Omega回答不會離開而動用了錯誤的手段想将他留下，而又因為他說想要離開最終決定放他離開。

有史以來的第一次，由Alpha轉化而來的Omega，感受到了對方信息素中名為“悲哀”的微苦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