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憶

第25章 回憶

肖彬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面對這個答案。

在那些被捕後的日子裏，肖彬沒有一天不想要重返聯邦。有的時候在他被關押拘束在白色病房裏的時候，他會突然想起自己在“快樂之家”時下雨天在室內看動畫片時聽過的一首主題曲，或者是每周四晚上的咖喱肉丸飯。

他的嘴裏泛起雨的味道，潮濕的，柔軟的雨幕，那首歡快的音樂響起，一圈小動物拉着手唱歌。

他們一直唱啊唱，直到下一次他再次受刑。肖彬竟然隐約想起了那首歌的歌詞，“牽着手，牽着手，我們一起走”。但他只想得起來這一句，在他盯着純白的牆壁時，那上面似乎也有小動物們在轉圈。

還有那咖喱肉丸飯，它似乎在記憶中比在現實裏更美味。肖彬不需要別人喂他，他手顫抖着，抓起勺子，吃帝國給他提供的最低限額供應的飯菜。但他嘗到了炖煮得綿軟的土豆，咖喱味，有些辛辣，更多的是一種香料的醇厚，還有多汁的肉丸，表皮有點硬，但裏面有肉湯的鮮味，他喜歡吃肉丸。

那段時光裏他有很多時間反思自己的前半生，他的生命終于受到了威脅，但他反而冷靜了下來，試圖在被追趕着前進的前半生裏找出一些能讓自己快樂的事物。

比如說陰雨天裏的動畫片，還有咖喱肉丸飯。

如果可以的話，他情願犧牲自己的一切，回到那個下午。那個擁有着奇異力量的下午，平靜，安寧，只需要坐在電視機前，什麽都不會發生，什麽都未曾發生。

怎麽事情變成現在這樣了。

從什麽時候起，他就再也沒看過這部動畫片，再也沒有吃過咖喱肉丸飯？一定是某個很普通的一天，他就這樣匆忙地看完了這個節目，吃完了最後一口拌着湯汁的飯…然後它們就遠去了，他還沒來得及和它們說再見，因為他沒有意識到那将會是永別。

在那一刻，肖彬願意用很多東西去交換這些，如果有一天他能回去的話，他能找到很多機會，去重新看一遍那個節目，或者去“快樂之家”問問他們以前的菜譜…他總有辦法的。

如果我能回去的話…他靠在床邊想，如果我能回去的話…我一定會把自己哄得好好的…像以前“快樂之家”的那些老師一樣，我會自己看動畫片，自己去弄一份飯吃，如果我能回去的話…

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會懷抱着這種卑微的渴望葬身于異國，因為這是他選擇的路。

明知回不去的時候，他總是抱着這樣的想法。但是人生就是這樣的峰回路轉，他現在竟然有機會回去了。

菲爾和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晦暗不明，肖彬知道他肯定不是很開心的。六皇子向來将他視為自己的掌中之物，沒有想到總有一天他還會飛出掌心。

而他竟然古怪地并不覺得開心。突然間聯邦所代表的又不再是他所挂念的那些東西了。那些壓力和情緒一下子湧上來，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肖彬應該幸災樂禍一下的，因為他即将走向自由。而在他看見菲爾·奧德曼終于走到燈下時臉上的那種沮喪難過的表情時，他恍然間卻覺得，那一刻他更想要的，是金毛獅子像以前一樣和自己說話。

他應該高興嗎？肖彬想，他現在應該大笑着豎一個中指，然後等待聯邦把他接回家去吧？

可是為什麽自己的肚子裏，反倒是像有好多蝴蝶在胡亂撲騰，攪動得心髒都難受了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