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無中生有
第88章 無中生有
自從李叔弼被劫走後, 柏宜春又接到了新的消息。
他猛地從位置上從座位上彈起,“你說什麽?綠簾子馬車在山寨附近被發現了?”
“是,屬下等還是跟着那個叫梨花的小丫頭發現的, 那丫頭這幾天幾乎把整個晉陽縣翻了個底朝天,不知道是從哪裏打聽到當日公主乘坐出逃的馬車是被山匪給劫走的, 近日來一直在山寨附近轉,竟還讓她找到了那輛馬車,被藏在山坳裏的一處草叢中。”
柏宜春眉頭緊鎖, 他感到事情并不像表面那麽簡單,“公主逃亡多年, 每次在我們即将得手之際都能奇跡般地逃脫, 她的能力絕不僅止于此。她不可能慌不擇路地闖入土匪窩, 這點解釋不通。”
這時,一名校尉試探着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大人,會不會是公主自知無法與皇上抗衡,為了求生,轉而與山匪勾結,尋求他們的庇護?”
柏宜春立刻搖了搖頭, 否定了這個猜測:“白虎山莊的莊主白愁參是個出了名的色鬼,公主那般高傲之人, 豈會為了與皇上對抗而甘願委身于他?這絕對不可能!”
校尉的兩個猜測都被柏宜春一一駁回,只能無奈地閉上嘴。
柏宜春又自言自語道:“可既然馬車在山寨附近被發現,人又會去了哪裏?”
校尉小心翼翼問道:“大人, 魯佥事的事……就這麽算了嗎?”
聽到這話,柏宜春的臉色頓時一變:“算了?怎麽能就這麽算了!堂堂北鎮撫司的人居然被一小股山賊給滅了口, 這要是傳出去,我們的臉面何在?皇上的威嚴又何在?”
“那……”
“然事有輕重緩急, 如今天下大亂,各地災荒不斷,反賊四起,北蠻屢屢犯境,皇上認為這都是妖僧的那一句預言所致。若是皇女不除,皇帝聖心難安,天下更難安。比起對付這些土匪來說,找到公主才是當務之急!”柏宜春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如果公主真的和這群土匪勾結在一起,那事情就棘手了。”
他的臉上蒙上了一層陰雲,聲音也變得冷冰冰的:“繼續盯着那丫頭,如果有必要,通過她探入土匪內部,看看公主是不是真的就在山寨裏面。”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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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通鎮。
這裏是先前向大郎最喜歡來賭錢的地方,梨花曾經就在這裏兒設計的他。
不過她這次來,并沒有喬裝打扮,而是直接以本身的樣子進了鎮子。
如今她的樣貌越發出彩,惹得三五成群的土匪不近不遠地跟着。
要說這個鎮子離土匪窩這麽近怎麽沒有被剿滅,事實上,官匪一家,而民匪又何嘗不是一家?有些山匪本就是山下百姓因生活所迫,不得不上山為匪,這山上山下就是一家,哪有自家搶劫自己家的道理?
更何況土匪也需要采購娛樂互通有無,把鎮子全都剿了,他們上哪兒尋樂子去。
然而,在梨花眼中,一旦與“匪”字沾邊,便再無清白可言。那些上山為匪的人,參與搶劫殺人,早已無法以無辜自居。
對付這樣的人,她的心裏也能少些負擔。
進了家面館,要了碗面,還沒下筷子,就來了三個不識趣的家夥。
“喲,小美人,一個人吃面豈不寂寞,讓哥來陪陪你。”
梨花翻了個白眼,沒理會他們,拿起筷子拌了拌,夾了一筷子就往嘴巴裏送。
那幾個山賊見她冷若冰霜不理人,更是來勁兒,其中一人竟伸手要去搶她的碗,嬉皮笑臉道:“美人兒,怎麽能讓你親自動手呢?來,讓哥哥喂你。”
梨花的耐心終于被消磨殆盡,一巴掌剮了對方一個嘴巴子,将人給打到一邊去,這才痛痛快快地吃上一口面。
那人萬萬沒想到眼前這俏生生的少女居然敢動手打他,還把他的鼻子都給打歪了,聽着周圍的人群爆發出嘲笑聲,頓時覺得顏面掃地,呸了一聲,朝她撲了過來。
梨花直道一聲晦氣,靈巧地躲過他的攻擊,同時将那碗滾燙的面條扣在了他的頭上,“跟個蒼蠅一樣嗡嗡亂叫,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面了!”
旁邊的另外兩人見這女子居然是會功夫的,對視一眼,雙雙撲了上來。
梨花站起身,躲過,随即抄起一旁的凳子,朝着兩人的腦袋狠狠地一揮。只聽“嘭、嘭”兩聲悶響,兩人應聲倒地,疼得口中“哎喲哎喲”地叫個不停。
梨花毫不留情地一腳踏在前頭那人的胸口上,“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否則我就用筷子捅瞎你的眼睛。”
那男人豈會聽她的,起初還想逞強,掙紮着起身,但胸口上那只腳仿佛有千斤重一般,讓他根本無法動彈,只得口中罵罵咧咧,污言穢語地詛咒着眼前的少女。
梨花眼中寒光一閃,終于忍無可忍。她猛地一筷子插入了那男人的右眼,只聽一聲慘叫,那人的眼珠子瞬間崩裂,鮮血噴濺而出。
周圍的人群被這一幕吓得大驚失色,紛紛後退幾步。
“你還有一只眼睛,現在能好好說話了嗎?”
那人連聲讨饒,道:“我說我說,女俠想問什麽,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前些日子你們寨子是不是搶了一輛綠簾子馬車?車上是不是有個女人?”
被踩住胸口的男人此刻已經痛得快要昏厥過去,但聽到梨花的問題後還是趕緊搖頭否認:“沒……沒有吧,這我不知道啊,好幾個寨子連在一起—每個寨子又那麽大,我也沒聽過——”
“你沒聽過,可沒代表其他人沒動手!”
那人懵了一下,忙道:“女俠饒命,我這兩日不在寨子裏,實在不知情啊——”
梨花又沖着凳子下邊的兩人舉起了筷子,那兩人趕忙搖頭,均表示不知道這事。
看着眼前這一幕,旁邊的人也議論紛紛,“聽說上頭那位在找公主,這丫頭應該是懷疑山上把人擄了去。”
“要是被擄上山那就是進了狼窩咯,堂堂一公主落到這個地步也是夠慘的。”
“話說上頭那位不是公主的叔叔嗎?要是得知山寨的人擄了公主,還不得派兵來剿匪?這下咱們可不就慘了?”
“切!你以為上面那位能有多厲害?聽說谷雨那天有個寨子糾集了兩百人去寶溪村搶劫,結果碰上了鎮撫司的人!你猜怎麽着?他們二十個校尉加一個四品的指揮佥事都被幹掉了!上頭的人已經派第二撥人下來查了,到現在還沒動靜呢!還不是拿這群土匪沒辦法嘛!”有人不屑地撇嘴說道。
“哈哈哈!可不是嘛!外頭總傳北鎮撫司如何如何厲害,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嘛!還不如咱們一個鄉下寨子呢!”有人得意地大笑起來。
角落裏,背對着梨花方向的柏宜春聽着耳邊七嘴八舌的一通議論,不禁臉色發黑,手中的杯子已然被捏碎,若是不是袖子擋着,早就被人發現了異樣。
就在這時,又有人起哄道:“哎喲!不知道寨子裏哪位兄弟擄了那位公主啊!真是有福了!聽說公主長得國色天香跟天上仙女一樣!要是能讓我睡上一晚我死了也願意啊!”
“哈哈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我也願意做這個鬼啊!”有人附和着大笑起來。$$
梨花聽着周圍這麽多狂言浪語污言穢語,掄起椅子就站起來罵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一群人渣,回去告訴姓白的,最好讓他把人乖乖交出來,否則我滅了你們白虎山莊!”
“喲!小丫頭片子口氣不小啊!”有人挑釁道,“告訴你吧公主就在我們山寨,那又如何?就算皇帝來了我們也不交!怎麽着?來咬我們啊!”
梨花一怒,将椅子丢了過去,前邊一排人瞬間就被砸翻在地,土匪們大怒,爬起來就要去抓她。
梨花自知雙拳難敵四手,腳底抹油,溜出店門口,上了馬逃之夭夭,剩下一群人罵罵咧咧。
柏宜春面色陰沉地吃完一碗面,正想帶着手下校尉離開,卻聽旁邊桌子有兩人正在嘀咕着。
“聽說公主已經被莊主安頓在寨子裏了。”
“不得不說這個公主還是有點魄力,寧願和咱這些土匪勾搭在一起也不願回宮裏去享受榮華富貴。”
“你懂什麽,回去肯定就被弄死了,在這裏雖然跟了土匪名聲不好,可好歹也得到了庇護,能保得下一條命,其他的又算得了什麽?”
“就是就是,咱們這地方山高皇帝遠,那些官兵能拿咱們怎麽樣?打不過就跑呗!這十萬大山,他們守得住一個月兩個月,還能守得住十年二十年不成?”
就在這時,一個臉生的土匪湊了過來,插話道:“你們幾個目光也太短淺了吧?區區一個女人,就值得咱們白莊主耗盡數年基業去和上頭對着幹?”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第一個人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你們知道西塞四州十六郡,還有各吐司部落如今在誰的手裏嗎?”那臉生的故作神秘地問道。
“你是說大長公主?”第二個人試探着問道。
“沒錯,大長公主與先皇為一母同胞姐弟,一生未婚,無兒無女,對這個麽個親侄女,她能這麽眼睜睜看着她繼續逃亡嗎?”
“照你這麽說,咱們莊主庇護明月公主,其實是為了能與西塞大長公主勢力聯盟?”
“是也不是,如今天下都亂成這個鳥樣,但凡有點能耐的,誰不想趁亂出來分一杯羹,再說了,國僧的那句預言要是真的,咱們莊主如今救下公主,那以後可是從龍之功啊……”
“你聽誰說的?”
“晉陽縣縣丞李叔弼,如今已經投靠咱們山寨了,這些事,他們這些人懂的可比咱們多得多了。”
幾人一聽,頓時兩眼冒光。
而梨花從四通鎮策馬跑出四五裏地,和系統确認無人追蹤之後,又立即換了一身裝束,往臉上摸了點泥巴,搖身一變,變成一個形容邋遢的巡山土匪。
走了兩步,就遇到幾個同樣出來巡山的人,揚着笑臉迎了上去,幾人對了一下暗號。
梨花有系統在手,又怎會不知暗號,連身份都編得有模有樣,一下就跟幾人混在了一起,稱兄道弟。
“幾位大哥,我剛剛從北山過來,見到好像有人藏在暗處監視着咱們呢。”她生養就在鄉間,自小就見識了向大郎這種爛人,把鄉下少年癞子的氣質學了十成。
“生人?媽了個巴子,在咱們的地盤監視咱們,活得不耐煩了吧!走,帶路,哥幾個去看看,什麽人這麽不長眼睛。”
梨花趕忙指點方向,将衆人引往了柏宜春派來的兩個探子藏身之所。
那兩名校尉都是斥候出身,更是隐蔽跟蹤的高手,已經連續在這裏潛伏了好幾天,沒想到居然被人找來,他們不欲與山匪發生正面沖突,迅速逃竄。
沒想到領頭那小子跑得極快,很快就到了身前,攔住了去路。
兩名校尉相視一眼,不得不拔刀準備開打。
梨花冷笑一聲:“鎮撫司的人吧?居然敢跑到我們山寨的地盤上來撒野。怎麽,你們老大都不敢惹我們莊主,就派你們幾個小喽啰來探路了?”
其他山匪一聽是朝廷的人,也是吓得退了一步,可入了匪道,本就是不要命的人了,聽到梨花那麽一說,膽子也跟着大了起來,“就是,還是四當家有種,扛着刀就幹,皇帝的人又怎麽樣,還不照樣死了。”
“弟兄們,把這兩崽子給逮了,送回去跟莊主領賞。”
一群人一擁而上,朝那兩人撲了上去。
本來對付幾個山匪對兩名校尉來說并不是難事,可誰知那臉上黑漆漆的小子不知為何力大無比,其中一名校尉被抱住了雙腿,竟動彈不得,一下子直接被幾人按在地上捆住了。
另外一人見狀,只能丢下同伴,倉惶逃走。
梨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巴,追了上去,那人跑得極快,她也不慢,就這麽不近不遠追着,眼看見不着那幾個土匪後這才裝作體力不支停了下來,沖着地那名校尉背影呸了一聲,罵道:“鎮撫司的人也不過如此!就憑你們也想搶回公主?實話告訴你吧!公主現在就在我們山寨裏過得好好的!她寧願留在這裏也不願意跟你們回去!”
那校尉心中狂跳!
等他回到館驿,将此事告知,柏宜春聽後氣得五官都挪了位,“好啊!連區區幾個毛賊都敢辱罵鎮撫司,更是不把皇上放在眼裏!簡直豈有此理!”
但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公主的下落!
再結合今日在四通鎮所聞,不禁眉頭緊皺。
“大人,那我們現在要怎麽辦?”
柏宜春焦急地走來走去,他生性多疑,若是沒有十足的證據是不可能絕不敢輕易向上頭彙報并做出決定。
“大人,如今所有證據全都指明公主人就在山上,若是不采取行動,萬一人被轉移了,皇上怪罪下來,這可如何是好?”
聽到屬下催促,這才咬了咬牙道:“八百裏加急,将公主藏匿于山寨的事情發往宮裏,請皇上派兵剿匪,接公主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