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凄涼
第56章 凄涼
不知道是心存僥幸,還是她太過相信無邪公子根本不會傷她,她就那樣沖上去了,不含一絲猶豫的……沖了上去。
無邪公子望着突然出現的應紫流,她那義無反顧的神情,竟是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原來她竟然可以為了葉子卿,連命都不要。
一時間,好似這場比鬥中,輸的是他自己般,充滿了挫敗感,而且是慘敗,潰不成軍,片甲不留。
幾乎就在同時,應紫流心中也是一陣刺痛,她甚至有些搞不清楚那抹傷痛的由來。
究竟是因為那一瞬間,看到了無邪公子那受傷的眼神,還是因為內心未愈的傷口?她已經難以辨識。
而她哪裏會知道,從換心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已經心心相印,成為了彼此生命中躲不開的羁絆!
其實,他們之間的牽絆又何止是從換心時開始?早在三千年前,他們便注定了會有這場糾纏不清的緣分。
葉子卿在看到那抹熟悉的紫色身影時,先是一陣驚訝,而後轉為欣喜。
待意識到她的出現,是為了自己而舍身受死時,心頭浮上一抹前所未有的慌亂與心痛。
眼見琉璃斬片刻降至,勢如破竹,應紫流竟是連眼睛都不眨,直視着那縷白光。
無邪公子顧不得那陣灼痛,右掌微曲,霎時間出現一抹耀眼的白光,呈球狀,在掌中不斷擴大,醒目無比,不可逼視。
他在飛出琉璃斬的剎那,用了極強的力道,而如今想要抽回琉璃斬,卻只能夠以更強大的力量相抗。
畢竟是上古神器,豈是随意便能召回的?
而所要付出的代價,便是以十倍的力量反噬給召回之人,怕也只能是獨自默默承受吧?
呵呵,他忽然很想笑,嘲笑自己堂堂一代天神,不傷不滅,竟然躲不開一個應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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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一擲,手中白光以更快的速度沖了出去,就在琉璃斬離應紫流兩毫的距離時,那團白光急急的附在上面,使得琉璃斬頓時停住了,緊接着,便在空中折了一個方向,直直的沖向無邪公子。
無邪公子瞬間攤開右掌,立在空中,那琉璃斬便帶着一股勁波呼嘯而來,看似穩穩落入掌中,實則他是生生受了十倍于那樣強勁的力道。
身形陡然間一晃,五髒六腑幾欲震碎,頓時痛入肺腑,而比肺腑更痛的,是他那顆殘破的心。
應紫流仿佛根本沒有看到無邪公子眉眼間的隐忍,見危機消除,頓時轉過身,顧自扶起葉子卿,道:“葉師兄,你沒事吧?”
葉子卿悠悠一笑,“放心吧,小師妹,我、不要緊。”
便是這一笑,看在無邪公子眼中,竟是那樣的諷刺,他這是在向自己炫耀他的大獲全勝嗎?
強壓着沖天的怒火,無邪公子漆黑的眸子裏沁着寒光,只道了一個字,“滾!”
那聲音中滿是冰冷。帶有幾分憤怒、幾分命令、幾分警告,似乎隐約帶着幾分心碎。
應紫流這才擡頭看向無邪公子,心中不禁一顫。盡管無邪公子是魔道中人,盡管他強大到如同天神一般,盡管他可以做到殺人不眨眼,可她卻從來沒有害怕過他。
而眼下,看見他那樣冰冷的眼神,她的心,竟然忍不住顫抖起來,仿佛被什麽深深的灼痛了。
“給我滾!”又是一聲冰冷的怒喝。無邪公子背過身去,索性不再看他們。
他們若是再多留上哪怕片刻,他可難保自己下一刻不會殺了葉子卿。可是……
殺了他,她應該會很傷心吧?想到這裏,不由得又是一陣痛心疾首。
幾乎是在同時,應紫流也跟着泛起一陣莫名其妙的心痛,俏麗的臉上瞬間皺起了眉頭。
“小師妹,你怎麽了?”葉子卿臉上顯出些許擔憂。
應紫流強扯出一抹笑顏,“沒、沒事,我們走吧。”
神獸白澤的眼神在應紫流和無邪公子身上游離不定,在接收到無邪公子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後,哀傷的‘嗚嗚’兩聲,跑到了應紫流身前,有幾分不情願。
二人一獸頓時劃破長空,逐漸遠去。
應紫流和葉子卿都有傷在身,原本應紫流想要白澤帶他們飛行的,可不知為何,白澤居然耍起了小性子。莫要說帶葉子卿了,便是她應紫流也休想,他二人便只好各自禦劍而行。
陰風谷內,徒留那抹孤寂的雪色身影。
那個傲然屹立在天地之間的無邪公子?
那個看似沒有任何弱點的上古天神?
那個主宰世人生死的天魔教主君?
此刻竟然破綻百出。若是彼時大敵當前,怕是要一敗塗地了吧!
呵呵!可即便沒有,他又何嘗不是呢!
三大護摩尊者遠遠的望着那抹白影,平時那樣盛氣淩人、居高臨下的無邪公子,此刻竟然格外令人心疼。
只見無邪公子猛然揮出一掌,重重的擊在對面的山谷之上。
霎時間地動山搖,天崩地裂,好似世界末日。舉目看去,對面哪裏還有山谷?
待他定下心神,胸腔頓時一片翻滾,瞬間嘔出大片鮮血。
他的肺腑早已被剛剛抽回琉璃斬時的勁力,震得不成樣子。現在又揮出一掌,無疑是雪上加霜。
鮮血落在蒼茫的大地上,染紅了一方淨土,給這片土地鍍上一層凄涼。
落在雪白的衣衫上,一朵朵,一簇簇,仿佛綻放的紅梅,似乎還沁着一絲寒涼。
無邪公子慣有的那抹魅惑淺笑,早已蕩然無存,找不到絲毫的痕跡,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冰霜。
清風拂動,卷落了枝頭的紅葉,那紅葉便含着滿心歡喜與期待随風而去。
只是,不知道離別前,它對枝頭可曾有過一絲的眷戀與不舍?
涼風習習,沁入心底,比那風更涼的,是無邪公子的心。
忽然之間,那抹白色身影轟然倒地,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瞬間崩塌。
應紫流在空中禦劍,艱難的前行着,心中一陣陣的抽痛,而且一陣疼過一陣。
那抹痛,如同漫天的迷霧,濃稠的化不開、攪不散,只能任由着它在心底招搖,默默的承受、忍耐,進而适應、習慣。
月韶城一如既往的沉寂空靈,籠罩着大片白霧,茫茫雲海近在眼前,令人産生一種羽化成仙的錯覺。
眼見應紫流平安無事的回來,淩依依、還有風念禾都是驚喜不已,就連一向冷漠的落絕塵,似乎都褪去了幾分凜冽,眼中含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一個月以前,他們親眼看見那把劍刺進她的心房,怎麽會……
風念禾更是忍不住心中的喜悅,沖上前抱住應紫流,烏黑的大眼睛滿是淚光,決了堤似的奔湧而出:“紫流姐姐,都是我不好,害你挨了那一劍。”
應紫流微笑着,若有所思的模樣。
自己所想保護的固然是風念禾,可是如果當時風念禾沒有沖過去,她會不會替無邪公子去擋那一劍呢?
不知為什麽,應紫流總覺得,雖然他們僅見過聊聊幾面,可無邪公子與自己之間,似乎有種若有似無的牽絆。
每每想到他,身體的某一處便會隐隐作痛,萦繞不休。
應紫流撫着風念禾的頭,道:“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站在這嗎?”
風念禾點頭,卻依然止不住哭泣。
應紫流真心覺得,大家身上那種由內而外對自己的珍視,令人由衷的感動,連她也不禁想要哭一場。
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他們,傷心或是喜悅,都可以通過淚水發洩或是表達出來,可是……她卻不能。
淩依依也抱着應紫流,一種劫後重生的歡喜雀躍。
“紫流,念禾,你們以後可千萬不要再那麽傻,去替別人挨刀子了,怎麽可以這麽不負責任?居然完全不顧及我們這些人的感受嗎?”
應紫流和風念禾相視一笑,都連連點頭。
落絕塵面目一如往常,冰冷徹骨,對應紫流并無反常的熱情,但還是能夠從他的臉上讀出一絲釋然的意味。
“喂,你怎麽還板着一張萬年寒冰臉?”
淩依依不滿的朝落絕塵胸口錘了一拳,倒不是很用力,卻推得他身形不穩,後退了一步。
眉眼緊鎖,仿佛承受着什麽巨大的痛苦,搖搖晃晃,最後只好蹲在了地上。
“淩姐姐,落哥哥傷勢未愈,你怎麽下得去手?”風念禾擔心道。
落絕塵沒有說話,只是捂着胸口,擡眼看着淩依依,目光淩厲。
淩依依這才有幾分愧色,道:“奇怪,正魔之戰都過去一整月了,衆多弟子大已痊愈,你的傷怎麽還是不見好?”
出于內疚,淩依依還是破天荒的扶起了落絕塵。
想來這麽友愛的畫面,在他二人之間當真是少見。
淩依依思索了片刻,又覺得哪裏不對,道:“落絕塵,你該不會是裝的吧?故意讓我內疚是不是!”
“你以為誰都像你那麽無聊嗎?”
“說誰呢你!”
“誰無聊說的就是誰!”
“你、你、你……”
而衆人只當他們是尋常的打鬧,沒有過多理會,繼續沉浸在應紫流歸來的欣喜之中。
月韶城某一處蔭庇的角落,一個模樣俏麗的女子盈盈而立,臉上泛着冰霜,眼中滿是憤恨的妒火,直燒進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