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安好
安好
結束了年底另外幾個分豬肉一般的頒獎典禮之後，蘇曼塔手握幾個在談的項目，飛回了南城老家過年。嗯，即便是已經飛升一線頂流的小花也要回家過年……
蘇老師早早地等在了機場到達口，隔着人海盯着快被他看爛的屏幕，京市飛往南城的航班正點抵達，周圍裏三層外三層的年輕人，拿着手幅跟鮮花也在翹首以盼，蘇老師不知道，他跟這群追星族等的竟然是同一個人。
蘇曼塔的爸媽都是中學老師，一個帶初三，一個帶高三，根本沒時間關注娛樂八卦新聞，就連微博都沒注冊過，他們只知道女兒在劇組拍戲，但至今為止還沒有親眼看過女兒的任何作品。兩個人都有點愧疚，但奈何兩個人都是帶畢業班的班主任，教學壓力大。
蘇曼塔今天是私人行程，沒有化妝，戴着幾乎覆蓋了半張臉的黑超墨鏡，面無表情地出來，看到出口那人頭攢動的粉絲開始激動地呼喊的時候，心說壞菜了，這場面不得吓壞蘇老師。都怪可惡的黃牛，經常通過各種手段獲取藝人的私人行程，然後再賣給粉絲獲利。
“曼塔！曼塔！啊啊啊啊啊，姐姐好美好美……”
“姐姐看我！！！”
一陣騷動，蘇老師被擠到人群後面，聽了半天才依稀辨認出這群小孩子叫的竟然是自己女兒的名字，此時正是寒假，蘇老師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人群裏一個女生，像是自己班級的學生。他走過去，拍了拍女生的肩膀，上一秒還在幸福嚎叫的女生頓時被吓得花容失色，“……蘇、蘇老師？您怎麽在這？您也追星？”
蘇軍把女生叫到一邊，一問才知道，她們追的真的是自己的女兒。
“都快高考了，還是學業為重。”臨了，蘇老師還不忘囑咐一句。
“知道了，蘇老師，我偶像經常在微博跟我們說要好好學習的，很正能量的偶像，老師您放心。對了蘇老師，您來機場幹嘛呀？”
“……哦，我來，我來接我女兒。”
“那蘇老師再見。”說完女生又興沖沖地跑回了隊伍裏，蘇曼塔馬上要從閘機裏出來了。
女生怎麽會想到一線頂流小花會是自己高中物理老師的女兒呢。
蘇曼塔被人群擠到一個角落，簽名簽到手軟，最後還是機場的保安大哥護送她一路到了地下停車場，好在蘇老師提前把停車位置告知了她。
當蘇曼塔擠進車廂，關上車門的那一刻，全世界都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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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
蘇老師嗯了一聲，“系上安全帶，出發了。”
一路上蘇曼塔都在喋喋不休地跟父親說着拍戲的趣事，對于吃過的苦她是絕口不提。
“馮老師怎麽沒來接我？”
“你媽在家給你做菜呢，又不是過年，還非得給你做滿十二道菜。”蘇老師嘴上抱怨，但還是眯着眼睛笑起來，眼尾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
“剛剛機場那些，都是你的粉絲？”
“行啊，老蘇，都知道粉絲了。”
“少貧嘴，沒個正行。”
車子平穩地開着，蘇曼塔無聊就點開了車載廣播，随機按到了娛樂頻道。
“……哇，那可真的是開年一件大喜事啊，歡影娛樂的當家小花旦在微博認愛，對方不是圈內人，但知情人透露，對方是談氏資本總裁，兩個人真的是郎才女貌……”
蘇曼塔指尖沁出細細密密的痛感，是鈍痛感，鈍痛不那麽猛烈，但持續時間長……
這個痛感不是剛剛才有的，是從那晚告別擁抱的時候突然出現的，那句‘曼塔，我要結婚了。’無時無刻不像一記重拳，一下一下砸在她脆弱不堪的自尊心上。
她與他不過是鏡花水月一般的幻影，是啊，他們那麽般配，他們才是天生一對。
似乎是聽到廣播裏的內容，蘇老師也好奇心作祟地問起了女兒：“塔塔，談朋友了沒？”
“沒時間哦，再說談什麽感情，傷錢。”
蘇曼塔登錄微博小號，看見熱搜裏【喬以念官宣】登上了熱榜第一，她點開喬以念的微博，置頂的就是她跟他的官宣微博——
【很開心地跟大家分享一件小事兒，我找到了那個願意共度一生的人。】附圖是一張兩個人依偎在一起的剪影，喬以念的影子拉着旁邊人的胳膊，另一只手在腦袋上比了一個大大的耶。幸福的冒着泡泡一般。
蘇曼塔點了個贊，祝福你們，共度一生，白頭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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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曼塔，我只給你七天，七天以後麻煩你快點好起來。
丢不丢人，不就是暗戀的人要結婚了，新娘不是你嗎，有什麽大不了的，多大點兒事兒啊。蘇曼塔在對着自己一通鄙夷嘲諷後，終于按捺住了潮水般襲來像是要把她溺死的情緒。
除夕夜跟爸媽一起看春晚，兩位老師都是上了歲數的，熬不動夜，還沒撐到一起倒數就都各自回房睡覺了。蘇曼塔也有點意興闌珊，酒瘾又上來了。南城不像京城，管他春節還是啥節，總會找到全年無歇的酒吧，而南城，除夕夜應該沒有酒吧營業吧。
掏出手機搜索了一圈，結果還真有大年除夕開業的一家清吧，只是備注了沒有歌手駐場，無妨無妨，我又不是去聽歌的。
蘇曼塔穿上白色羽絨服，戴上鴨舌帽跟口罩，開了蘇老師的車就往那家清吧開去，不是很遠，只有兩公裏，盤算着等會兒即便叫不到代駕也能步行回來，非得喝個一醉方休。
一開始還有點打鼓，不會店裏一個人也沒有吧，等她推開門進去，裏面熱鬧的景象讓她很是意外，原來除夕夜有這麽多無家可歸的酒鬼嗎？都跑出來找點酒精麻醉寂寞孤單的心？
她找了一處角落，燈光昏暗，裏面的人三三兩兩的小聲交談，電視機竟然放着春晚，竟然有一種怪誕的和諧。
穿着新年裝的小姑娘笑着遞過來酒單，“美女，看看喝點什麽？”
蘇曼塔說了謝謝接過酒單，突然來了興致想喝現調雞尾酒，常規的幾款都已經喝過，蘇曼塔想嘗試一下酒吧特調。
‘浪漫去死’，這個名字不錯，很符合蘇曼塔此時此刻的心情。
“你好，麻煩問您一下‘浪漫去死’這個酒酒精度數怎麽樣？”蘇曼塔想着不能喝得太大，自己孤身一人，人身安全還是要注意的。
“哦，這個度數不高，甜酒系列的。”
“那就這個。”
蘇曼塔點完單，服務員小姐姐拿過來一盞小燈放在她的桌上，過了十幾分鐘‘浪漫去死’這杯酒就出現在了眼前。
這層層遞進的淡粉色，什麽浪漫去死啊？貨不對板！詐騙啊老板。
過了不到半分鐘，滿臉窘迫的服務員小姐姐連忙跑過來，“不好意思啊美女，給您上錯了。這杯是那邊先生的，這杯老板請您了，您的‘浪漫去死’等會兒送到。”
“哦，沒事沒事。”蘇曼塔一聽免費送，那還有啥好說的。“哎，等一下，這杯叫什麽？”
服務員小姐姐溫柔一笑，“浪漫至死不渝，您慢用。”
……
這層層遞進的少女粉，可不就應該叫浪漫至死不渝嘛，等了兩分鐘，一杯烏漆嘛黑的紫裏透着黑，黑裏透着綠的一杯酒也送到了面前。
“浪漫去死，您慢用。”
嗯，一切都合理了。不過哪個男的會點浪漫至死不渝啊？實在是好奇，蘇曼塔回頭看了一眼吧臺，正對着她這個方向的男人手裏拿一根雪茄，時不時地放在鼻子下聞聞，這不是北極熊老板姜闊嘛，他怎麽在這兒。
坐他對面的男人寬肩窄腰，倒是有點像那個人，不過那個人此時應該在喬以念的溫柔鄉裏好眠麽，兩個人應該在新年零點鐘聲敲響的那一刻親吻，說一聲新年快樂嗎？
蘇曼塔回過頭強迫自己收回思緒，嘗了一口‘浪漫至死不渝’，清爽的桃子味，又嘗了一口‘浪漫去死’，難喝地差點沒讓蘇曼塔原地去死……
本着不浪費的原則，蘇曼塔喝光了眼前的兩杯酒，時間很快就到了零點，酒吧老板把電視的聲音稍微調大了一點，主持人為了卡點都在變着花的說着吉祥話，終于開始倒數，酒吧裏本來各自交談的人也都跟着一起：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樂！”一陣熱鬧過後，一切又恢複了平淡。
過年是這樣的，好像裝模作樣的給你一個節點，讓你的日子有個奔頭，但是倒數完之後，日子還是那個日子，什麽都沒變。
李谷一老師開始唱那首經典的《難忘今宵》的時候，蘇曼塔結了賬往外走，剛剛姜闊坐的位置已經空了，也好，省去了客套的麻煩。
推門的時候，門很重，第一下差點沒推開，身後一雙有力的手臂伸過來，替她撐了一下門，她小聲說了謝謝，但并沒有回頭。
剛走兩步，眼前的煙花炸開，一朵一朵綻放在天空上，五顏六色的光暈盛放在蘇曼塔的眼中。
“蘇曼塔，新年快樂！”
熟悉的聲音在背後傳來，蘇曼塔的脊背僵了一下，眼底有些潮熱襲來。
她回身，看到站在路燈下的談光意，穿了一件長款的黑色羽絨服，裏面是淺灰色的衛衣，勾着嘴角沖着她笑。她有沒有跟談光意說過，他笑起來的時候有股少年感。
南城的冬天不冷，那一刻有風從耳邊刮過，連帶着他的那一句新年快樂一同飄遠。
有些事情她不必知道，就像是她不必知道，他風塵仆仆地驅車一千公裏，只為在歲末這一刻跟她說一句：“新年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