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岸

沈岸

等我再度睜開眼,我已經身處在一個讓我既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世界裏。

此時此刻“我”正站在一條長的似乎看不到盡頭的小巷子裏。

正當“我”準備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時,眼前一道嘈雜的聲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喂,說的就是你呢,別以為往巷子裏鑽我就看不見你了!”

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幾個黃頭發的混混,“我”驚訝的指了指自己,為首的紅毛混混還很嚣張的拿着棍棒指着“我”,我不禁感到疑惑,我什麽時候得罪過這些人了?

而且,“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正當“我”準備趁他們不注意偷偷溜跑之時,那些人直直的穿過了我的身體。

不對,我依然是一只鬼。

我的身體依舊是透明的。

他們的目标似乎也不是我,因為他們壓根看不見一只鬼。

“我”順着他們的視線往我身後望去,看見的是一個有些肥胖的男生正抱着懷裏的書包怯弱的看着這群混混。

哦,原來是攔路欺淩啊。

“我”搖了搖頭,忍不住在心裏感慨,要是我現在可以揍人的話,我一定會沖進去保護這個男生,然後狠狠的揍這群混混一頓,畢竟我可是練過。

唉,只可惜我現在是一只鬼,魂魄之身又如何能幫助他人呢。

“再說一遍,只要你乖乖把錢交出來,并且叫我們每個人一聲爸爸我就放你走,下次遇見你,絕對不為難你,怎麽樣?”紅毛說完順便還拍了拍那個胖胖的男生的臉。

一聽這話,哪怕是已經成為魂魄的我也難免生氣,對着空氣使出一套組合拳,就差打到那個該死的紅毛了。

好吧,即使是死了我也讨厭仗勢欺人的人!

“喂,你們幾個,幹什麽呢!”

一道極其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

這聲音……怎麽那麽像……

我驚訝的轉身,看到了她。

天吶,這……這……

這臉,這身高,這說話的聲音,這愛打抱不平的模樣……

果然,這是十七歲的我。

“我”驚奇的睜大眼,向十七歲的我飄過去,那是一個活生生的我。

“我”伸出手撫摸了十七歲的我的身子,正當“我”的手觸摸到那個真實的我的那刻,一段被歲月蒙上灰塵的記憶撲面而來。

“我”的眼前不斷閃過一個個模糊的畫面,在那些畫面之中,我朦胧的看見一個男生的背影。

很奇怪,沒有臉,只有一個模糊不清的背影。

在那段記憶中,十七歲的我在街上偶遇了一群小混混将一個肥胖的小男孩圍堵在小巷子裏,正義的我挺身而出,憑借着練過不少拳術,我順利将那群混混趕跑,救了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小男生。

怕那群混混來找小男生的麻煩,我還親自将小男生一路送到了公交站才肯離去。

……

這段記憶如同放電影一樣在我的腦海裏放映,“我”茫然的睜開眼,看着十七歲的我走上前,一個過肩摔輕松的将那群混混放倒,然後像那段記憶裏放映的一樣,十七歲的我一路将那個小男生送到了公交站。

最後,“我”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沈岸。

是那群混混在臨走前罵的名字。

“我”忽然意識到,這不是一段空血來潮的記憶,也不是胡編亂造的記憶。

而是真實的,發生過的,存在我腦海裏的故事。

是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上一世的事情。

只是時間太久遠了,加上後來“我”認識的沈岸确實不長這樣肥胖,所以“我”也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來眼前這個男生會是沈岸。

所以,十七歲肥胖的沈岸究竟是什麽時候變成二十七歲那樣高大帥氣的呢?

像是電視劇裏的“綁定”系統一樣,“我”這個魂魄,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只能跟着這個世界裏十七歲的沈岸。

我只能飄在他身邊。

哪怕他看不見我,“我”也只能飄在他身邊。

好吧,既來之則安之。

反正我是一只鬼,有什麽好怕的?

跟着沈岸回了家後,“我”親自看着他放下書包,越過家裏正在吵架的父母,徑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然後熟練的将房門反鎖,拿出一個新買的日記本,翻開第一頁,寫上了一段我熟悉的文字。

【2012年,8月12日,她像是一個天使出現在我的世界裏,拯救了我。】

“我”的身體漂浮在半空之中,驚訝的看着他一字一字落在日記本上,腦海裏想起我來到這個世界的前一刻,好像就是因為這個日記,也是這個開頭,這段文字,我就是在念了這段文字之後才來到了這個世界的。

我的腦子也不傻,從小到大最喜歡看的就是穿越劇了,憑借着大膽的猜測,我猜出了自己目前的境況,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我”這個死去之人的魂魄應該是來到了沈岸十七歲自己寫的日記裏。

而至于為什麽“我”會來到這裏,我想,應該是上一輩子的沈岸想要接受不了我的死去,想要告訴我一些事情,可我卻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所以,我是因為他的執念被困在了以他為視角的日記裏。

從他認識我開始,一些以他為視角的故事被記錄在了這個日記裏。

只是那時的我不知道。

哪怕後來的我考上大學,成家立業,在我二十七年的人生軌跡裏也沒有出現沈岸這個人的身影。

因為在上一輩子的我的記憶中,我并沒有注意我的青春裏有這麽一個人。

我那時候太喜歡陳以南了。

我和陳以南的認識說起來倒也很簡單,高三暑假我的父母因為車禍離世,上了大學後的我只能勤工儉學,課外還要打好幾份工作來賺取我的學費,好在我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學校的獎學金也不少,倒也可以支撐我度過大學四年。

我和陳以南的遇見就是在我兼職的時候,那時的我實在是缺錢,在假期大家都選擇出去旅游來見識世界時,我只能穿着厚重的玩具服在大商場裏發傳單。

陳以南那時可能是心情不好,路過商場時我正将手中的傳單遞給他,他一下子将我所有的傳單打翻,然後狠狠的拍了拍套在我頭上的熊頭。

拍完還伸手推了推我。

我重心不穩,一下子被他推到在地。

手中的傳單也散落一地。

經理趕過來時,我正倒在地上,而陳以南也沒道歉,正在和我們的經理大聲的辯駁着,說他不是故意的。

我也懶得罵他,将頭上厚重的熊頭拿下來後,我只是默默低頭撿起散落一地的傳單,然後準備離開。

畢竟他這種人是不會理解我的境遇的。

誰知道陳以南看見了我的長相後,忽然的一愣,像是想起了什麽,然後伸出手拽住了我,嘴裏一個勁的說要給我道歉。

這件事情過後,陳以南經常出現在我工作的地方,也是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們倆居然都是交大的學生,而且還都是中文系的。

大一的一整個學年,陳以南一直跟在我身後,天天不是給我買早餐就是來我上班的地方接我下班,哪怕我拒絕了很多次他還是這樣。

我不止一次佩服這人有着他人沒有的毅力。

大二下學期,我終于被他的持之以恒的追求打動了,在一個普通的晚上,他來找我去操場散步的時候,我答應了做他女朋友的要求。

他那刻真是開心極了。

我那時也是真的覺得他一定一定是真心喜歡我的。

不然怎麽會連走路都差點将自己絆倒呢?

像所有大學情侶那樣,我們倆畢業後就順利的走入了婚禮的殿堂,婚禮辦的不大,他給我的理由是他正在創業階段,要把錢花到該花的地方去,婚禮不能太鋪張浪費。

我想着他公司剛剛起步,實在是艱辛,便也沒有多說什麽。

畢竟日子是我們倆過的,沒必要讓外人看一場繁華。

婚後的我日子倒也過的不錯,陳以南的公司主要是做債券投資的,憑借着他敏銳的市場洞察力,公司不到兩年就成功上市,他的身價也一漲再漲,我也順利的成為了大家眼中羨慕的闊太太。

陳以南對我挺好,也舍得給我買各種衣服,帶我做各種發型,只不過最不變的發型還是黑長直,他曾一度說最喜歡我披着頭發溫婉的模樣。

他說那樣才是一個女人最美的樣子。

我那時是真的喜歡他,也順着他的心意來。

只是我一直沒有奢侈的愛好,哪怕在陳以南給我很多很多錢後,我也沒有拿那些錢來買包包,我深知讀書的艱難,也明白錢的重要性,我拿着那些錢做了許多公益事業,也資助了許多遠在深山的孩子。

陳以南每每看到我這樣把錢往外花,花在其他人身上,他都會笑話我,說我是有了一副普度衆生的菩薩心腸,但這世界上有那麽多苦命的人,又如何能全部救助的過來呢?

我不理會他,繼續做着我的救助事業。

認識唐菀就是在一次公益活動上,她長的好看,我身邊的好多朋友都說和我長的像,特別是将頭發披着的時候更是像。

唐菀是一個美籍華人,她大學後一家搬去了美國生活,也有了那邊的戶籍,她這次回來是來見一個故人的。

她和那個故人在大學後就沒見過了。

這些都是唐菀告訴我的,我也不知道她怎麽會選擇和我做朋友,可能是我外表和氣質看起來和她有些像吧!

和唐菀的認識就是這麽突然,成為朋友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一度順利到讓我都懷疑我們倆是不是親姐妹了!

畢竟她好多喜歡的東西我丈夫陳以南也曾帶我去學習過,例如鋼琴,例如豎笛等等。

和唐菀的合拍也是我沒想到的。

我們倆也成為了最好的朋友。

在之後的日子裏,唐菀不僅僅成為了我的朋友,也成為了我丈夫生意上的合作夥伴。

他們倆開始成雙結對的出入在各種公共場所,外面有許多新聞說唐菀其實是陳以南高中時期的女朋友,我當時看到了這篇新聞,當是一個笑話看了,畢竟我是知道的,他們倆的認識還是我介紹的。

我那時還笑着感嘆說現在的媒體真的會編故事。

這樣奇葩的故事也讓他們編出來了。

我也不去過問媒體寫的這些事情,畢竟我丈夫的為人我也是了解的。

婚後第三年,陳以南将公司的法人換成了我,還将一半的股份分在我的名下。

婚後第四年的第三個月,我在一次出差回來的路上,因為一次突如其來的車禍離世,至此,我的人生止步于二十七歲。

……

直到巨大的翻頁聲傳來,我意識到,在現實世界的沈岸是翻開了日記本的下一頁了。

這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一只鬼居然被困在了一本日記裏面。

我也要來到下一個他的故事了。

只是,下一個故事裏還會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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