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蟲族(9)
蟲族(9)
當天夜裏,耳牙輕輕的站了起來。他往窗戶外面看了一眼,此時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外面一個人也沒有,是個逃出城去的好時機。
耳牙在心裏想了想路線,就輕手輕腳的往外走,路過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看了林七一眼。
閉着眼睛的林七看着沒有那麽盛氣淩人,柔和了許多,反而更顯得眉目如畫。
這二少爺他之前在魯烏家田裏幹活時也見過幾次,長得是好看,可是心裏從來也沒甚感覺。怎麽在山谷裏遇見,卻感覺變了個人似的。那眼睛一望向他,自己的心就哆嗦了一下。好像要是幫不到這雄子,五髒六腑都要罷工,當真是渾身難受。
但是,耳牙的直覺卻告訴他,這人很危險。
林七這雙眼睛睜開的時候固然好看,笑的時候也很溫柔,可是無論做什麽表情,他眼底卻始終帶着一層化不開的涼薄。
好似路邊的花草,和他眼前每一個人,都沒有半點區別。沒什麽能在他心底激起波瀾,轉眼就可以忘掉。
耳牙明明看的清楚,卻還是移不開目光。
靠的近了,耳牙鼻尖再次聞到了林七的味道。
他反複告訴自己不能喜歡林七,但是這味道卻并不配合,似乎還一天天的越來越好聞了。
以前聽別的亞雌談論雄子,他只覺得不可理喻。蟲族的信息素對他的影響,分明是可以被克服的。
但是這人的味道卻從第一天起就莫名讓他失态。
他之前只聽別的亞雌說過行房之後會對雄主的信息素越發依戀。感情越好,就對雄主的味道越敏感,還不容易受別的雄子的影響。
可他才認識這人幾天,耳牙自嘲的想到,至于就好聞到這個程度了嗎。
耳牙是真的氣自己不争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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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種族特殊,本來早就做好了孤身一人的準備,心裏沒有一點失落的感覺。可是命運偏要和他開玩笑,把這麽一個人送他面前。還要反複問他,你想要嗎?
耳牙扪心自問,他是想要的,他當然想要。可他本能就覺的,林七這樣的人,是值得世上所有最好的東西的。
可是他耳牙什麽也拿不出來。什麽也給不了林七。
無論林七要的是什麽,也不會是他。
耳牙知道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在魯烏家的時候就有機會逃走的,但是他沒有。來了城主家會發生什麽自己難道真的不知道嗎。卻再一次忍不住心存僥幸,說不出拒絕的話。
結果呢,哪裏會有僥幸。
耳牙知道他真的該離開了。
他吸了一口氣,終于轉過身,向門外走去。
他本以為在熟睡的林七卻突然說道:“耳牙。我一直在想,你之前在城主府上住了這麽久,都沒人給你起個名字嗎?”
耳牙一下停下了腳步。
沒有,确實沒有。他一生下了就被人從母親身邊抱走,扔給了一個年邁的亞雌照顧,只叫他雜種。他從來沒看過母親一眼。他幾番問起都只會被告知母親不想見他。後來又聽說母親身體越來越差,五六年後就去了。照顧他的亞雌只說是被自己客死的。過了幾年,那總是打罵他的年邁亞雌都死了。
但是耳牙早已習慣生活的苦難,現在想起都沒什麽感覺了,回頭看向沒有睡着的林七,反而皺起眉來,“你怎麽沒睡。。”
林七坐了起來,“睡着了你不就走了嗎?”
耳牙真沒想到這人會為他做到如此,心裏又是五味雜陳,面上卻只是說:“你快睡吧。”
“那你答應我不會離開。”林七看耳牙不說話,掀開了他的被子,拍了拍床,“不然你睡我裏面。”
就算知道林七是在戲弄他,耳牙還是會臉上發熱,只得說道:“我答應你。。”
“耳牙,你走了萬一被抓住,我的努力不都白費了嗎。”林七神色鄭重起來,“你讓我幫你吧。”
上一次有人為耳牙考慮是什麽時候呢。耳牙不記得了,或許從未有過。畢竟這個感覺這麽陌生,耳牙都不知道如何應對。
此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之後,林七倒是笑了笑,像是分外信任耳牙的承諾一般,安心的又躺了回去,閉上了眼睛。
耳牙這步子,自然是再也邁不開了。
第二天,天亮沒多久,林七便被通知,城主要見他。林七思考了一下,還是吩咐讓耳牙等他,獨自赴約了。
他先是被帶到了之前的偏院,他的便宜大哥,魯烏庫正在沙恩特面前,一直點頭稱是,臉上極盡阿谀獻媚之态。
林七靠近,只隐約聽見沙恩特說了句,“如何表現,就靠你自己了。”很快,那沙恩特擡眼看見了他,不懷好意的笑了一下,“既然你這麽想見城主,便跟我來吧。”
林七看向魯烏庫,“大哥也一同去?”
魯烏庫嘆了一聲,“二弟,你如此不知輕重,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管,讓你壞了魯烏家的名聲。”
林七不在意的點頭,“那真是辛苦大哥了。”
沙恩特看林七還是一副風淡雲清的樣子,更是氣悶,又迫不及待看他吃癟,于是腳步如飛的在前帶路,很快将兩人帶入了城主□□之上。
此時,城主正在賭蟲。
偌大的一個大廳內在一側放了幾張高椅,幾位年長些的雄子正坐着品酒,還有不少年紀輕些的雄子站在他們身後。大家都似乎在圍繞着大廳中間很多顏色各異的小盒子讨論。
沙恩特走上前,“父親,魯烏家的雄子到了。”
林七擡眼看去,這裏同為城主地位的估計有三位,但是沙恩城主作為東道主,卻沒有坐上位。在場的所有人,都隐隐以一位年輕些的白衣雄蟲為首。林七看這人地位高,年紀不大,樣子也不差,第一個反應,就是他有沒有可能是正攻。
林七看向那人的時候,阿曼達城主也剛好看向他,直接開口問道:“你就是那個想娶奴隸的雄子?”
此等新鮮事自然是滿室嘩然。一時間,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林七身上。
林七沒想到這沙恩特為了給他找不痛快,竟然不惜在貴人面前自爆家醜。既然如此,林七也沒客氣,“正是在下。”
阿曼達城主面上有些嫌棄,“真是可笑,獸族智力低下,行為粗魯,味道難聞。你為何品味如此清奇?”
在場衆多雄子都配合的笑了。魯烏庫急忙說道:“二弟自甘堕落,他可不能代表魯烏家的想法。”
只是根本沒人在意他。
林七平淡說道:“阿曼達城主有所不知,這奴隸是個蟲族和獸族的混血。”林七說完,故意看向沙恩城主。
本來也在看熱鬧的沙恩城主這才意識到林七口中的奴隸可能是誰,溫怒的看了沙恩特一眼。沙恩特還要假裝自己毫不知情。一時間,這兩人臉色變換十分精彩。
“蟲族和獸族竟然能誕下子嗣?”阿曼達興趣更濃。
“這,”林七面上猶豫的說道:“此事細節,沙恩城主知道的可能比我清楚。”
阿曼達城主看向沙恩,沙恩城主不敢不回複,只得小聲解釋道:“确實可以。家姐早年不幸被奴隸玷污了。”他咳了一聲,極力掩飾自己的窘态,“奴隸弄出來的雜種,永遠是奴隸,自然不能算是我家的人。”
阿曼達城主雖然內心好奇,但是自然不會傻到去管他人家事。他說道:“沙恩城主說的有理。是我唐突了。”
沙恩特此時為了洗清幹系,立刻說道:“父親。我看這人實在居心叵測!他昨日在我面前大放厥詞,又說要迎娶奴隸,還說自己逢賭必贏。分明是為了利用我接近幾位城主大人。”
沙恩城主自然對林七恨得牙根癢,但是對這沙恩特也沒有好臉色,低聲罵道:“蠢貨。”
阿曼達城主經此變故,對林七也冷落下下來,不過還是問道:“你自稱逢賭必贏?”
林七覺得有些好笑,“在下沒這麽說過。”
“你昨天分明對我這麽說。如今又不承認。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沙恩特氣憤的說:“你大哥都能作證。”
“二弟。”魯烏庫自然幫腔,“還不快認錯。”
林七看魯烏庫都這麽“大義滅親”地承認了,也懶得争論了,只是笑了笑。再次驚異于這些NPC給自己加戲的能力。
事已至此,沙恩特更是破釜沉舟的要害林七,繼續說道:“欺騙城主可是大罪。你是要賭,還是要領罰?”
阿曼達城主其實看的出他這是被當成槍使了,有些意興闌珊。但是看林七實在是淡定,他又有些好奇這人是不是有幾分本事。他指了指中間的那些小盒子,随意說道:“你可要選一只戰蟲?”
林七看向場中這些相當于盲盒的小盒子,問道:“這游戲怎麽玩?”
在場的人都笑出了聲。“真是鄉下的雄子。”
魯烏庫為了和林七劃清界限,急忙自告奮勇的說道:“家弟不懂事。不如我代替我弟弟。”
“無趣。”阿曼達城主不置可否的揮了揮手,“直接開始吧。”
游戲開始。林七看了一會就明白了。這每個盒子內都有一只戰蟻。每個雄子都先壓上一些寶物,随後靠感覺選擇盒子,再讓選中的戰蟻掐架,看誰能勝出,贏得寶物。
這游戲看着很靠運氣,但其實林七靠着精神力,很容易可以感受到哪只盒子裏的蟲子更強健。這些雄子雖然對自己的精神力沒有有意識的訓練過,天資好些的卻也可以靠直覺有所感應。
林七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在場的雄子都有精神力波動,而且得以先選的城主們都選走了最好的盒子。
很快,大家都已經選好了戰蟻。
“開籠吧。”
盒子的罩子被拿開,盒子裏的蟲子大小各異,形狀和顏色都個不同,有些足足有雞蛋大,有些就小上一圈。這些蟲子雖然被叫做戰蟻,看起來更像是細腰的巨型甲殼蟲。其中最大的那只,背部和嘴前的巨大口器都是金色的。分明就是最先選擇的阿曼達城主一眼挑出來的。
“阿曼達城主好眼光啊。”大家紛紛稱贊。
阿曼達城主并不驚訝,但還是有幾分得意,“來來,開始鬥蟻。”
比了幾局,阿曼達的巨大金翅戰蟻果然無往不勝。林七看身邊的魯烏庫面如菜色,分神看了一眼,他選的一只瘦弱的蟲子早已被咬死。看來是把帶來的所有銀錢都輸光了。
阿曼達城主贏了之後心情不錯,“再來一局。”
大家自然紛紛應和。
主持的雄蟲随意問道:“魯烏家的,可還要選?”
“這,”魯烏庫支支吾吾,卻還是不願輸了面子,“我壓個随行的亞雌如何?”
“好。”
林七皺眉,魯烏家哪有別的亞雌,帶來的亞雌,不就是沐亞嗎?
看便宜大哥腳步虛浮,汗如雨下,林七怕他等下把家裏的艾亞都輸出去,不得不說:“還是我來吧。”
“哦?”阿曼達城主有興致的看了過來。“好。”
只是這次還是身份高的人先選。輪到林七的時候,下面好戰蟻已經所剩無幾。林七只能勉強選了一個裏面最好的。
“開籠!”
果然,這次最大的甲殼蟲通體黑的發藍,幾乎手掌大小,在盒子裏氣勢兇兇的上下走動,一看就不好惹,還是阿曼達城主選出來的。林七那只也精神不錯,只是看着普通許多。
阿曼達城主笑了笑,看向林七,“不如,第一局就和你鬥蟲了。”
林七也不緊張,點頭,“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一大一小兩只蟲子立刻被放入透明的觀戰臺子上。那黑藍色的大蟲子看到另一只蟲子,自覺地受到了挑釁,來勢兇兇的就沖着它而來。林七面無表情,暗地裏卻把精神力凝成一股細繩,看準時機,打向那大戰蟻。
“咦?”阿曼達城主看他的戰蟻總在關鍵時刻敗下陣來,反而來了興趣,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看去。過了一會,他的戰蟻竟然被其貌不揚的對手打的節節敗退。
“奇怪,”阿曼達狐疑地看向他。“你可是使用了什麽手段?”
“我也不知道,”林七臉上沒什麽表情,不太樂意面對自己竟然淪落到用精神力幹擾蟲子打架的事實。“可能因為有人非說我逢賭必贏吧。我借他吉言了。”
沙恩特的表情就精彩多了,簡直一陣紅一陣白。“這,這人必定只是走了大運。不可能一直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