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5
“我知道。”
戚堯聽了姜凝的話，在短暫的錯愕之後恢複了平靜的表情，輕聲說出這三個字。
姜凝呆住了：“什……什麽？”
“我是說，我明白你的感覺。”
此時此刻電影院裏只剩下戚堯和姜凝兩個人，戚堯跟她說“走吧”，而姜凝下意識點頭，起身恍恍惚惚地跟着身前的人走。
戚堯說請她喝點兒東西，等兩人坐下，姜凝的情緒已經好多了。
可是正當她打算讓之前的一切就此翻篇的時候，戚堯坐在她對面開口說話，重新回到了之前的話題。
“我剛才說，我知道，也明白你的感覺。”
戚堯認真地看着姜凝的眼睛，姜凝察覺到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因為你對我的意義就是那樣。”
不是“好像”，确實漏拍了。
戚堯笑笑：“我原本以為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我在學校見到你，确定自己找對了人以後得心情，原來你懂。”
姜凝不能放任自己繼續和他對視，立刻與戚堯的眼神錯開，看向旁邊桌的人。
旁邊桌坐着的是兩個女生，姜凝看過去才無意間發現她們兩個似乎在小聲議論戚堯。
發現她看過去，立刻顧左右而言他。
Advertisement
哪怕之前沒有在意，哪怕根本沒聽到她們兩個在說什麽，姜凝也能猜到大差不差的基本內容。
無非是戚堯這出衆的氣質和外貌引起了她們的注意，而他身邊的女生看起來卻不盡如人意。
必然也猜測了他們兩個的關系。
“可能還是有區別……”
戚堯剛想說什麽，前臺服務員說他們點的飲品做好了，戚堯主動起身去拿。
姜凝順着他離開的身影恰好瞥到了旁邊桌的女生，果然她們的注意力還在他們這桌，姜凝假裝沒看到，假裝不在意。
“在看什麽？”
戚堯回來把兩杯飲品放在桌上，随口問姜凝，順便還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果不其然，那兩個女生立刻低下了頭。
姜凝沒有捉過戚堯眼底的了然和嘴角一抹玩味的笑。
也是，他并不是真正的十幾歲高中生，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經歷裏，這種情況只會多不會少。
戚堯不可能不懂，他并不是不谙世事的人。
“我猜——”
“嗯？”
戚堯看向姜凝，認真地聽她說話。
“她們一會兒會來問你要聯系方式。”
“那麽你希望我拒絕嗎？”
“……”
姜凝噎了一下，低頭若無其事喝了一口飲料。
平複了一下心情才擡頭看他。
“那是你自己的事。”
他們不可避免地又聊起了司牧歌。
“我知道你的真實想法，但我的提議出發點不是為了害他——”
“我知道。”
姜凝打斷他沒說完的話，輕聲嘆氣：“你比他們都更清楚我有多善變，我現在已經完全理解你的想法了，我只是當時沒忍住……我這個人，總是很容易鑽牛角尖。”
戚堯跟她一點兒也不一樣，戚堯無論在什麽時候，都能很理智地選擇最優解，她就做不到。
總是沖動，任意妄為，把一件事情搞砸之後，再手足無措地後悔。
戚堯對她彎了彎唇：“能這麽快做到理解我，姜小姐，你已經進步了。”
姜凝無語地瞪了他一眼：“你是在諷刺我嗎？”
“是在誇你。”
戚堯垂眸：“我以為我還要講很多話才能說服你。”
姜凝沉默不語。
戚堯對她笑：“倒也不用這麽悲觀，如果他能自己挺過去，就用不到這個壞提議了，如果他能自己抵抗住恐懼，能做到面對現實，我依然願意告訴他經歷過的殘酷才是現實，我更希望他能挺過去。”
姜凝盯着戚堯看了一會兒，問他：“你跟司牧歌說你也有過那樣的時候，是……在什麽時候？”
“剛回來，在遇到你之前。”
戚堯的回答大大方方，似乎從沒打算隐瞞，也不覺得那是羞于開口的事。
“在找到你之前我一直很慌亂，心情複雜，腦子裏亂七八糟，不過在跟你認識之後，這種情況緩解了不少。”
姜凝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那天，戚堯在某些瞬間看起來确實很脆弱，那大概真的是他的至暗時刻。
不過姜凝有些遺憾，随着時間流逝，知識一點點裝進她的腦子，那個樣子的戚堯，她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還有……”
“還有？”
姜凝瞪大了眼睛。
被戰勝的恐懼還會卷土重來？
看起來戚堯原本沒打算跟她說這個，就連此刻還沒有下定決心，還在猶豫。
“你就跟我直說吧，我們是隊友啊。”
“還有，在找那些資料的時候，在查這件事情的時候，在找幸存者的時候，會回想起……”
戚堯頓了頓，跳過了一部分。
“有一段時間跟他的感覺大概是一樣的。”
“你怎麽從來沒有跟我說？”
姜凝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優秀的隊友。
不同于戚堯，她沒有能力，也沒有足夠的底氣幫隊友承擔壓力，但既然頂了這個名頭，無論如何，兩個人并肩而行總比一個人輕松一些。
“也沒有到他那個地步，我自己能消化好。”
戚堯對她笑了笑：“真的不行的話，我就算想瞞也瞞不住。”
姜凝還是憂心忡忡的樣子，她想到了司牧歌那不堪一擊的眼神，非常害怕戚堯也會變成那個樣子。
“那個醫生，你不會是自己去看過吧？”
戚堯輕輕搖頭：“我以前……不，以後，有一些睡眠上的問題，他曾經是我的醫生。”
姜凝不說話了，就那樣看着他，看得戚堯忍不住發笑：“為什麽一直看着我？”
“你真是……”
姜凝嘆了口氣：“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你怎事我見過最堅強的人，好像從來不回頭看走過的路，後來再提起，也是淡淡的。”
司牧歌那個樣子，哪怕戚堯經歷的跟他程度不一樣，又能差多少？
他從來不說，什麽都不說。
“你生氣了？”
姜凝輕輕搖頭：“我是個沒用的隊友，你就算跟我說了，恐怕我也幫不上什麽忙，我沒有資格對你生氣。”
她太了解自己了，最愛破罐破摔，跟她爸爸一模一樣。
遇事很難冷靜下來想解決辦法，而是會覺得天要塌了，滿腦子都是“完了”。
要麽就是混一天是一天，在戰戰兢兢裏度過每一分每一秒。
姜凝的家庭和見到過的一切事物組成了現在的她。
真是個非常糟糕的人。
姜凝很讨厭父親，卻在日複一日裏不得不認清現實：她越來越像那個人。
“你就是在對我生氣。”
沒想到，戚堯才不聽她說這些，而是斬釘截鐵下了結論。
“抱歉，我下次會告訴你的。”戚堯笑笑：“不過我還是希望沒有下次了。”
“……”
他變得有點兒胡攪蠻纏，姜凝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說什麽話來應對這樣的戚堯。
直到藍溪發來信息，說司牧歌已經被送回他家了，讓他們不用擔心，姜凝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他們打算離開，姜凝驀然發現，旁邊桌的那兩個女生居然還在。
見他們起身，兩個女生其中之一驟然起身，直接向戚堯走來，目标非常明确。
“抱歉，請等一下。”
姜凝心中不悅。
她沒有應對這種情況的經驗，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表情有沒有表現出來。
如果有，那她現在應該是一張表情很臭的臉。
戚堯的注意力從來沒有放在隔壁桌，那女生開口叫住他之後，姜凝不知道戚堯在想什麽，他竟然看向了自己。
姜凝緊急調整情緒，希望自己的表情和眼神沒有想象中那麽不給面子。
“怎麽了？”
真該死，為什麽語氣這麽溫柔？
聲音也很好聽。
他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值嗎？為什麽還這樣說話？看吧，那小姑娘聽到他說話臉都紅了。
姜凝更不爽了。
她不想看陌生姑娘對戚堯的搭讪現場，她甚至在考慮要不要獨自離席把地方騰給他們。
……憑什麽？
姜凝立在原地沒動，另一個女生也湊過來。
不同于她打頭陣的同伴，後來的女生先看的是面色不善的姜凝。
打頭陣的那位，根本沒看姜凝，似乎也不在乎她還站在戚堯身邊。
姜凝以為，她們就算看上了戚堯，也會先來問一句他們的關系再出手，沒想到人家根本不在乎這個。
“同學你好，我家裏人是做影視出品的，我覺得你的外形條件非常好，你有興趣成為藝人嗎？如果有意向的話，可以留個聯系方式嗎？很有前途。”
姜凝：“……”
她可算是懂了。
彎彎繞繞一大堆，借口挺新穎，不過最終目的不還是為了要認識戚堯麽。
曲線救國了屬于是，成為藝人确實誘惑力挺大，再過幾年，娛樂圈的門檻會更低，戚堯這種長相……唔，确實前途無量。
可惜了，她面對的是戚堯。
戚堯禮貌地笑笑：“不用了，我不想做藝人。”
那女生顯然還有第二套說辭，但還沒開口，戚堯看向姜凝。
“我女朋友不讓我把聯系方式給任何異性，抱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