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回頭,只見旭堯黑着臉站在我身後看着我
等我功成名就,我會給你一個名分的!”
許月奴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我……我……”
“你相信我!”木子白生怕她不相信,又十分堅定地重複了一遍!
許月奴無奈地一笑:“你啊……我真是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橫豎我現在除了你也沒有別的依靠了……”
“那你是同意了嗎?”木子白欣喜若狂地連聲問道!
許月奴腼腆一笑,輕輕地點了點頭。
于是,兩人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終身大事……
幾日後,正是午膳時分,在大廳用餐的時候,季真突然對小心翼翼地對木子白道:“子白,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啊?”
木子白莫名其妙:“沒有啊,怎麽了?”
“咳咳……這個那個……聽說,最近丞相正在上天入地地找一個叫木子白的人,說是要将其召為自己掌上明珠的東床快婿……”
木子白:“…………”
一旁的許月奴聞言一愣,臉色當即沉了下來:“敢問季公子,丞相大人的千金閨名是?”
“宗鳴鳳。”
(5)妻妾成雙終成恨
得知當日被木子白劈頭蓋臉一頓臭罵的大小姐居然是當朝丞相膝下唯一的掌上明珠,一桌子的人的心情頓時變得甚是複雜……
“咳咳……”季真苦笑道:“木兄這些天還是不要出門了,丞相寵女兒可是出了名的,只要是宗鳴鳳看上的,丞相就從來沒有不滿足她的。”
許月奴憂慮道:“季大哥,子白半點功名都沒有,家境也只是普通,那丞相也可以接受他為自己掌上明珠的東床快婿嗎?”
木子白聞言無語地抽了抽嘴角……嘛,雖然說的是實話,但是他怎麽這麽不待見這種說法呢……
季真敏銳地發現了許月奴對木子白稱呼的改變,回想了一下最近兩人相處的樣子,當即明白過來這兩個搞暧昧很久的人怕是終于互相坦白了,可眼下的情況……唉,真是難辦……
“月奴,他可是丞相,要給一個男子功名利祿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至于家境,他還巴不得男方入贅!因為這樣他丞相府才算是後繼有人,自己的寶貝女兒也可以一直留在他身邊承歡膝下,他怎麽會不接受?”季真無奈地解釋道。
木子白挑眉:“這麽說,我還真是逃都逃不過了?”
季真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哈!”木子白露出一臉荒唐的嘲諷笑容,“這年頭都是些什麽玩意兒啊!還有女子逼婚的,真是笑死人了!”
“子白!”許月奴瞪了他一眼,“嚴肅點,我們現在可是在讨論你的終身大事呢!”
木子白無所謂地揮了揮手:“讨論什麽啊,我的終身大事不是就在面前嘛!”
許月奴一愣,随即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不過這回就多少帶了一點歡喜和嬌嗔在裏面了,“季大哥面前,你說什麽不正經的……”
季真爽朗一笑:“哈哈!沒事兒,我早看出來了。”
木子白+許月奴:“…………”
“什麽事情笑得這麽開心啊……”略帶點埋怨的聲音突然傳了進來,三人一回頭,正看見孟浩一臉幽怨地走了進來。
“孟兄,多日不見,狂士症好點了嗎?”季真笑眯眯地打趣道。
孟浩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我現在沒心情跟你開玩笑,煩着呢。”
季真聞言收斂了笑意,正色道:“怎麽了?”
“我在峻州城出售的的詩集全部被禁了,這可是我這種孤身在峻州城這等文人必争之地闖蕩的主要經濟來源啊!季兄,以後我恐怕要常常到你這兒吃蹭飯了……”
“原來如此。”季真甚是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兄弟罩你!等風頭一過,你記得還我就行,我會記好帳的!~~”
“靠之!你這太木有情了!”
“哈哈!”衆人哄堂大笑!
誰知這時,門外又傳來下人慌慌張張的通報聲:“不好了不好了!少爺!”
幾個人交換了一個奇怪的眼神,季真朗聲道:“怎麽了!?”
一個家丁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少爺!老爺夫人被綁架了!”
“什麽!?”
季真的父親,原是禮部侍郎,季真考取功名後,便果斷把季家的大小事宜全都交給兒子,而後告老辭官帶着自家夫人在峻州各處游玩。沒想到這回剛出了英山,居然遭到了強盜綁架!
這不,千裏迢迢地把綁架信送過來了……
季真皺着眉打開那封綁架信掃視了一遍,期間突然臉色變了變,下意識地看了木子白一眼,卻又默不作聲地将信收了起來。
“到底怎麽回事啊,你倒是說啊!”孟浩在一旁急的直跳腳。
“無妨,不過是一般的山賊而已,求財不求命,我會派人去将父親母親安全接回來的。”季真笑笑,“我要去做一些安排,你們先吃飯吧。”說完也不等其他人反應,徑自走了出去。
“喂!季真!”孟浩又不甘心地喊了一聲,嘴裏喃喃道,“搞什麽啊……我們兄弟是得罪人了麽,怎麽這麽突然又是禁書又是綁架的……”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孟浩這一句話倒是點醒了木子白,他臉色一凝,轉頭去看許月奴,後者若有所思地沖他點了點頭。
于是匆匆吃過午膳,兩人回到了木子白的房間。
“子白,你怎麽看?”許月奴擔憂道。(作者亂入:元芳,你怎麽看?~~~)
木子白冷冷一笑:“說到得罪人,我們倒是剛剛知道自己得罪了一個了不得的人呢。”
“我也是這麽想的。那宗鳴鳳想必知道你不是會輕易屈服的人,所以才會選擇先從你身邊的朋友開始,季大哥剛才看的那封信,恐怕不是什麽綁架信吧……”
“所以,他才不肯告訴我們詳情,定是不想我們為難。”木子白嘆道。“這回真是對不住他們了。”
許月奴卻是沒有接話,兩人頓時沉默了下來。
半晌,她突然開口:“子白,你是為了什麽四處游學呢?”
木子白沒料到她突然轉換話題,頓了頓道:“嗯……大略是厭倦了循規蹈矩的讀書考取功名的路吧。俗話說的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行萬裏路,不如閱人無數。我覺得,四處游歷,結識各式各樣的人,才能真正提升自己。”
“那麽,你是打算游學一輩子嗎?”
“怎麽會?!”木子白失笑,“你忘了,我還有你呢!等過兩年,我覺得差不多了,就會定下來,安心和你在一起。”
許月奴溫和地笑笑,眼底卻是浮現出一絲無奈:“子白,你滿腹經綸,難道從沒想過報效朝廷,建功立業嗎?”
木子白何等風流輕狂,怎麽會沒有想過?
果然,他一愣,随即沉聲道:“說沒想過,那是不可能的……只是眼下……”
許月奴微微一笑:“子白,好男兒志在四方。報效國家,建功立業才是最重要的,兒女私情,英雄氣短可不行啊。”
“可是月奴!我若娶了那丞相千金,你怎麽辦?!”木子白急道。
“……我本就是孤女,能留在你身邊……就算做一個丫鬟也好,倒是你,如花美眷,似錦前程,你有什麽理由拒絕呢?再說了,如此僵持下去,孟大哥和季大哥怎麽辦?我們不能這麽自私啊,子白。”
木子白深深地看着許月奴不說話,許月奴眼神一暗,偏過頭去不看他。
“月奴,你總是這麽深明大義,這麽溫柔體貼。可是有時候,我真的很希望,你能為自己多想想。”她聽到他嘆息,如是道。
許月奴聞言心中一動,突然轉身走出房間。
“月奴!”
許月奴腳步一頓,低低道:“子白……我沒關系的,我只要你好。”
半月後,峻州城出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丞相千金招婿入府,此人名為木子白,棉鎮人,從前乃是頗有名氣的神童,去年開始游學,與名士孟浩、季真私交甚好,至峻州城偶遇丞相千金宗鳴鳳,千金為其的才華橫溢,潇灑不羁所傾倒,丞相于是将其招入府。随即保舉他為翰林院大學士,一時間木子白的大名響徹峻州城大街小巷,這個少年一步登天的傳奇故事成為了所有人津津樂道的茶餘話題。
值得一提的是,在丞相召木子白為婿前,木子白身邊已經有一位結伴同游的紅顏知己了,即使木子白一步登天為“鳳凰男”了,仍是不願意背棄她。丞相和丞相千金都為他的有情有義所感動,特許那名女子也一同入府為妾伺候在他左右……
(6)所謂宅鬥
不管市井流言如何,彼時木子白的确是帶着許月奴一起入贅了丞相府。
至于婚禮的流程嘛……請自覺參考上一錄中洛一夕娶宋玉寧的情節。(…………)許月奴因為身份尴尬,游街拜天地等環節全部省略,根本沒有在衆賓客的面前出現一下,就這麽被安排進了宗府內較為偏僻的別院。
洞房花燭夜,在房外守着八個剽悍的護衛的情況下,木子白被迫留在了宗鳴鳳的新房中,沒能前往許月奴的別院。
“祝姑爺和小姐永結同心,早生貴子!”完成了最後喝交杯酒的儀式,伺候的嬷嬷們終于松了一口氣,行了個禮說了幾句吉祥話,這才全部退了出去。
木子白面無表情地挑開宗鳴鳳的紅蓋頭,果不其然看到她一臉得意的笑容。
“夫君,自小吃街一遇後,別來無恙啊。”她半開玩笑地笑道。
木子白冷冷道:“為了跟我賭氣,你不惜拿自己一輩子的幸福開玩笑,值得麽?”
宗鳴鳳收斂了笑意:“天底下有幾個女子,會拿自己的終身幸福開玩笑?我請爹爹調查過你,以你的才能,确實配得上我。”
木子白呲笑:“因為我配得上你?還是因為我很少見地不讨好你這丞相千金讓你覺得新鮮?”
宗鳴鳳皺眉:“你為什麽這麽同我說話?娶我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她堂堂丞相千金,會對他一見鐘情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他還有什麽不滿的?難不成,真的是因為他那個所謂的“紅顏知己”?
木子白淡淡道:“這并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麽?”
“我只想和月奴在一起。”
“那你為什麽答應娶我!?”
木子白不屑地一笑:“我是不想拖累好友,要不然,誰會娶你這刁蠻任性的大小姐?”
“……原是我自作多情了。”宗鳴鳳一愣,随即自嘲地一笑,“但你終究還是娶了我。日後……”
“如非不得已,我日後不想再見到你。”木子白無情地截斷她的話道,“我和月奴本該過着暢談古今,游歷天下的惬意人生,要不是你,我也不會入贅丞相府,月奴也不會屈居為妾!”
宗鳴鳳本來是有幾分服軟的意思的,聞言終是忍不住大怒:“木子白,記住你今天的話,以後不要後悔!”
“我絕不會後悔!”
“好……你好……”宗鳴鳳怒極反笑,起身下了床,一把拉開房門:“你走!我宗鳴鳳的床上,不留心裏沒有我的男人!”
“小姐……可是老爺吩咐……”門外的護衛弱弱地提醒道,話還未說完,就被宗鳴鳳一個厲眼瞪了回去:“我說放他走!你聽不懂嗎?滾!”
于是八個護衛齊齊後退一步!
木子白冷哼一聲,拂袖走出新房,徑直向許月奴的別院而去!
宗鳴鳳看着他毫不留戀遠去的背影,死咬住嘴唇不吭聲,雙眼卻是慢慢通紅,在眼淚流下來之前,她啪地一聲重重甩上房門,撲倒在床上低聲抽泣了起來。
“許月奴……我跟你,勢不兩立!”
第二日清早,木子白在許月奴的別院起身後,就直接去翰林院報道了。
宗鳴鳳沒說什麽,只是穿着整齊後,候在了大廳等着許月奴來向她請安。
但是許月奴卻是比規定的時辰晚了一小會兒才到。
其實呢,初經人事的姑娘,尤其是丈夫也是初經人事的情況下……咳咳,第二天能爬起來就很不容易了,還要這麽一大早穿戴整齊去給人請安,晚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這在宗鳴鳳眼裏,可就是十足的炫耀了。
聽過許月奴的解釋,宗鳴鳳非但不表示理解,反而勃然大怒道:“入我宗府第一日就敢罔顧家規,成何體統?許月奴!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別以為姑爺寵着你,你就無法無天了!”
許月奴自小家境貧困,哪裏懂得這些大家門第的規矩,聞言慌忙下跪道:“大小姐恕罪!月奴知錯了!”
宗鳴鳳早就做好了拿她出氣的打算,如何肯就這樣放過她?忽略了許月奴的苦苦哀求,只冷冷道:“來人,上針刑!”
像這類大家門第,都有自己的家法,宗府的針刑是宗鳴鳳自己想出來的,她大小姐脾氣慣了,一有什麽不順心地就愛拿身邊的下人出氣,但又怕人說她苛責下人,于是就想出了這招。
十多根明晃晃的細長銀針被下人捧了上來,宗鳴鳳用眼神示意了一旁的兩個婆子按住她,而後冷冷一笑,上前撚起一根針,左邊的婆子立刻撩起許月奴的衣服,露出她白皙的背部。
許月奴任由宗鳴鳳就這麽一針一針地紮在自己背上,死咬着牙關一聲不吭——昨日洞房花燭夜,木子白居然抛下大小姐去了她的院子,她便已料到今日宗鳴鳳定然不會輕易放過她。
但是她無怨無悔。
只要能同子白在一起,無論是何等的屈辱,我都可以忍受。
宗鳴鳳怒氣沖沖地在她背上連紮了二十多針,見許月奴居然半句讨饒的話都沒有,頓時失了興致,于是把手中的銀針放回針包裏,又施施然回到首位坐下。
兩個婆子這才一松手,仍由許月奴摔到了地上。
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手,宗鳴鳳這次略略平複了一下心情,淡淡道:“今日小懲大誡,你回去之後,把家規抄寫十遍,明日來請安時帶過來給我過目,記住不要讓姑爺發現,否則你日後的日子,只會更加不好過!知道了嗎?”
許月奴喘着氣,慘敗着臉奄奄一息地道:“是,月奴記住了,大小姐。”
宗鳴鳳一挑眉:“你不過是一個侍妾,自稱姓名成何體統,日後,便改作月娘吧。”按照峻州的規矩,男方入贅稱姑爺,女方為小姐,妾侍為娘子,所以宗鳴鳳幹脆就把許月奴的名字改作月娘——于是自此以後宗府上下便都跟着喚她為月娘。
“……是,月娘多謝大小姐賜名。”
”小姐,湯藥好了。“這時,一個丫鬟端着一碗黑乎乎地東西走了進來道。
“嗯,讓她喝下。”宗鳴鳳吩咐道。
許月奴勉強接過,問道:“這是……”
那丫鬟解釋道:“世家的規矩,正房未有所出前,侍妾偏房侍寝後必須喝這個,以保證長子嫡出。”
原來是避孕藥……許月奴眼神一黯,默默喝下。
宗鳴鳳這才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不錯,算你識相,我也有點累了,你可以回去了。”
“是,大小姐,月娘告退。”
宗府的人辦事效率很高,許月奴回到別院不出一個時辰,便有人拿來全新的院門牌匾給她的別院換上——月之苑。聽起來好像挺有詩意的,但其實在這樣的大戶人家,直接用居住者的名字命名住處,其實是很忌諱不吉利的,不過許月奴不知道,還感恩戴德地謝了來幫她換牌匾的人,弄得那幾個人心裏怪愧疚的——這麽良善的姑娘,怎麽偏偏就給他們大小姐給盯上了呢?看來日後可有的苦頭吃了……
“月娘,先別謝了,進屋我為你擦藥吧。”宗鳴鳳派來伺候許月奴的小丫鬟粉桃見她不顧自己背上的針傷還在拼命跟那些人道謝,忍不住出聲喚她。
“哦,好!”許月奴不好意思地笑笑,随粉桃進屋。
畢竟是最細的銀針,即使紮了二十多下,不仔細看的話,背上仍是看不出什麽傷來。但是那種錐心的痛楚,卻是難以言說的,粉桃盡量放輕了動作,但塗藥的時候許月奴還是痛的叫出了聲。
“剛剛大小姐紮你也沒見你吭聲,怎麽這會兒叫成這樣?”粉桃忍不住揶揄道。
許月奴無奈地笑笑:“大小姐麽……我要是喊了,她只怕不會就這麽紮二十來針就了事吧?”
粉桃詫異地看着她——這個月娘看起來唯唯諾諾好欺負的樣子,沒想到心裏倒是個明白人。
宗府裏的下人被紮慣了,(…………)手裏都存着治針傷最好的藥,粉桃幫她上過藥後,很快就不疼了,而後許月奴就開始忙着抄寫宗府家規。待木子白從翰林院回來的時候,許月奴才堪堪抄好四遍,聽得木子白回來的消息,她連忙和粉桃一起将抄好的沒抄好的家規都一股腦兒地藏好,而後笑意盈盈地迎接木子白進門,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木子白這樣的粗神經自然什麽都沒看出來,一進門就得意地跟她炫耀今日在翰林院是如何給那些人下馬威的,許月奴始終微笑着聽他講述,半點沒有要訴苦自己今日被宗鳴鳳折磨的意思。用過晚膳後,木子白極其自然地要在月之苑留下來,許月奴這才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道:“子白,畢竟你是入贅宗府,總呆在我這兒,恐怕丞相和大小姐會不高興的……不如你今日就去陪陪大小姐吧,這樣我們兩人以後的日子才能好過啊。”
“月奴!天底下怎麽會有你這麽大方的女子啊,推着自己的丈夫往別的女人哪裏去?!”木子白不滿道,“吶,我聽你的入贅進來,已經是我所能做的最大的讓步了,天下沒有人能逼我木子白愛除了你許月奴以外的女子!”
許月奴聞之又是感動又是無奈,木子白就是這樣的個性,誰也不能改變,看來她只能繼續承受大小姐的折磨和宗府上下的冷眼嘲諷了。
不過,她甘之如饴。
“不過我昨日被你折騰地夠了,今日你必須乖乖的,早點睡知道嗎?”許月奴臉微紅地警告道。
“是是是,我的月奴!”木子白讨好道。
果然,這一晚木子白沒有別的動作,摟着許月奴早早進入了夢鄉。殊不知,許月奴卻在他睡着後,小心翼翼地起床,到書房繼續抄了大半宿的家規,拂曉了才回來躺下,沒過半個時辰,又要起身幫木子白準備去翰林院上班,而後她自己梳洗一下,便帶着十遍家規去向宗鳴鳳請安了。
算上前一晚被木子白折騰的,她幾乎兩天兩夜沒有合眼,還平白搭上二十幾針懲罰。人憔悴了好幾分。
宗鳴鳳連守兩日空房,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兒去,但看到許月奴那副樣子,也沒什麽心情繼續折騰她,照例讓她喝下一碗避孕藥,收了她抄寫的十遍家規後,便揮揮手放她回去了。
但這并不是說,宗鳴鳳就這麽放過了許月奴。在接下來的兩年裏,許月奴可謂是飽受折磨。
平常克扣她的吃穿用度,下人們對她冷嘲熱諷自不必說,宗鳴鳳心情好的時候,也就是在她請安的時候刁難一下,要是哪天她大小姐心情不爽了,那真是想着法兒地找許月奴的不自在。
大小姐出去進香游玩,她得全程像個丫鬟一樣在旁邊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大小姐去參加千金交流聚會,她得做醜扮癡給她們當陪襯,受所有人嘲笑;
沒有大小姐的吩咐,她不得踏出月之苑半步,形同軟禁;
家中繡娘忙不過來的時候,她要負責幫忙給全宗府上下的人做繡品趕制服飾……
一旦犯錯,便是宗府家法一個一個輪過去,還要想方設法瞞過木子白,不能讓他知道分毫。
有一次,粉桃實在看不下去了問道:“月娘,你這是何必?”
許月奴微微一笑:“粉桃,你覺得,以子白那樣的脾氣,能輕易在朝堂之上混得風生水起嗎?”
粉桃抽了抽嘴角:“說句大不敬的話,以我們姑爺那種潇灑不羁,高傲固執的脾氣,實在是不适合在朝廷那種爾虞我詐的地方混飯吃……”
許月奴繼續笑:“可是,他卻從未向我抱怨過,不是嗎?”
粉桃一愣:“這麽說的話,還真是啊……”
“他在朝廷裏吃得苦受的委屈,肯定不比我少,他都沒有向我抱怨,我又憑什麽向他抱怨呢?我想保證子白能自由地在朝堂之上成就一番事業,想他不為家中妻妾之事煩憂,就必須忍耐——其實這世間諸多煩擾之事,不過是人不能忍罷了……”
許月奴嘆了一口氣,又接着道:“這樣的日子雖然不好過,但是習慣了就好。至少,我有大小姐這輩子都得不到的,夫君的愛和關懷。天底下,有殘疾行乞為生的,冒着大雪、攀爬懸崖采藥為生的,受天災戰亂颠沛流離的,同他們相比,我已經很幸福了。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重要的是不思八九,常想一二。你明白嗎?”
“……月娘,你實在是個難得的好姑娘,姑爺能有你這樣的紅顏知己相伴,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呵呵,好了,不說這些了,快幫我理一理線團吧,這幾件衣服,必須在今日趕制好。”
“好!”
兩年後:
“轉眼,又是秋天了。”
許月奴站在房門前愣愣地看着門前的一株楓樹,那是一年前,木子白特意派人從懷南移植過來以解她思鄉之情的。楓樹紅遍的時候,她不禁想起當年與他初遇的情景了。
“月娘,是時候去給大小姐請安了。”粉桃在一旁提醒道。
“好。”許月奴溫和地笑笑,提起裙角随她向正廳走去。
“月娘見過大小姐。”到了正廳,面對上首的宗鳴鳳,許月奴甚是得體地行了個标準的妾禮。兩年了,她早已熟稔世家門第所有禮儀,就算挑剔如宗鳴鳳,也挑不出她半點毛病了。
宗鳴鳳一臉倨傲地坐在上首喝茶,抽空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起來吧。”兩年了,宗鳴鳳亦是沉穩不少,不再像從前那樣動不動就發大小姐脾氣了,近來木子白對她的态度也終于略有好轉,所以也就不怎麽愛折騰許月奴了,但畢竟是情敵,縱然許月奴再怎麽好脾氣,她終是不喜歡她。
“多謝大小姐。”許月奴起身,小心翼翼地坐到一旁。
“昨日姑爺又是宿在你那裏了?”宗鳴鳳面無表情地問道。
許月奴微微一顫,點頭道是。
“那麽,老規矩。”宗鳴鳳手一揮,立刻就有丫鬟送上一碗湯藥,許月奴眉眼微顫,默不作聲地接過喝了下去。
宗鳴鳳撥弄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地道:“這是我們這些世家的規矩,不管你甘不甘心,都得照做,知道嗎?”
許月奴微微一笑:“月娘蒲柳之姿,有什麽資格為夫君綿延子嗣?這點規矩,自然是早就明白的。”橫豎她也沒想過要争些什麽,對她來說只要能留在木子白身邊就已足夠。
見她乖乖喝下湯藥,宗鳴鳳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安也請過了,你下去吧。”
許月奴于是起身行禮。
“月娘告退。”
(7)早歲哪知世事艱
再說木子白。
自從兩年前被保舉為翰林院大學士,他在朝廷裏的日子就沒有好過過。
他可以說是完全靠着宗丞相的裙擺關系上位的,雖然朝廷一向黑暗腐敗,但像木子白這樣的“空降兵”還是遭到了各種羨慕嫉妒恨……
但是,就像許月奴不會告訴他她在宗府受的委屈一樣,木子白也從來不會告訴她他在朝廷受到的排擠。
不同的是,許月奴選擇忍耐适應,他選擇用實力說話。
他到現在還記得,去翰林院的第一天,是如何被所有人刁難的。
“下官木子白,見過海大人。”按照規矩,報到之後,他先去拜見了翰林院院士海士齡。
海士齡坐在自己專屬的院士書房中,面無表情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木子白,開口第一句卻是沒頭沒腦的兩個字:“春花。”
木子白一愣,當即回道:“秋月。”
“山清水秀。”
“人傑地靈。”
“竹雨松風琴韻。”
“茶煙梧月書聲。”
海士齡挑眉:“書童磨墨墨抹書童一脈(mò)墨。”
木子白微微一笑:“梅香添煤煤爆梅香兩眉煤。”(懶得想,直接百度了,親們不要拍我……)
海士齡點點頭,語氣這才緩和下來:“不錯,自去前院找付院士安排工作吧。”
木子白一鞠躬道:“是,大人。”
翰林院副院士付書華,從名字上看就知道是個非常悲情的人——因為他一輩子,注定只能做“副”院士……
和生性淡然,才情甚高的海士齡相比,付書華則要現實圓滑的多,平常翰林院大小事宜,多半是由他主管,海士齡除了關注一些學術性問題外,很少出面。
木子白踏進翰林院正廳的時候,恰好趕上其他翰林院同僚上班的高潮,一個兩個有的沒的全都聚到了大廳,唧唧歪歪地跟坐在上首的付書華套近乎。
付書華在木子白一進門的時候就發現了他,圓圓的臉上一對精明的小眼睛微微一眯:“這位想來就是丞相大人舉薦的木子白,木大人了吧?”
此言一出,整個大廳內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全部聚集到了木子白的身上,盯得他一陣惡寒。
“呃……下官木子白,見過付大人。”
“嗯,既來見本官,想必是已過了海大人那關了。”付書華點點頭,笑道:“各位,來認識一下你們的新同事,木子白木大人。”
衆人聞言只好各自裝模作樣地向木子白行了個禮,木子白此刻也淡定了下來,一一回過。正在這時,卻突然想起一個嘲弄的聲音。
“木子白?難道就是那個近日裏峻州城人民所津津樂道的那個鳳凰男?”
“錦兒,不得無禮。”付書華皺眉,而後對木子白抱歉一笑:“小兒付錦,年少不懂事,木大人不要介懷。”
木子白一挑眉,看向那個自角落裏走出來的青年,一身翰林院學士的青色長袍,長相只能算端正,臉上滿是不屑的表情。
付錦一出現,周圍立刻響起一片附和聲。
“大人,這人憑空入我翰林院,才識底細我們一應不知,實在不能貿貿然信任啊!”
“是啊是啊,一個靠入贅上位的,想來也沒什麽本事吧……”
“看他長得一臉被包養的小白臉樣……”
木子白:“…………”
付書華看地下一片喧嘩,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壞笑,面上卻是故作矜持地清了清嗓子:“咳咳……各位,聽本官一言如何?”
衆人于是安靜了下來,付書華看向木子白,微笑道:“本官一向相信海大人的眼光,不過這衆多同僚所言也有理,木大人可否向我們展示一下你的才學,也好堵這悠悠衆口呢?”
木子白聞言一挑眉,徑直走到一旁擺着的一個書桌前,提筆,一臉倨傲地看着所有人淡淡道:“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随你們出題!”
衆人一愣,随即被他的态度所激怒!
付錦聞言亦是冷冷一笑:“好!既然木大人如此有把握,不如一起如何?”
木子白挑眉:“一起?”
“不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一起考!”
木子白面無表情地看着付錦,突然自信一笑:“正合我意!”
那一天,他一個人,一支筆,同時與人對詩,下棋,作畫,寫書法,最後以一首琴曲《廣陵散》收尾,讓所有人心服口服!
付錦見木子白毫無懸念地連敗五人,氣得鼻子差點沒歪掉!當即冷哼一聲,不顧付書華和衆人的勸阻,拂袖而去!
“呃……木大人果然不愧是丞相大人看中的人才,我等甘拜下風!”付書華其實心裏也氣得不輕,但老好人做慣了,一時也不能撕破臉說什麽,只好尴尬地笑笑:“小兒不識時務,還請木大人莫怪!今日橫豎也沒有什麽事,本官就叫人送你去書庫熟悉熟悉一下,你可以随意翻看書庫的各類藏書。”
木子白微笑行禮:“是,大人。”
說着,付書華喚過一人,叫他帶木子白去書庫,兩人走出大廳之後,廳內其他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小聲贊嘆道:“這個木子白……不簡單啊……”
“是啊,看來以後,這翰林院有的瞧了呢……”
木子白在翰林院偌大的書庫中如獲珍寶地逛了一整天,到了下班時間方才依依不舍地回宗府。
“姑爺,老爺請你去書房一趟。”甫一進門,就有下人來報,要木子白去見丞相大人宗邵。說起這位宗邵宗丞相大人,倒也是個奇葩。除了成婚那天拜堂的時候之外,木子白還這還是頭一次見他。連女婿的面都沒見過,單憑女兒一句喜歡,就可以舉薦他入朝,招他入贅,木子白活得這麽大,見過溺愛子女的,沒見過這麽溺愛子女的。
帶着些許好奇,也帶着些許忐忑,(該!誰叫你在洞房花燭夜扔下人女兒去侍妾屋裏的……)随着下人來到了書房。
“子白,你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