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伏黑惠心事重重離開高專,回到對面的教師宿舍裏。他拉開門,意外地發現五條悟就坐在辦公室裏。
夕陽從他身後的窗戶照進來,昏黃的陽光落在他身上使五條悟的身體輪廓有幾分模糊。
聽到門響的聲音,五條悟轉過頭,朝着伏黑惠張開雙臂,有氣無力地拖長了聲音,“惠,抱抱!”
伏黑惠眨了眨眼睛,朝着五條悟走了過去。五條悟抱住自家小孩,像吸貓一樣把頭埋在伏黑惠身上蹭了蹭,“惠……”
伏黑惠反手抱住五條悟,伸手撫了撫他的後背以作安慰,直白地問:“今天乙骨前輩遇到的事是高層做的嗎?”
五條悟仰起臉,眼罩勾下來落在脖子上,一雙漂亮的藍眼睛好奇地看着伏黑惠,“惠怎麽會這麽想?”
“因為他們就是會這麽做吧。”伏黑惠臉上露出了些嫌惡之情。
“唔……那群爛橘子的确是什麽爛事都能做出來。”五條悟說,“不過這次不是。”
不是?
伏黑惠意外地看着他。
他以為這次就是高層的手筆,畢竟和他們一年後對待虎杖的做法如出一轍。
但五條悟不可能騙他,所以……
伏黑惠心中一突,想起乙骨前輩跟他說過的夏油傑盯上了特級咒靈裏香的事,猶豫地問:“……是夏油傑?”
所以,難道說虎杖的經歷是高層從夏油傑的做法中得到了靈感嗎?
不過事情是高層做下的,伏黑惠也不可能因為這個少讨厭高層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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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怎麽會想到傑……我表現得這麽明顯嗎?”五條悟有些喪氣地問,又把頭埋到了伏黑惠身上。
“沒有。”伏黑惠安慰地輕拍着五條悟的後背給他順毛。
如果不是乙骨憂太說過,他也不會第一時間聯想到夏油傑。
“傑那家夥……不知道在想什麽東西,居然開始對學生下手了。”五條悟語氣複雜地說。
“夏油……先生,”伏黑惠斟酌着說,“他是咒靈操使,也許是對特級咒靈感興趣?”
把一句話完整地說出口,伏黑惠松了口氣,看來這種程度的推測不算是透露了未來。
“裏香嗎?的确有可能,看來接下來要讓憂太注意一點了。”五條悟皺起了眉,邊抱怨邊起身,“那家夥到處收服咒靈還不夠,居然還盯上憂太的未婚妻了。”
特級咒靈稀少,裏香的力量又特別強大,被夏油傑盯上不是不可能。
這是夏油傑盯上乙骨憂太最好的解釋。畢竟夏油傑和咒術高專井水不犯河水這麽多年,這個時候突然對學生下手總得有個原因吧。
“能查到他的下落嗎?”伏黑惠看着五條悟往外走,大概是要去跟夜蛾校長彙報。
“查不到,雖然偶爾有傳聞,但這幾年一直都找不到他。”五條悟回頭看着擔憂的伏黑惠,伸長手臂摸了摸他的頭,臉上的笑容随意又讓人充滿信任,“別擔心,這種事就交給大人吧。”
伏黑惠看着五條悟離開,獨自一人站在房間裏垂眸沉思了一會兒。
他對夏油傑的了解一直都很表面。伏黑惠從來沒有見過這位特級詛咒師,聽五條悟說的時候也沒特意去把人對上號。
等到真的‘見到’對方的時候,夏油傑的身體已經被羂索占據了。他對于對方的印象基本都是源于乙骨憂太,一個來奪取裏香的詛咒師,還是五條老師的摯友。
接下來幾天都算是風平浪靜,還沒有上咒術高專的伏黑惠在教師宿舍裏看到的變化不大,好像夏油傑的行為沒有造成太多影響。
這很正常,調查夏油傑的下落本來也不需要咒術師們出手,咒術師們忙着袚除詛咒還來不及,這些調查都是窗和輔助監督在做。
乙骨憂太作為當事人倒是被五條悟告知了真相。
得知裏香被人盯上的乙骨憂太頓時化壓力為動力,訓練起來更拼命了。
——帶動着整個一年級訓練起來都更狠了。
伏黑惠再一次被禪院真希打倒在地。他滿頭汗水,小口小口快速地喘着氣,調整着急促的呼吸。
被打中的傷很快就化為各種青紫印在身體上,稍微動一動就會感到疼痛,不過對于咒術師來說忍耐疼痛也是很習慣的事情。
伏黑惠下場,看着禪院真希繼續跟其他人訓練。他召喚出圓鹿。小鹿很快在式神使的召喚下從影子裏鑽出來,睜着一雙大眼睛,撲閃着長睫毛跑過去跟主人貼貼。
伏黑惠坐在操場邊緣,伸手撫摸着小鹿的脖子,微微低頭。小鹿擡起頭,貼上伏黑惠的臉頰,跟主人蹭蹭的同時開啓了反轉術式。
伏黑惠身上的傷痕在反轉術式之下很快褪去。小鹿疼愛地蹭着伏黑惠的臉頰,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注視着他,撒嬌地用腦袋拱着他的手。
很快,一年級受傷的幾人也來找如同斑比的可愛小鹿貼貼。
Panda伸手撫摸着小鹿的背脊,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小夥伴們,“惠的式神都很可愛。”
乙骨憂太也見過了伏黑惠的式神們,贊同地說:“惠像開了個動物園一樣。”
狗卷棘贊同地說:“鲑魚。”
“殺傷力也不能忽視。”禪院真希伸手拍了拍小鹿的背,“只會賣萌不行。”
伏黑惠為自己的式神正名,“大家都很厲害的。”
“沒想到十種影法術裏連會反轉術式的式神都有。”Panda說,“不愧是十種影法術。”
“十種影法術很有名嗎?”乙骨憂太對于咒術界內部的一些常識還是不太了解。
“十種影法術是唯一一個能和悟的六眼無下限相提并論的術式。”Panda顧忌着旁邊的禪院真希,體貼地把‘也是禦三家之一禪院家的家傳術式’這句話咽了回去。
伏黑惠不以為意地說:“乙骨前輩的術式更厲害。”
乙骨憂太的術式「模仿」可以複制他見過的所有術式,無限咒力給這個複制提供了強大的基礎。
乙骨憂太笑了笑,下意識伸手撫摸着自己手上的婚戒,“多虧了大家,我才能進步得這麽快。”
Panda說:“憂太的進步很快,已經把大家都甩開了呢!”
“沒有啦!”乙骨憂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露出了笑容,“雖然還要借助裏香的力量,但我想要保護裏香。”
乙骨憂太注視着自己手上的婚戒,這是他和裏香的約定。
他想要解除裏香和自己之間的詛咒,但是他不會把裏香交給任何人的——任何人都不行!
乙骨憂太的眼中隐隐約約浮現出一些隐晦而動蕩的情緒,那是屬于咒術師的瘋狂。
一年級其他人同情地拍了拍乙骨憂太的肩膀和後背,不管是被特級咒靈詛咒還是剛入學就被特級詛咒師盯上都是聽起來都很倒黴,兩個加在一起就更倒黴了。
狗卷棘朝着乙骨憂太豎起大拇指,“金槍魚蛋黃醬!”
乙骨憂太臉上的笑容更深了,“謝謝你,棘。”
禪院真希說:“我們會幫你的。”
Panda十分勵志地握緊了拳頭,“作為同學我們也不能落下太多啊!”
伏黑惠同樣點頭,“前輩,你會成功的。”
“謝謝大家!”乙骨憂太看着面前的衆人,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訓練結束後,伏黑惠跟前輩們分開,“我去一趟家入老師那裏。”
乙骨憂太聞言有點驚訝和擔憂地看向伏黑惠,“惠,是你的傷……”
“傷已經治好了。”伏黑惠只是習慣了每次受傷都去見一下家入硝子,因為五條悟是這麽囑咐的。
有了圓鹿之後,伏黑惠有時候也會偷懶不去。但除了會反轉術式,家入硝子也是個有執照的醫師,有時候會給他開點鈣片吃。
這次的情況也差不多。
家入硝子又給伏黑惠開了點鈣片,青春期的少年多吃點鈣片對身體好。她也不用多囑咐什麽,這孩子一向是聽醫囑的類型。
伏黑惠拿了藥對家入硝子感謝,離開之前,他突發奇想地問:“家入老師,夏油傑是個什麽樣的人?”
家入硝子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毛,伸手摸了摸衣兜裏的煙盒,看着伏黑惠還是沒有拿出來,似笑非笑地說:“那家夥是個跟五條不相上下的人渣。”
她已經知道夏油傑對乙骨憂太下手的事了,看到伏黑惠找她提問,反問道:“怎麽?對他很好奇?”
伏黑惠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家入硝子露出了略帶懷念的微笑,用不在乎的語氣說:“其實也沒有什麽特別的,還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她看着伏黑惠,有點好奇地問:“悟是怎麽對你說的?”
伏黑惠說:“我沒問悟先生,他最近很忙。”
“他一直很忙。”家入硝子不客氣地說,“遇到那家夥就當作敵人吧。”
她和伏黑惠都知道‘那家夥’指的是夏油傑。
伏黑惠禮貌地說:“我明白了,家入老師再見。”
家入硝子看着伏黑惠的背影,終于在對方離開後點起了一根煙。
十年了啊……
現在再見面肯定是敵人了啊,這是早就已經注定的事。
家入硝子抽完了一根煙,把煙蒂按滅在煙灰缸裏。反正她是個不可能上戰場的反轉術式,大概會在解剖臺上見那家夥最後一面吧。
伏黑惠從醫務室出來,朝着教師宿舍的方向走回去。還沒有走進門,他就看到在院子上方的天空中,一面鮮豔的鯉魚旗迎風招展。
伏黑惠呆呆地看着那面顯眼的鯉魚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悟先生!”
教師宿舍的另一個院子裏,豬野琢真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有些不确定地說:“剛剛那個……是伏黑君?”
雖然沒共事過,但都走一個大門,他們也有幾面之緣。豬野琢真一副前輩樣子地搖了搖頭,故作姿态地點評道:“小孩子就是容易情緒激動。”
旁邊正在翻看着什麽資料的七海建人推了推眼鏡,冷靜地說:“伏黑君是一名很厲害的術師,豬野,跟那個人朝夕相處忍到今天才爆發伏黑君已經很有耐心了。”
“喲,惠!”五條悟雙手插兜,臉上戴着一架墨鏡,看到跑進來的伏黑惠,朝着他露出大大的笑容,如同邀功一樣地說,“我特意挂上的哦!”
伏黑惠深吸了一口氣,咬着牙說:“我已經過了在男孩節挂鯉魚旗的年紀了吧!”
五條悟笑嘻嘻地說:“惠在我心裏永遠都是孩子哦!”
伏黑惠的臉黑了下去。
青春期的孩子都很讨厭被大人當成孩子,何況伏黑惠的心理年齡早就成年了。
以前在自家門口挂也就算了,伏黑惠萬萬沒想到五條悟還能把鯉魚旗挂到高專來!
五條悟看到伏黑惠生氣了,變本加厲地說:“未成年的都是孩子嘛!”
伏黑惠據理力争地說:“那前輩們也都沒成年啊!”
五條悟立刻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一手攥拳砸在另一只手的手心,用‘我怎麽沒想到’的驚喜語氣說:“那不如給所有宿舍都挂上吧!”
伏黑惠的表情頓時一片空白,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回響着——這麽做的話一定會被揍的吧!
五條悟看到伏黑惠的反應,話鋒一轉,“不過要是小惠覺得悟先生的鯉魚旗只能給小惠挂的話,那我也沒辦法,只能答應了。畢竟吃醋的小惠很少見嘛!”
他一臉‘我超貼心’的自豪表情,期待地看着伏黑惠,似乎是想要得到誇獎。
伏黑惠露出了想反駁又不知道該怎麽反駁的憋悶表情。
“誰會因為這種事吃醋啊?!”他吐出一口氣,試圖保持冷靜,“宿舍那邊沒有地方可以挂鯉魚旗吧。前輩們都不挂,我也不需要。”
“唔……這樣啊……”五條悟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靈光一閃,高高興興地說,“那可以慫恿夜蛾校長給Panda挂一個!”
至于伏黑惠說宿舍沒地方挂鯉魚旗的話則完全被忽視了,就算再提出來,五條悟也會說讓夜蛾校長挂在自己家門口之類的話吧。
伏黑惠忍無可忍,“悟先生怎麽不給自己也挂一條?!”
“欸?!”五條悟睜大了那雙藍眸,扭扭捏捏地看着伏黑惠,白色的睫毛忽閃忽閃,臉頰上浮現出幾絲不好意思的紅暈,期期艾艾地說,“哎呀,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如果惠願意的話,我也可以哦!”
伏黑惠困惑了一瞬,然後想起了鯉魚旗除了給家裏有男孩的家庭挂之外還可以給另一個人挂。
——是‘父親’的。
如果家裏是父子二人,那麽門口也可以挂兩條鯉魚旗,大的代表‘父親’在上面,小的代表‘兒子’在下面。
伏黑惠:……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他比出了個狗狗手影,召喚道:“玉犬,咬他!”
“诶嘿!”五條悟習以為常撒腿就跑,邊跑邊喊,“惠!不要害羞嘛!”
伏黑惠涼飕飕的目光追逐着五條悟的身影,沒好氣地說:“請您正經一點!”
五條悟回頭比了個wink,“人家一直都很正經的哦!”
“大蛇!”伏黑惠看着五條悟活蹦亂跳的身影,又召喚出了第二位式神。
對五條悟用大蛇他可沒有心理陰影這種東西,五條悟又不會破壞他的式神。
大蛇從影子裏鑽出來,攔住了五條悟的去路。兩只玉犬抓住機會朝着五條悟一撲。
五條悟左避右閃地躲過兩條玉犬的夾擊,一頭栽進了大蛇的陷阱。運用着無下限從大蛇的纏繞裏竄出來,五條悟迎面遭遇了一群白白軟軟的脫兔。
放出脫兔迷惑五條悟的視野,伏黑惠收回大蛇,反手放出蝦蟆。
五條悟看着低頭看着自己被蝦蟆的舌頭纏住的腳腕,同源的咒力混在讓人眼花缭亂的脫兔之中的确不好發現。
五條悟雙手十指相扣“啪”地一合,從脫兔群中瞬移離開,立于蝦蟆夠不到的天空之上。
伏黑惠在聽到擊掌聲的時候就收回脫兔,将鵺召喚出來。
五條悟聽到身後的翅膀破空聲,露出一個混合着開心和自豪的笑容,轉瞬落回地面上,躲過了鵺的攻擊。
伏黑惠抿緊了嘴角,綠眸之中映着五條悟在式神們的圍攻下依舊游刃有餘的身影。
五條悟對式神們一直都是以躲避為主,他的招式殺傷力太強,用出來就是絕招,他怎麽可能那麽對伏黑惠的式神?
伏黑惠緊繃着精神,時時刻刻用眼睛捕捉着五條悟的動作,用咒力感受着他的存在,最大程度的運用着式神們的優勢。
時間一長,緊繃的精神略一恍惚,五條悟的身影從他眼前消失。
“結束啦!”伏黑惠身後傳來五條悟的聲音,随即一只手輕輕落在他的後頸上,安撫地摸了摸。
伏黑惠聽到五條悟宣布結束的時候就放松了身體,疲憊地坐到了草坪上。
五條悟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撩起伏黑惠的額發,擦去他頭上的汗水,誇獎道:“不錯嘛,惠,式神的銜接已經非常棒了!”
伏黑惠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果然,某人的下一句話就是,“但是想要打敗悟先生還差一點哦!”
伏黑惠嘴硬地說:“早晚一定要揍您一頓!”
“目标遠大,繼續加油吧!”五條悟鼓了鼓掌,溫柔地注視着伏黑惠,問,“惠要起來嗎?”
“不要,我休息一會兒。”伏黑惠躺到院子裏的草坪上,湛藍的天空映入他的眼眸,還有那面鮮豔的鯉魚旗。
伏黑惠揮手一拳打在五條悟頭上,跟剛才的訓練不同,這一次是實打實打中了。
五條悟發出做作的哀嚎聲,“好痛!”
伏黑惠面上不為所動,手上在自己打中的地方揉了揉,用惡狠狠的語氣說:“請您把那面旗子摘下來!”
五條悟用手指撓了撓臉頰,“可是鯉魚旗的寓意很好诶,提前摘下來不好吧?”
伏黑惠堅決地說:“摘下來!”
“小惠~”五條悟幹脆坐到他旁邊,捧着臉頰用一雙藍汪汪的眼睛看着伏黑惠。
伏黑惠別開臉,眼不見心不煩。
五條悟把伏黑惠的臉掰回來,溫熱的手掌貼着伏黑惠的臉頰,“人家今天特意挂上的哦,做任務的時候特意從家裏取過來挂上去的!小惠真的不要嗎?真的必須摘下來嗎?”
就像五條悟拿鬧別扭的小孩兒沒轍,伏黑惠也拿撒嬌的大人沒轍。
伏黑惠認輸地閉了閉眼睛,幹巴巴地警告道:“今年是最後一次。”
算了,他破罐破摔地想,反正挂都挂了,該看到的人也都看到了,被嘲笑也躲不過去了,現在摘和今天過完再摘已經沒有區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