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幸運的是等最後從電車上再下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沒在下雨了。水洗過的城市裏,濕潤的空氣裏還混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
“現在我的臉還紅嗎?”芽野優衣轉頭問着并排走的少年。
影山飛雄認真地端詳她的臉,半晌後有些驚訝地答道,“不紅了。”
明明剛剛還紅得像猴子屁股一樣,但是現在已經恢複平常的白皙了。
“那是因為剛剛太熱了而且空氣不流通,所以臉憋紅了而已。”芽野優衣臉不紅心不跳的胡亂瞎扯,“現在到外面了,呼吸順暢不熱了就好了。”
然後她就看見少年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奇了怪了,芽野優衣偏過腦袋回避他的視線,開始暗暗反思自己,并且絕不承認剛剛居然有對這樣的木頭動心過。
只是太熱了導致臉紅再導致心律不齊而已,她這樣毫無邏輯的定義着剛剛的心悸。
“話說你有必要走那麽快嗎?”幾乎要小跑起來才跟得上他的速度了,芽野優衣忍無可忍的咬牙切齒道,“請問你這是在競速嗎?”
“是你走得太慢了。”影山飛雄一臉的理所當然,但腳步還是慢了下來配合她的速度。
看着他滿臉的無辜,芽野優衣疲憊地嘆了口氣,“我真的是累了。”
“可是不是才走了五分鐘嗎?”影山飛雄有些不解,明明體育課體測的時候,她滿分跑完八百米連大氣都不喘一下的,現在就走了五分鐘說累也太誇張了吧。
芽野優衣已經無力再吐槽他的理解能力了,她表情空白地解釋,“不是身體上的累,是心累。”
“哦。”無法理解她腦回路的影山飛雄茫然地撓了撓後腦勺,想了想,又低頭把手伸進背包裏左掏右掏。
被他悉悉索索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芽野優衣好奇地看着他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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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後掏出了一包Bourbon的奶酥提子餅幹,看着她說,“我姐姐說吃甜食人的心情會好。”
雖然他個人并沒有這樣的體驗,不過好像每次看她不管吃什麽都很開心的樣子。
“給你吃。”他伸手把那包餅幹遞了過去。
“什麽呀......”芽野優衣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內心又難以自抑的湧現幾分隐秘的甜蜜。
沒有任何客氣的推辭,她動作很快地接過了餅幹,“你這家夥,原來是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的類型啊。”
影山飛雄愣愣地“诶?”了一聲,然後迅速地反駁,“我從來沒有打過你啊!”
不同于平常毫無波瀾的語氣,他充滿底氣的辯解裏還帶了些微不可查的被冤枉的委屈。
芽野優衣動作僵硬地拿着他給的餅幹,幹巴巴的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實在沒想到自己這樣的學渣還能在學識上俯視別人的一天,芽野優衣心情複雜地撕開餅幹的包裝,“我剛剛說的那句話是你在傷害一個人後,又反過來給人好處的意思……”
沒文化真可怕啊,芽野優衣由衷感慨,說不定哪天自己陰陽怪氣諷刺他,他都聽不懂呢……
想到這裏,她又飽含同情地瞟了他一眼。
還在試圖理解自己的行為是否和她說的那句話挂上鈎的影山飛雄在又收到她意味不明的眼神後,不解地反問,“哈?我傷害過你嗎?”
“傷害過。”芽野優衣毫不猶豫地點頭,相當誠懇的對他說,“雖然你自己可能沒意識到,但是你無意中說的話其實經常有傷害到我。”
影山飛雄摸着下巴皺着眉頭開始回憶過往和她相處的種種瞬間。
“當然了,主要也有我自己的問題。”芽野優衣非常痛快的承認了自己的玻璃心,“我內心很脆弱的哦,所以聽不得太重的話,不然我真的會傷心很久哦。”
當然,這句話完全是她騙人的,她內心強大得很,不好聽的話她就左耳進右耳出了,她這麽說只是想看看影山飛雄會不會說點軟話。
“可是我也從來沒有對你說過重話啊。”回憶結束後影山飛雄得到了這樣的結論。
芽野優衣無語凝噎:“不愧是你呢。”
一般人聽到這種話,不管內心怎麽想,表面都會做做樣子說下次說話會注意的吧?
芽野優衣又是嘆了口氣,不過仔細想想,雖然他說話直,也一點也不懂風情,但是就目前為止,确實也沒說過什麽往人心口戳刀的話。
“你确實是沒對我說過重話。”芽野優衣擠出一個禮貌的微笑,“是我不嚴謹了,污蔑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系。”影山飛雄坦然地接受了她的道歉,大度地說,“我不介意。”
“呵呵。”芽野優衣尴尬地笑笑,繼續低頭吃餅幹。
看在他給的餅幹這麽好吃的份上,就不和他較勁了吧,她極力勸解着自己。
因為在吃東西也不想說話了,所以原本由芽野優衣主導的話題很快完結,行走的兩人也陷入了沉默。
習慣了她叽叽喳喳的影山飛雄稍微有一點點不太适應了。
于是在他第三次轉頭看過來時,芽野優衣終于忍不住了,她語氣不怎麽好地問道,“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沒有。”影山飛雄搖頭。
芽野優衣咬下最後一口餅幹,含糊地問,“那你一直看我做什麽?”
影山飛雄局促地眨眨眼,看起來有些無措又茫然,“我也不知道。”
“這樣啊,那你就幫我把垃圾丢了吧,謝謝啦~”她把手裏吃完餅幹僅剩的包裝袋揚了揚。
明明離前方的垃圾桶不遠,但是芽野優衣還是說出來如此任性的要求。
話說出口後她自己都覺得有點過分了,結果影山飛雄卻是有求必應的真的從她手裏抽出了她吃完的餅幹包裝,然後扔進了路過的垃圾桶裏。
太乖寶寶了吧,芽野優衣內心感嘆,好像有一點點可愛……
“我原諒你了。”看在他這麽乖巧的份上,芽野優衣大度地說。
影山飛雄有些摸不着頭腦,“你之前有在生氣嗎?”
芽野優衣:“……你就當我剛剛在說夢話吧。”
走到了熟悉的岔路口,影山飛雄停住了腳步。
見狀芽野優衣熟練地拿出手機,随口和他道別,“哦,你該走另一邊了是吧?那明天見哦。”
“不用我送你嗎?”他低頭問道,原本相當體貼的內容被他用生硬的語氣說了出來,聽起來莫名像是在質問。
不過芽野優衣已經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也不怎麽在意了,“不用啊,上次是手機沒電沒法導航才讓你送我回家的,但今天就不一樣。”
她揚起手機讓他能清楚地看到屏幕裏導航軟件的畫面,又繼續解釋,“不過我真的不是路癡啦,只是外地人對這邊的路還不太熟而已,懂?”
聽着她語氣裏飽含的威脅,影山飛雄咽了咽口水,點點頭,“懂了。”
見他終于上道了一次,芽野優衣滿意地收回自己的眼刀,扯了扯背包的帶子,這次是真心實意地朝他揮揮手,“那明天見了影山君。”
“明天見。”影山同學留在原地對她說着,見她歡快揮手的動作,也慢半拍地擡手朝她揮了揮。
然後他就聽見了前面的芽野優衣爆發的一陣笑聲。
很搞笑嗎?影山飛雄揮手的動作一滞,然後慢慢把那只手收回來放在了後腦勺,左右看了一下,還好沒有別的路人。
前面的少女笑得更放肆了,影山飛雄恹恹地把手放下,有些說不上來的窘迫。
幾乎笑到岔氣,芽野優衣沒忍住雙手做喇叭狀擱在嘴邊,“哈哈哈哈,你也太可愛了吧。”
聞言影山飛雄不爽地撇嘴,朝她吼道,“才不是!”
只有小孩子才會被說是可愛,已經是個高中生的影山飛雄并不認為自己符合這樣的評價,不過……
影山飛雄緊抿着唇悶頭往自己家的方向走着,依然是快到和人比賽一樣的速度,神情嚴肅到路邊的小孩兒都要繞着他走。
只有那沒被黑發掩蓋的通紅的耳尖,與他周身的低氣壓格格不入。
不過其實也并不讨厭被她那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