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04

第4章 Chapter04

朱緒打算離開,她不想和蘇懷晏面對面。但從這裏走出去只有一條路,在兩排桌子之間那一條小道,而且必然經過攤主的燒烤攤位。于是,朱緒一時被釘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顯得緊張無措。

蘇銳文在這時也看到了蘇懷晏,他同樣很意外也愣住了神。

就在兩人措手不及還沒有回神的時候,蘇懷晏忽然舉步朝他們走來。他越走越近,姿态如從前高雅從容,平靜的神色裏藏着冰冷。而他走到兩人桌邊,在闊別五年後對兩人說了第一句話:“介不介意我坐下?”他的語氣異常平和。

朱緒腦裏一片空白,事發太突然,蘇懷晏無形的壓迫感讓她喘不過氣。

蘇銳文回神了,高興上前一把抱住蘇懷晏說:“哥,我今天下午本來要去接你,誰想讓爸和秋姨捷足先登!你回來我真是太高興了!”

“是嗎?你很高興?”蘇懷晏由着蘇銳文熱情擁抱,在他松開自己後,反問道。

“當然高興!”蘇銳文說着就去隔壁桌借椅子。

外面的桌子很小,一張小方桌正常都是兩人位,加了一張椅子把和鄰桌之間的過道都占了。朱緒被堵在了裏面,像空氣一般想消失又難以消失。

“沒想到這麽巧在這裏能遇上你。你怎麽今天才回來就到這裏來吃燒烤?”蘇銳文拉着蘇懷晏坐下,打開了話匣子。

蘇懷晏則随之落座,自若答:“在外一直很想念國內的食物。”

“那這次回來得好好嘗嘗。”

蘇銳文笑得很開心,他見朱緒還站着已經顯得非常突兀,眼神暗示她坐下。但朱緒一秒鐘也待不下去了,她還是站着。

蘇懷晏也知道朱緒站着,他只用餘光看了她一眼,沒做任何表态。

于是,蘇銳文開始起身打圓場:“漾漾,你趕緊坐下,大哥剛回來,我們三個好好敘敘舊。”他的眼神不像他的語氣活躍輕松,他望進朱緒的眼睛裏,試圖安撫她配合。

他隔着桌子伸手想拉朱緒坐下,卻被她擡手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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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緒說:“我要回家,讓我出去。”

她的話分明是對坐在過道上的蘇懷晏說的,後者仿佛沒有聽懂很久沒有反應。

“漾漾,你先別着急回家。”蘇銳文揣測蘇懷晏的意思,再次示意朱緒冷靜點。

朱緒沒有回答,她側過臉看蘇懷晏。

蘇懷晏終于動了,他站起身目光緩緩落在朱緒臉上。

短暫四目相對,朱緒飛快撇開了眼,低頭側身從蘇懷晏身後擠了出去。她頭也不回走得飛快,看上去就像在逃命。

蘇懷晏始終沒有對朱緒的态度說半句話,被她擠開也只是讓了讓位,然後很順手把方才坐的椅子還給了鄰座,人則換到朱緒剛才的座位施施然坐下。而他一坐下,面前就是朱緒的那杯奶茶。

蘇銳文見狀慌而不亂,他伸手很自然拿過朱緒的奶茶,笑說:“我去把奶茶還給漾漾,哥,她都還沒有喝完。”說罷,他就去追朱緒。

蘇銳文在小巷口追上朱緒,拉住她把奶茶塞到她懷裏,生氣說:“你這麽沖動想幹嘛?你就算不想幹,現在也別得罪蘇懷晏。”

朱緒此刻則異常平靜如死水說:“我早就已經得罪他了,你還想讓我做什麽?”

蘇銳文氣結欲言又止,最後生硬說:“你打個車回去,注意安全,到家和我報個平安。”

“這裏沒有其他人,你不用假惺惺。”朱緒掙開蘇銳文的手,頭也不回走掉。

蘇銳文惱火暗自罵了髒話,不知道是想罵朱緒還是罵他自己。他原地杵了會,直到朱緒融入夜市人群再看不見,他才折身回去燒烤攤。

蘇懷晏正在吃一串羊肉,他一直覺得羊肉很膻,不喜歡這種味道,但他每次都會去嘗試一下,然後大失所望丢下。他抽過紙巾擦了擦手,擡眼看回來的蘇銳文問:“追上了嗎?”

“追上了。”蘇銳文笑了笑,打量蘇懷晏的臉色說,“你知道的,她一直就是個暴脾氣,一下不順意就上蹿下跳,一會就好了。”

蘇懷晏越過圍欄看着夜裏的河流,若有所思片刻,問蘇銳文:“怎麽,你還把她當妹妹嗎?”

蘇銳文不知道蘇懷晏這話是什麽意思,心頭一驚,面上鎮定笑道:“不管怎麽樣,她也是我們的妹妹。”

蘇懷晏沉默聽着蘇銳文說話,不置可否側了側頭,目光如炬落在蘇銳文臉上。

他的審視讓蘇銳文感到不自在。

蘇銳文讓自己鎮靜一點,他對蘇懷晏所做的事情都不是他親自下場,尤其在朱緒和蘇懷晏的事情裏,他甚至可以沒有任何關系。

那時候,他無意看出蘇懷晏對朱緒的不同,又在他媽臨終前得知朱緒的身世後,他就推波助瀾讓朱緒拉高高在上的蘇懷晏下水。亂倫這事,他認為對蘇懷晏這種要做君子的人來說一定很難啓齒,他很快達到目的逼得蘇懷晏出走,也讓蘇翰濟對他最器重的長子失望。所以,朱緒只要還頂着蘇勁松外孫女的身份,對他來說就是對付蘇懷晏很好的殺器,他希望蘇懷晏永遠活在陰影和痛苦裏。而朱緒往後得來的蘇家家産和公司股份也早晚是他的。他媽孫瑾柯把朱緒帶回來養育這麽多年,都是為了牽制蘇懷晏母子。

“漾漾她以前年輕不懂事,做事出格荒唐,不過事到如今都已經過去了,哥,我希望你能原諒她。”蘇銳文繼續說。

“我原諒她?”蘇懷晏擡了擡眉說,“聽起來你好像很了解我和她之間的事情。”

蘇銳文自知言多必失,忙笑了笑說:“我只是猜測,我了解她也知道你的為人,她平時不拘小節大大咧咧的,肯定給了一些錯誤暗示才會讓你誤會。我們都坦誠公布去談這事,其實也無傷大雅。況且,哥,你這麽優秀,這幾年身邊肯定不缺女人。她嘛,也交過其他男朋友,分分合合。大家都要往前走。”

蘇銳文這番話無疑刺痛了蘇懷晏,他不由眯了眯眼神色嘲弄,半晌他站起身對蘇銳文的試探沒做任何回應,只是拍了拍蘇銳文的肩膀說:“辛苦你開導我,銳文。”

蘇銳文見狀也起身笑道:“我們是親兄弟,哥,別這麽客氣。你這是要走了嗎?吃的都還沒有上完,漾漾走了你也走了,我一個人怎麽吃得完?”

“我點的東西已經差不多好了,本來就打算打包回去吃。你要覺得浪費也打包吧。”

蘇懷晏不緊不慢說罷,徑直就走了。他路過老板的燒烤攤拿上打包好的食物,付了錢離開。

蘇懷晏回到家,帶回來的燒烤已經涼了,他看着沒什麽食欲丢在了餐臺上。

回到家第一晚,他有時差此刻非常清醒,甚至覺得還在下午,這一天真的很漫長。他坐在沙發上翻看手機信息,最後屏幕上停留了一張女人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說她自己叫“朱緒”,他在南美旅游的時候遇到了她。一開始他以為只是湊巧同名,後來他發現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有些事情比他所知道所想象的還要惡劣,他的兄弟和他曾經愛過的女孩都面目全非,所以他回來找尋真相。

蘇懷晏想起朱緒第一次跟着孫瑾柯到南山路蘇家見蘇勁松兩夫妻的時候,蘇勁松很激動拉着她的手不放。他喊她小緒,她聽了會忽然說:“您還是喊我漾漾吧。”

蘇勁松問她為什麽。

她抿嘴漲紅了臉,支支吾吾解釋說:“因為漾漾是我的小名,以前爸爸媽媽都這麽喊我。”

沒有人懷疑她說的話,只有孫瑾柯臉色變得不太好,她試圖說:“以後你就忘了這個小名吧,朱緒就是你新的開始。”

最後,蘇勁松攔住了孫瑾柯,帶頭開始喚朱緒為“漾漾”。那一天可能就是所有欺騙的開始。

而那年十一歲的朱緒雖然很瘦,但個子不矮小,看上去高挑健康,黝黑的皮膚讓她看上去結實充滿活力。她的眼睛很明亮,雖然害羞卻不怯場,沒多久她就讓所有人知道她的大膽和熱情。

那年蘇懷晏十六歲,正上高中學業忙碌,他一開始沒太在意這個新來的妹妹。他只知道找回外孫女是他爺爺奶奶這輩子最後的心願,妹妹能回來寬慰到老人家的心,他也會替爺爺奶奶高興。

他第一次注意到朱緒是在一年以後,她在蘇家的這段時間長胖了不少,臉頰變得圓鼓鼓開始像個少女。但她每天上蹿下跳,沒有上學的時間都在院子裏遛狗逗貓。

蘇勁松老兩口很寵她,知道她喜歡動物,那年給她養了兩只狗三只貓,花園裏專門撥出了一塊菜地讓她折騰種菜。而朱緒很能幹獨立,不僅寵物養得好,也會做飯燒菜。

蘇懷晏那天放學回來,就是被在後院殺雞的朱緒吓到了。他剛進家門,聽到後院有慘叫聲,急忙跑去看,只見朱緒和一個保姆正一起殺雞。保姆按着雞,小朱緒一刀割在雞脖子上放血,雞因為流幹了血慢慢掙紮死去。朱緒還端着那晚雞血給老兩口看,說這雞血很新鮮。

蘇懷晏從來沒有看過殺雞的全過程,一時驚呆了。朱緒看到他的表情,走過來問:“懷晏哥,你沒看過人殺雞嗎?”

“你有必要自己殺雞嗎,漾漾?”蘇懷晏回神反問。

朱緒笑了說:“有人給外公送了山上的走地雞,李嬸不敢殺,我只能幫她嘛。”

“你殺完還敢吃嗎?”蘇懷晏感到有些不适。

朱緒聞言有些明白蘇懷晏在說她殘忍,她不禁有些委屈說:“那你不殺只吃就對雞不殘忍了嗎?”

蘇懷晏一時語塞。

一旁的蘇勁松則笑道:“漾漾,你哥只是說你不太淑女,哪裏就是殘忍了?”

朱緒聞言再次打量總是一身清貴的蘇懷晏,她的眼神裏充滿不解和不服。半晌她“哦”了一聲說:“各有分工,有人當淑女也要有人磨刀吧。”

說罷,她低頭有些受傷走開了,她把刀丢回了地上的菜板上。

蘇懷晏見狀有些不是滋味,晚上這只雞端上桌的時候,他發現朱緒沒怎麽吃。

他心裏過意不去,晚飯後拿了雪糕去找朱緒。他敲了她的房門,她警惕探出頭看他,看到他手裏的雪糕才笑了起來。他和她道歉,她吃着雪糕笑嘻嘻沒再放心上。他當時覺得她無比的純粹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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