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7
第27章 Chapter27
蘇銳文昏睡了一夜,醒來已經是中午,他睜開眼就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然後是輸液架。于是,他很快意識到自己在醫院。
他想起身查看情況,一擡頭看到了一個人趴睡在自己床邊。等他看清趴着的人是蘇懷晏,他是又氣又惱覺得晦氣。于是,他擡腳敲床震醒了蘇懷晏。
蘇懷晏擡起頭看到蘇銳文在用腳敲床,他情緒穩定伸手按住了他的腳說:“看來是病好了,等會出院回家。”
“用不着你假慈悲,我自己會走。”蘇銳文說。
“隔壁床還有病人,你想吵架想打架等回家再說。”蘇懷晏冷冷說。
蘇銳文翻坐了起來找手機,結果發現手機不在身邊,他感到很焦躁,掀開被子就下了床,然後又發現自己還穿着睡衣睡褲,床下一雙運動鞋。
“你去幹嗎?”蘇懷晏冷眼看暴走的蘇銳文。
“找朱緒。”蘇銳文挑釁說。
蘇懷晏深呼吸一口氣說:“她在家陪爺爺,不會來醫院了,你又不是病得要死了。”
“讓她過來。”蘇銳文說。
蘇懷晏看着欠揍的蘇銳文,再三克制站起身說:“你要胡鬧就繼續胡鬧,反正你今天在醫院裏是見不到朱緒了。”說罷,蘇懷晏轉身走出了病房。
蘇銳文站在窗邊,面色陰沉。他轉頭看到窗外的大年初一陽光燦爛,而他心裏充滿了痛苦。
兩兄弟在醫院裏拉扯對抗了大半天,最終,蘇懷晏在下午把蘇銳文拎回了家。
蘇懷晏在前面開車,蘇銳文像個大爺坐在後座翹腳,他把腳翹到中控臺。
“你把腳收回去。”蘇懷晏嚴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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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銳文裝作沒聽到,說:“手機借我,我要給朱緒打電話。”
“你沒完了是不是?”蘇懷晏問,“你想知道什麽事情,直接問我。”
蘇銳文沒說話。
而蘇懷晏其實不用他說,也知道他在急什麽。他們兩個吵架打架一時爽,但受傷的永遠是朱緒。胡金毓的事揭開的是他們三個人的傷疤,他們一個人誰也承受不住。蘇懷晏記得以前蘇勁松教過他一個道理:很多人事不能上稱不能去衡量,一旦上稱就是幾千斤重量,沒有人承受得住。
他早上吻了朱緒,她推開了他,和他說:“對不起,懷晏哥,我那年就應該拒絕你。”
蘇懷晏問她:“你是不是還有其他事情瞞着我?”
朱緒堅定望着他說:“我要離開蘇家。”
蘇懷晏聽到這個答案,心情變得陰郁,因為她背後的立場和秘密也不言而喻,她在告訴他,她來這個家本身就有目的。
“你覺得你走得掉嗎?”蘇懷晏說。
朱緒沒有回答,但她眼神裏的堅定沒有改變。
蘇懷晏注視着朱緒,內心已經瞬間變得很矛盾,在得知她真實的想法之後,他的抉擇也出現了,他意識到她已經長大改變了,她要走自己的路,不會為任何人停留。他要在幫她離開和強留她之間艱難抉擇。
蘇懷晏知道蘇銳文也是如此,他們或出于愛或出于利益,都在自私的欲望裏掙紮,他們都怕朱緒離開。
兩兄弟回到蘇家,他們一前一後進了屋。蘇勁松正和朱緒在客廳看電視,大年初一難得的清閑。他看到兩兄弟,仔細打量他們的臉笑和朱緒說:“你說你大哥背你二哥下樓摔了跤,現在看起來那跤摔得挺嚴重。”
朱緒笑了笑,也回頭看兩人輕描淡寫問:“大哥二哥,晚上吃什麽?張嬸他們不在,我和外公中午吃了昨晚的剩飯剩菜,晚上打算簡單吃面或者煮粥。”
蘇懷晏說:“你們吃什麽我就吃什麽,我無所謂。”
蘇銳文則不聲不響就要走。
朱緒見狀喊住他替他做決定說:“二哥,我就給你煮粥了,你還生病吃點清淡的。”
“随便吧。”蘇銳文不耐說,他恨不得馬上回去換了睡衣羽絨服和球鞋這種混搭。
蘇勁松就說:“晚上我們都喝粥,陪你二哥一起,你也省得多做面條。”
朱緒點點頭。
過了初一,蘇家就開始忙,陸陸續續有人來拜訪蘇勁松。朱緒全程陪着蘇勁松,蘇勁松也和所有人介紹身邊的外孫女,尤其像趙春來這樣來自瑞安董事會的人,他都會再三請他們多指點朱緒。
趙春來和趙翼是初三來的蘇家,趙翼一來就找朱緒,他拉着朱緒能聊半天。那天,蘇銳文大病初愈也坐到客廳裏,就冷眼看兩人說笑。事實上,他這兩天雖然養病,但一直在觀察朱緒,看她靠着蘇勁松去拓人脈刷存在感。他知道她真的在謀劃進董事會。
蘇銳文從沙發這頭坐到沙發那頭,坐到趙翼身邊聽他和朱緒聊什麽,當他聽到兩人約了初五去露營,他探頭說:“我和你大哥不是說了初五帶你去看車,你怎麽又約了他去露營?”
朱緒說:“那就讓趙翼和我們早上一起去看車,他挺懂的,看完車我們就可以去露營了,不耽誤。我們還約了李睿幾個朋友。”
趙翼笑說:“是的,我和朱緒都安排好了,一點不耽誤時間。”
蘇銳文一看趙翼笑就不爽,他皺眉打量他,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樂呵些什麽,看到這些正常人就讓他感到心煩嫌棄。他嘀咕說:“我不帶他。”
“我可以自己開車過去,二哥。”趙翼跟着朱緒喊蘇銳文。
蘇銳文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爽說:“你別叫我二哥,哪跟哪?”
趙翼也沒有介意,還是樂呵呵,轉頭問朱緒:“你有帳篷和睡袋嗎?我有多餘的睡袋可以借你一個。”
蘇銳文實在聽不下去了,站起身走了。
相比蘇銳文的煩躁,蘇懷晏這幾天深居簡出顯得很淡定,他每年過年都有個保留項目,要給蘇勁松抄經寫對聯,所以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書房裏,偶爾有重要客人會出來應酬。
這個下午,趙春來父子來的時候,他出去打了個招呼就回到書房繼續寫字,仿佛不怎麽在意外面的事情。蘇銳文過來敲門問他:“你妹結婚的時候,你打算給她送什麽禮物?”他也沒做聲,低頭管自己繼續寫字。
蘇銳文冷哼一聲說:“到時候他們還要給你封個媒人包,你可賺大發了。”
“你這麽閑,怎麽不去約劉小姐?說不定她還會原諒你。你臉看上去好多了,能見人了。”蘇懷晏擡了擡頭說。
蘇銳文聽到劉樂知的名字忽然沒了話,他和蘇懷晏都各懷鬼胎,在對方面前還都掩飾不住了,所以互相諷刺。他轉身走了,再次路過客廳,他看到朱緒正笑得很開心,一雙眼睛裏都是光。他其實已經忘記了自己什麽時候開始關注朱緒的,一開始他認為自己只是為了和蘇懷晏争她的關注,後來他發現他很渴望她在身邊,她是他的一種安全感。
初五那天一早,張嬸回來後,朱緒就準備出門了,帶着在外過夜的行李。蘇勁松囑咐她:“注意安全,玩得開心,早點回來。”
蘇銳文在一旁發酸說:“真不知道露營有什麽好玩,真是無聊。”
“所以你帶她看完車就早點管自己回來,千萬別跟着他們去看營地了,省得掃了他們的興。”蘇勁松說。
蘇銳文被自己爺爺怼得沒話說,扭頭上了車。蘇勁松還給朱緒使眼色,笑話他說:“你二哥其實很想去。”
蘇懷晏則幫朱緒把行李和帳篷裝進商務車後備箱,然後和蘇勁松說:“爺爺,你回屋吧,我們會照顧漾漾的。”
蘇勁松很寬慰說:“有你在,爺爺很放心,不然就讓老楊給他們開車。”
蘇銳文坐駕駛座裏,聽到這話嗤之以鼻,探頭說:“我開車怎麽了,爺爺?”
蘇勁松走上前擡手拍蘇銳文的腦袋說:“你是個急性子,開車不穩當。你還是下來讓你哥開。”
蘇懷晏看了眼蘇銳文說:“沒事,讓他開。”說着他上了副駕駛座。
朱緒最後上了後排,車門自動關上,她笑和蘇勁松揮手。
車子開出南山路上了高架橋,朱緒就接到趙翼的電話,他問:“朱緒,你們出發了嗎?”
“出發了,這裏過去 4S 店大概需要……”朱緒探頭想看車機屏幕上的導航時間。
蘇銳文伸手擋住了到達時間,朱緒拍開了他的手,他很快又伸過去就是不讓朱緒看。朱緒正氣惱,蘇懷晏回頭和她說:“告訴他要四十分鐘左右,他也差不多可以出發了。”
朱緒轉達。蘇銳文覺得沒勁收回了手,說:“幹嘛帶他?帶一個已經很煩了,還要多帶一個。”
朱緒挂了電話沒有搭理蘇銳文,靠在椅背上不做聲。
“今天你願意帶別人,改天說不定有需要別人帶的時候。”蘇懷晏不緊不慢說。
蘇銳文哼笑,不喜歡聽蘇懷晏說這些假道理。不過很快,在今天下午,他就發現蘇懷晏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因為蘇懷晏背着他也預約了朱緒露營的營地,也就說大家都去露營了,沒人帶他。然後,蘇懷晏還問他:“需不需要我帶你?”
蘇銳文頓時氣得不得了。
而上午在 4S 店裏那會,他還千百遍看趙翼不爽,因為趙翼真的很能說會道,渾身都是陽光氣質,吸引朱緒所有的關注。朱緒甚至是聽了他的建議選了車。所以,蘇銳文有一會對趙翼的不爽甚至超過對蘇懷晏的,結果一回頭,發現最心機的還是蘇懷晏。
蘇銳文看蘇懷晏不慌不忙從車上卸自己的行李,他說:“朱緒要是知道你也在這露營,你說她會怎麽想?”
蘇懷晏看了眼蘇銳文說:“他們在 A 區,我在 B 區和他們什麽關系?”
蘇銳文嘲笑說:“你是不是很不放心趙翼?”
“很放心。”蘇懷晏把帳篷丢在營地上,面無表情說。
蘇銳文對蘇懷晏的虛僞一點也不意外,他開了把折疊椅坐在一旁,翹起腳看蘇懷晏忙活帳篷,而他就等着坐享其成。
蘇懷晏對蘇銳文偷懶也沒有一點意外,他忙好帳篷搬出露營器具開始煮茶,煮完還給蘇銳文遞了一杯說:“車上還有個睡袋,你要想留下就留下,帳篷讓給你睡,我睡車上。不想的話,車讓你開回去。”
蘇銳文沒回答,接過去的茶倒是喝了。
蘇懷晏也開了把折疊椅坐下,他一邊喝茶一邊看着小森林裏的風景,他已經很久沒有當哥哥的感覺。
朱緒下午是坐趙翼的車到營地,所以她不知道蘇懷晏和蘇銳文最後也跟來了。她和趙翼到的時候,李睿那波朋友已經到了,一行五六人有男有女。
他們晚上一起燒烤,朱緒坐在李睿旁邊,倆人敘了舊。李睿問朱緒和趙翼什麽關系,朱緒想了想說:“現在是朋友,他人很好,我們在看能不能往下發展吧。”
“他和你表白了嗎?”李睿問。
“沒有,他很簡單,覺得兩個人在一起開心,志趣相投就可以。”朱緒看了眼賣力在給大家燒烤,樂于分享付出的趙翼說。
“那你對他什麽感覺啊?”李睿問。
朱緒陷入了沉默,她仔細考慮過這事,她對趙翼還說不上喜歡有感覺,她現在更多看到的是趙翼的家庭背景對她會有幫助。而她也正在轉變自己的思想,看是否能接受情感裏合适比愛重要這件事。同時,她身上有太多的秘密,趙家又和蘇家親近,她的身份要是暴露,她遲早要離開蘇家,她也不知道趙翼能不能接受真正的她。所以,現在談她和趙翼的感情可能還是太早了。
李睿見朱緒一直不說話,不由抱怨說:“你怎麽還是心事重重的?我以為你大哥回來了,你就會好一些。”
朱緒聞言,緩緩擡眼看李睿說:“李睿,我能不能雇你幫我一個忙?這事會影響到你的工作,所以我想付你錢,如果你拒絕收錢的話,我就不找你了。我只能去找私家偵探,但我二哥肯定會知道,因為他這幾年也在做這件事。”
李睿聽都涉及到私家偵探這麽嚴重的事,不禁正色問:“什麽事?你先說事情。”
朱緒思量許久說:“你能不能幫我去一個地方找一個人?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活着,但我很希望能找到她。她和我同名叫朱緒。我手裏只有一點線索,而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李睿感到很不可思議。
朱緒緊緊握着自己的雙手,胡金毓去世後,她就一直希望能把真的“朱緒”找回來,還給她的外公外婆。而在那個朱緒回來之前,她要把回家的路鋪好給“她”,把她借來的寵愛和感受到的重視都還給“她”,就像胡金毓希望的那樣。